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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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未必深如海-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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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韫玉又向前一步,逼近太后床前,看着太后灰白的脸面说:“今日本宫就是逼迫你又如何?本宫再告诉你,陈氏那个孽种,现在已经生死不明了!”
  
  太后听了孙儿惨遭毒手,一时怒气攻心,在床上竭力奋起欲殴江韫玉,却被将韫玉一把抓住枯瘦的手腕道:“太后还想殴打本宫为皇孙报仇了”微微冷笑:“太后若想复仇,那也得保重好身子,这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身子骨,还妄想殴打本宫!”那素手微微用力,便将太后推倒在床榻之上。芳姑姑失声喊道:“太后!”急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韫玉转身肃正了容仪,高声道:“摆驾回宫!”兰筝趁人不备,上前两步凑到太后和芳姑姑的跟前嘲讽道:“你们二人妄图蚍蜉撼大树,真是好笑!”
  
  趁人不备,兰筝神色严肃的悄悄说了一句:“卷轴中有乾坤,太后姑姑保重。”说完面上又恢复了讥诮的神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冷冷哼了一声便随着韫玉离去了。
  
  
  
  
  
  
  第6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听了这话,太后和姑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维持原先愤怒的表情,太后一只手指着她们去的方向,久久不肯放下。芳姑姑亦狠狠的冲她们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道:“小人得志便猖狂!”
  
  入夜,太后挣扎着起身,芳姑姑急忙扶起太后问:“太后可要起夜?”孙太后轻轻点头,“突然觉得腹中有些不适,想去如厕。”芳姑姑急忙扯了一件披风给太后系上,“夜晚有露,太后仔细不要着凉!”
  
  随后侍奉太后着了鞋履,扶着起来。几个武安侯派来监视的小宫女不情愿随着去了,行至净房门口,太后咳了一声道:“老身只是去出个恭,你们不必随着进去了。在门口候着便是!”此言正中那几个宫女下怀,也料想不会有事,便寻了个能一眼看见净房门口的地站着了。芳姑姑一个人扶着太后进去了。
  
  进了净房,芳姑姑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急忙放下布帘子,自怀中掏出那卷《女史箴图》,自画轴中摸索半天,发觉画轴两侧轻轻一按便能抠出堵着的泥土,卷轴里面已经被掏空,里面瞧着竟是有东西。
  
  两人急忙抽出里面的物件一看,发现是一张绢布包着十几枚药丸。太后拿过绢布仔细看了,却是韫玉写的一封秘信,讲今日来宫里大闹实属不得已,已经想好计策,请太后多方成全等等,又写明这药丸是特意让方太医配的,请太后务必每日服用,养好身体,万万不能继续绝食中了奸计。
  
  太后借着微弱的光将韫玉在绢布上谋划的计策看了,递给芳姑姑,芳姑姑也急忙扫了几眼。给太后说:“如此太后只能一博了,兴许还有条生路。”
  
  太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芳姑姑取出火折子将那密信烧了,药丸和卷轴收入怀中,扶着太后慢慢出来。那几个小宫女已经深更半夜被弄到此处,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嘀嘀咕咕的说:“绝食那么久怎还要出恭?!”
  见太后两人出来,便噤了声,随着回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韫玉悄悄让兰筝去从喜从乐那里打听,听闻太后宫里一早让送了粥过去。兰筝又仔细的嘱咐了从喜从乐,太后那边用的膳他们必须偷偷用银针试过是否有毒,万万不能出了差池。从喜从乐一向对韫玉忠心耿耿,也知道韫玉安排他们自有目的。便对兰筝说:“好姐姐,我们二人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定会完成娘娘交办的事情!”
  
  兰筝笑骂了他们几句道:“娘娘要你们的命做什么,还不如留着做点事!”从乐又正色说:“前几日家中因水患把房子冲塌了,娘娘得知后赏赐了不少银两让小人捎回家,小人家中方重新修葺了房子。爹娘弟妹才不至于流离失所。请姐姐一定转告娘娘,从娘娘对小人的大恩大德,全家上下没齿难忘。”兰筝点头,“你安心做事,我自会转达!”
  
  话说太后宫里面,一清早起来太后便对镜仔细梳洗装扮了,着了一件茶黄罗绮绵袍,足蹬聚云履,芳姑姑在妆奁匣中寻了一件银底镶嵌珍珠的仙鹤,斜插在发髻上,装扮完毕后的孙太后,面色憔悴却不掩威仪之色,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装扮完毕后的太后先在经堂里念了一回经,出来以后气定神闲的在八仙桌边坐定了,道:“传膳!”
  
