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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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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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留了片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多亏路上几乎没有人,不然,以她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使不撞到别人,也会被别人撞到。

三人都是脸色一白,刚稳住的心神又乱了,怕跟得太紧惹她生气,只好不前不后地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

转过一条街,又转过一条街,眼看着周围的景物愈发陌生,锦霓脚步却不停,寂静的周遭,忽然响起一阵粗声大气来。

“你这个人真是好没道理,我家娘子的面,天下第一,你居然跑到这来挑三拣四?爱吃不吃,老子不卖你,滚,滚滚滚!”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人“哎呀”一声惨叫,接着便传来清脆的几声响,像是杯盘碟碗摔碎的声音。

正恍神的锦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刚止住脚步,肚子忽然动了一下。

天啊,是孩子,是孩子在动!

她惊讶,手浮上肚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

又惊又喜之际,那男人粗犷且带着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极为粗粝骇人,“老子就说,你们这帮文人,就是*。蛋,吃碗面还唧唧歪歪,皇帝死了干。我屁事?难道老子的面摊,就得关门大吉不成……”

他愤声骂着,似乎旁边有女人在低低地劝着,一阵面香扑鼻。

肚子又被孩子踹了一脚,这回比上次还要明显,锦霓动动鼻子,竟真有些饿了,她摸出随身带的小荷包,里面有几个铜钱儿,还有两小块碎银子,吃面是足够了。

几步转过街角,热气腾腾的一角面摊出现在眼前,一对夫妇正一个揉面一个下锅煮面。

“老板娘,要一碗素面,淡一些,给你钱。”

锦霓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看见那挨骂的狼狈书生,正憋得脸通红,狼狈地擦拭着上上的面汤儿。

她想笑,又觉得不好,一时间心情倒也好了不少,打量着低头揉面的汉子和那有些粗壮的女人,倒也有些羡慕起这样的恩爱夫妻来。

咦,一侧袖管空荡荡的,再细看,男人竟只有一条胳膊,黝黑的一只手,按着白面团,真是黑白分明。

她正直直地盯着,冷不防那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脸来,擦擦头上的汗,冲着那女人喊:“婆娘,面我揉好了!”

锦霓的心,一下坠入冰窟。

卷七 果香 154

你从不入我的梦,而我亦捕捉不到你的魂,两两一方,各不相望。

如果说与望月的相遇带着禅意,带着机缘巧合,那么,这一刻,与这个男人的再次重逢,便充满了苦涩。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都说文人酸迂,可这诗里所表述的那种无可奈何,如今,锦霓刻骨地感受到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见他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疤,一截袖管空空如也,嗓音听起来那样沙哑,一定是在火海里熏坏了嗓子。

“揉好了就揉好了,喊什么?一会儿吃面的都被你吓走了!”

女人嗔怪地埋怨了一句,举起一双筷子敲了男人的头一下,态度亲昵。

说完,她捞起煮熟的面,盛进一个青瓷海碗中,又添了不少汤头,这才捧着碗,笑呵呵地捧过来道:“姑娘,趁热吃,俺家男人脾气急,吓到你了吧?”

她将碗轻轻推到锦霓面前,歉意地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

锦霓脑子一热,竟然喊出声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喊住了女人,也跟着愣怔了。

自己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疑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见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老板娘心中不禁惋惜,这么好看的姑娘,难道是个傻子?

“嘁,傻婆娘,你连筷子也没给人家拿,叫人家用手抓着吃不成?喏!”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只黝黑的手从半空中伸过来,抓着一副木筷,往锦霓的碗上一掼。

锦霓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掀起眼皮,有些贪恋地看着寒烟。

或许是她的眼神实在灼烫,男人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有些面红耳赤起来,脸颊上的肌肉*了几下,带动了几条伤疤,更显得有些狰狞。

然而,她却恨不得,此刻能够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是否温热如常……

“嘿嘿,抱歉了,看俺忙乎地都忘了,你吃,你吃!”

