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黑暗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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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黑暗将至-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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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了她,诚然,他对自己说过无数次“杀了萨拉为伊芙报仇”,但是,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当他回忆起那个记忆中的萨拉时,自己手中的剑没有一次能够向她举起。

而刚才也同样,他举起了剑,但他下不去手。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下手,他那一剑分明就是刺向桌上那本《神典》的。

“我为什么下不去手呢?”他问自己的心,心回答他,

“蠢货,你当然下不去手,你想的不是杀她,而是爱她啊!”

于是艾暴躁的想要将这颗不能杀了萨拉的心扔掉。

现在的自己成了什么?

嘴里说着要杀了萨拉,为伊芙和其他所有自己失去的一切复仇,这是她应得的,她该死,因为她对这些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事到临头,他作为一个刽子手却扔掉了手中的刀。

那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嘴里一直说的复仇又是什么?

他开始对自己恼怒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自从帕拉迪亚之战开始,他越来越厌恶自己的这颗心。

他十分想将这颗心丢掉,然后才可以不受束缚的去做那些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例如回去圣心教堂,杀了萨拉。

但他可以把自己的心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吗?

他不能。

所以他继续咒骂着自己:“混蛋,蠢货,告诉我我要去哪?告诉我我还可以干什么?”

圣心教堂?这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既然他不能杀了萨拉,那他去圣心教堂做什么?和她,自己应该杀死的仇敌睡觉吗?

帕拉迪亚?叶影森林?那些都已经不存在了。自己的家?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是哪。

然后那个女人般美貌的面孔又出现了,这个最令他厌恶,也让他从心底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自从见到下午的一切以来,他开始对那张似乎友好微笑着的面孔感到恐惧。所以现在,去找他?艾慌乱的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他急切地想和托萨卡琳以及那些绿色的粘稠液体划清界限,不被纠缠进他也许会有的什么邪恶计划之中。

而且,他又想到了他可能会对自己说的话:

“我问过,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昨天的答案现在看来已经成了笑话。

他大吼,他狂笑,他泪流满面。

“告诉我,我应该去哪?”

——————————

曼蒂走进了维格菲的房间,屋里的灯是暗的,他正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窗边,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维格菲?”曼蒂轻轻的说,怕打扰了什么,“你还好吗?”

他沉默。

“我进来了。”她说完走了进去,“维格菲,我想你……”

“站到我身边来。”他说,打断了她的话。

曼蒂静静的走向维格菲,自己的未婚夫,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腰,将她的身体搂近他的。曼蒂的头顺从的歪靠在他的肩头,一头金色的秀发瀑布般淌下。

一直以来,这两个名为未婚夫妻的人总是给人一种气质上的疏离感,也许是因为两人尤其是维格菲太过强势,太过独立的原因。

而此刻,仿佛有一种错觉,这两人仿佛也与屋内天花板上那两个黑色的剪影般,融合在了一起——

原来强大如维格菲也需要一个女人的体温,美丽如曼蒂也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

“维格菲,滚下来!”

塔下,叫喊的声浪还在持续。

塔顶,在这样的声浪中一对情侣静静的互相倚靠。

“我曾经想过会看到塔下有这样一群平民呼喊着我的名字。”他笑着,“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情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维格菲说,“你刚才在塔底下说的我都听到了。”

“放弃吧!博得比你想象的要更阴险一些,再说也只是输了这一次,又不是世界末日。你依旧是当之无愧的魔法塔主,即便你已经不在这个位置上……”

这些是曼蒂本来想说的话,但当他看到了维格菲在笑容在火光中落寞的影子,她说不出口了,只是默默地倚靠着他。如果他是在像之前那样开心的笑着,曼蒂就知道他一定有胸有成竹,可是像现在这样,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笑容可以这样苦涩。

“为什么?”曼蒂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有人可以算到一切,没有人可以永远胸有成竹。”他说。

“可是你应该有把握的啊!”曼蒂更加疑惑,“这不像是你,你应该永远不让你的敌人猜透你在想什么,然后有一张又一张的底牌啊!现在呢?你的底牌呢?别告诉我楼下的那些人就是你一直在培养的秘密部队。”

“他们就是。”维格菲平静的说。

“可是他们……”

“很弱是吗?”维格菲笑着。

“他们根本就不是魔法师啊!他们的实力……就是比我在魔法学校的时候还要不如。”曼蒂说,“你怎么能指望用这样的部队与博得对抗?你怎么会把这种部队当作你的底牌?”

