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凤吟- 第83部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乱

　　夜幕慢慢降临，整个无忧谷中一片宁静，偶尔传来小虫子的鸣叫，此时最活跃的莫过于天空的月儿和星星，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向大地，那星星隐在夜幕中也是不甘寂寞，幽幽地发着光。
　　月上中天，整个茅屋也浸透在如水的月光中，屋内，昏暗的烛光下，凤吟静静地趴在床前小憩着，也许是几年的愁绪得到了缓解，睡梦中，她的嘴角居然挂着甜蜜的笑意。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他似乎被什么所纠结着，就连睡梦中，俊眉也拧成一条线，两只大手也在无意识地挥动着，忽然，他的一只手触碰到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忍不住将它紧紧地攥在手中，心绪也得到片刻的安宁，眉头也舒展开来。
　　凤吟被惊醒了，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被男子紧紧地攥住了，挣脱不开来，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任其摆布。她再也无睡意，睁大眼睛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张俊容，还是那俊俏的眉眼，方正的脸盘，高挺的鼻梁，薄而上翘的嘴唇，和记忆中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最令她心疼的是他的左脸颊上，从眼角到嘴角，那么长的一道疤痕，说明他当时掉下悬崖时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那道伤疤，多么希望自己的手具有神奇的法术，能将这碍人的疤痕去掉啊！想着想着，晶莹的泪珠又一次夺眶而出，滴在男子的脸上。可凤吟丝毫没有注意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你……这是在为我流泪吗？”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凤吟的思绪，她随声望去，正对上男子那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眼睛意外的清明，宛如大海一般深遂，此刻正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她呢！凤吟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珠，慌忙说道：“没……有……没有……”男子却别过眼，苦笑一声，自我解嘲地说道：“这疤……很丑，很值得人同情，是吧？”“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位神医，噢，你也认识的，他叫李沐雨，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的！”凤吟紧张地注视着他，安慰道。
　　“哈哈哈－－”那男子居然狂笑了两声，然后又转成一声苦笑：“纵使肉体上的伤疤能治好，可心灵的伤痛谁能抚平？”凤吟一听，俏脸煞白，她紧张而又带着激动的心情地问道：“你想起一切了，对不对？你也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男子不吭声了，脸虽然别在一边，但从他起伏不定的呼吸中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纷乱。
　　凤吟紧前一步，抓住他的大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急切地喊道：“轩，你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我是凤吟，不，是微尘啊！”那男子挣脱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太后娘娘认错人了吧，我是山野一村夫，怎么会和你们这些金枝玉叶相识呢？”说出的话是冷冰冰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暗处他的眼中正隐去的是深深的痛苦。
　　是的，清言轩已经恢复大部分记忆了，早在知道身世揭晓，命运颠覆之际，他就知道自己与凤吟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公主与平民的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那时的他凭着一腔的爱恋依然在追寻着与心爱的人相偕到老，所以纵使他在误伤杨凌后，依然不顾凤吟满腔的愤恨，努力着一步步向她靠近。可是如今，他的容貌毁了，而历经岁月的她依然如此完美，自己是相形见绌，再也不能与她并驾齐驱，只能狠心地拒绝于心门之外，索性来了不相识了事。
