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皇上，今晚是我们二个的秘密呢！”宁涵俏皮地点点头，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转头如蝶儿般飞向前殿。
昭帝看着她在雪地中的身影，宽慰地叹口气：“莹心，有她陪着璟儿，开解他，朕很放心，你在泉下有知也定会开心的吧！”
萧天璟如往常一样独自跪坐在殿中，侍候的宫人早按他的吩咐睡觉去了，只有晁震忠心耿耿地留在殿外，从来不肯离开太远。殿门没关，雪夜的冷风吹得殿中更是清冷无比，象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开着殿门是知道他也会每次远远地眺望殿中，如果不是私底下听到他身边的梁公公说起，还被蒙在鼓里。萧天璟看看牌位，心中默念道：母妃，他也不是那么无情的，记得每次来看您，您开心吗？
突然外面雪地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天璟皱起眉头正要呵斥，殿外避风处的晁震惊喜的声音响起来：“楚太傅，怎么是你？”
萧天璟一惊连忙站起来，不等他跑出殿门，宁涵挟着一身冰雪已经扑了进来。
萧天璟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急又是怒：“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若是又落下病根可怎么办？”一边拉着她走到火盆边，一边叫晁震沏热茶再拿个手炉来。
宁涵伸出冰冷的手，在火盆上烤着，故作生气道：“你独自一人在这里，难道我不担心的吗？我早和你说过开心快乐，悲伤痛苦一起分担的啊，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萧天璟凝望她半响，眼中的清冷渐渐退去，浮上一片暖意，如雪夜散去后的第一缕阳光，淡淡地却让人耀眼地移不开目光。
萧天璟伸手把她搂在怀中，喃喃道：“小傻瓜，我记得的，你说的话我永远放在心上！”
“光放在心上有什么用，要身体力行才是！”宁涵戳戳他的胸膛娇嗔道。
“好，我知道了，一定把娘子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谁是你娘子，败坏我名声啊！”宁涵不依地离开他的怀抱，红了脸。
萧天璟着迷地看着她白皙俏脸的红晕，故意取笑道：“你这么晚来陪我拜祭母妃，不就是承认是我的娘子了？我的昊王妃！”
“哼，你几时变得油腔滑调的了！”宁涵跺脚，“不理你，我先拜莹妃娘娘！”
萧天璟轻轻笑起来，拉着宁涵走到祭桌前跪下：“母妃，这是我为您找的儿媳妇，您喜欢吗？儿臣很喜欢她呢！”
宁涵白了他一眼，转头虔诚地说道：“莹妃娘娘，我虽然不曾有机会目睹你的风姿，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天上看着天璟，保佑他。不论困难坚苦，不论欢乐悲伤，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陪着他一起渡过！”
萧天璟握住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同时磕了三个头。
二人手拉手走到一边的锦席上坐下，下面铺了厚厚的被子，想是知道萧天璟每次会守上一夜才如此安排。
晁震进来送上热茶和手炉，萧天璟说道：“这么晚了，你把殿门关上，也下去休息吧！”
晁震看了看依在他身旁的宁涵，后者也冲他笑道点了点头。晁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紧紧地关上殿门离开了。
宁涵看着紧闭的殿门突然想起，难道萧天璟也是知道昭帝会来，才这么冷一直不关殿门吗？两父子真是有些相似，都对对方十分关心在意，却又不让对方知道呢！
关上殿门，加上锦席四周的火盆，宁涵感到身体总算有些缓和起来，于是解开大氅准备放在一旁。
萧天璟伸手接过，突然触到她的裙子有些湿意，连忙伸手一摸，一双鞋更是湿透了。
萧天璟一边脱下她的鞋袜用手揉搓起来，一边怒道：“鞋子都湿了怎么不说，明天若是病了怎么办？”
第九十三章 倾诉（三）
宁涵只觉得自己的脚掌被萧天璟握在他宽厚的大掌中，原本给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足在他的揉搓之下渐渐发热起来。
足心有些麻麻的，酥酥的，不知怎么的这种感觉延着脚爬到了宁涵的心里，她不由地倒吸口气，轻轻挣扎着要缩回脚。
