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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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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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与思儿有关,那必是武阳伯动的手脚。”卢荣咬牙切齿地道。
    他无法不恨。他的两个孩子相继出事,他怎么想都觉得武阳伯难逃干系。
    武阳伯的庶三子吴庸失踪了好几天,前些天被人发现横尸护城河,浑身青紫、死状极惨。
    武阳伯虽平素不喜此子,然而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儿子,一个儿子横死,又死得这么惨,做父亲的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谁想,便在武阳伯带人收敛尸身之时,不知是谁碰了吴庸的手,却从他的手里掉下来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正是吴思的。
    为着此事,武阳伯仗着宗室的身份,与皇帝沾了两分亲,便直接去了承明殿哭得老泪纵横,泣请圣上裁夺,要抚远侯府给一个说法。
    此事虽被圣上压了下去,但两府之间就此结下了极大的仇怨。
    卢荣在事发之后狠狠地打了卢思一顿,卢思却说那玉佩虽是他的,但吴庸之死却与他无关。还赌咒发誓说自平昌郡主府花宴之后便再没见过吴庸。
    而就在这事发生后没多久,卢思便在一次逛花楼的时候被人砍了一刀,虽伤得不重,却险些毁了容,到现在还没养好。而此事卢荣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卢悠便坠了马,几乎成了拐子。
    这两件事情接得这样紧,卢荣不可能不想到武阳伯身上去。
    抚远侯此时却是叹了一口气。
    从吴庸之死到卢悠受伤,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事前几乎毫无征兆,这很不合常理。
    东宫与德妃势同水火。这一点他很清楚。然而,这两处再是势同水火,也从不曾有过如此过激举动。
    毕竟死了一个伯府之子,动静闹得实在有些大了。若是让圣上注意到。对双方皆无好处。
    “此事还要细查,不要轻举妄动。”抚远侯最后沉声道,说罢他又长叹了一声:“叫韦氏多派人跟着阿悠。她才十六岁。”
    “是,儿省得。”卢荣躬身道。
    抚远侯便又看向了一旁的桌案。
    夜正深浓,微弱的烛火兜住一室微温。桌案上的白玉蟾荷叶笔洗中汪着一池清水,已经有些结冰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着实是有些冷的。
    *******************************
    傅珺收到消息时,正坐在熏笼前头翻着一本《南山秘志》。
    那白薇传完了怀素使人捎来的话儿,便自垂首肃立,静等着傅珺的回音。
    傅珺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白薇便躬了躬身,轻轻地退了下去。
    一旁侍立的青芜与青蔓二人此时皆是神色如常。一个做着手头的针线,唯在听到消息时略停了停针;另一个则在翻看熏笼上头搭着的一件多罗呢料子的裥褶裙。也只在听到消息时微闪了一下眼神。
    傅珺看在眼中,不由便在心底里感叹了一句:宅斗使人成长。
    双青如今的表现,已经堪比当年的怀素了。
    傅珺一面感叹着,一面便掩起书卷,将手放在熏笼上暖了暖,一时间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
    至少卢悠能消停几个月了,这是傅珺唯一觉得庆幸的事。否则整天被这样一个人惦记着,傅珺觉得她已经快要得“赴宴综合恐惧症”了。
    而在下手之时,傅珺就已料定了今日的局面。也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因为她给卢悠的马儿下的药,便是南山国的一味秘药。
    那是一种极为怪异的药物,服下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潜伏期。
    在潜伏期内,只要不作剧烈运动。药性便不会发作。可是一旦做了剧烈运动,血行加速,这药便会迅速发挥作用,一瞬间可使人变得疯狂、力大无穷。