“我没说过这是我的底牌啊!”维格菲笑着,“我也没指望过用他们来对抗博得。”

曼蒂没说话,维格菲却侧过了头看着她: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说话。”

“我只是不想你对我有所隐瞒。”曼蒂委屈地说。

维格菲淡淡一笑,侧过头,两人的面孔近的几乎将要贴在一起:“不会了,现在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一切?”曼蒂大吃一惊,率先将头移开了几寸,避免了那个暧昧的姿势。

“一切。”维格菲仿佛对曼蒂所做的并不在意。

他首先问到:“你觉得什么是信仰?”

“信仰?”曼蒂疑惑,“宗教吗?”

维格菲笑起来:“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在某些方面也许很聪明,但是在另一些方面又无比迟钝,有的时候,我恨不得你更傻一些才好,我喜欢看你不知所措生气的样子,所以有的时候会故意说惹你生气的话,我对以前如此做过的一切道歉。。”

“我只是不希望你对我隐瞒什么,而那种话虽然令人生厌,但是我更希望你总能像从前那样给我带来惊喜啊!”她说。

“所以我现在不再向你隐瞒。”维格菲继续说,“原谅我总是向你提问而不是把一切直接说出来,我只是希望你理解起来更容易一些。”

“没关系,你刚才为什么提到信仰?”

“信仰,是弱者才需要的,在无助的时刻可以寻求慰藉的东西。信仰使他们在遭受不公时有一个可以怪罪的对象,使他们在陷入危难时可以有地方倾诉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误以为总是有什么保佑着它们。”

“而塔下的这些人,就是这样一群弱者。而原本,我几乎成为了他们的信仰。”

“信仰你?”曼蒂脸上除了难以置信,还有一些若有所悟的神色。

“你觉得我疯了吗?”维格菲随后看见了她的表情,“还是说你明白了我在说什么?”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曼蒂不确定地说。

“没错,这就是宗教。”维格菲似乎千年不变的平缓语调中终于出现了一点激情,

“一个以魔法为核心的宗教。什么是魔法?魔法是一种天赋,魔法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超越常人的存在,我们有实力所以人们尊敬我们,恐惧我们,那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信仰我们?就像上古时期神话中的神一样,他们都是法师,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做同样的事?”

“光明圣教有什么?那些笑死人的所谓神迹吗?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而魔法要好得多,我们至少展现出了真正强大的力量,那么,有什么道理所谓的光明女神可以成为一种信仰,而魔法就不能?”

“我要让人学习魔法,这样他们才能感受到魔法的强大;我要让人了解魔法,这样他们才能体会到天赋的重要。于是他们会慢慢认识到有些人注定是超越所有其他人的存在,有些人注定要站在顶端受人膜拜。而这些,如果平民们不了解魔法师只是单纯的恐惧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有这种感受的,先要让他们了解魔法,然后是爱上魔法,最后他们才会崇拜它。”

“光明圣教有宏伟的圣心教堂,而我们有同样巧夺天工却更加神奇的瑞文戴尔;光明圣教有光明骑士团,而我们有楼下的这些我培养出来的年轻人——白塔护卫。的确,他们魔法实力不强或者说是很弱,他们多数人只会一个魔法,但他们都将这一个魔法运用纯熟,而且整支队伍训练有素合作无间。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这支部队参加什么真正的战斗,他们是被训练来解决一些小的争端,然后展现出魔法最精确和最严谨的魅力的。”

