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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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花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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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亲眼看看敌人什么样。
不要忽视小女子的感性直觉,无论什么战争终归都是人与人的对抗。
我需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朋友和敌人。
很多亲亲或许对战争嗤之以鼻,以为凭穿越女的资质就能造出枪支弹药就,改变历史。可惜我并不是万能女主,不知道枪弹、玻璃制造等各色穿越必备知识。唐朝已经有了火炮,之后不断改进,仍然经常炸镗,很不实用。皇帝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增加经费、鼓励军事技术研究和创新,仅此而已。
历史从来不可改变,最伟大的人物也只不过加快或者放缓了历史的脚步。
“如花,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离开!”一凡总算学会了不再动辄“皇上”。
我望着他,他似乎又憔悴了许多。自登基以来,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文官们都对他明里恭维,暗中疏远、鄙夷。他在宫中的身份也很尴尬,武帝只有面首,没有王夫,一切都没有先例。
我感念他当年对我的教导,让宫人以“先生”称呼,略略宽宽他的心。
至于更多的,我却实在分不出心来关照。
又想起了他当先的话“也许只有今天晚上,你是我一个人的。”
居然一语成畿。
“如花——”不要发呆了——
“一凡,先帝立我为帝,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干,就连你所不知道的襄山上坟,顶多只是让他确信,我对家国的忠诚而已。他选择我,是相信我的身份能够获得足够的支持,换句话说,也就是相信,只要诸位大臣齐心协力就能保大周一时之安,而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存在而已。所以我走后,请你当作我还在宫中的样子,在宫中亲手照顾‘生病的女皇’,所有奏折送入内室批阅。你得到过先皇全然的信任,我且把国家托付给你,不能决断的时候就找右相齐老先生,他比我们年长,或许比较有经验。如果我万一有什么不测,遗嘱一式两份,其中一份在你能够找到的地方。”
相信他能够把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我的所有手段,不都是跟他学的吗?
不禁又回想起和他一起从襄北来京路上的辛勤教诲,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我所肩负的一切,瞒得好辛苦啊!
“皇上,臣不敢——”
又来了,他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凡事思来想去,谨慎得不得了!
“一凡,我意已决。这场战争对我很重要,我如果不能即时赶回来,可能会与阿爹回合,御驾亲征。如果大战失败,我也就没有在宫中待下去的勇气了。所以,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对不起!”
以前帅哥一说“对不起”,我就心里发抖,现在居然轮到我来打雷,风水轮流转啊!
“好吧”一凡心事重重地看着我激动得有些泛红的脸,轻声说,
“至少让我为你安排暗卫,光靠杨远哲还不足以让我放心。”
“但是除非我以戒指示令,或者生死关头,否则叫他们不要出手。另外,杨远哲已经死了,除非战争胜利,否则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不要忘了!”
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
“如花,你已经很像一个女皇了,也许他真的没有看错吧!”一凡有些惆怅地说。
“还有,一凡,别忘了,叫小华住到寝宫来‘陪着我’,由你亲自保护,这样耿氏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说完这句话,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相信我阴狠毒辣的形象已经呼之欲出,我果然越来越“像一个女皇”了。
可是,每个人总有一些即使抛弃亲人之爱也要做到的事情!
不久,我作为和亲公主的侍女之一,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在一凡地授意下,为了表达大周的诚意,带着公主和布匹的马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北进。
此时此刻,西京的仕子们,大概早就把我这个没骨气的女皇唾弃到了骨头渣里了罢。
我望着车窗外若隐若现的襄山,不觉笑了。

匈奴北望

昭君啊,
也曾经天真浪漫,
本该是自然放荡,
却如今锦衣华服、
憔悴感伤。
昭君啊,你不要感伤,
何不随我回家乡,
还你个清白天然。
那里有大漠孤烟,
那里有雄鹰翱翔,
我们纵马放牧群羊,
我们放声歌唱。
昭君啊,
何不随我回家乡。
——Katie
“加菲,到了襄北王府,你一定要下厨亲手给我做点好吃的哦!”安平公主发出了最高指示。
“小的遵命!有什么好处吗?”
