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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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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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孟央感觉自己仿佛躺在冰冷的水底,浑身刺骨的疼痛。隐隐约约听到绿秀焦急的声音,“呀,这么烫,快去通报王爷。”

    她这一病来势汹汹,半月下不了床,而司马睿只是差人看她,自己竟一次也没有来过。有时夜间惊醒以为他在身旁,却又发觉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

    屋子里烧着暖炉,孟央起身靠在床头,绿秀赶忙过来服侍,她轻咳两声,面容苍白清瘦,“怎么几日不见小桥?”

    绿秀微微垂下眼睑,“王爷说小桥伺候不周,指派了别处,吩咐奴婢日后侍奉娘娘。”

    她忍不住猛咳,稍稍好了一些才勉强道:“这样啊。”

    她怎会不知,绿秀是他的贴身婢女,自然是他信得过的人,真正的用意想必就是监视她吧。

    绿秀面色讶然,沉默半晌,开口道:“奴婢直言,娘娘莫要怪王爷,王爷心里苦,奴婢知道他是关心娘娘的,王府那么多夫人,王爷将王妃娘娘放在心尖上的。”

    她说完,却见她轻轻一笑,凄凉异常,“你也是他的女人,自然知道他不会真心对待任何人,否则就不会有青穗的福喜羹了。”

    绿秀脸色一白,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她却微微闭上眼睛,“我乏了,你出去吧。”

    孟央太过明白心死的滋味,明夫人难产而死,想必他早就心如死灰。

    情深清浅,注定辜负。

    她病了大半月,一直不见好转,屋子里都是淡淡的药香味,闻多了觉得难过。听闻姜慈和王夫人想来看她,均被人挡在门外。

    司马睿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看她。

    日复一日的过着,总算可以下床走动几步,偶尔抬头望向窗外,天气依旧寒冷,正如人的心,到处透着寒意。

    闲来无事,就拿了本书卷细细的看,每当这时绿秀就出去忙碌,房子里只有她一个,很是安静。

    这日,她正看着书卷,忽闻窗外传来“吱吱”的叫声,本想叫绿秀进来,想了想便起身走到窗前,窗口被人放了大束的红梅,星星点点的艳红,幽香扑鼻。她伸手拿在怀里,很是喜欢,满心的欢喜。忽然从窗下冒出一个脑袋,笑的呲牙咧嘴,“嘿,可算见到你了。”

    她赶忙用手中的花敲了敲他的脑袋,“田四,小声点。”

    说罢一阵猛烈的咳嗽,田四的眉头皱在一起,一脸的疼惜,“小五,你这样清瘦,看这脸色,比当年咱们挨饿那会还苍白。”

    孟央捂住嘴巴,柔弱的笑:“别胡说,田四,你听我的不要留在这里,找个机会溜出去。”

    田四的眼光沉静下来,看着她认真说道:“小五,我会带你离开的,我不会让你受苦。”

    他顿了顿,忽然裂开嘴巴笑,“你知道我被那帮孙子关了大半年,想来救你也难,可我现在来了,就一定救你出去。”

    孟央别过脸去,忍住眼泪将花远远的丢掉,随即就要关上窗户,他赶忙一把顶住,“你干什么?”

    “我不会跟你过苦日子了,这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喜欢这里。”她的声音如此冷淡。

    他先是一愣,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大笑,“你骗不了我,田五儿不是那样的人。”

    “我从来不是田五儿,那是你自以为是的称呼,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好,我做给你看。”她禁不住冷笑,转身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呐,窗口有人。”

    田四面色一白,目光惊痛的看过她,然后转身离开。房间的门立刻被推开,绿秀带着两个侍卫急匆匆的进来,“娘娘,怎么了?”

    孟央转头望向窗外,泪水夺眶而出:“没事,有只野猫,吓了我一跳。”

    她已经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田五儿,田四的执着只会让他丢了性命,可她不能让他出事,田四是她的亲人,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

 【045】鲜卑公主

    除夕过后。

    转眼已是初春,天气却还是透着微凉,院中的花儿草儿的还未抽出嫩芽,这日头却是渐渐明媚起来。孟央平日很少出房,见这阳光暖洋洋的极是活泼,竟也忍不住起来走走,绿秀扶持着她,二人不知不觉的竟走到王府院门,院中的常青长势茂盛,大门两侧竟挂着大大地灯笼,远远望去似两团火焰,来往的下人也比平日多了些,脚步轻快,似有极大的喜事。绿秀不敢抬头看她,只是隐隐垂下眼睑,“娘娘回去吧,王爷吩咐过不要您乱走。”

    孟央走到面前的常青树旁,揪片树叶在指尖,声音略微迟疑,“王爷,可是要纳妾?”

