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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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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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房便设在东厢,是孟渊前些时候叫人收拾出来的,因有个大大的窗户,采光采暖皆好,很是宜于养花,那些盆花此刻皆置在花架子上,傅珺便取了一方干净的布巾,一盆一盆地去抹那花叶上的浮灰。
    她这里才抹了两片叶子,便听见门帘响动,转首看去,只见孟渊正立在门边,淬冰般的眸子里含着一丝笑意。
    “我也想你这时候该回来了呢。”傅珺一面将布巾交予绿藻,一面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柔声问道:“外头下雨了,你淋着没有?”
    “不曾。”孟渊沉声道,人仍旧立在门边,高高的个头修长而挺拔,发髻几乎触到门框。
    傅珺仰首向他望了一眼。
    他的声音里像是含着些情绪。
    只是,他恰是逆光而立,从傅珺的角度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盈盈一笑,方想开口说话,孟渊已经沉声道:“我先回外书房处理些事情。”
    傅珺略微怔了怔。
    既是要去书房处理事情,为何不直接过去,反要先回房?
    “就想先回来瞧瞧你。”孟渊又道,如同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声线,回荡在傅珺的耳畔。
    她掩唇轻笑。又向廊下侍立着的丫鬟们瞄了一眼,方轻语道:“既是瞧过我了,你就快去忙正事儿吧。”
    似是被她这娇柔的语气感染,孟渊的声音里便有了笑意:“那我先去,晚上回来用饭。”
    傅珺轻轻“嗯”了一声,孟渊便转身走了出去,修长的身影破入重重雨帘。很快便消失在了院门处。
    直到此时。傅珺的眉心方蹙了蹙。
    然而,这轻蹙的眉心亦只聚起了一瞬而已,待绿萍与绿藻回到暖房时。见到的仍旧是浅笑盈盈、神态怡然的傅珺。
    ******************************
    雨点落在素面杭绸伞上,那声音急且密,宛若行军时催得人心焦的鼓点。瑟瑟秋风带着彻骨寒凉,和起雨丝扑面而来。直叫人心底发凉。
    吴钩此刻的心便似这秋雨一般,冷得要发抖。
    孟渊脸色阴沉。浑身的气息都如铁铸,比在战场上亦不遑多让。吴钩相信,若这府里没有郡主娘娘在,那位晚姑娘只怕这会已经香消玉殒了。
    念头及此。吴钩实在很想摇头。
    何苦呢?又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何苦要来招惹这位“疤面煞”?她一定不知道。在西北一地,疤面煞这三个字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且这止的还不只是大汉朝的小儿。契汗小儿对这三字惧怕更甚。
    连凶横的黑甲军见了孟渊都要掂量三分,这位晚姑娘是不是嫌命太长了,竟泼了胆子去算计人,也不看看自己头上长着几颗脑袋。
    “还没醒?”孟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刀子刮骨头,刮得吴钩浑身都疼。
    他将手里的伞举得更高了一些,遮在孟渊的头顶,口中回道:“楚刃才报的,说是醒了一回,吐了,又晕了。”
    孟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不耐,眉头也皱了起来。
    “打醒。”他简短地道,语气中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吴钩立刻应了声“是”,又向旁打了个手势,一个着劲装的黑衣女卫利落地单膝点地,旋即便闪了出去。
    此时,他们已经行至了菡萏渚,由此处往前数十步,便是拢烟小筑。因这两处有些偏,拢烟小筑里又养了不少香獐、鹿、兔子之类的野物,故向来鲜有人迹,孟渊喜此处清静,每次便都拣着这条道儿回临清阁。
    便在今日下晌,当孟渊踏上菡萏渚旁的碎石小径时,“善姑娘”吴晚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吴钩一眼瞧见时,着实吓了一跳。
    出现在小径上的吴晚,穿了一身袅袅婷婷的翠绿长裙,那衣裙紧裹身上,越显出那身段的凹凸有致,走起路来一摇一曳,风姿颇为动人。
    只是,这位晚姑娘走路的样子却有些不对劲,歪歪倒倒的不说,小脸儿也是惨白,像是随时便要晕倒一般,眼见着要歪到一旁的荷花池里去了。
    孟渊当即便是满身冷意。
    莫说孟渊,就连吴钩的脸也黑了下去。
    这位晚姑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孟渊在的时候往荷花池里跳,是何用意?这万一被谁瞧见了,她的名节还要不要?孟渊是否还要对此负责?
