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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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未必深如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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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无人,兴起之时当场挥毫,一篇《国祚论》让朝堂众人无不心悦诚服。圣大悦,赞:“治世之臣”。钦点为状元,封授“翰林院修撰”。那时的江敬修不过刚刚弱冠。永壁二十七年,江敬修入阁为相,为朝堂重臣。
  
  永壁三十五年,先皇驾崩,临终将十三岁的太子陈承乾托孤于江敬修。江相爷忠心辅政,陈承乾年龄虽小,但少年老成,可堪教谕,每日勤于政务,镜离国国力渐强,一片盛世强国之景。
  
  朝元六年,陈承乾恶疾驾崩,因无子嗣,胞兄陈景然继位。继位伊始,朝堂动荡边境被犯,江敬修兢兢业业,谋断有功,为陈景然依重。
  
  江相爷膝下无子,仅有一女,闺名江韫玉,相爷欲在今时爱女及笄之日,举千金之家财办千金宴。名为千金宴名士,实则为千金爱女找一可托之人。收到名帖的,具是文人雅士、高门望族。
  
  如果您是一介布衣、江湖草莽,也无关系,相爷早在锦湖边设下诗局,为时三天。相爷门下高足甚多,如若在下能对上这些进翰林们的三个对子,亦可获得门贴。虽然对子不好对,但好事之人众多,加之听闻江家小女蕙质兰心、容貌卓绝,引得都城里未曾婚配的男子无不人趋之若鹜。
  
  曾有城南一秀才,有三分才气,幸得了一帖子,不日就拿到常去诗社里去露脸,众人蜂拥去瞧,只见帖子是以青檀树皮制成的檀纸所做,柔韧有青檀香,左上有只白凤,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洒金的帖子上以神韵超逸瘦劲清峻的汉隶写着“千金宴”,文曰:朝元七年,春朔。江敬修备薄酒一杯,聊表芹献。据传,这白凤与汉隶具是江韫玉所画写,只是白凤望之温婉,汉隶却力透纸背,笔势豪纵,古朴厚实。实实不像出自闺阁女儿之手。不由得引发众人一番赞叹。对这秀才艳羡不止。
  
  又闻圣上得知江相爷千金宴之雅意。下手谕也要在宴会当日前来吃酒道贺。御赐专司海物与糕饼的御厨两名。宫中黄门也不时在相爷府进进出出,打点事宜。这等面子与热闹,更将千金宴声名远播。一时之间,镜离国竟没有比千金宴更热门的话题了。
  
  明日便是千金宴。已是黄昏之时,来凑热闹的人也去的七七八八。翰林们正欲回家休沐,有一男子施施然走来,向众翰林行礼,说:“学生请试对”。
  
  众人抬头,只见这男子身着白衣,朗眉星目,温润如玉。此时唇边浅浅带笑。全身并无他物,仅在腰间系一白玉佩,宝气内敛,雕工精美,一看非凡品。这人衬了这玉,正是诗中所说:金相玉质。
  
  众翰林虽近日来阅人无数,看了此男子,不由心里暗暗赞叹。有位去年刚三甲进士出身的王翰林,平时也是风流人物,自诩有匪君子。见此男子也心生比对之意。脚下忍不出向前一步,向这男子屈身行礼,口中称道:“在下姓王,字舜之。愿与试对。〃这男子微微一笑,拱手谦让。
  王翰林看了春日暮阳下的都城,出了上对:“春山如画,鸟飞锦帐帏中。”这男子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对曰:“秋月如盘,人在冰壶影里”。
  
