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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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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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儿,我们走吧,天涯海角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因着司马睿的到来,她便再也没有随意走动,日复一日的焦躁不安,不仅因为她与他如此接近,还因为他捉摸不透的心思。

    她答应了王敦,一旦救出琳青与己巳师父,她便与他离开,心甘情愿的与他离开。

    可是,司马睿如此的深不可测,在众人纷纷的劝说之中,他只是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使得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对于山谷另一侧的匈奴大军,依旧以观望的情势等待着。

    她心里焦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三日来的度日如年,每晚闭上眼睛,不是己巳和琳青血淋淋的被匈奴人杀害,就是司马睿望着她冷冰冰的眼神,寒冷的刺骨。

    长久以来的食不下咽,可是急坏了一同跟来的十三伯,除了为她把脉煎药,还要像个妇人一般操碎了心。哪怕看她不经意的皱着眉头也要扯着嗓子嚷嚷几句:“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姑奶奶,你本就心郁难解,还要操什么心,真不要命了。”

    自顾自的嘟囔着,还要加上一句:“就算不要命,也要等老朽我与师父相认吧。”

    如此直率的话语,跟琳青那家伙简直如出一辙,使得她禁不住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上前看着他在一旁碾碎几根植物的枯根,问道:“十三伯又从哪里寻来的草药?”

    他颇有几分得意的样子,道:“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哪里找得到草药,我是翻了一座山头在很远的一个山脉找到的这些崴灵仙根,主要治你的心脉受损,早知道从扬州出来就多带些药材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见他神色真的有些倦色,不由得愧疚起来,开口道:“您去休息,这些让我来做。”

    十三伯赶忙摆了摆手:“你哪里做的了这个,王刺史看到又要本着脸了,别添乱了。”

    因为心里过意不去,她执意如此:“十三伯,就让我来吧。”

    “你真的想帮我忙?”

    “整日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给我找些事做。”

    “既然这样,”他话锋一转,乐呵道:“为了避免你胡思乱想我才要你做事,若是被那王大人看到了你可要为我解释。”

    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他才指着帐篷一角的背篓道:“那你去帮我择摘那些草药,都是北山上独有的药材,要仔仔细细的'免费小说'整 理好根茎,一根也不能落下。”

    笑着点了点头,她便起身去拿那背篓,打开盖子,面上有些哭笑不得,这十三伯怕是算计好了要她做事,满满一背篓的草药,也不知他采挖了多久。

    半跪在背篓前,她一边认真的摘着药草的根茎,一边漫不经心的与他聊天:“此处群山环绕,十三伯是去了北面吗,那里离这可不近呢。”

    十三伯将目光转向她,神秘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山。”

    “哦?”她随意的笑了笑。

    他生怕她不信,赶忙道:“你可知西汉淮南王刘安的故事?”

    见她摇了摇头,他摸了摸胡须,缓缓开口:“刘安是汉高祖刘邦之孙,其人喜好道家学术,相传西汉时期,神仙黄白之术颇受追捧,就连汉武帝也乐在其中,那刘安更是痴迷于此。淮南王刘安为人谦和有礼,更是博学多才,其门下宾客甚众,其中最为有名的苏飞、李尚、左吴等八位才人,被称为”淮南八公“。那北山正是八公聚众炼丹之地,后来刘安因被告谋反遭汉武帝逮捕,碰巧丹药练成,刘安吞服丹药与八公携手升天,山间闲养的鸡犬啄食剩下的余药也跟随升天,因而此山又称八公山,自古流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正是由此传来。”

    含笑听他娓娓道来,孟央突然想起了什么:“十三伯方才说只有这北山采得到药材?”