“没错,他们是一支被训练来纯粹供平民们观赏的仪仗队,他们天资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形象是最好的,在加上整洁一致的制服。想象一下——在抓捕歹徒的时候,不需要手忙脚乱的弯弓搭箭,或者笨拙的给弓弩上弦,只是优雅的一个手势,一个咒语,敌人就冻成了冰块。他们可以将魔法的形象以最直观的方式带进平民的心中,他们是传播这种信仰最好的载体——严谨,干练,优雅。”

“此外,这支队伍还需要一个符号,就像光明骑士团的圣心与十字一般,我选择了眼睛中的六芒星,眼睛代表精神,也就是魔法力量的来源,而六芒星代表魔法,说明了他们是为魔法而战的白塔护卫。”

“光明圣教有光明女神,那个美丽,博爱的偶像;而魔法的象征就是我,严谨、睿智、优雅,而且实力强大,平易近人。我绝对是一个比光明女神更适合崇拜的对象,因为我和我的魔法会真正聆听信徒的祈祷,为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那些女神的信徒很快会发现信仰我要比信仰女神实惠的多,因为现在的光明圣教只会不停的征宗教税,榨干他们的钱袋,而我却会教给他们魔法,会带他们认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当然,他们仅仅只能进入这个世界,因为他们的天赋不足。”维格菲笑着,“所以他们只能更加崇拜我,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将我的画像挂在家里,取代女神的位置。在每天进餐之前,用魔法点亮烛火,然后向我祷告——感谢万能的维格菲,赐予我们丰盛的晚餐。”

“魔法会成为新的信仰,瑞文戴尔会成为新的圣地,而我,维格菲·拉格朗日,就是新的——魔法之神。”

维格菲终于不甘的攥紧了拳头:

“然后博得把这一切都给毁了,看看塔下的这些人!我几年来才让他们接纳了魔法,其中有些人还喜欢上了它。我开始有了自己平民之中的崇拜者,这些都是好的开端。而恰好光明圣教陷入危机,我本来可以因此抓住很大一部分人的心。可是博得开始了他的破坏,让人们对魔法又重新开始恐惧起来,现在,无论是我的声望,或者是魔法的声望,都重新跌回谷底,就像是回到了曾经魔法的黑暗时期。”

“无法挽回了吗?”曼蒂问。

“几乎。”维格菲说,“因为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光明圣教也曾经经历过低谷,但是他们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基础,而这次也同样。而那时魔法想要重新崛起,就不得不于光明圣教正面交锋……”

“但是这些都已成事实。”维格菲又望向窗外,不是向下,而是向远方,

“总之,明天一切就该结束了,曼蒂,不要为我担心。我之所以还没有露出底牌,是因为我不需要,是因为我的实力要比博得高出太多以至于他根本没有胜算,无论是在塔内或者塔外。”

“明天就是决战的时刻,我会杀死博得,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

塔布家的花园,菲比斯在别过博得之后,又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菲比斯……”艾突兀的出现在菲比斯面前,在发泄似的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之后,带着哭腔问道,“我该怎么做?”

菲比斯看着自己曾经一直到现在都视为兄长的男人,这个已经十年几乎没有跟自己说过话的人,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他像一个兄长一般走向前,给了他正在哭泣的的幼弟一个温暖结实的拥抱。

“很简单,做你想去做的。”菲比斯说。

艾愣住了,这不就是托萨卡琳一直对他说的吗?可是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菲比斯看到他的迷惑: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爱她吗?”

艾茫然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想的太多了,我并不是在问你的大脑,这个问题不需要你思考,我问的是你的心。”菲比斯严肃的说,“你爱她吗?”

艾终于点了点头。

“那你想那么多干吗?”菲比斯笑着拍着幼弟的肩,“去做你该做的事啊!”

“可是我该做的事是去杀了她!”

“胡扯。”菲比斯笑骂道,“你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想法,既然你爱她,你该做的事就是去爱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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