萧天璟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用力一按继续手上的动作：“别动，不把血脉揉开了，明天该叫疼了！”
宁涵轻轻地应了声，只好由着他。
二人一时无语，萧天璟揉搓了一会，渐渐觉得手中的脚掌有丝暖和起来，松了口气，再仔细一打量，不由地心中一颤。
滑嫩纤细的脚被自己小麦色的大掌握着，更显得白皙无暇，粉色的指甲如花瓣一般盛开着，美得叫人呼吸一滞。
萧天璟的目光幽深起来，拇指轻轻地抚在宁涵的脚背上。
这样的力气不象在帮忙揉搓，倒象是抚摸了。宁涵脸涨得通红，想起前几次二人差点擦枪走火事件，更不敢看他，只是挣扎着要收回脚。
萧天璟被她的动作惊醒过来，连忙说道：“我去叫人送些干净的鞋袜来吧！”
“不用了，三更半夜的人都睡了，我把鞋袜放火盆旁烘着一会儿就干了呢！”宁涵一向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这么晚叫人起床为了这点小事在她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很是小题大做了。
萧天璟按她坐在锦席上：“我来！”接过鞋袜认真地放在火盆旁边烘烤着。
宁涵望着他被火光印红的俊脸抿嘴笑起来，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军国大事呢！
袜子干得很快，萧天璟留鞋子在火盆旁，回来仔细地帮宁涵穿上热乎乎的袜子，把她抱在自己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涵儿，我真的很高兴你今晚来陪我！”良久，萧天璟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不陪你，谁陪你啊？以后可不许一声不吭地跑掉来发闷哦！”宁涵笑着说完，突然想起昭帝说的自己有些象莹贵妃的事，心头有些闷气，故意说道：“不如你和我说说你母妃的事吧！”
“哈，还说不想做我的王妃，竟打听起婆婆的事情来？”萧天璟最近也会说笑起来，刮了刮宁涵的鼻子取笑道。
“哼，你欺负我……”宁涵不依在他怀中扭动身子撒起娇来。
萧天璟呵呵大笑起来，才发现原来独自一人时的悲伤早随着宁涵的到来化为乌有了。抬头看看了母亲的牌位，暗暗思忖道：母妃是你在冥冥中保佑宁涵又来到我的身边吗？
宁涵见他不说话，娇嗔起来：“哦，你抱着我还分心想别的事……”
“没有，我只是在想从哪说起才好！”萧天璟安抚道，理了理思绪才说起来。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觉得母妃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好的母亲。不但漂亮还心地善良，对待下人也是体贴的，从不打骂。她不因自己身为贵妃而窃喜，仍然一同往常地过日子，对待父王就象平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我那时候还小不觉得什么，后来离宫十年也见识了不少，才知道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在皇家中有多可贵！我永远都记得有一次母妃还亲自包饺子给父王和我吃，好吃地差点让父王和我为了最后几个饺子抢起来！”
难怪那次包饺子吃时，他们二父子的神情有些异样，宁涵暗暗回想道。
“母妃生我的时候因故难产，后来不能再生育，虽然她对着父王不说什么，暗地里总有时伤心难过。所以八弟九弟的出生让她也很是喜爱，更何况秋妃娘娘一向与她交好。我们三人可说是昭阳宫和掬心斋的小霸王，时常搞些恶作剧捉弄宫女和太监们，弄得母妃又好气又好笑，不知罚我们抄书多少次！”
宁涵想象得出他们三兄弟小时候调皮的样子，不由地也笑起来。
“这样平静的生活其实在皇宫中只是奢求，我年少好胜，做什么事都想压过大哥，赢得了父王的很多嘉许。母妃却有些担心，几次叫我不要太露锋芒，可我那时候哪知道母妃的担忧。没想到竟是我的这些举动引来了祸患。”
宁涵听出萧天璟语气中的懊悔，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萧天璟因着她贴心的举动淡淡地笑起来，“我七岁那年的五月，父王带着人马外出围猎，本来我和母妃都去，谁知道母妃身体有些微恙就留了下来。我担心母妃，也一同留下，同去的是大哥、秋妃母子、柳妃母子。庄皇后借口后宫无人管理也留了下来，谁知道她趁父王不在，弄了些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在母妃的汤药中。”