    “那可不是,这附近的山都被我寻了个遍,别说草药了,连根毛都找不到。”

    出神的摘着手中的药材,神情若有所思,十三伯有些不解的望着她:“怎么了?你又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浅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燃起一阵希望。琳青从邪医谷离开可是什么都没带,如今他就在匈奴军营之中,既然要为那帮人瞧病,所需药材必不可少,这附近山脉草药的唯一来源只有北山,那么,只要每日严守八公山,总会遇到上山采药的琳青,也就有了救他的希望。

    这样的发现使得她有些欣喜,几乎就要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王敦,十三伯却在这时叹息一声:“我原想着师父要为那帮匈奴人看病,可能会去附近山头采药,这才一座座寻了过去,眼下找到了偏僻的北山,却见那山上草药有被大量采摘的痕迹,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可见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采摘了这辈子都用不完的药材,在山上见到师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很快破灭,她暗自嘲笑自己的傻,十三伯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琳青,这样的可能性她却到现在才发现。心不在焉的摘着手中的草药,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每多等一天,心里就像被火烧一般煎熬。

    草药已经摘了大半,微微呼了口气,继续将手伸进背篓里杂乱的枯根,冷不丁的摸到丝绸般的东西,随即拿出,刚刚看清是一块写了字的锦帕,就被十三伯一把夺去:“咦,这是什么?怎么会在篓子里?”

    双手摊开帕子,他的脸色先是欣喜,接着逐渐沉了下来,使得她十分不解:“十三伯,那是什么?”

    十三伯沉默着将锦帕递给她,伸手接过,细看之下猛地被吓了一跳,那锦帕上歪歪扭扭的红字竟是用血写成的,字字清晰:

    “田五儿,明日忘情谷一叙,否则琳青必亡。”

    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十三伯这才开口道:“梦儿姑娘可就是上面所说的田姑娘?”

    点了点头,她的心里更加迷茫,田五儿,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是前尘之事,隔了那么久猛地被人提及,所漫延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来者不善呐,就让老朽前去会会他。”

    “十三伯。”她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故人相叙,您就不必凑热闹了。”

    “那可不行,事关师父安危,我若撒手不管,岂不是失了仁孝。告诉王刺史吧,他定有办法。”

    从看到田五儿这三个字起,她仿佛一切都已明了,正色道:“此人若真的挟持了琳青,告诉了王大人,岂不是要害了琳青的性命?她,是冲我来的。”

    十三伯难得的严肃起来:“既是冲你来的,老朽也绝不能看着你出事,明日谁也不准去,师父明明就在匈奴军营,焉知此人是不是设了个圈套等着你上钩。”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无力的叹息一声,她焦急道:“琅邪王爷迟迟不肯进攻,琳青在匈奴军营的消息也是道听途说,更何况己巳师父全无消息,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前去,该来的迟早会来。”

    面上带着一丝诧异,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这样豁出性命的去救别人,你,不怕死吗?”

    “我的命本就是琳青所救,更何况,我把他当做亲人。”

    山间的夜晚早早的黑了下来,军营的空地上点燃着熊熊的焰火,隔着帐屋耀亮了每个角落。外面隐约传来喧闹的声音,她便知道,军中的晚宴又开始了,苦守在这严寒之地,这样的狂欢成了每个将士最开怀的时刻。

    王敦差人送来的饭菜她只吃了几口,安静的趴在桌上望着摇曳着的烛心,目光也跟随着恍惚,微弱的光亮照在脸上,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习惯性的发着呆,突然听到身后的帘门被掀开的声音,回过头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司马睿,顿时呆住,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自己的面纱,却听他冷若冰霜的开口问道:“王大人在哪里?”

    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全身冰凉一片。直到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才躲闪着目光,努力克制颤抖的声音:“不,不知道。”

    细弱蚊蝇的回答,帐屋内良久的沉默,沉默的使她就要支撑不住这样的气氛,他却在这时疑惑道:“不知道?你不是他府中的女眷吗?整日形影不离,怎会不知他在哪里?”

