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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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世家-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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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二伯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三叔公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二伯:“你说华姐儿害人,还有证据?”
“并非我说华姐儿害人,而是娇姐儿说的。她被人救起来之后,就说是华姐儿推她下了水,我觉得她没有理由陷害华姐儿,但又觉得仅凭她一人之言不足以服众,这才难以决断,只能请来诸位帮忙参详。”
“那就把娇姐儿给叫上来,咱们当面对质,将话说清楚了,不怕查不出真相”大伯忽然插嘴,“老实说,以我个人的眼光来看,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你家那个娇姐儿说了谎,华姐儿自小长在官家,修养气度那都是一般人比不上的,她有必要去跟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小庶女计较吗?退一步说,就算她真和华姐儿有矛盾,华姐儿又用得着放下身份去费心思害她吗?说句难听的,娇姐儿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这番话说得书华只想拍手叫好,但碍着这么多叔伯在场,她只能压住这个念头,扭头冲大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大伯的话赢来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太低,纷纷质疑书娇的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丫头,和一个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只要他们稍微还有点脑子,都能分辨出这两方哪一个最自己更有利。
三叔公让人将卧病在床的书娇叫了上来,让大家当面对质。
书娇身子还没好,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加上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倒真有几分她娘亲的弱柳扶风之美。
她盈盈一拜,起来后就顺着二伯的话,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叙述一番。她一直都是微微垂着头,露出光洁皓白的颈子,声音很低很轻,还带着些沙哑:“其实这件事儿并不能全怪五堂姐,当日我经过荷花池边的时候,无意间见到她跟身边的婢女说话,为表礼貌,我想上前与她打招呼,却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她忽然停住了叙述,目露难色地看了旁边的书华一眼,似是犹豫了一番,方才下定决心要将真相说出来:“我听见五堂姐说,三堂姐遗失的那支金簪其实是她拿走的,她知道那支金簪对三堂姐很重要,所以她要把那支金簪藏起来,好让三堂姐着急。她还故意将事情嫁祸到我娘身上,让三堂姐与我们反目,这样一来,她还可以顺带将我娘拉下水,让她遭受责备。我知道真相后,又气又急,就冲上去与她理论,后来我们就争吵了起来,五堂姐一个不小心,就推了我一把……我知道我很没用,怎么会被轻轻推一把就会摔倒呢?这事儿不怪五堂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偷听她们讲话,不该和她吵架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小声地啜泣起来。
这一番台词,这一番表演,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书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鼓起了掌,啪啪的掌声与她的哭声交相辉映,在寂静的堂屋里面,显得尤为滑稽。
所有人原本都在仔细听着书娇说话,却忽然被书华的掌声所打断,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的用意。就连书娇也有些愣住了,她试想过很多遍,但怎么也没想到,书华听完自己的叙述之后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过了一会儿,书华反应过来,望着大伙儿集体投过来的目光,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秒钟的当机,随后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戏台上戏子谢幕的时候,咱们不都是应该为他们鼓掌么?要不然就太没礼貌了。”
“……”场面有些冷。
“咳咳,”三叔公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的寂静气氛,“华姐儿,你这是在说娇姐儿撒谎么?”
书华哭笑不得:“您觉得我会无聊用偷金簪的方式,故意去让我大姐着急?我到底是有多无聊多白痴,我才能干得出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书娇忽然怯怯地说道:“很多人都知道你和三堂姐关系不好,你从前还让人狠狠将三堂姐打了一顿,弄得她现在弯腰都成了困难……”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整个堂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隐约可以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大概意思就是“姐妹关系不好,会使点小计谋来害人,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之类的。
书华表示很无语,也懒得去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三叔公敲了敲桌案,让众人安静,然后继续问书华:“你说娇姐儿在说谎,可有什么证据?”
“我当天傍晚去了采萍园一趟,看望了一下大姐,然后就回德馨居了。我身边的婢女,和采萍园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
三叔公思量了一番,就将青巧和绿思都叫了上来,就连书画也被拉出来问话。当问到书华当日是否去过采萍园的时候,青巧和绿思全都点头称是,只有书画说她那时候还在休息,什么都不知道。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书画居然还从怀里掏出自己遗失了的那支鎏金蝴蝶簪,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这是书华昨日送到采萍园的,说是要还给我的。”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变了。尤其是书娇,她没想到那支鎏金蝴蝶簪会竟会被找回来难道是偷盗金簪的事情被书华给发现了?她忽然有些慌张起来,但脸上仍旧强自耐住性子,声音却是有些轻轻发颤:“果真是五堂姐偷走了金簪,我的确没有说谎……”
一时之间,书华变成众矢之的。
现在的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所以她干脆不解释,扭头看向书画:“你觉得这事儿是我干的?”
书画错开她的目光:“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做什么来问我。”
狗咬吕洞宾,书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对二伯说道:“原本这件事情我是想着在博园里面,由二伯与二伯母内部解决的,可依照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我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头上这个蓄意害人的罪名就消不去了。”
一听到她这么说,书娇立刻就抖了一下,她心里发虚,猜到书华可能是要将她娘亲偷取金簪的事情抖露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来个先发制人。
不等书华说话,她就抢先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哽咽着声音哭道:“我知道我不该将五堂姐的事情揭破,我应该好好和她说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失手将我推下了荷花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五堂姐,你要怪就怪我吧,只是偷盗金簪的事情真不是我娘干的,求你不要再陷害她了我娘的身子已经快不行了,我不想她在临终前还要被人当成贼。其实……其实金簪是我偷的只要你放过我娘,我可以来当这个贼,你们可以报官把我抓起来,怎么惩罚我都行,就请你行行好,别再让我娘受罪了”
书华静静看着她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起先还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觉得很好玩。
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些腻味了。

第119章 以死明志

书华冷眼看着书娇的表演:“你就这么怕我把真相说出来?”