    绿秀顿了顿,看她面色平静,小心的开口道:“不是纳妾,是迎娶新夫人。”

    她只觉胸口一滞,闭上眼睛,指间的树叶揪的极紧,“瞧我病了这么久,竟什么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绿秀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是鲜卑大单于的女儿。”

    游牧鲜卑族?孟央咬了咬嘴唇,站了很久,转身冲她微微一笑,“回去吧,这风吹得我手心寒津津的。”

    刚迈开步子,就见她脚底一崴,差点倒在地上,绿秀慌忙扶紧了她,见她脸色不好,焦急的问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她勉强的笑笑,抬头就见司马睿远远的走进王府,身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纤瘦的美人,二人一路走来兴致颇高的说笑,宛若一对璧人,说不出的登对。

    谈笑间那女子先发现了孟央,停住脚步,好奇的打量,司马睿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然后深深的冷却。孟央亦是细细打量着这女子,眼中有着震惊之色,面容耀若春华,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朝气,比起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自然格外惹人喜欢。然而更重要的是,她与画卷中的明夫人如此神似!

    司马睿还未开口,那女子早已高高的扬起秀丽的脸蛋,眼神不敬的挑衅,“你是我大哥哥的夫人?有些姿色,不过这样病歪歪的没点福气的样子。”

    她的声音青稚嚣张,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极是活泼动人。孟央刚刚稳住身子,就听司马睿笑声略带宠溺,“箐儿,不得无礼,她是王府的王妃,日后就是你姐姐了。”

    说完话锋一转,顿了顿,对着孟央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箐儿是辽西公段疾陆眷大人之女,年纪小难免骄纵,日后你们就是姐妹,定要替本王好好照顾她。”孟央用眼睛看他,他却别过目光,声音平淡,“看你面色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绿秀,扶王妃回房。”

    绿秀低低的答应着,孟央望向他的眼神平静如一滩死水,费尽力气行了礼,转身离开。背后隐约传来欢快的女声,“大哥哥,我住的府邸要种满海棠花,我的房子要同这王府大门般气派,还有还有……”

    孟央每走一步,心里就木木的疼,疼的没法呼吸……这王府之中的女子有几个得到过他的真心?他的喜欢和宠爱如此短暂,他的心是属于明夫人的,他望着那个与明夫人神似的女子,神情如此专注……他,从来不曾爱过除明夫人之外的女子,他的目光仅仅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可她却错把这片刻的逗留当成爱情,他说过自己若是司马相如,必定不负卓文君。

    他不是司马相如,却最终负了自己……她从一开始就赌输了,她没有赌到他的心,而是丢了自己全部的骄傲。

    她是真的明白了,心也是真的死了。

    三日后,琅邪王府大摆筵席。

    孟央称病,司马睿亦没有勉强她出席。很远就听到王府前院传来的喜乐声,每个人脸上想必挂满了笑容。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捧着书卷认真的看,仿佛那些喧闹的嬉笑声没有半分干扰,正读的入迷,突然手中的书被人抽走,抬头方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传来淡淡的龙涎香,一脸的戏笑。

    他比从前更加稳重了些,眉宇间少了浮躁,整个人安定不少。

    孟央笑着起身,盈盈的行了个礼,“皇上万安。”

    司马炽翻看几页手中的书,然后丢还给她,“琅邪王迎娶新夫人,你倒是悠闲自在,在这看书?”

    她但笑不语,他却走上前坐在她的秋千上,随口吩咐绿秀:“你,去给朕沏茶,要上好的西湖龙井。”绿秀赶忙答应着走开,他话锋一转,对着她说道:“站着干吗,给豫章王叔叔推秋千啊。”

    孟央哭笑不得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推动,他一边荡着秋千,一边问道:“你可知道那新夫人是什么人?”