两个一般大的小女生在马车里嘻嘻哈哈搂作了一团。旁边的小红看得叹气连连。
是的,就是小红。
县主姐姐被封为安平公主来和亲,皇上赐了一大批宫女侍卫随侍左右,
而我只不过在荒山野岭中一不小心烤出了一串色香味俱全的兔肉,博得了公主大人的芳心,哦不,是欢心,成了公主身边的丫头。
自从我在公主身边得宠以后,小红也来到了她身边,因为周道细腻,加上熟悉我所需要的各种佐料,也待了下来。
公主身边没有贴身的丫鬟,当然都是我捣的鬼。
各位看官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是谁罢。
“加菲”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
据说来自……一行著名的诗句:“加酹一壶湘妃泪,满园衰草尽芳菲。”
呵呵,诗是我编的,但是名字不是。
前世我的名字就叫加菲,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和那只金黄色的大猫很有共同语言。
没想在,在这异国他乡,又凭着加菲猫最欣赏的手艺,居然也混得不错。
金子到哪里都会闪光啊~~
看看身边天真浪漫的小公主,我的心有些难受,不仅仅关乎国家耻辱。
要知道,对于习惯了现代民主的穿越女来说,那时的人们谁都无法理解,我对这种把女性当作礼物的做法有多么深恶痛绝。
赐下封号“安平”,并非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寄寓“安国平乱”。
我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过得“平平安安”。
过了几天就到了襄阳城,原本皇上敕令在襄阳王府安置公主,不料下人来报,王爷戍边未归,请公主在馆驿过夜,下属会尽快安排兵士,护送公主出关。
我本来以为可以看到爹爹,亲自向他解释和亲的事情,却被避而不见。心里有点伤感,好{炫&书&网久不见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又添了许多白发,不复以前英挺的模样。
和谈之后,本以为父亲会来信大骂我一通,却不料一点音信也没有。
难道许久不见,连父亲也疏远了,不敢对我讲真话?
遥望着襄北王府,想想公主的冷遇,果然老爹还是表达了不满。
爹爹放心,过些日子,等右相结集的军队和粮草一到,你就会了解女儿的用意。等打完仗,再和爹爹好好聊聊。
哎,打完仗还有好多麻烦事需要安排,好多重要的人需要安慰:爹爹、一凡、小华,甚至还有至今关在皇陵的那个无沙堂兄。
真想把心撕成一片一片,告诉每一个人,他们对我有多么重要。
春晨的露水冰凉透骨,远远看到了单于派来接应的人马,从这里走出去,就不再是大周的土地。
接应的使节带走了公主和所有的财富,遣返了随侍的卫兵,本来我们这两个小丫鬟也在遣返之列,不料公主拉着小红和我,一手一个,死不放手。
我们也就在使节的摇头叹息中走出了国门。
马车奔驰在荒原,来使都是骑兵,果然速度很快。
早春的太阳从平原上升起,给远山和马道都洒下了一层金光。
再远处,天边隐隐一道反光的白线,赫然是连绵的雪山。
这里应该是后来被中国人称为甘肃、新疆的地方,
荒山、荒漠和草原,到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象,经过了最初的新奇与震撼之后,不久就觉得索然无味而混混欲睡。
骑兵们说的都是匈奴语,使节大人会说汉语却懒得说,
这两天公主连睡觉都揪着我和小红,看来陌生的语言和陌生的环境,使这个小女孩变得尤其脆弱。
我和小红能说匈奴语,谁叫我们襄阳的孩子都是在民族混居中长大呢。
大概走了三四天,马车总算停在了目的地。
我们俩搀着安平公主下了马车,三个人都有点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车马前走上来一位中年妇人,用掺着口音的汉语向公主自我介绍,她叫达利,被特意调来照顾公主起居。
还有几个年轻丫头,都在帐子里准备为公主更衣洗尘。
今晚索思纳大单于将在篝火边迎娶美丽的天朝公主为第四位阏氏。
达利说完,眼角瞟了瞟我和小红。
公主却死死地拉着我们的手,高昂这头,大跨步向帐子走去,充满了公主的气势。
这种气质的成长,原来是几个日夜之间的事。
帐子里,我们三人都换上了匈奴的服饰。
换衣服的时候,公主注意到了我挂在脖子上的小戒指,好奇地问我来历,我竟想起了新婚的那一夜,一凡甩下戒指的忿忿,脸上觉得有点烧。公主了然地笑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耷拉下来。
