《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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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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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说什么?”石晴儿忍不住急道。

    “王爷说有病了就去请太医,不要来烦他,他不是王妃娘娘的药。”

    仅此一句,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眼角的泪汹涌的流下,是啊,他不是她的药,他与她,早已回不到从前,今日即便她死了,他也不愿再见她。

    绿秀闻言,想也不想的就要起身,却被她紧握住右手,她大口的喘息着,逐渐好了一些,虚弱道:“绿秀,别去…。”

    她死不了,头依旧很痛,呼吸依旧艰难,但明显比之前顺畅许多。她死不了,琳青又一次救了她。

    “娘娘,您都这样了,还是让绿秀去请王爷吧。”石晴儿担忧道。

    绿秀已经顾不了太多,刚刚那一幕如此令她惊惧,她哽咽着摇了摇头,挣脱她的手,眼圈泛红:“娘娘,王爷一定会来的,您别怕。”

    她阻拦不及,也早已没了力气阻拦。绿秀说完很快离开,她眼中溢满泪光,只为那句“王爷一定会来的,您别怕”,她早已忘了怕的滋味,那个爱了一生的男人,他伤她最深,她的爱与恨是等值的,她已经不知如何见他,他不是她的药,他不会来的,这一生,他们已经缘尽。

    濒临死亡的那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会一笔勾销。

    但她没死,稍作喘息,正看到石晴儿端着茶水,小心的走来,坐在床边悠然的小饮一口,含笑望着她:“娘娘累了吧?要不要喝水?”

    她眼中的担忧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笑意,这一刻,孟央突然明白了什么,醒悟过后如坠冰窖,眼中闪过震惊,很快恢复平静,缓缓闭上眼睛:“为什么?”

    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她似乎已经没了伪装的必要,微微低垂着眉眼,很快又勾起嘴角的笑,望着她道:“我从没想过争什么,出身青楼,身份卑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我跟娘娘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清楚的知道,王爷是靠不住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想要得到一切,唯有靠自己。”

    她说着,有些自嘲道:“娘娘忘了,我从前跟您说过,这世上妾身谁也不信,向来只信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不被人欺负,刚开始我跟着王瑜一伙,因为她是安东司马之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王瑜嚣张跋扈,我在她眼中不过是只会叫的狗,任谁都可以欺辱,隐忍多年,直到静夫人被毒死,王瑜总算遭了罪,我这才有了出头之日。”

    “其实妾身一早就知道郑阿春是谁,王府里的每个女人都有**,我当然也不例外。一开始我并未想过与任何人为敌,但没多久静夫人就死了,赵静雪安守本分,从无害人之心,还不是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即便我不与任何人为敌,总有一天也会被扯入争斗之中,说不定也会落得静夫人的下场。”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长长的叹息一声:“郑阿春自以为聪明,梁夫人也自恃清高,到头来,最后的赢家只有我。娘娘大概不知道吧,虞沅之事是我与郑阿春共同计谋的,与王瑜决裂后,我周旋于郑阿春和梁夫人之间,她们都以为我是自己人,所以一路走来,只有我安然无恙。”

    “其实我最怕的人就是梁夫人,她狡猾、诡计、还很毒辣,我斗不过她,所以只能借娘娘的手除掉她。梁夫人死后,一切都结束了,但争斗没有结束,我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现在只要娘娘死了,日后我诞下王子,母凭子贵,王妃之位极有可能落入我手。”

    原来如此,这王妃之位,所有人都在惦记着……她早已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觉很凉,透心的凉,无力的望着石晴儿,不禁苍凉一笑:“我很好奇,你是怎样下毒害我的?”

    就在方才,她突然呼吸不畅,口吐鲜血险些丧命,这是全然没有道理的,皇甫醒珍开的药方她一直在服用,而且是绿秀亲自煎熬,前前后后,石晴儿根本没有机会害她,除非……

    果不其然,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将指甲展现给她看,艳红如血,妖娆欲滴:“这是妾身特意为娘娘而染的丹寇,凤仙花、砒霜,捣碎了才有这样好看的颜色,刚刚喂娘娘喝药时,妾身的指甲不小心沾到了汤药,是娘娘没注意而已。娘娘身子本来就弱,一丁点的砒霜就能要了您的命,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你果真聪明。”

    “妾身的聪明都是被逼出来,”她颇为无奈的笑了一声,略显凄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怪只怪娘娘命该如此。”

    孟央无话可说,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面色苍白至极,就连嘴唇也泛着微微的冷色,此刻的她,苍凉而辛苦,最终扯动嘴角,勉强一笑:“现在,你打算怎样杀我?”