　　清言轩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故意别过脸去，不忍心去看凤吟那张绝望的俏脸。“不，轩，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你知道吗？你离开了八年，我想念了你八年！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初的我们是多么甜蜜！在这里，也是这间屋子里，我们在月光下许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凤吟想用曾经的美好来唤醒他的记忆，谁知却被打断了：“对不起，您说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凤吟显然骇住了，这时那男子又伸进怀里掏出那个荷包，快速打开掏出那段断情的秀发，说：“断情如断发，都已经恩断情绝　，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表示关心干什么，太后请回吧！我要休息了！”他边说边毫不犹豫地将荷包扔到凤吟的身边，然后又躺下去，将脸埋在被子里。
　　“你……怎么能如此待我？”凤吟小脸煞白，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羞辱，呜咽着掩面冲了出去，而床上的男子则扔不住挥拳砸向床头的墙面，痛苦地趴在床上，流下了轻易不流的男子泪：“尘，对不起……是我真的没有资格再和你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朝门外冲去。
　　清冷的月光下，映山红依然烂漫一片，花丛前正立着一个纤瘦的身形，她正低着头哭得正伤心呢！那伤心哀婉的模样令谁看了都会心疼。清言轩悄悄地跟了过来，他听得心都快碎了，真想伸出手去，将那个纤瘦的身子拥进怀里好好呵护一番。可是他不能啊，只能默默地守侯在她的身后。于是在这样一个不眠之夜，凤吟在映山红丛前哭了一夜，而清言轩则在她身后守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黯然离去。
　　天色大亮，又是艳阳高照，虽说秋天的阳光不似夏天那么火热，但依然是活力四射，给整个无忧谷带来了勃勃生机。一大早，身穿白衣的小人丘容若就跑到了清言轩的房门前，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推开门去瞧瞧，毕竟他盼爹爹已经好几个年头啦！可是他又怕打扰了爹爹休息，所以只好在门外徘徊着。一会儿又弓着身子贴着门，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免有些担心了，禁不住推开门去，却吃惊地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人，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容若忙冲出来，大喊道：“娘亲，娘亲，快来呀！”凤吟正在做饭，听到喊声跑过来。“娘亲，爹爹不见了！怎么办呢？我心里存了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呢！”容若拉着凤吟的衣袖，急切地说道，那语调中居然还带着一丝哭腔。
　　凤吟盯着容若着急的神情，神色不免有些动容，昨夜哀悼了一夜的情感似乎又有了回转的希望，对呀，有容若这个儿子在，清言轩能不能回转心意呢？可是现在，清言轩到底去哪儿了呢？会不会是走了呢？她走出门外去，四处张望着，可就是没看到那个俊朗的身影，难道他真的走了吗？
　　凤吟心中一阵黯然，可看到容若小脸上那种失落的神情，又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勉强微笑着，说：“他出去办点事，待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到门前去练一会儿武，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可不能荒废自己呀！”容若乖巧地点点头，到门外练武去了。凤吟无奈地叹了口气，跨进房间，望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心不免提了起来，她默默地祈祷着老天，千万别让轩不辞而别，因为她再也禁　受不了长达八年的生死离别……
　　蓦地，门外传来容若惊喜的大叫：“娘亲，是爹爹！爹爹回来了！”凤吟一听也激动地冲到门外，果然那个俊朗的身形正披着灿烂的阳光轻盈而来，他的手中正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原来他到飞龙潭中捕鱼去了！
　　毕竟是小孩子，丘容若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他小跑着迎上去，嘴里欢呼道：“爹爹－－”清言轩显然愣住了，他盯着迎面而来的小男孩，这并不陌生，因为他是西禹国的国君，虽然年纪小，可还是挺有两下子的。可是今天怎么会叫自己“爹爹”呢？他停住了脚步，怀疑地望着他。
　　那厢，丘容若早已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嚷道：“爹爹，我终于见到您了，您知道吗，我可想死您啦！”说到激动之处，眼泪居然流了出来。清言轩被那软软的身体所震撼了，手中的鱼也脱落在地上，惊愕地望着他，显然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太意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几步之外的凤吟。