    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这样的平静使得她微微苍白了面色,不安的握紧哆嗦的双手,低声道:“处仲他,出去了。”

    也不知这样细弱的声音他是否听到,总之屋内再一次沉默,桌上微弱的烛火摇摆不定,一切都显得那样无所适从。

    “处仲?这个称呼还是本王第一次从一个女人口中听到,就连襄城公主也未曾这样叫过他,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可不轻呢。”

    心里一惊,斗着胆子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表情,压得她呼吸一滞,感觉到眼睫上湿润的寒意,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选择了缄默。

    司马睿也不与她多说,转身离开帐篷前,随意道:“若是等会见到了王大人,让他来见本王,本王等着他。”

    恢复平静的屋子,就这样久久的站着,半晌回过神来才察觉身上都是濡湿的,一只手缓缓触摸到自己的面颊,冰凉的寒意瞬间使她清醒。

    从来都是这样,司马景文,只要你细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全部的努力随即付之东流,无论怎样刻意的使自己置身于无欲无望的境界,只要他一出现,一切都是坍塌的。

    司马景文,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吗?

    “你啊你,王大人就是太客气了,老朽上山采药都要派人保护,真是太重视我李十三了。”

    一大早,十三伯背着背篓,一步步走出营地,不住的对身旁身着铠甲的小个子将士嘟囔着:“王大人难不成是怕我跑了?我李十三可不是那种人,一大把年纪了哪敢糊弄他呢。”

    前方看守营地的几个守卫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他们,十三伯走上前对他们笑道:“几位小哥,我又要出去采药了,王大人真是太重视老朽了,生怕我出什么意外,这附近的山头我可都摸熟了,根本没必要派个人跟着保护嘛,哎,真是麻烦。”

    说话间,那个小个子将士已经默不作声的率先走了出去,低着头站在不远处等候。守卫们并未多心,随意的和十三伯开着玩笑:“王大人哪里是重视你,王大人重视的应该是他的女眷,您老不过跟着沾光罢了。”

    一语作罢,所有人都笑了,十三伯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们道:“那老朽就先走了,回见啊,几位小哥。”

    走出很远,回过头去已经看不到营地,小个子将士才费劲的将重重的头盔摘下,布襟抱住的发髻下肤色如雪,白净的面上一双清幽的眼眸,气喘吁吁的对走在前面的十三伯道:“十三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身铠甲的。”

    手中的长矛沉重不堪,她索性一把扔在地上,一抬头就见十三伯嚷嚷着走了回来:“别扔啊,昨晚执勤的士兵喝多了,趁他没醒我好不容易偷来的,拿着防身也是好的。”

    孟央赶忙“哦”了一声,捡起长矛费力的立在地上,听到一阵大笑声:“哈哈,那些看守可是瞎了眼了,王大人怎会派这样不伦不类的将士跟着我。”

    低着头看了自己一眼,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沉重的铠甲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简直就是一个唱大戏的戏子。

    说笑着离开,一路听他正色道:“我可事先告诉你,一切要听老朽我的安排,不准轻举妄动,那忘情谷位于北山地位险峻的位置,师父若真的在那人手中,大不了与他鱼死网破,师父若不在,就要机智脱险……”

    耳朵里都要听出了茧子,她颇为无奈的对他道:“十三伯,我知道了,若是那人挟持了我,不能紧张,要找机会将手中的迷药撒开。”

    “对,一定要机智,你只要记住我的话,趁机将迷药散开,就算你也中了招也不怕,老朽我能够解这药性。”

    郑重的点了点头,十三伯才放了心,带着她一路登高,荒芜的山路望不到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迷迷叠叠,她在这时突然又听他开口问道:“你不害怕吗?”

    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浅浅的笑,风轻云淡的回答:“当然怕,可我这一生都处在惊险不安之中,习惯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十三伯做了很多的准备,料想了无数可能发生的危险,甚至有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寡不敌众,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真正到了忘情谷,才发觉一切都是徒劳,四周均是悬崖峭壁,萧条的树木纵横伸展,寒风呼啸着从山谷中吹过,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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