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已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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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已躺倒-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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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川大惊失色,透过半开的殿门瞥见里头光景,心里一个咯噔,将伞和狐裘一股脑抛在地上,转身飞跑下殿,一直到接近宫门时,才追上田絮,气喘吁吁道:“娘娘是要出宫吗,您不打算陪着皇上了吗?”

    “他如今已是常人,不再是不得已非我不可,除了我这天下有许多美人可以陪他,”田絮冲他点点头,道:“卫公公保重,我走了。”

    卫川焦急道:“娘娘,您怎么能这样想皇上,虽然他如今、他如今……其实皇上只是太伤心还没走出去而已,您不知道皇上有多在意那个孩子,当初您才进宫的不久,皇上就已做好万全之策,挑选出一支队伍,亲自训练,预备将来给你用作专门的护卫,普天之下除皇上便只听从你一人之命,谁也不能左右,为防不测,皇上甚至还早立下遗照,只要你生下皇子便是太子,和如今的皇后平起平坐,将来直接升为为太后,有了这只队伍和遗照,即便将来他不再了,也会保你们母子周全。”

    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卫川近前一步,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皇上还在暗中削减安家势力,娘娘知道,安家是皇后娘娘的靠山,皇上这么,便是因为与皇后相比,娘娘完全没有支持,唯恐将来他若不在,没有娘家为您撑腰,被皇后压制,是以除了削减皇后势力,另一方面也在着手扶植田家,为您培养势力,前阵子借口治水有功,力排众议压下所有反对将田崇宗田大人由澄县县令擢升为中州长史,便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继续提升,一步一步调入京都,为您将来造势,若不是发生这见事,田家,田家……”

    “事已至此,一切都没有意义。”田絮已不想再听下去,摇头打断他,目光并无波澜,平静道:“卫公公不必再解释,皇上所做是何初衷,其实你我都很清楚。当日你会那般提醒我,也是因为你跟在他身边多年,有些觉察出他的情况吧,才好心提点,让我不要陷进去。”只是那时她不当回事,一头扎进去,怨不得旁人。

    “奴才不是……”卫川动动唇,越发焦急。田絮道:“你口中所说那道遗照,那个孩子一生下便定为太子的遗照,若我没猜错,是早在我进宫前,他还不认识我时就定下来的吧。那诏书上定然是写着将来只要谁能为大镜朝诞下皇子,便可以得到这份遗照,成为皇后,而我不幸,恰成为让他能都接受的那个人,所以那并不是特意写给我的,而是为太子的生母做过,至于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都一样。我说的对吗?”

    卫川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可是,可是,他本来就是皇上,有着皇上的责任……”

    “可我本却不是妃子,是你们连哄带骗硬是将我弄进宫的。我陷进来,得到这样下场,不怪任何人,我全都认栽。你回去吧,不用再来解释,小环已死,田家也没了,剩下的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卫川没了主意:“可是,可是……你走了皇上他可怎么办啊……”

    田絮道:“路不同,分道扬镳最好不过。我祝他儿孙满堂,万世千秋。”

    卫川擦擦眼:“那娘娘今后要去哪里?”

    “回家。”田絮茫然说道。

    “可是田家已经……”

    田絮摇头:“不是田家,我想回的是另一个地方,你知道么,我其实不是镜国人,我的家乡甚至不在九国。”她一直以为她来这里,是老天爷为了弥补上一世,岂知今生却比那一世更加不堪,不仅害惨了自己,还害了别人,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倘若她不来,小环便不会死,田家人也不会被流放充军。

    卫川似懂非懂,苍白的脸上眼圈微红,田絮勉力微笑:“我想回家,但已经回不去,你大概不相信,在我们那里离婚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合则聚不合则散,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怕我今后过得不好,天下这么大总有我容身之所,我既亲手结果便不会后悔,过去一切只当一场噩梦,我会很快忘掉,今生不再踏足丰都半步。”

    别过卫川,走出那扇宫门,雪不知何时下得大了,纷纷扬扬,鹅毛一般,悲壮的白色。小六等在外头,冷得直跺脚,远远的见她出来,连忙跑上前递过手里的包裹,连带将包子一道交给她。

    “替我谢谢小五。”

    田絮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团起身体缩在她臂弯里躲风的包子,径直向前走,小六目光踌躇,不知该说什么,只涩声道了一声:“田妃娘娘……”

    巨大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田絮没有回头,缓步行过狭长的宫道,转弯处却等着一个人。

    那人目光复杂,望着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前道:“你真的已将他治好?”