老板娘笑着说完,重新走回到热气滚滚的面锅前,继续招呼着新到的客人。

锦霓收回视线,闷闷地低下头,握起筷子,挑着碗里的面,一根,一根,香得很,她又饿,可是,无论如何也夹不起来。

他还活着,他少了一只手,他不记得了,他娶妻了……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自己,快离开,快离开!不要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他现在,很好,很好!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揪心,这么难放下,喉头堵得难受,她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那种压抑,叫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今日的打击实在连绵,刚听说第五鹤的死讯,又再次遇见望月,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眼前有些模糊,锦霓以为是眼睛被这面的热气熏得难受,擦了擦眼,决定回去。

她,不想告诉他,或者就让他在这,和妻儿开着一家小小的面摊,和和美美,多好,多好……

手撑在桌子上,刚起身,*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冷汗一下子就涌出来。

孩子,你,你也在难受,是不是。

锦霓咬着唇,她想,望月他们一定在不远处,要赶紧返回去,闭上眼想要稳一稳神,却不料眼前的黑雾更重。

耳边似有刺耳的蜂鸣响起,她最后的意识是,她朝奔过来的寒烟凝了一眼,正对上他漆黑深邃,隐隐含着关切的一双眼。

寒烟寒烟,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几个人都有些懊丧,街上人这么少,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小女人给跟丢?

不嗔怒视着香川,若不是他非要吵着解手,锦霓也不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知道犯了大错的香川,怯怯地躲在望月身后,只敢探着脑袋。

“算了,不嗔,我们沿着这街路一直往前走,她走不快的,不会走远。”

叹了一口气,望月将香川从身后拉过来,大步向前走。

香川嘟着嘴巴,垂着脑袋跟在后面,不嗔知道不能与一个心智为十岁的人计较,只得也加快了脚下。

“大夫!大夫!”

高大的身影冲出巷子口,直奔一条偏僻小巷而去,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一名女子,正脸色焦急地拍打着一家小小的医馆。

半晌,门才“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郎中探头探脑,如今皇帝死了,不知道天下还安不安稳,哪里还有人敢门户大开。

哪知道,门只开了一条细缝,黑影便大力地挤进来,男人红着眼,粗声粗气道:“大夫,救救她!”

说完,大手颤抖着摸*微凸的*,颤声道:“她、她是个孕妇!”

郎中吓得赶紧叫来徒弟,将昏迷的锦霓抬入内室,说什么也不肯叫寒烟进去,他只好被拦在门外。

他焦急地转来转去,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牛皮鼓在敲打在心头,慌、乱、急!

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客人,为什么,他在看见她缓缓倒下去的一瞬间,心疼如斯,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锥子在扎你,下下见血!

尤其是,看见她的眼睛里,映着自己那般担忧惶恐的模样,寒烟困顿了——

这般熟悉,这般心悸,不应该的,他是,他是有妻子的人呵,虽然,虽然……

虽然,他大病一场之后,便没有和家里的婆娘同床过,其实他谁也没告诉,那就是,他其实在心底,有些回避着自己的发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涌起一丝渴望,只是似乎总有个影子萦绕在心头,抓不住,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令他,再也不想与娘子欢好,一次次,总是以累了,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

幸好,妻子凤兰并不强迫他,甚至每日早出晚归地撑着面摊赚取家用。

握紧双拳,寒烟忍住那丝难耐的关切,从怀里掏出钱袋儿,数了数,拿出一些,想了一下,又拿出一些钱,放在桌子上,一咬牙,悄悄离开了。

只能这样了,甩甩头,他试图忘记那双眼和那张脸,快步往面摊走去。

远处一家面摊,不嗔蹙眉看过去,刚要转过头,却眼尖地在那长凳一角,看见一条熟悉的白丝帕。

他冲过去,一把抓过那帕子,只一眼,就认出了是锦霓的手帕,猛回身问着那老板娘道:“大姐,刚才可有一位姑娘来吃面?”

凤兰赶紧放下勺子,一脸急色道:“你们可是那姑娘的家人 ?'…87book'噫,大着肚子咋能叫她一个人出来……”

截断她的话,不嗔急道:“那她现在人呢?”

