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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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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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信宫位于宫中温泉的泉眼处,四季如春,最宜于养病。唯一不好的地方便在于它的地势。长信宫位于皇宫最北角,离着帝后所居的寿成殿极远。
    更绝的是皇帝对东宫的态度。
    便在前几日,因大雪压坏了东宫的宫门,圣上便命钦天监重新选了方位,将东宫的宫门转到了南边儿,而被压坏了的这道宫门则要封起来。
    如此一来,往后东宫的人若想觐见圣上,便需从南门绕上一大段路方可到在承明殿。如此一来,不只路途远了数倍,且自东宫南门绕进宫城,必得先行出宫,再自东门入宫,并无旁路可走。
    亦即是说,东宫与帝后燕息的承明殿、寿成殿,已经不在一宫之中。忠王开府别居,太子此时亦如另府别居一般。

☆、第514章

圣上这种种行径,无不昭示着其对幼子的关怀重视。刘彦被放在寿成殿由帝后二人亲自教养,连太后娘娘要看小孙子也只能纡尊降贵地往寿成殿凑。
    这般待遇,无论是太子还是忠王,可都是从未有过的。
    只是,圣眷越隆,许皇后母子二人便越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才降生的幼小皇子自不能代表什么,可万一有人多想呢?万一有人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呢?小孩子长大的过程中,可从来免不了七灾八难的。一场小小的风寒也能要了人的命去。而傅珺所忧者,亦是此一节。
    不过,只以目下的情况看,皇帝对三皇子疼爱犹甚,远胜于前头两个儿子。在了皇帝亲自守护,想必这三、五年间,刘彦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无论如何,将来的事实在难说,也难怪不少人看着傅珺的眼光都有些不同了。便是方才在宫门外时,便有淮安伯夫人与兴平伯夫人过来搭话,看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傅珺都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
    傅珺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若是许皇后的势头再这么兴下去,只怕明年及笄之后,提亲的人就要踏破门槛了。
    这想法让侯夫人的脸色又有些阴沉。
    她从来没喜欢过傅庚这个庶子,但这个庶子着实比她想得更能折腾,居然能将局面做得如此之好,让她每每思及都觉分外不甘。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急的。
    四丫头能得着门好亲事,为平南侯府添上几分助力,她何乐而不为?总归最后好处都要着落在二郎的身上。只要与二郎有益,便让三房得意得意也无甚关系。
    侯夫人的面色终于又平静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今天的满月宴便设在临华殿,与岁羽殿相去不远。陈太后与皇后双双出席。
    只可惜傅琪不能来,侯夫人心下微觉遗憾。
    一行人安静地转过宫道,不多时便来到了临华殿。
    临华殿是掩映在一片腊梅林中的。
    比之平昌郡主府千万树姿态各异的梅林。这一片腊梅林显得沉凝安静许多。数日前的一场小雪,将梅林化作了一树树琼枝玉珂。清冷的腊梅香气染了丝丝雪意,格外沁人心脾。
    傅珺随着宫人进入了殿中。
    临华殿以小巧见长,正殿面积不大。殿门处置了三重锦帘,将外头的寒意尽数隔绝了去。当最后一重锦帘掀开之时,傅珺身上的大裳已经穿不住了,便脱了下来交予涉江捧着。
    此次并非正式宫宴,各人可带一名从人出席。
    按部就班地行了跪礼。又不出意外地被太后娘娘叫了“免”,待归坐之后,傅珺才有暇暗暗打量上座的许慧。
    许慧的气色颇好,脸颊比之前要圆润了些,眉润眼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母性的温柔。
    傅珺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许慧看来恢复得很好,月子想必也坐得不错。看她圆润白嫩的模样,定是心情大好兼营养充足的缘故。
    许慧也看见了傅珺,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傅珺不动声色地向许慧微微点了点头。
    人已到齐。宴会开始。
    今天的主角是三皇子,白胖胖的奶娃子一抱出来,立时便得来了满殿的赞叹与笑声。
    众命妇皆是满脸笑意,一面说着吉祥话儿称赞小皇子如何天庭饱满,如何面相富贵,一面十分小心地与之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