    田絮没有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默了默,抬眼问:“小环……葬在何处?”

    冯良义心中不忍,有许多事想同她说,最终全都压下,叹了口气,低声道:“在城外,我领你去。”

    马车破旧,两只轮子转的飞快,窗子关不严,帘子只是普通布帘,丝毫不能挡风,却也没办法,新年伊始,合家欢乐,这个时候哪有人肯到这城郊野地,便是这辆破车还是冯良义花了大价钱,磨破嘴皮子才雇到的。

    凝神把手搭上田絮脉细,冯良义表情顿沉,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着,田絮没有拒绝,只是抱着酣睡的包子,表情怔然,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到达城外时天还已微亮,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一层薄雪,天地间素白一片。

    小小的一座坟头,光秃秃只有三尺高。将包子放在地上,田絮颤抖着走向那堆寂静的黄土,泪已不自觉流落满面。后悔吗,是的,她后悔了,若孩子的失去是意外,小环则确确实实被她害死。如若当初,她听了她的话,随她潜逃出宫了,或者出不去,守着自己的一颗心安安分分,不对那个人动心也好,再或者,洞悉她真实意图的时候,没有用那些狠心的话逼她做出选择,而是毅然送她出宫,为她找个人嫁了,也不会是今日这样。有那么多的可能,她偏偏选择害死她的这一条。

    “对不起,对不起……”跪在坟头,一遍一遍哽咽出声。当初她是为了自己才毅然留在深宫,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而她终究却食言了,没能带她活着走出这座皇城。

    “你别这样,”冯良义叹息一声,劝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太伤心了,那丫头一向着紧你,见你这样,也是不忍心的,我刚为你把脉,你现在身子实在很糟,日后还需要好好调养。”他很少这样严肃,心中亦是感慨惋惜。

    田絮眼圈通红,没有反应。冯良义想了想,还是与她解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到时她已经没气了,那时候你昏迷不醒,尸首不能久放,考虑到你从鬼门关走一遭,身子太虚,醒来后若是见着了定然受不住,我便私自做主将她带出来葬了……”顿了顿,见田絮没反应,又说:“你放心,我找人看过,这处虽然偏僻,风水还不错。”

    田絮依旧没有反应,只是不断哽咽重复那三个字,一旁包子冷得发抖,似乎也意识什么,望望那座坟头,望望田絮,伸舌舔舔她的手背,不时发出轻声的哀鸣。风却越发大了,吹起地上的落雪,冯良义冷得直跺脚,却又不忍心催促田絮,只得咬牙苦忍。

    许久之后,她大约是哭累了,停下来,转过身哑声向他:“可否帮我一个忙?”

    冯良义一愣,连忙点头,弯腰上前。田絮红着眼道:“可否帮我买些祭品来,我想为小环烧些东西,新年了,我希望她在地下也能过得好,这里我不识路,头也有些晕,走不动了。”

    这处荒凉,没有商铺,要买东西势必要返回城中,冯良义心沉了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走过去同那车夫打商量,花了十倍银子说服对方将马解下来,那对夫妻赶着回家,本不情愿再耽搁,见田絮确实可怜,价钱也出的高,这才勉强同意代为照顾一个时辰。

    冯良义道了谢,递了银子,从怀中摸出半瓶酒,走回坟前交给田絮:“按道理说你现在的身子不宜饮酒,但天太冷了,我恐你会扛不住,暂且用这个暖暖吧。”