  此语一出,那些前来监视太后的宫女小臣顿时抬头,面面相觑,不晓得绝食好几天的太后怎突然要传膳。
  
  太后冷笑一声道:“不是说圣上对我以太后之礼渥之么老身不过要传个膳,怎还要给你们禀报不成?”端起芳姑姑一早泡的桃花蜜水饮了一口接着说:“只许皇后娘娘过来羞辱老身是么?”说完面色一变,将那茶盏一把摔在地上,起身恶狠狠的道:“老身偏要和她斗到底!老身偏要好好活着看着江韫玉,不得好死!”
  
  芳姑姑走上前两步,冲着那些宫女小臣道:“还不速速去传膳!”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便喏了一声下去了。
  
  过了片刻早膳端了上来,却都是些素菜和粥,芳姑姑气恼道:“这边是太后用的膳食么?”孙太后摆手制止了芳姑姑,端坐早桌前慢慢进了,似乎跟前的是美味珍馐,一口一口,格外优雅。
  
  江韫玉听兰筝回来禀报,晨时太后已经用了膳,知道计谋已定,便做下一步谋略。
  
  傍晚时分,起了西风,韫玉扶着宫门轻笑:“果真是个好天气!”
  
  待到三更时分,更人刚刚敲过梆子,突然看见西边燃起熊熊的大火,着火的地方是囚禁妃嫔的冷宫幽泉宫,宫里犯了禁的妃嫔大都在这里居住,有些位份低的白日里还要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做苦役,夜晚回到这里居住。
  
  只是这几年陈景然后宫妃嫔不多,曾有几个住在冷宫里的,也都早早的香消玉殒了,如今只是空着,不知怎突然起火,那打更人见风助火势,火苗眼瞅着成了火海,急忙大声敲了梆子在宫中四处奔走呼喊:“走水了!幽泉宫走水了!!”
  
  宫里侍卫小臣急忙都匆匆赶往此处,却发现幽泉宫的院子里原本放着储了水以备走水时用的两个大缸因宫里许久没人打理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水,见了底,生满青苔,腥臭不堪。
  
  时间紧急,不容人细想,宫里能发动的人手都被吆喝来,提了各宫的水桶打水灭火,怎奈近几日天气干燥,眼瞅着火苗舔了半边天空,依旧是不能使之稍减。因火势太大,岳明渊正在御书房翻阅奏折也被惊扰,带着黑公公等几个近臣远远的观望。
  
  突然肩头一沉,江韫玉不知何时过来,轻轻披了一件黑色大氅在他的肩上。岳明渊微微一笑,握住了韫玉的手。火光映照了两人的瞳孔,竟是各有隐忧。
  
  一直到了接近五更天,那火势才渐渐被控制,一座宫殿已经被烧的漆黑一片,只剩断壁残垣,到处都是黑焦的泥瓦。
  
  过了片刻,有浑身漆黑连着脸面都看不出的侍卫上前跪拜:“圣上,大火已被扑灭,只剩这宫殿里似乎烧死了人,臣等不敢隐瞒,特来禀报!”
  
  岳明渊只觉得韫玉的手在他的手中抖动了一下,只当是受了惊吓,便给她一个暖心的笑,“韫玉莫担心,有孤在你身边!”说完岳明渊便松开韫玉的手欲上前查探,走了没几步,韫玉突然子后方急促跑来,一把扯住岳明渊的袖子高声惊呼:“危险!”
  
  说完便见只剩几根粗大柱子支撑的幽泉宫轰然坍塌!灰黑的粉末带着灼热的烟火扑了岳明渊和韫玉一脸。
  
  岳明渊心里也是一惊。沉了片刻复拉着韫玉的手退了回去。派了一位姑姑去查看,那位姑姑看了片刻,惊呼道:“这里有两个人的法身!是德妃和小皇子!”
  
  
  
  
  
  
  第66章 华山一条路
  岳明渊神色微微一震,夺步上前道:“为何德妃和陈氏长子在此?!”这一声质问在空旷的焦土之上回荡。众人簌簌跪了一地,终无一言。
  
  江韫玉走到岳明渊的面前,一把拔下梅花发钗,一头乌丝顿时流泻身后,丝丝发缕迎风飘散,沐浴着一身晨光俯身款款向岳明渊叩首,“臣妾前来请罪,请圣上责罚!”
  