　　而凤吟显然也被他这种异常之举所惊呆了，她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去，情绪有些失控地拉着他，高声质问道：“你不想认我没关系，难道你忘了，无忧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们相爱的见证。当时我难产时，还是你带着李沐雨冒着危险到西禹宫中去接生的。当无忧中毒时，是你用自身的鲜血帮他换了血，换回了他的性命，血浓于水，你睁大眼睛看看，难道你没发现无忧和你长得很像吗？”她越说越气愤，纤瘦的身躯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可是清言轩仍然不敢置信地问道：“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吗？”这下，凤吟真的傻眼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冰释

　　清言轩有些为难地望着凤吟母子俩，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懊恼地说道：“对不起，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定格在你断发断情的场景中，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紧跟着他又自我解嘲道：“记不得也好，反正现在我已不是过去的清言轩了，也省得玷污了您的身份……”
　　这一番话听在凤吟的耳朵里，简直是睛天霹雳，带来的则是利箭穿心般的疼痛，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那双盈盈水目里闪过诧异、失望、痛楚和绝望，晶莹的泪珠纷纷坠落，她连连摇头，使劲逼回眼泪，挣扎着说：“原来只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罢，罢，罢，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老天爷给我们开了这样一个玩笑，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那还强求什么呢？”
　　她毅然决然地唤过丘容若：“无忧，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回西禹国去吧，想必刘将军他们找得很急了吧！”容若听了母亲的呼唤，恋恋不舍地离开爹爹的怀抱，走三步回一头，很不情感地向母亲这边挪动着脚步。凤吟不忍心看了，背过身去，任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灵在秋风中无声地哭泣。
　　清言轩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软软的身子离开后，他猛然觉得自己的胸口空荡荡的，伸出手臂，徒留风儿静静地划过，仿佛自己的心也被那母子俩给带走了。要眼睁睁地望着母子俩离开自己的视线？不，大脑清醒地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他做不到！
　　“喂，你们别走！”清言轩大步流星地奔过去，拦住了即将离开的凤吟母子。“对不起，尘，我知道自己又伤你的心了……”他的俊脸上蒙上了一层愧色，凤吟似乎被触到心中的痛，她难过地别开脸去，调整好呼吸后，又转过脸来恨恨地说道：“你让开！”
　　清言轩伸出手臂挡住了去路，一双凤眼深情地注视着凤吟，问道：“尘，你现在还恨我吗？你愿意帮助我找回记忆吗？”凤吟深深地注视着那张俊秀的脸，问道：“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吗？你相信无忧是你的骨肉吗？要不要滴血认亲呢？……”
　　“不，我相信你！”清言轩打断了她的话，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同时又将慈爱的目光投注到丘容若身上：“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无忧时我就感觉特别的亲近，看到别人想对他不利时心中就自觉地想要去保护他，现在我明白了，大概这就是血缘亲情吧！”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还蹲下身子，轻轻地拥住了丘容若，容若喜出望外，搂紧了他的脖子，小脸上也漾起了欢乐的笑容。
　　阳光下，这一大一小两张笑脸绽放绝代风华，宛如徐徐春风在凤吟的心田中潋起了层层涟漪，她真真切切地被份温暖的阳光所感染了，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两张肖似的脸，默默感受着这份温馨，随即心中涌起的是万千感慨，她真希望时光在这一刻能够永远停留……
　　忽然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凤吟吃了一惊，耳边传来了他灼热的气息：“你能给我讲讲有关小无忧的事吗？”望着他急切的眼神，凤吟的心微微抽搐了下，她定了定神，问道：“你记得断情断发，可你还记得当时的我是什么模样吗？”清言轩点点头，略带苦涩地答道：“知道，你当时身怀六甲……”
　　“是的，我怨恨你背弃了我们的海誓山盟，你埋怨我为别人怀孕生子，乃至失手误杀了我爹爹！可是你知道吗，我怀着正是你的孩子，你还记得十八岁生日那个美好的夜晚吗？无忧就是那晚的礼物，为了保全他，我忍受了多少屈辱，你知道吗？……”提起伤心的往事，凤吟自然是悲从心底，梨花带泪，令人心生怜惜之情。清言轩紧紧握住地握住她白嫩的小手，一个劲儿地表达着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凤吟摇摇头，回握着他的手说：“说实话，无忧能到这个世界上，并且能健康成长到今天，离不开你的呵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