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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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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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顿了一顿,傅珺便起身恭声道:“是。媳妇遵命。”
    孟铸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掸了掸袍袖,对裴氏道:“我去官署。”
    裴氏忙起身道:“妾身恭送老爷。”
    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俱都微微躬身。孟铸点了点头,便自转出了槅扇。
    他这一走,屋子里的兄弟三人便也一同辞了出去。
    孟渊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趁人不注意,他附在傅珺耳边低语:“我去兵部,晚上回来吃饭。”说罢又向她一笑,方才离开了。
    裴氏的一双眼睛往这个方向扫了一扫,神色间便有了明显的不屑。
    孟渊的身影方一消失在槅扇处,她便立刻拉长了脸,不阴不阳地道:“三郎媳妇,便是你们小夫妻燕尔新婚,大庭广众之下也需注意着些儿,莫要失了分寸才是。”
    此语一出,房间里顿时静了一静,吴氏旋即便是“咕”地一笑,忙又用绢子掩了口,眸中满是兴灾乐祸,在傅珺的身上扫来扫去。
    “是。”傅珺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复又坐下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从头到尾面无异色,一举一动仍是从容自然。
    裴氏噎了一噎,随后便是一阵心堵气塞。
    她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
    一般情况下,听到婆母如此指摘,身为媳妇的必定会羞得无地自容才对啊,可这位郡主娘娘倒是大方得很,脸上连点儿红晕都没有。
    裴氏觉得,她这个儿媳妇的脸皮简直厚比城墙。
    吴氏也放下了掩口的手,看向傅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傅珺只以茶水略沾了沾唇,复又搁下了茶盏。
    她一点没意识到裴氏方才向她放了大招,更没意识到她此刻的气定神闲,瞧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她这个现代人的芯子,在此类事情上的开放程度不是古代女子可比的。
    直到察觉屋中气氛有些异样,傅珺方抬起头扫了一眼,见裴氏面色阴沉,吴氏满脸讶然,两个人都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她不由心下狐疑,笑着问道:“母亲还有别的事吩咐么?”
    裴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眼前之人刀枪不入,裴氏的脑回路又有些忙不过来了。
    见裴氏说无事,傅珺便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了。她站起身来告了个罪,便带人离开了素心馆。

☆、第621章

从素心馆往临清阁要先经过一道穿堂,傅珺方才踏上穿堂的青砖地,便听身后有人唤:“三婶婶,请留步。”
    随着这声微有些稚嫩的呼唤,孟翀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穿堂前的石子小径上。傅珺转首看去,却见他似是一路疾行而来的,行至傅珺跟前时/喘/息犹自未平。
    傅珺向他打量了两眼,见他的额上有些汗迹,双颊因跑动而泛出微红,那双属于孩子的明澈眼睛此刻正凝在傅珺的身上。
    “唤我有何事?”傅珺和颜悦色地问道。
    孟翀停了一会,喘了两口气,方才趋前两步向傅珺躬了躬身,抬起头来时,眼中含着一丝恳求之色,道:“三婶婶,若是您去了宫里,可否去瞧瞧二姐姐?”