  岳明渊道:“梓童何出此言?”江韫玉道:“前几日里因德妃心存不敬,以下犯上,曾被臣妾下旨掳去封号,遣送出宫。因陈臻远一直在德妃宫中抚养,臣妾自觉如此责罚不妥,便又改了成命,将德妃遣送幽泉宫,白日里去汤池做苦役,故此德妃与陈臻远才遭此横祸。只是这幽泉宫因何走水,臣妾着实不知!”
  
  岳明渊看着散发请罪的江韫玉,依旧是那年如花的美貌,初生的朝阳给她的乌发镀上金色光光,恍如瑶池仙子一般,一刹那间有微微的失神。但旋即收转了心思,问那个姑姑:“你如何识得是德妃与陈臻远?”那个姑姑也不顾腌臜,自那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烧的焦黑的尸体里翻弄半响,取出一件物品,恭敬递上说:“这个金锁是小皇子一直挂着的,虽有些变形了,却是御赐物品无疑!”
  
  岳明渊半信半疑的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韫玉,问:“汤池宫宫人何在!”接着就有一个姑姑出来跪拜道:“汤池宫掌事易晴见过皇上!”
  
  岳明渊问:“德妃可有在你宫里做事?”易晴恭敬的答:“这几日的确在奴婢宫里做事,只是奴婢不敢给德妃娘娘过于辛苦的活,只让德妃娘娘管了汤池宫仓库的钥匙,每日洒扫一遍即可,如有来领用物品的,只需在账目上登记一笔即可!”
  
  听了此言,岳明渊眼睛微微眯起,将那烧的变形的金项圈递给黑公公道:“你速速拿着此物,让太后过目!速去速回!”黑公公喏了一句便领旨去了。
  
  只需一盏茶的功夫,黑公公回来,在岳明渊面前回禀了说:“太后一件此物便昏厥过去,芳姑姑掐着人中方醒转过来,随即便大哭大叫,还说些对皇后不恭敬的话。。。。。”末尾这句,说的便有些吞吞吐吐。
  
  岳明渊说:“但说无妨!”黑公公说:“太后道“昨日皇后去宫中大闹,说皇孙生死不明,正是皇后害死了皇孙!”顿了一顿说:“太后还说,等着看皇后的下场!”
  
  四周寂静无声。这一字一句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无不将头伏的更低,在宫里,事情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
  
  半响听见岳明渊道:“着刑部速速查明幽泉宫为何走水!这种诬陷皇后的言语,要孤听见,斩!”
  
  说完扶起韫玉,携手离去了。
  
  
  入静皎月初斜,浸梨花。
  
  江韫玉斜斜靠在床榻之上,突然呕吐不止。兰筝抚着韫玉的背,轻轻拍打。半响韫玉才止住呕吐道:“兰筝,今日里本宫好疲倦。”
  
  兰筝轻轻的叹息,“娘娘心里的苦,奴婢知道,娘娘这几日里来夜夜在榻上辗转反侧,奴婢晓得。只是娘娘为了腹中的皇子,如今也只得强忍了!”
  
  韫玉点头,轻声问兰筝:“你可曾厚赏了替德妃死的宫女家人?”兰筝说:“五十两黄金足够置产置地了!”韫玉默然片刻道:“如此害人性命之事,我真是不忍心做,改日修一封书,让我爹爹替我去大相国寺给这个姑娘供奉一盏长明灯,如此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只是此刻凶险,若非这等下策,我等都保不了性命,这个德妃娘家带来的奴婢怕也是难逃一劫!”
  
  兰筝叹息:“宫里头这些事情多了去了,娘娘不过与世无争惯了,又是心肠善的,只是事到如今,莫说我们这些奴才,娘娘身后还有相爷、德妃、小皇子、帝姬、太后等人的性命,娘娘你只能向前,断断没有退路了啊!”
  
  韫玉听了此言,一合眼睛,悲伤难耐,忍了许久的两行清泪汹涌而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莫说一座小小的皇城,就算是镜离国,就算是天下,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有谁能道的清明?
  
  泪眼朦胧中,似乎看见多年以前,亦是这个温暖的春节,那濛濛桃花春雨之中,有个青衣的男子,沾了片片桃花,向她恭敬的拱手行礼道:“小生必会护小姐周全。”
  
  刹那。
  
  须臾。
  
  永恒。
  
  那人早已天人永隔,如今却是他的哥哥,与她有过文定之礼的男子,生生将她逼迫到这种境地,生死绝境,万丈悬崖。
  
  我们都比想象中的自己要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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