闻言,书娇哭得愈加凄惨,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说了,只要你愿意放过我娘,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就算你说我是贼也好,说我是自己跳进水池里也好,只要你觉得这就是真相,我就可以全部承认。”
见到书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在场的人都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尤其是二伯,见到自家女儿这般委屈,心中更是加倍怜惜。他微微皱起眉头,对书华沉声说道:“罢了,就算真是你将书娇推下水池的,我也不再责怪与你了,你见好就收吧……”
书华禁不住一声冷笑:“不要用这种态度来糊弄我,要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少说,要解决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忘记。”
见到书华完全不为所动,书娇又实在担心她会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索性狠下心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忽然猛地朝茶案的桌角撞过去。
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都没人能来得及阻止她,导致她直接撞到桌角上,磕破了额头,伤口立刻涌出腥热的鲜血。
二伯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冲过去一把抱起她:“你这要干什么?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爹……”书娇露出惨白的笑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脸上那一大片刺目的红。她忍着疼,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只要我不在了,五堂姐……五堂姐就不会再去追究这件事情,我娘也就可以……清白了。呵……呵,我没关系的,只是,头有点疼而已,等下……就没事儿了。爹,你别担心我……”
说完,她就昏死了过去。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二伯抱紧她,满心的担忧,“你先撑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你请大夫。”
这个时候,大伯等人相继都站起身,纷纷走到二伯身边。他们看见书娇额头上流血不止,还有她噙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忍不住为其叹一口气。
此时此刻,在场除了书华以外,就只剩下三叔公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过的,他老人家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冷眼旁观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一双浑浊的眼睛像是看破了所有。
说实在的,这一幕是书华所没有想到。她没有料到,书娇竟然可以狠下心以自杀的形式去证明清白。显然,她的这种方法很奏效,至少现在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书娇是无辜且可怜的,至于书华……自然就成了那个逼得堂妹以死明志的大恶人。
说实在的,书华不介意做一回大恶人,更不介意将这个大恶人继续做到底。
她随手从旁边的几案上端起一碗已经凉掉的茶,悄悄走到书娇的旁边,就在大家都还在为书娇自杀的事情而沉浸各自的情绪之中时,她做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傻掉的事情——她将茶碗里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朝书娇泼了过去。
湿漉漉的茶水,和着猩红的鲜血,从书娇的脸上一滴滴流下来,血腥且诡异。
这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场面静得吓人。
书华将将茶碗的盖子盖好,缓缓放回到几案之上:“闹够了么?该醒了吧。”
书娇仍旧一动不动,而二伯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了,几近爆发的边缘。所有人都以为书华疯掉了。
书华却道:“不要以为不醒过来就可以逃避一切,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等下将这事儿告到府衙去,偷盗之罪虽然不重,但也够你母亲和你舅舅受得了。”
她的话音刚落,二伯怀里的书娇动了动眼睫,然后就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之中,缓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里有委屈,有难受,还有些许别人看不见,但书华全部都看清了的愤怒和恐惧。
书华静静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一定要将想说的话说完。除非,今天你能赶在我说话之前先把我给灭掉。”
书娇抖了一抖,嘴巴嗫嚅了一下,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书华已不想再去看她,转身从青巧手里接过事先让她从德馨居带过来的小布包,径直来到三叔公面前,然后将小布包放到他旁边的案几上,布包被她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金银交错的首饰。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三叔公:“这是春桃的兄长大海,在城西三元当铺典当时候的当票,上面写得很清楚,如果你们还不相信,可以将三元当铺的掌柜请过来说清楚,到时候大家当面对质,我就不信这事儿查不出一个水落石出”
三叔公的视力不太好,他将四伯叫到身边:“你来念念上面的内容。”
四伯顺从地接过当票,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念出,而他每念完一个字,书娇的脸色就白了一分,直到最后,她差点就又要晕死过去了。可恶的茶水弄得她满脸都是,冰凉的感觉与刺骨的疼痛,令她的脑子越来越清醒,怎么都晕不过去。
当四伯念完了,大家又都有些愣了,尤其是二伯,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那些首饰全是他家的,只需一眼,就知道了它们的来历。他缓缓低下头,望着怀中娇弱的书娇:“这些,可都是真的?”
书娇不敢抬头去看他,大大的眼睛里面积满泪水,好似随时都要决堤一般:“我……我不知道……”
大伯立刻就站了出来:“既然东西不是书华偷走的,那么她就不可能跟人说是她拿的,你这个丫头根本就是在撒谎你不但诬陷书华推你下水,还企图将偷盗之事也嫁祸给她,好歹毒的心思好可怕的心机”
书娇慌张地摇头:“我没有撒谎,的确是她推我下水的,当时我差点就要摔下去的时候,有人忽然从后推了我一下,当时她离我最近,肯定是……”
“够了”二伯脸色铁青,眼中除了失望,就只剩下愤怒。他作为一家之主,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耍得团团转?这事儿要说出去,他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他松开手臂,不再去管眼泪汪汪的书娇,站起身朝三叔公道了一声歉,又朝书华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书娇还趴在地上,头上的鲜血依旧流个不停,茶水混着血水、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竟一时让人看不大清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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