    没有一个人敢凑近了去看这个大汉朝最金贵的奶娃子。开什么玩笑?离得近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还是远着些太太平平地好。
    刘彦小盆友今天倒是很给力,在整个展示过程中表现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睡得口水直流,还呼哧呼哧地打呼噜。
    奶娃子示众一圈之后便被抱了回去。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纷纷上前献上贺礼,恭祝三皇子满月,随后宴会正式开始。
    宫宴是世界上最无趣的宴会,这大约是所有人的共识。因此宴席上大家皆是看得多、吃得少,还要时刻留意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以便随时接上话头。
    傅珺对那些半冷的菜肴亦是丝毫没兴趣,只略沾了沾唇便放了筷子。
    小半个时辰之后,宴会终于结束了,众命妇捧着热茶。一面小心地啜着茶水,一面寻思着太后娘娘何时会来一声“散了罢”,众人也好结束这场华丽丽的煎熬,回家真正地吃些热汤热水去。
    便在此时,忽听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座席间响了起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有事要奏。”
    这声音很有两分耳熟,众命妇俱是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却是平南侯府的傅四姑娘。
    众人的眼神便皆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都说傅四与皇后情意极深,倒不知她这是要说什么话,还得当着大家的面儿说。
    许慧并未说话,只含笑看着陈太后。陈太后一脸慈祥的笑意,温声道:“这是四丫头吧?宝楼啊,你瞧瞧是不是,哀家听着声儿可有些像。”
    宋宝楼便笑道:“娘/娘/的耳力真好,确实是平南侯府的四姑娘。”
    陈太后便笑了起来:“四丫头近前来吧。”
    傅珺应诺一声,站起身来行至地屏宝座前,方要行礼,一旁的许慧便柔声道:“免礼,站着回话吧。”
    这话一出,命妇中倒有一半儿的脸上露出几分羡慕。
    看来传言果然非虚,这傅四与许皇后确实亲近,没瞧见皇后都没叫跪么?只这一份体贴入微的关怀,傅四便胜出席上所有人。
    傅珺依言端立阶下,语声恭谨:“臣女僭越,斗胆在此献上一份贺礼,恭贺三皇子殿下满月。”
    这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宛若石子入水,一瞬间让所有人的心神都跟着动了一动。
    按照大汉朝祖制,傅珺这种无职臣女是没资格在这种级别的宫宴上送礼的。平南侯府的礼是侯夫人亲手送上去的,与傅珺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此刻,这位没有任何封号的傅四姑娘居然说要进献贺礼。且不说她这礼是什么,只这个说法便称得上轻狂了。

☆、第515章

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想要出头也不是这么个出法。这像什么样子?这是仗着太后与皇后的几分宠卖乖么?
    傅珺却完全没管场中诸人的面色,更没管那一道道扎在她背上的目光,只语声清淡地道:“臣女自知此举有违祖制,只是臣女一片赤诚忠君之心,乞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鉴。”
    听了这话,好几个命妇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
    这也谀词太过了吧?不就是献个满月礼么,还“赤诚忠君之心”呢,真是拍马屁不知脸红。
    侯夫人的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傅珺能这么像她爹。这没脸没皮的劲儿父女两个简直一样一样的。
    陈太后当先便是“噗哧”一笑,道:“你这丫头说得话儿也真真好笑。得了,既是你说得这么可怜见儿的,哀家准了。宝楼啊,去瞧瞧四丫头献的礼是什么?”
    宋宝楼应了声是,便自宝座前走了下来。
    此时不只是她,众人也皆将目光放在了傅珺身上,对这位傅四姑/娘/的贺礼十分好奇。
    傅珺不疾不缓地抬手举袖,自袖中抽出一张洒金印花信封来,恭恭敬敬地交予了宋宝楼,再由宋宝楼呈予太后跟前。
    太后示意了一下,宋宝楼便打开信封,取出了里头的一张纸。
    见了这张纸,下头坐着的又有好几个人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这不是银票么?
    满月礼可从没见人送银票的。当然,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且不去谈,至少在明面儿上,大伙儿送的皆是些金贵吉祥的物件儿,何曾有人当面就送银票?且还是在皇子的满月宴上?