    刹时间吴钩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幸得他准备充分,常年备着两名女卫跟着孟渊,此时自是用兵之时,于是他手一挥,吴晚身边便鬼魅般地多出了个穿黑的女卫。那女卫领命在先,也不管吴晚真晕假晕,直接便将她拖到了离水颇远之处,又拿出事先备的清心丸在她鼻前晃了晃。
    吴晚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吴钩的一颗心也算放了下来。
    孟渊从头至尾没往吴晚那里瞧上一看,看起来,只要此事至此结束,他必不会深究。
    可是,吴钩还没庆幸多久,这位晚姑娘便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三爷请留步。”
    那声音又娇又软,险些没酥掉人的骨头去。
    孟渊浑身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冰冷,吴钩却是头又大了一圈,忙上前道:“晚姑娘请留步,爷还有事。”
    吴钩的话根本没起到丝毫作用。
    他话音还没落,吴晚竟又往前走了几步,直行至孟渊身后不远处,方娇柔婉转地行了一礼,复又用一双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孟渊,柔声道:“三爷高义,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抚琴一曲聊表谢意,还请三爷万勿推辞。”
    一面说着,她一面便娇羞地垂了首,双颊泛起桃红,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时而便向孟渊身上睇一睇,直是未语含羞、柔情万种。

☆、第679章

见此情景,吴钩心里激灵了一下,当即便知事情要糟,再一瞥眼,却见孟渊面色如铁,唇角却忽然一勾。
    吴钩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耳中却闻孟渊冷声道:“带去拢烟小筑。”
    那女卫应了一声,扶着吴晚便往拢烟小筑而去,全不管她身后的吴钩已经白了脸。
    那拢烟小筑常常几天也见不着人,以吴钩看来,那实是杀人抛尸的好去处,想至此处他不止白了脸,额角也冒出汗来。
    偏那位晚姑娘根本不知自己的小命儿已然悬于一线,仍是娇滴滴地道:“三爷,抚琴需得去琴台才好,拢烟小筑如何使得?”
    后见孟渊并不答话,她也并不以为意,依旧柔情似水地望着孟渊,又看了一眼那空落无人的庭院,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间脸便红得厉害,娇怯怯地低下头去,任由那女卫将她扶进了拢烟小筑。
    吴钩心中叫苦不迭,却也知道拦不住孟渊,只得疾步上前提醒了一句:“主子千万手下留情,莫叫郡主娘娘为难。”
    孟渊不答,脚下却微微一顿,复又大步往前走。
    吴钩暗自抹了把冷汗,知道自己的话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想必过会他们家主子不会做得太绝。
    平心而论,吴钩觉得孟渊之后所为,其实已经相当收敛了。
    也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是叫人赶了头獐子出来,先以弓箭射杀,又趁着那獐子还没断气儿,令唐刀将獐子绑在树上,当着吴晚的面儿活剥了那獐子的皮。孟渊便又“好心”地向那位晚姑娘解释:“这獐子是我一年前救下的,现叫人剥了它的皮,也算它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
    也就如此而已,吴钩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
    不就剥个獐子皮吗?那獐子的皮毛又暖和又软,多少贵人爱拿它作个衣裳领子、拼个褥子什么的,香獐肉还好吃呢。如今不过是当着人面儿剥皮罢了,真不至于如何。
    可是,他显然高估了养在深闺的女子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孟渊才将那獐子绑在树上,吴晚便吓得哭了。
    在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这位晚姑娘不仅全程哭泣发抖,还因受不了血腥气吐了一裙子。偏那女卫领了命,一直按住她的脑袋不叫她动,就算她闭了眼睛,那冲人的血腥味还是让她无法忍受。最后更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孟渊当即便黑了脸,看着唐刀手里才剥了一半儿皮的獐子,满脸的不虞。
    吴钩便向那女卫做了个手势,女卫便去取了荷花池的水,用帕子沾着往吴晚的脸上抹,没多久便把人抹醒了。
    当吴晚睁开双眼时,见到的便是孟渊面沉如水、唐刀两手鲜血淋漓继续剥着獐子皮的画面,这画面直吓得她又是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彼时,吴钩觉得这位晚姑娘甚可怜。
    摊上这么个完全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主儿。亏她方才还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人呢,也不想想这位主儿岂是她能肖想的?如今反弄得她自己浑身脏臭,又是何苦来哉。