    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一生,竟然栽在看似温柔的石夫人手中,正如石晴儿所说,她才是最后的赢家,可是此刻,她面上没有得胜的喜悦,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的轻叹一声,说起了另一件事:“娘娘可知妾身是如何怀上孩子的?”

    她静静的望着她,很久才听她略带自嘲的声音,继续道:“娘娘可记得暄妍夫人受封的那晚,您被梁夫人陷害,王爷下令杖打您二十大板。听说您只挨了五板子就昏了过去,那晚王爷失魂落魄,喝的酩酊大醉,他大概想去后西院找您,但醉得太厉害了,走路都走不稳,最后倒在了园子里。侍从们没有办法,园子离我那儿最近,只好将他抬到我这。”

    “那晚我一直照顾他,他稍稍清醒,也不知为何就将我压在身下,得到了王爷的恩宠,我甚至来不及欣喜,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惊醒,那晚他那样温柔,亲吻我的唇,可他一直在哭,眼泪很凉,所以我瞬间就醒了。他一边要我,一边压抑着泪水,他的声音在颤抖,在哀求,他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央央。”

    这些早已过去的往事,如今提及,恍如隔世。孟央感觉到了眼中的湿意,微微抬起头,却强迫自己敛去了泪光。石晴儿却没忍住,她眼中缓缓滑落两行清泪,也不曾擦拭,继续道:“王爷一直很残忍,清晨醒来,他如此冷漠的抽身离开,直到我有了身孕,欣喜若狂,我以为他至少会笑一下,可是他没有笑,他甚至命人端来了堕胎药。若不是我苦苦哀求,孩子早就没了,王爷如此凉薄,他残忍、冷漠、自私,但他的凉薄从未用在娘娘身上,娘娘对他来说,比命还珍贵……。”

    “别说了…。”她终究没有忍住眼泪,声音微微哽咽,他对她再好又有何用?他终究是伤了她,狠狠的伤了她。

    “妾身当然要说,”石晴儿突然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否则,怎能为王爷洗刷冤屈?”

    “什么意思?”她不由得心里一乱。

    她轻笑一声,颇为惋惜的叹息:“安胎药里的朱砂,根本不关王爷的事。”

    宛如晴天霹雳,震得她久久回不过神,半晌,哆嗦着嘴唇,颤抖道:“你说什么?”

    “从头到尾,王爷毫不知情,他纵然怀疑过你与安东将军的关系,但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是梁夫人的主意,怪只怪她太过奸诈,良玉确实有一要好的小姐妹,就在梁夫人身边当差,梁夫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那宫人长了浑身的脓疮,良玉为了她的性命不得不从……。而我不过是随意的说了几句,娘娘就找来了香晴质问,您难道忘了,梁夫人也算因您而死,而且是即将临盆,一尸两命,她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你死,香晴忠心耿耿,怎会辜负?”

    那日,司马睿得知孩子没了,他从背后抱着她,再三的压抑,终究强忍不住眼泪,那个孩子,也是他的至亲骨肉啊……。他甚至为孩子起好了名字,司马冬儿,冬儿……。

    可是她那样恨他,甚至那样冷漠的对他说,我再也不用喝安胎药了,你哭什么……。

    ……

    而她那样残忍的告诉他,她从一开始就是田四的女人,她怀了斛律浚的孩子,接着又跟王敦在一起,她甚至告诉他,那个孩子,她不知道是谁的,处仲的?他的?