    田絮接过,没有说话,只是怔怔望着面前的黄土。冯良义道:“我去了,估摸着一个时辰便回,你在此处不要离开,若是受不住可在车中避避。”说罢跨马而去。

    待他离开,田絮解开一旁的包裹,从中捧出一团包裹了好几层的植物,打开来看,却是一支百合,茎叶部分完好,根部裹着一团湿润的土,将百合放到一旁,田絮拨开地上的浮雪,露出地面的泥土,拔下头上的木簪开始挖土,包子见状连忙用爪子帮她刨,很快便挖出一个小坑,将那只百合放入坑中,用土埋好,填到一半却停下来,从包裹中再取出一把剪刀,举起来便对准自己的颈部。

    那名妇人吓了一跳,以为她要轻生,跑过来要抢她的剪刀,却见田絮侧过头,将一头齐腰长发撩到左手边,用手握住,一刀剪断。

    满头长发顿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短短不过肩膀,被风一吹,凌乱不堪。那名妇人已经惊呆了,和丈夫相视一眼,默默退回车旁,没有上前打扰。

    田絮恍若不觉,从怀中摸出一枚光洁小巧的被磨得圆润发亮的牛角梳,合着刚刚剪下的发丝一起放入坑中,用土掩埋结实。做好了一切,收拾好包裹抱起包子起身。

    见她要走,那对夫妇急了,正欲上前阻拦,田絮立即转身,以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

    那两人立即吓得停住,他们也不傻,自然能看出田絮和刚才那公子都不是寻常人家,唯恐田絮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连累到自己,焦急地劝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相公托我们照看你,可他还没回,你这是要去哪里?”

    握住剪刀的手一动不动,田絮一手抱紧包子,手一动,尖端便刺破皮肉,血顿时顺着脖颈流入衣领,衬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鲜红刺目。

    那俩人立即吓得腿软了,摆着手连连后退:“姑娘,姑娘你莫要想不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事过不去呢,再说相公也就快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好歹等他回来再说。”

    田絮冷冷道:“不要跟着我!”说罢转身离开。

    ******

    定王府,唐漓用过早饭,起身预备去往宫里,却听仆从来报:“启禀王爷,门口来了个人,说是要这东西交给王爷。”

    一只小小的布包,唐漓皱眉接过,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问那仆从道:“人呢,送这东西来的那人是男是女,看起来多大,具体长是什么样子?”

    “是个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已经走了,穿一身白衣服,长得很瘦,头发很短,抱着一只白色的狗,像是生了大病,看起来很是孱弱。”

    手倏地握紧,一把将东西丢给仆从,冲出院子,牵了马在街上寻找一圈,没有找到田絮,却碰上一脸焦急从城外奔来的冯良义,一身风尘仆仆,见了他便问:“田……那女人来过没有?”

    唐漓摇头,沉声道:“告诉我,发生何事?”

    冯良义长话短说:“今早皇上放她出宫,我带她去城外看了她那个丫头,中途她借故支开我,一个人跑掉了,我以为她会来找你,便第一时间来找你……”

    唐漓心一沉,冯良义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她身子弱得很,熬到今天已是灯枯油净,再不治怕是不妙,况且落胎药的事我都还没机会与她解释,她一直认为是我伙同太医们陷害她,我都还没向她说清楚,她这跑了本少岂不是要被冤枉一辈子!”

    唐漓闭了闭眼,再不想听下去。身后仆从打马跟上来,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还找么?”

    “找!怎么不找?”

    那仆从犹豫:“可是那姑娘临走前说了,要王爷不要找她。”

    唐漓倏地顿住,不要找她,她竟说不要找她!木马,蝶簪,夜明珠,他给她的,也一样都不带走,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一个人离开,甚至不肯来见自己一面,整整半天,从城里追到城外,一无所获,她便像从人间消失。

    不找她,怎么可能不找,她可以抛下一切狠心远走,他却永远不能抛下她不管,他本就是为了她才隐忍至今。

    ******

    储秀宫,卫川回去时皇帝依旧站在殿门前,衣襟未扣,披头散发,一身月牙白的袍子被雪水打湿肩膀,狼狈又失魂落魄。

    殿里那女子已经醒来,穿好衣裳摸索着正要走出来,脸上已没有惊恐和泪水,褪去青涩,多出几分成熟女子的风韵。卫川望一眼殿里,咬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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