    然而,这念头也只在吴钩心里转了一转便罢。孟渊这些年来的遇到的算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一想到这些,吴钩的心肠便又硬了下来。
    算计不成反被算,这位晚姑娘也是自作自受。
    当吴晚第二次晕过去之后,孟渊终于不耐烦了。
    “抬去草寮。”他挥了挥手,那女卫便将吴晚向肩上一扛,一溜烟往拢烟小筑的北角而去。那里有三间草搭的屋子,是专门放饲料用的,如今并无人在。
    孟渊便向花池里净了手,又将溅了血点的外袍脱了。方先行回了临清阁。据吴钩猜测,孟渊可能是怕晚归惹人担心,故先回去露了个面。此刻回转,想必是已经见过郡主娘娘了,这才专门回来处置吴晚一事。
    “查清了?”孟渊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吴钩心头一凛,立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一旁。
    “回主子。查清了,是二太太说她要翻院子,大太太便遣了洒扫上的人去帮着打理,这条路因走的人少,洒扫上的人便全去了二太太院子里。又因主子常走这条路,属下便没安排暗卫。”吴钩一面说着,一面擦了把冷汗。
    孟渊自己随身带着暗卫,这条路自然无需多做安排,谁能想到有人等在这里呢?
    “二太太?”孟渊语声极冷,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上回文秀一事也是吴氏暗里挑唆,裴氏才起了给三房塞人的心思,如今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吴氏倒又来了。
    孟渊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意。
    “派个人去看看二哥何时回来。”孟渊淡声说道,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吴钩利落地应了声是,便自退了下去。
    孟渊负手立在拢烟小筑的院门前,衣襟之上满是雨丝,斜飞的长眉微微一轩。
    如此也好,此事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这最后的一步,他很愿意推上一把。
    一念及此,他的唇角便勾了起来……
    天将擦黑的时候,括香居的院门儿忽然“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旋即一排灯笼自门内急急涌出,飞快地往薰风馆而去。
    此时恰是饭时,各院儿门前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皆是送饭的丫鬟婆子。这群打着灯笼的人一出现,立刻便让往来人等皆惊住了。一时间,所有人皆停住了脚步,一个个撑着油伞、拎着食盒,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人。
    吴氏当先走在队伍前列,娟秀的脸上青白交加,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灯笼里的烛光筛过雨丝,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阴沉与恚怒。
    就在半刻钟前,前院儿有个老妈子偷偷送来了一个消息:下晌的时候,吴晚在菡萏渚闲步,不知怎么竟落进荷花池中,巧的是,此时孟瀚刚好自衙门回来,经过此处,发现了呼救的吴晚,于是便将全身尽湿的晚姑娘捞了上来。
    彼时,那菡萏渚空无一人,跟着吴晚的小丫鬟又不在,因怕吴晚落了寒气,孟瀚便亲自抱着她去了外书房,又叫服侍的妈妈找干衣裳替她换上,直到她收拾好了才将人送回了薰风馆。
    这还不算完,送回吴晚后,孟瀚竟还拿了国公爷的名帖,请了时常在府里走动的何太医去为吴晚诊治,又叫人送了好些药材补品过去,最后他更是亲自登门,嘘寒问暖,直到现在还耽在薰风馆里不曾出来,还将院门儿也关上了。

☆、第680章

听到这个消息时,吴氏一口气没接上来,当即便厥了过去。还是一旁的老嬷嬷掐人中才将她掐醒。
    醒来之后,吴氏顾不上生气,立刻便点齐人马,挑着灯笼直奔薰风馆。她倒要看看,这一对狗男女还能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当吴氏一行人气势汹汹奔向薰风馆时,孟瀚正坐在槅扇边儿的绣墩上,与吴晚说着话。
    “晚妹妹倒没发烧,实是侥天之幸。只是何太医说了,晚妹妹还是需得将养些时日。”孟渊温声说道,看向吴晚的眼神含着深深的怜惜。
    “多谢姐夫。姐夫的救命之恩,阿晚铭记于心。”吴晚半靠在床头,说话的声音娇柔无力。
    孟瀚凝目看去,却见她颊晕轻米分、水眸含羞,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复又垂下眼眸,两排睫羽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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