    她叹息一声,嘴上却问道:“皇上自己来的吗?您不是在金庸城吗?”

    司马炽不回答,却继续开口说道:“你可知道那新夫人是鲜卑大单于段务勿尘的女儿,段务勿尘手上可是有大批的精兵,他原本跟随东海王司马越征战,但前不久段务勿尘旧伤复发,一病不起。他的儿子段疾陆眷继任辽西公,次子段匹磾继任左贤王,其余诸子骁勇善战,鲜卑兵权如今掌控在他们手中,段疾陆眷应该有意与琅邪王交好吧,否则他们干吗将妹妹嫁给了琅邪王。”

    “皇后娘娘来了吗?”

    “琅邪王已经有了安东大军,王氏世族的兵权也被王敦夺取,王敦本就是他的部下,他为何还要迎娶鲜卑公主?可是为了联盟鲜卑段部的兵权?他要这么多的人马做什么?”

    “皇后娘娘来了吗?”

    “司马越一定气疯了,段疾陆眷竟然有归顺琅邪王的打算。”

    “皇后娘娘没来吗?”

    “不过生气也没用了,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司马越就落了下风,现如今他已经不敢轻易对琅邪王发兵了,也不知东海裴妃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皇上不是在金庸城吗?”

    ……

    孟央漫不经心的为他推秋千,司马炽突然不再说话,最后转过头,有些不解的神色,“你难道都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她禁不住好奇道。

    “朕早已不在金庸城了,司马越被朕赶去了许昌,如今的大晋是朕在掌控朝政,朕早就说过会铲除司马越。”

    她微微有些吃惊,仔细的想来,也不觉得奇怪,算下来,司马睿、司马炽、还有暗中操手裴妃,三人均有铲除司马越之意,饶是司马越本事再大,也架不住他们有意无意的暗害。司马越失势是好事,被赶去许昌更是好事,可是,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司马越的离去,意味着接下来的暗战将指向司马睿与司马炽二人。

    她心里隐隐感到慌乱,偏还要故作镇定的对司马炽道:“皇上为何不干脆杀了司马越,永绝后患。”

    “现在还不能杀他,”他禁不住勾起嘴角的笑,“你知道什么原因。”

    是啊,她该知道的,司马炽不仅不会杀他,极有可能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他需要司马越牵制司马睿,只有他们二人抗衡,身为大晋皇帝的他才能更好的驾驭王朝。

    司马炽亲政,司马睿的兵权会成为他最大的威胁,因为他随时有可能像司马颖及司马越一样有不臣之心。而他如今还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唯有留司马越的性命。

    “倘若琅邪王要学司马越对待晋惠帝那样毒杀朕,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他不经意的一问,孟央的手一颤,垂下的眼睑处一片阴影,“王爷若是要你的位子,何须等到现在。”

    司马炽拉住她的衣角,神秘的笑笑,“他在等一个时机,名正言顺的做皇帝,朝中能与他抗衡的王爷只有司马越,这两年北方的匈奴趁着我大晋内乱,妄想在平阳建立汉国,屡犯我大晋王朝,能够击败匈奴的现如今只有琅邪王。可你知道他为何按兵不动吗?”

    司马睿的心里太过缜密,却不难捉摸。按兵不动,是要等着适当的时机出现,在百姓被匈奴侵犯的叫苦连天之时,以强有力的方式将其击退,使得民心所向,一旦他有了夺权之心,即便登上皇位,百姓也会认为是天命所归。

    司马睿如此的自负,他要的不是夺权,而是民心归一,名正言顺的皇位。

    心神不宁的想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悯,司马炽看着她,继续说道:“朕未必是一个好皇帝,可朕很努力的做好一个皇帝,这个位子是父皇一生心血所得,朕无法让他落入旁人手中。琅邪王要杀朕易如反掌,可朕会与他赌一把,即使生的机会渺茫。”

    孟央不由得蹙起秀眉,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自身难保,又怎么帮的了他。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倘若,朕是说倘若,朕侥幸赌赢了,一定不会伤你毫分,朕会留你在身边一直陪伴我。”

    她微微的诧异,远远的看到绿秀走来,慌忙的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说道:“我自幼贫贱,活着便是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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