一丝不妙,浮上心头。

凤兰一指旁边不远的那条巷子,“俺家男人送她去医馆咧,就在前面转过去……”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那英俊后生竟然不见了,一眨眼功夫身子已在远处。

“我眼花了不是……”

老板娘喃喃着,紧跟着又是一闪,似乎又有人跟着过去了。

不嗔身形极快,转瞬已经到了凤兰口中所说的医馆,顾不得礼数,他一把推开小院的房门,直直向里面奔去。

不想,刚要去拉里面的一扇门,那门却忽而从里面开开,不嗔手一顿,眯起眼,瞪向来人。

这一看,惊得他说不出话来,连手都忘了收回。

恰好,望月和香川亦到了,二人甫一和面前的人照面,望月尚好,他看不见,却听得香川脆生生一声惊喜的狂吼:“二哥!”

正陷在前所未有的慌乱和难舍中的寒烟,猛地抬起了头。

卷七 果香 155

“凤兰……”

寒烟疾步走向正在发愣的女人,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迫使她看向自己,喷着灼热的呼吸,急急喊道。

“我、我们……咳,刚才有人,说是我的兄弟,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个孤儿,父母早逝,也没有手足兄弟……”

他满腹疑惑,那几个人看起来并非在撒谎,尤其是看见他时的那种眼神,分明就是亲人重逢的欣喜和意外,这是做不了假的。

况且,他一个街口卖面的,人家能图他什么!

“当家的,你、你说啥……”

凤兰回过神来,嗫嚅了几声,斯斯艾艾,眼神却不敢与他相对视。

看出她的游移,寒烟沉了脸色,将她一把推开,怒道:“凤兰,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是,我不能当一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

他面上有伤疤,这么一吼,原本硬朗俊秀的五官,看上去便有些狰狞可怖。

“当家的!你不能走啊!我、我也是怕留不住你……”

凤兰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已经无法再被欺骗,心里一急,豆大的眼泪就落出来,双腿一曲,竟然在他面前跪下来。

“当时你就剩了一口气,浑身烧得跟炭一样,我……我也是想……”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住地哭咽着,沾着面粉的手,死死地抓着寒烟的衣襟。

李凤兰说的,倒不全是假话,她确实在当日同乡亲们从老家逃难出来,经过了无往城山脚之下,救下了当日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汲寒烟。

他昏迷多日,凤兰便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等他能下地走动,这才一路到了京城,做些小生意糊口。

她也纠结后悔过,只是,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自小便懂得,想要的,只能自己争取,不管是一口吃的,还是一个夫婿。

所以,她不惜洒下弥天大谎,骗他,他们是夫妻,早就成亲了。

“我……不能忍受,谎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凤兰,你起来吧!”

寒烟叹了一口气,扶起她,放低了嗓音道:“凤兰,你对我有恩,我必定要报答你,可是,你不能骗我,说我们是夫妻。我……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心中原有的疑惑,终于浮出水面,怪不得,潜意识里,自己不愿与他同房,原来,他心底是知道真相的。

蓦地,心底一刺,那个昏倒的女子,那个轻得像一片羽毛,在他怀里紧闭双眼的女子,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强烈的心悸,莫非……

他不愿再想,狠下心来,将凤兰抓住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急转身便向医馆奔去。

“你、你们三个,到底、到底哪个是病人的夫君?”

郎中擦擦头上的汗,面对着眼前三个同样高大俊美的男人,小声支吾道。

“先生,她到底怎么样了?”

望月和香川还未从与寒烟相见的巨大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嗔上前一步,礼貌问道。

“这位夫人身子很虚,孩子倒是长得不错,还要注意一日三餐啊,另外,不要叫她多思多忧啊!”

郎中说完,摇摇头,又转身取来纸笔,开始抄录药方,不时将注意事项交代给不嗔。

“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她吧,估计也该醒了,我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们叫她歇歇再走。我去烧水,几位喝点热茶吧。”

三个人进了里屋,看见锦霓平卧在床铺上,脸色虽然不复刚才的惨淡,但依旧没有*,双眼紧闭着,在眼睑处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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