    他绝望至极,撕心裂肺的痛着,可他竟不曾怨她一句,他只是不停的哀求,甚至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不断的重复:

    “央央,我爱你,别这么对我,求你别这么对我。”

    ……

    “我不在乎,央央,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乎你是谁……。真的,我不在乎,所以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命……。没有你我会死,我会死。”

    ……

    “那日,我从东海国回来,在郊野找到了你,你正赤着脚在溪边捕鱼,你听到声音回头,你笑着说处仲你回来,你笑的那么开心,那一刻我对自己说,我爱你,我也能给你那样的笑容……。”

    “央央,我错了,我已经改了,我一定好好对你,你不喜欢梁楚儿,所以我让她离开了,她死了……。你不爱我,没关系,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求你别这样对我,别离开我。”

    ……。

    说到最后,他失去了一切的信念,死死的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绝望的哭,他哭着说:“我爱你,我爱你,央央,没有你我会死,你就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

    ……。

    这句话,她从来没有信过,可是这一刻,她面如死灰,她相信,她便是他的命。

    面如死灰,心都被挖空,是她自己亲自挖空了自己的心,那个爱了一生的男人,是她辜负了他,以这样决裂的方式,狠狠的辜负了他……。急痛攻心之下,她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锦被染红,她看到了眼前绚烂的红,接着是漫天的红,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呼吸不过,渐渐的窒息,这一刻,她听到石晴儿哽咽的声音:“不要怪我,说到底是你自己不肯相信王爷,你从来只怪王爷不信你,可曾想过你又有几分信他?”

    一个“信”字,毁了她,也毁了司马睿。

    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流落的泪水,是温热的……。就如同那年的雪后,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府外的长街上追赶他的脚步,雪地那样滑,她跌落地上滴落了眼泪,但是一瞬间,就听到他叹息道:“你哭什么?”

    那日,阳光洒在雪上,那样晶莹剔透,美好的不真实,她被他抱着回府,勾着他的脖子,耳朵贴在他胸膛,不觉的红了面颊,一抬头就看到绚烂的阳光,于是咬着嘴唇轻声在他耳边道:“天放晴了。”

    “是啊,天放晴了”

    那日,他微微仰着头,望向天空的侧脸有着世上最柔软的弧度,他眼中带着笑意,温柔的回答了她。

    琅邪王府前堂,重臣满座,司马睿坐在鎏金座椅,玄纹云袖的墨色锦袍,微微仰着身子,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扣在桌上。剑眉微蹙,薄唇微抿,眼眸深邃的望着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导站在一旁,面色是同样的严谨,透着不容忽视的野心:“王爷,征西军一路镇压叛乱,首战告捷,不久前处仲率领周访、陶侃、甘卓等部将,水陆齐发,十万大军杀向东蜀,历数十战,大败流民起义,流民头领杜彛低督怠H缃裰性拗鳎跻蠼瞎〈幔涂喙Ω撸岬仍缸匪嫱跻删颓锇砸担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意在劝司马睿登基为王,满座的权臣早已按耐不住踌躇,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齐呼:“吾等愿追随王爷,成就千秋霸业!”

    震耳欲聋的呼声,司马睿似是在斟酌,但很快故作叹息一声:“本王身为大晋丞相,理应为国操劳,怎可居功自傲。”

    “王爷是天命所归,有何不可!”都乡侯纪瞻突然上前,义正言辞道:“皇上被汉国掳去,我大晋颜面尽失,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王爷在国家危难之时,操劳国事,心系万民,且问天下谁还能担当得起霸主之位?我大晋王朝,难不成真要交到一个落逃长安的皇太子手中?”

    “若要将天下交到那皇太子手中,臣定不答应!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撑得起我大晋王朝?”

    “对!我大晋需要的是王爷这样实至名归的霸主,不需要一个毛头小儿!”

    “王爷是天命所归,臣等正是仰仗着王爷威名,齐聚健康城,誓死拥护王爷登位。”

    众臣纷纷起身,言语激烈,踌躇满志,只等司马睿一句话,可是他仍旧在犹豫,又是一声叹息,道:“得你们誓死拥护,本王何德何能?皇上在位之时,朝堂之上,本王曾经立下誓书,誓保吾皇,永世不得登位。如今怎可出尔反尔,枉做小人。”

    话音刚落,只见王导上前几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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