    这种药物用在人身上的发作时间为五分钟,潜伏期为四十天至五十天。若是用在大型动物比如马的身上,潜伏期大约为一个月左右。发作时间则只有三分钟。
    在王氏留下的说明书上特别标注着,这种药无色无味,事前事后皆极难查证,要傅珺谨慎使用。
    所以,傅珺在药的用量上十分谨慎。她给卢悠的青骢马放的药量,大约只够它疯个十几秒。
    以卢悠的精湛骑术,傅珺认为,这十几秒是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的。可以形成重伤以内的效果,但不会致死。这样也能让卢悠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几个月,不要把心思整天都放在对付傅珺的事情上。
    此刻,傅珺已经知道秘药起了效用,亦亲耳听到了卢悠受伤的消息,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对这个在某些方面扭曲得不像样的封建时代,对这个完全没有什么律法可言的大汉朝,傅珺已经失去了评价的力气。
    她不是圣人,但至少她曾经是个警察,她应该是法律的捍卫者而非执行者。可是如今,她却被形势所逼,一步一步走到了如此境地。
    思及此,傅珺只觉得心中无比烦躁,却又无法言说。
    “姑娘,您怎么了?”青蔓轻声问道。
    傅珺转首看去,却见青蔓的眸中有着几许担忧。傅珺心知她在担心些什么,便压下情绪,淡淡一笑道:“我无事。你也莫要担心那件事。”
    青蔓闻言展颜一笑,道:“姑娘无事就好。姑娘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婢子却是不知呢。”说着狡黠一笑。
    傅珺被她说得怔住了,良久方摇头失笑道:“是我说错了。”
    青蔓一笑,复又低下头去翻弄衣裳去了。

☆、第438章

傅珺参加过许多次宴会,也曾对每一次宴会都做过认真细致的观察。她早就发现,当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处于宴会中心的仆妇下人们是比较忙碌与紧张的,而处在边缘地带比如马厩、茶房、角门等处的下人,则恰恰相反。
    因为本身就不受关注,主人又忙着招待客人,管事们也都凑到了前头讨赏奉承,这几处的下人们便会非常放松,偷懒行为层出不穷。这便给了傅珺极好的下手时机。
    其次,秘药的药性也是傅珺出手的另一个原因。
    如此长的潜伏期,傅珺相信,就算那天有人瞧见双青去过马厩,也不会将她们与卢悠坠马联系在一起。
    这两者间至少隔了二十多天。这么久的时间,足够一段记忆的模糊乃至于遗忘。且在此期间,青骢马能跑能吃能睡,一切正常得很。抚远侯府就算要查,也只会查事前几天的情况,而绝想不到傅珺早在二十天前就下了手。
    此外,还有一个武阳伯的事情顶在前头。傅珺相信,抚远侯府一定会将主要侦察目标放在武阳伯府,而不是平南侯府三房。
    孟渊曾派人来给傅珺递过一次消息,将吴庸溺亡一事告诉了她,也很隐晦地告诉她,吴庸与平昌郡主府花宴一事有关。自然,卢思的那枚玉佩,傅珺也知道了。
    这件事以前警察的角度来看,很有值得商榷之处。不过,既然此事牵连的是抚远侯府,傅珺觉得她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便罢。
    卢思的玉佩一事,傅珺猜测可能与傅庚有关。
    她一点也不怀疑傅庚已经知晓了花宴上的事情。刘筠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傅庚的,而傅庚也一定会有所反应。
    果然。抚远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据说整个府邸最近皆是死气沉沉的,过年也只象征性地放了几声爆竹,还没到午夜便阖府尽是一片漆黑,这大年下的连盏灯笼也没点。
    这消息是真是假,傅珺并没去核实。
    除夕之后,整个京城便处在一种暗流涌动的氛围之中。总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随后。便在上元佳节之前,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一夜之间便迅速传遍全城,立刻将抚远侯府的这点儿事给盖了下去。就连傅珺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圣上要立后了!
    而圣上所立之后非是旁人,便是许慧!
    许慧要做皇后了!