宁涵虽然从义父口中已经听过这些秘闻，但是还是紧张起来。
“送汤药的小太监半路撞到了一位太医，那位楚太医生性耿直医术高明，从溅出的药汁中分辨出了毒药，告诉了一名侍卫。这名侍卫叫周南青，我有几次见到他和母妃说话才知道他们是同乡。他自然急急地赶到昭阳宫来告诉母妃，谁知道正中庄皇后的连环计。”
“庄皇后硬是诬陷母妃和侍卫有染，把她幽禁在昭阳宫内。周侍卫虽然忠心但是也不是愚腐之人，连忙逃了出去想伺机再救母妃。”
“我还懵懂不知，照常在太学上课。谁知道次日等不及的庄皇后就借口父王有口谕来，要鸠杀母妃。母妃不信，却被人强灌毒药下去。庄皇后等人走后，周侍卫偷偷进了昭阳宫正好看到奄奄一息的母妃。”
“母妃临终前托周侍卫一定保护我的安全等父王回宫，周侍卫见母妃气绝连忙来找我。谁知道庄皇后要斩草除根已经派出杀手等在我放学的必经之路。幸好这个消息让庄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听到，说给了曾经救他一命的楚太医知道。”
“楚太医就在半路拦了我，就在杀手赶到的时候周侍卫也找了来。他杀退了几名杀手带我逃出了皇宫，一路上追兵无数，周侍卫负伤好几处仍然带着我逃了开去，路上又发出讯息向他的师兄求援。等他的师兄带着几人赶到，我才算是逃出生天。”
说过这里，萧天璟声音中的恨意表露无遗。宁涵想起他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颠沛流离，心疼地抱紧了他。
“周侍卫这才告诉我母妃已经遇害的消息，我哭闹着要回宫，周侍卫怒道：‘你这个样子是想让你的母妃去得不安心吗？’我这才醒悟过来，求着周侍卫教我武功。”
“周侍卫只说自己不适合带徒弟，把我托给了他的师兄，于是我就拜在师傅门下日日勤学苦练，旁人用一倍时间练功，我就多一倍二倍地练。不但学武功，还学军事谋略，师傅也是个不世高人，我在他那些学到不少东西。我发誓要凭自己的力量报杀母之仇，庄皇后是为了什么才害我们母子，我也想得清楚明白了，我要让她梦寐以求的都得不到！”
“周侍卫成了我的师叔后，见我勤奋向上，整个人变了个样子似的，放下心来，只说要去办些事就不见了踪影，几年才看到他一次。”
“十年后，我的勤奋都有了结果，师傅也说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除了火候功力经验不足，我已经和他相差无几。这时候周师叔出现了提出带我回宫，我自然信心百倍地回了朝阳。”
“我们根本没让人通报，乘夜翻进了皇宫，避开所有侍卫到了父王的御书房。父王一眼就认出是我，见了我很是激动，直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这时周师叔拿出一大迭证据放在父王面前。我这才知道周师叔这些年乔装打扮混进了庄家收集证据，他不但帮庄家培养杀手，还亲手杀了些人才赢得了庄家人的信任，搜集到了不少证据。”
“父王见了大怒，连夜召来庄皇后质问。庄皇后一见我就知道大势已去，一口承担下所有罪名，只是哀求父王放过他们庄家。父王自然知道要想把庄家这种世家大族连根拨起不是一时三刻能做到，自然假意答应了她，只命她自己回宫等死。庄皇后可能为保颜面，几日后自己服毒自杀。父王担心庄家发难，只是对外宣称她是病故。”
“而最让我震惊的是，周师叔在一切水落石出后竟然自刎于父王面前！”
第九十四章 倾诉（四）
宁涵原本听到昭帝说萧天璟因师叔死在他面前，还不是很在意，以为中间有什么误会才会如此，这时听萧天璟痛悔地说起往事才知道周师叔的死对他打击有多大。
宁涵更加紧紧地握住了萧天璟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怜惜传给他一般。
萧天璟明白她的举动所含的意义，冲她笑了一笑，仿佛叫她不用担心。又闭上双目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当时很震惊，猝不及防看着师叔一刀刺向自己的胸膛却来不及阻止。周师叔虽然和我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原本在宫中也很少说话，只有逃亡路上他拼死保护着我，事事挡在我面前，我才发现原来师叔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自从知道母妃去世的消息痛哭一场后，我练功再苦再累再受伤也没哭过，可那时候我抱着周师叔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