    这傅四姑娘也太不着调了吧?以前瞧着还好好儿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
    众人这般想着,满以为太后娘娘必也会嗤之以鼻。
    开始看到银票的时候,陈太后的表情确实是有些好笑的样子,可是,再过得一刻。她的脸色却蓦地变了。
    她甚至坐直了身子,亲手拿过银票,放在跟前儿细细地瞧着,眼中有着很明显的震惊。
    在座诸人一刹时也皆凝了神色。心中皆在思忖:难道说这银票上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此时便听陈太后道:“哀家这眼神儿有些不好,来,皇后来瞧瞧,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许慧遵一声是,便将那银票接了过来展眼细瞧。谁想这一瞧之下。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陈太后还在旁边催促她:“你瞧瞧,那上头写的是什么,念给哀家听听。”
    许慧清了清嗓子,提声念道:“汇丰票号,白银四十万两。”
    整个大殿有一秒钟绝对的安静。
    连呼吸声亦似是消失了。
    再过得一刻,傅珺的身后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
    四十万两白银!
    汇丰票号的四十万两银票!
    汇丰票号乃是大汉朝最大的钱庄,分号遍布全国,通存通兑,童叟无欺。
    傅氏四女献给三皇子的满月礼,居然是整整四十万两的银票!
    侯夫人捏着茶盅的手一下子泛出了青白。
    若非此时她垂首低眉。她脸上那一瞬间扭曲的神情,定会叫满座之人看个正着。
    陈太后一脸讶色地看着傅珺,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四丫头,你这是何意呀?”
    傅珺神态平静,语声仍旧清淡无波:“启禀娘娘,此乃臣女生身母亲留下的陪嫁店铺、田庄并一应器物折现后的银两。臣女在此全部捐予大汉朝慈善基金会,为西北赈灾出一份力,并权作三皇子殿下的满月礼。乞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成全。”
    说罢此言,傅珺已是跪伏于地。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所有人都皆自她的话语中觉出了她的坚决与诚意。
    傅珺也确实是决意如此的。
    早在半年前她就在着手此事。将怀素与回雪销了奴籍,又将铺子并田庄上的人手尽可能安排妥当。
    时间虽然紧了些,好在此事傅庚与王襄皆表示支持。尤其是王襄,对傅珺此举的评价是:“一石入水。泥砂俱下。大妙。”
    许多埋在底下的东西,自傅珺捐银开始,将会渐渐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而他们等待多时的机会,亦将由此而来。
    不过,傅珺做出这番举动,却并非尽是为了大局。
    郑氏与傅珂几次三番所为。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绝大部分的罪恶,皆为利益使然。
    在这一世,她傅珺终究不是警察。她囿于深深的宅院,宛若提线木偶,这整个时代强加于女子身上的各种限制,便是她身上无形的线。
    她想过摆脱,想过通过种种方式去获取形式上的自由。
    然而,就算能摆脱侯府深宅,她就真的能得到自由么?
    答案是不能。
    她所要的自由,大汉朝没有。
    即便摆脱了平南侯府,她也不过是从一个宅院换到另一个宅院里罢了。
    所以,她只能对自己来一招釜底抽薪。
    千金散尽、玉堂皆空。没有了利益当前,傅珺认为,相应的便会少些算计与罪恶。
    说到底,她终究不是推翻朝代、变革历史的弄潮儿。然却也不屑与这个时代握手言和。
    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找一条路来走。
    对王氏的念想在乎于心,这些多出来的钱财,与其留在身边成为别人算计谋夺的对象,倒不如将它们赠予更需要的人。
    人生总要有些意义。
    人也总要有些理想。
    傅珺承认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前世的她死在了追寻理想的路上,今生的她就算无法继续追寻,但也决不会就此放弃。
    傅珺跪伏于地,心底澄明,如皓月青空。
    她或许还没弄明白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但至少她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绝对不要活成真正的古代女子。
    为了宅斗整天防备算计,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这也绝不是她想要的活法。
    所以,她会尽一切努力让这样的事不发生,哪怕付出的是王氏留下的财产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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