    当这个消息从傅庚口中说出来时,傅珺整个人都懵了。
    许慧,许娘子。一介平民,内宫管事。因护国公遗脉身份而得入宫伴驾。这才进宫不过半年。便自小小才人一步升上昭仪之位,如今又要当皇后了。
    若此事果然能成,傅珺相信,许慧将会成为这个时空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代皇后。
    “这是真的么?”待醒过神来后。傅珺便连声追问道。
    她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傻。可是,这消息着实过于惊悚,其效果就像是她前世某个不起眼的同事。突然成为了国家元首夫人一样。即便傅珺两世为人,也仍然觉得此事已经匪夷所思到了诡异的程度。
    “自然是真。且必定成真。”面对傅珺的追问,傅庚语气笃定地道。
    于是,傅珺就真的懵了,怔怔地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彼时的她既没有待在濯雨堂,亦不在秋夕居,而是在外书房中与傅庚闲话。
    现在的傅庚,会时常召了傅珺来外书房说话。
    傅庚发现,他的女儿在政治事件上很有几分头脑。自然,这也与刘筠的屡次褒奖不无关系。
    刘筠曾不止一次对傅庚道:“令爱沉着冷静、颖悟非凡。若为男子,当不输傅探花。”
    而随着与傅珺交谈渐多,傅庚也发现,她的女儿见识极广,见地亦极高。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他是在与男子交谈,而非养在深闺的女子。
    诚然,傅珺的许多见解未必切中肯綮,然她的视野却极为开阔,时常便可触动傅庚,让他从新的角度看待问题。
    见女儿此时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桌案使劲儿瞧,傅庚眼前不由便浮现出女儿幼时傻乎乎、圆滚滚的模样来,心中油然生出了一丝暖意。
    “棠姐儿莫不是傻了不成?”傅庚温笑着。
    傅珺真的很想点头说“是,我是傻了”。
    这不傻不行啊。
    侯府一介女管事,如今居然要当皇后了,傅珺绝对可以想象出沈妈妈她们听到消息时的样子。
    当初许慧进宫做了昭仪之时,傅珺几乎是说破了嘴皮子,才让沈妈妈半信半疑地信了。现下这事儿又有了突破顶棚的架势,傅珺深觉这往后的说服教育工作又要难了几分。
    当晚回秋夕居之后,且不说傅珺如何打起精神,对沈妈妈等人详细解说了许慧即将成为皇后的事件。却说在欹云楼中,傅珂此时亦曾未曾睡,而是秉着一星烛火,在西窗之下细细检点着自己的衣物。
    上元节过后,傅珂便要启程前往山东,进入岳麓书院新开设的女学部就读。
    傅珂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欹云楼了。
    事实上,自那日花宴之后,她便再也没踏出过房门半步,连除夕家宴亦未参加。
    傅庚对外的说辞时,傅珂与郑氏皆染了极重的风寒,须得静养。据傅珂所知,她这里还好些,晴湖山庄却守得更严,便连郑氏的贴身服侍之人,亦是出门都有人盯着,行动极不自由。
    傅珂的四个大丫鬟中,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梨白。莲青早就没了踪影,而梅红自那天领命去收拾莲青的首尾之后,便也一去不回。另还有一个叫桃米分的,前些时候说是也染了风寒,家去养病去了,只怕都不能跟着傅珂同去山东。
    这般想着,傅珂低平的眉宇间划过了一抹苦涩。
    所谓感染风寒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实则是不愿陪着她去山东受苦。毕竟,她这个傅氏五女目前的处境,的确不能算是好。
    那天派梅红去给莲青之事善后,乃是傅珂最大的失策。
    她应该按兵不动的。
    若此事果真与她无关,那么莲青一个丫鬟不见了,又是傅庚亲口交待下来的,她这做女儿的只需听命即可,又何需派人去收拾首尾,还给莲青的嫂嫂递了消息?
    如此一来,等同于傅珂自承其事,将自己与清味楼之事连在了一处。再加上那莲青的兄嫂也不是什么死忠之仆,事情的真相,傅珂猜测,傅庚应该早就清楚了吧。
    若不是逢着年下,不宜于有太大的动作,只怕傅珂在府里一天都待不住。

☆、第439章(300月票加更)

傅珂轻轻叹了口气,复又垂首将一件秋香色绣仙鹤纹的大袖袄儿衣袖折起,再平铺在衣箱之中。
    如今,这些事情她也只能自己做了。
    欹云楼现在已经被傅庚派来的妈妈全面看管了起来。那一天,傅珂想要去晴湖山庄看一看郑氏,亦被傅庚手下的小厮一口驳了回去。
    傅珂站起身来,将衣箱的箱盖轻轻合上。
    她现在很喜欢做这些事。收拾箱笼、打包衣物、整理书墨笔砚。手上有事情做的时候,她就会想得少一些。
    而每到了深夜,当四周俱静、墨色浸染了床边的纱帐与锦幔时,她总会觉得惶恐。那强烈的惧怕与不安会从心底深处一点一点地漫上来,如同这满世界的夜色一般,渐渐充塞了她整个胸臆。
    傅珂从衣箱边站起身来,看了看那嵌螺钿玄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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