换好衣服,侍女们端上了奶茶和抓肉,公主(炫)畏(书)惧(网)地看着那一盆恐怖的肉类,拉了拉我的衣袖。
于是我便奉公主之命,溜出了帐子,直奔厨房。
厨房在哪里呀,厨房在哪里,
厨房就在小加菲的心灵里,
哪里有菠菜呀,哪里有蛋饼,
那里就有热爱生命的小精灵。
懒得问路,我在蒙古包一样的帐子之间悠然的闲逛。
一个老奶奶在挤牛奶,我蹲在老奶奶身边,看她一个人又要挤奶,又要安抚奶牛。
偏偏奶牛很不乖,完全不像记忆中的奶牛那样哼哼唧唧地享受着被挤奶的快感,
它身子扭来扭去,无辜地大眼睛,像会说话一样控诉着人类的剥削,
我狠狠地瞪它一眼,它也狠狠地瞪了回来,你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呵呵。
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去抱住了奶牛,想让它安安分分地产GDP,不料奶牛扭得更起劲了。
老奶奶哈哈地笑起来,叫我给奶牛喂点草。
奶牛细细地咀嚼着我手里的草,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一边做着无聊的事情,一边和老奶奶聊天。
此地叫做寸金山,是大单于的大本营。
其实每个单于的人马并不多,没有成型的政府,军队也不从单于那里领取薪银,而是依靠谋取战利品或者不固定的战功奖赏。
对他们来说,打劫边境似乎是和放牧、打猎一样寻常的风俗,而单于总是部落里最勇敢的猎人。他们的战马和兵器都是父亲们传下来或者亲手打造,所以子继父承的单于之位,主要得益于勇气和兵器的传承。部落里的女人承担着繁琐的劳动,就连单于的阏氏都要日日纺线,赶做春衣。
想到我们的小公主,不仅又担心了几分。
老奶奶挤完奶,我要了一碗,问明厨房的方向便告辞了。
一份鸡蛋四份牛奶调匀,灌在七八个小酒杯里,隔水加热凝固,倒扣在盘子里便是一个个晶莹透亮的牛奶鸡蛋布丁。红糖用小火熬成粘稠的糖汁,焦糖的香味挑逗着一室奶香,焦糖汁小心地淋在扭扭的布丁上,就像褐色的小花绣在淡黄的沙丘上。公主应该会喜欢吧!
熊熊篝火染红了毛毡,染红了无数青春的脸蛋。
今天是单于大喜,寸金山谷格外热闹,贺喜的来客络绎不绝。
我躲在一个火光不太亮的角落,一边骚扰着白天刚认识的奶牛妞妞,一边和达姆奶奶的小儿子西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目光不时瞥向大帐的方向,核对着脑中的资料,试图将那些或彪悍或沉静或喜悦或者完全没有表情的脸对上号。
原来匈奴的管理格局十分松散,所谓左路将军、南院大王,都是各自部落的领袖,而作为总首领的大单于,为了保证各位单于的利益,必须适时组织打劫大周边境,这也算得上是政绩的一部分,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持续地获得各部族的支持。
撒马尔之死,另一个最伤心的人就是他的娘舅赖米尔,而赖米尔的妹妹就是索思纳的大阏氏。
那么,索思纳大单于内心是否想要打仗,想打多大的仗呢?
隔着火光望向那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实在很难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最令我吃惊的是,贺喜的人中还有不少汉人,大多商旅打扮,其中有一个人依稀有些面熟,后来才想起来,是耿家的人。
西落听说我刚刚搬到寸金山,很热情地向我介绍着这里的风物。我也渐渐明白了很多情报上找不到的东西,譬如大单于对族人的关照,左山单于和左路将军的恩恩怨怨等等;也搞清楚了,为什么自古流行和亲:在匈奴看来,大周拱手送上女人和财物,就像左路将军献上自己的妹妹一样,是一个部落对另一个部落的臣服;而中原愿意嫁出公主,则是借助嫁妆和赏赐的名义,送出和谈定下的财富。原来双方都是死要面子!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婚礼进入了高潮。
青年的男女都开始围着火堆跳舞,西落也拉起我的胳膊往篝火走去。
我一愣,想甩掉拉着我的手,又想想或许风俗使然,也就算了。
难得见识见识少数民族的婚礼。
人生一定要完整、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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