    闻听此言,傅珺心下极为讶然。
    在她的印象中,孟翀是个标准的小公子哥儿,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可看他此刻的表现,却似是很关心自己的嫡姐,还懂得求傅珺帮着进宫照看。
    面对一个七岁孩子的请求,傅珺自不好直言相拒。
    她想了一想,便蹲下了身子,双眸平视着孟翀,语声柔和地道:“若觐见之时能遇见三公主,我自会去瞧瞧二姑/娘/的。只是我并不能保证。宫里规矩大,不是想见谁就立刻能见到的,这一点想你也明白。”
    孟翀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失望。不过他很快便又打起了精神,笑着躬身道:“侄儿先谢三婶婶。”
    并没有再继续强求,甚至连失望亦只是一掠而过。
    傅珺倒觉得这孩子进了趟宫,人变得顺眼多了,于是她便又向他笑了笑,和声道:“你的事儿三婶婶记下了。”
    见傅珺态度和蔼,孟翀的脸上便又有了笑容,用力点头道:“嗯,侄儿不耽搁三婶婶了,先行告退。”说罢他便向傅珺揖了个手。带着人步出了穿堂。
    待他们行得远了,涉江便轻声道:“是二太太。”
    傅珺点了点头,并未说话。沈妈妈已是满脸的不喜,蹙眉道:“她自没脸来。便叫上了旁人。”
    傅珺摇头笑了笑。
    进宫这事还要等选秀的事情定下来才好说。况且,傅珺很怀疑皇后会不会如裴氏以为的那般黯然神伤。在她看来,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个妙人,国公府的人只怕都看走了眼。
    日子便在等待中平静地滑了过去,夏末的余温渐渐消散。秋意却日渐浓厚了起来。
    选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虽然礼部始终没有得到内阁的授意,但那些府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皆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议亲的速度。
    今上自登基以来,其执政能力日益受到朝臣称道。虽大汉朝从不搞一人独大的孤家寡人,内阁、通政司、六部、六科互为掣肘,国事一向是以较为客观开明的方式议定。然,到底皇帝也在其中扮演了最为重要的角色,一个明君所带来的影响,于整个国家而言都是积极有益的。
    如今。刘筠已具明君之态,至少可保刘氏皇朝往后数十年的安定繁荣,因此京中不少高门便都动起了心思,还有人向傅庚打探消息,翼图从他这里挖到内阁的动向。
    傅庚坐在湖边的白石上,手里闲闲地翻着一本书,眼睛却凝视着眼前的湖水。
    已经是九月了。
    他以前从没发觉,时间竟是走得如此迅疾。垂柳成行、浓荫遍地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待回过神来时,便已到了西风萧瑟的时节。
    岸边行柳的叶子已经脱落殆尽。唯余枯瘦的枝条在风中摇曳。湖风携来秋/日/的凉意,小径之上寥无人迹,银杏叶堆在路边,黄灿灿地若一地碎金。
    行舟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时。便宛若踏着一地的碎金而行。不过,他的脚步很有些匆忙,一路快步走到傅庚的身后才停了下来,低低地唤了一声“老爷”。
    傅庚的眼睛仍凝在湖面上,淡声问:“何事?”
    行舟又向前走了两步,将一张折得极小的便笺交予了傅庚。复又退后几步,侍立在侧。
    望着火漆上印着的朵云形状,傅庚神色一肃,随后,一股冷意便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以指甲挑开火漆,展笺扫了几眼,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将纸笺随手浸入水中,待墨迹洇化开来后,傅珺便将之揉成了一团,揣入袖中,旋即便即起了身,看了一眼前方淡淡的斜晖,语声静若沉水:“备车,去刑部大牢。”
    行舟躬身应诺,转身退了下去。
    苍烟落照、碧水浮岚,湖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傅庚袖起书卷,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湖岸,神情淡然,直若无事一般。
    黄昏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驶出了平南侯府,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刑部大牢门前。
    傅庚步下马车,仰首看了看西边的天空。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安德坊高高的坊门上,勾着一抹如血的残阳。
    此刻,那微晕的余晖正自褪去,天空一片青灰,铅色的云朵大片堆积而来。远处的朱雀大街方向,上元馆酒楼的青瓦与灯笼便嵌在这背景下,极目看去,便如永夜来临前最后的光亮,叫人生出无限苍凉。
    那个人,便关押在刑部大牢。
    傅庚抿紧嘴唇,一手撩袍,一手握紧了手中之物,径直跨进了牢房的大门。
    从天光尚亮之处踏进漆黑的牢房,他被火把的光亮晃了一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这里的光线。行舟早已上前递上了澄黄色的铜腰牌。
    那牢头生了一张和善的圆脸,小眼睛里却闪动着精光,一见那枚打造精致的铜腰牌,他的腰立刻弯得如同倒立的弓弦,脸上浮起了谦卑的笑意。
    “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迎迓,大人恕罪。”他一面点头哈腰地说着,一面将铜牌还给了行舟。
    “无罪。我家老爷不过是来瞧一位故人罢了。”行舟说道,复又向傅庚的脸上瞥了一眼。
    傅庚仍是无甚表情,谪仙般的面容上有着刀刻般的冷峻,烛火之下晦明难辨。
    “是,是,卑职这就叫人带大人过去。”牢头恭声说道,又向傅庚躬了躬身,便挥手招来了一个瘦猴儿般的狱卒,低低地向那狱卒交待了几句话,便自退了下去。

☆、第622章

“大人,请随小的来。”狱卒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盏灯笼,他打着灯笼在前引路,一行人往牢房的深处而去。
    一股混杂着潮气、腥气与恶臭的味道,渐渐充斥于傅庚的鼻端。
    这条甬道并不宽,两旁的铁栅栏前点着灯笼。栅栏后便是一间一间的牢房,每间牢房都有一扇开得极高的小窗,天光自小窗涌入,落进牢房中时,便只剩下了惨淡的一抹,而这条甬道,则早早陷入了黑暗之中。
    傅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丙申之乱”后,刑部大牢里关押了许多人犯,有逆王余孽,有逆******羽。比起大理寺诏狱,关押在此处的犯人本质上不算重罪,有些还能求得一条活命。
    不过,傅庚将那人关在此处,可不是为了让其活命。
    傅庚冰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刑部大牢是所有牢狱中条件最恶劣的,每年死在牢里的人犯不知凡己。与之相比,大理寺诏狱及联调司监所可谓天堂。
    狱卒回过头来,讨好地弯腰道:“请大人再忍一忍,里头没这么大的味儿。”
    傅庚阴沉的脸上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唯将手中的事物抓得更紧了一些。
    走过极长的一段甬道,转角处是一扇沉重的铁门,狱卒用钥匙打开门之后,地势忽然为之一狭,房顶变得十分低矮,甬路比方才更加狭窄。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狱卒手里的气死风灯也吹得晃了几下。
    此处的味道确实比外头要好些,但那种低矮逼仄的感觉,让人更为压抑。
    几个人沉默地走着,靴子踏在石头地面上,发出沉寂的声响。甬道旁的牢房里时而露出一张辨不出五官的脸,如阴魂一般惨笑着,宛若地府鬼域。
    狱卒解下腰上的皮鞭,狠狠地抽在牢门上。“啪”地一声厉响。让人头皮发麻。
    一瞬间,鬼魅似的人与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野兽般低沉的呼吸声,在牢房的深处间次响起。
    傅庚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景像。两鬓的霜色映着黯淡火光,摇曳出几分阴森的意味。
    “就是这间,大人。”狱卒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灯/插/进了壁上的凹槽。
    此时,他们已然行至了甬道的尽头。那里有一间极为狭小的牢房,牢门是整块生铁铸成的,唯门下开了个一尺见方的洞。
    狱卒取下钥匙,哗啷啷地打开了牢门,行舟给了他一块银子,他便很知机地退去了十来步远的转角处。
    傅庚提步走进了牢房。
    牢房很小,也就十步见方,四壁亦是生铁铸成的,没有一丝缝隙,更没有接通窒外光线的窗子。整间牢房冰冷而黑暗。石头地面凹凸不平,散乱地堆着一些稻草。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出霉味与恶臭的人影,便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听见脚步声响,那身影惧怕地又往里缩了缩,口中“霍霍”叫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傅庚垂眸望着这个人,唇边忽地漾起了一丝笑。
    “我来了。”他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幽微,带着森然冷意。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将手里的事物摆在了那个人影的身前。
    这话语声让那个人影全身一震。
    那人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浑浊得如同老人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傅庚。
    渐渐地,一丝光亮在那双眼睛里迸发了出来。
    “三……三……郎?”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一般磨着人的耳鼓,那人像是太久没说过话了,每一个字都模糊不清。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不经意间视线下移,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啊”地惨叫了一声,整个人都缩了回去,还在不停地打着颤。
    这尖利而凄惨的叫声,竟让傅庚的眸中又多了一分笑意。
    “怎么,认不出来了?”傅庚一字一顿地道。眼中的快意渐渐如刀,阴冷地划向地上的人影,“这镜子里的恶鬼,不正是你么,卢莹。”
    他的语气阴森得如同鬼魅,谪仙般的俊颜映在烛火下,唇角勾起、眸光冰冷,宛若修罗。
    卢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来,向着立在地上的镜子看了过去。
    镜子里是一张不似人形的脸。
    整张脸皮塌肉陷,皱纹纵横交错,颧骨高耸,深陷的眼窝里沤着两只混浊的眼睛,布满了可怖的血丝,张开的嘴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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