  众人都抚掌赞叹:“妙对!妙对!这春山对了秋月,冰壶对了锦帐,真真玄妙工整!”王翰林略一思索,又出上联“花坞春晴,鸟韵吹成无孔笛”。
  
  此对难在画中有声,花鸟衬笛韵,众人听闻,顿时鸦雀无声,一时都在自行思量。这男子却没有迟疑,道:“这有何难?我下对是树庭日暮,蝉声弹出无弦琴”。
  
  一语既出,王翰林脸上已是青白一片。心知此男子之所学,并不在众翰林下。只是不知谁家公子,打扮气度,应是高门望族,只是自己未曾耳闻。这王翰林虽平日自视颇高,倒也是个心胸坦荡之人。此时已为这男子文思折服,向这男子屈身行礼,双手将千金宴拜帖奉上。
  
  这男子笑道:“舜之兄未曾出第三对,怎将这拜帖赠我?”王翰林汗颜:“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公子所学远超在下,如不将拜帖赠予公子,便失了相爷宴请天下有才之士的雅意。”
  
  这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拜帖,并无客套推辞之意。向王翰林回礼,道:“在下姓岳,名明渊”。
  
  此语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若说江敬修是镜离国先皇时期的传奇,那么这岳明渊便是当朝的显赫奇葩。岳家是镜离国开国重臣,其祖父为镜离国打下赫赫版图,镜离建国初期,边境未曾稳定,岳明渊自幼随父辈出征,战绩显赫。
  
  二十三岁镇守西南,已是封疆大吏朝堂重臣。去年西南扁只、沙南等小国联合来犯,这岳明渊提弯弓射敌首,在敌人万军之中几进几出入无人之地,大破敌军。难得的是,岳明渊在镜离大获全胜之后严肃军纪,下令如有对当地居民强取豪夺或私犯民宅的,斩!同时对当地官员与名士招安。使得这几个小国形势稳定,并与镜离签订岁贡协议,而镜离向各国国王颁册封证书与印玺。保这些小国之平安。
  
  本这协议并无异处,难得的是这几国的进贡,贡的不仅是当地所产特产土物,更有当地特色工艺铁器兵器打造的能工巧匠。
  
  捷报传至朝廷,圣上大悦,封”武安侯”,取的是文定武安之意。
  
  这武安已是镜离国妇孺皆知,如今,这岳明渊文采斐然,已让众翰林不由折服。文定,并非虚名。
  
  只是这武安侯自西南来到都城,难道为的是这一拜帖与千金宴?
  
  
  
  
  
  
  第10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那岳明渊接了拜帖,向众人拱手,正欲离去。众位翰林面带钦佩之色,也一一向武安侯拜别。
  突然又有一位公子,一手托着一画卷,施施然走了进来。杏色长衫,广袖玉佩,面若冠玉,清冷决绝。如孤山晓月,锦湖春晓。仿佛周围人都不在,碧水孤舟,仅这一人而已。众人暗暗叹气:果然压轴的都在后面,不知这是那家世家子弟,气质风流如此不凡。
  
  这公子见了这般情形,淡然一笑:“小生来迟了。”微微一顿,眼波流转:“听闻相爷宴请下有识之士,今日时辰已晚,不忍试对耽误诸位大人时间,特带来拙画一幅上有题词,不知能否入了诸位大人的眼。”
  
  说着恭恭敬敬将画奉上。那岳明渊此时也不走了,站在一边,唇带薄笑,持扇轻摇。诸位翰林围在一处,见那画正是画的湖边春色,用墨自如,酣畅淋漓。以湿破干、以淡破浓,满湖春景跃然纸上。留白处题一句:锦湖春色动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只是这画的技法精妙,诸位翰林居然无一人识的。议论纷然,那公子负手站在那里,依旧是淡漠神情,放佛已然胸有成竹,连那武安侯对他几番上下打量的眼神也未看见。过了片刻,武安侯见众人尚讨论热烈,便上前一瞧,轻笑:“我看,这拜帖最后一张,倒是有了去处。果真好画!”然后再一看,扇柄一指:“果真好诗!”
  
  为首的是翰林学士承旨张大人,年岁不大,已官至三品。看了一眼那落款印章,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李国华?”
  
  那书生垂眼,掩住那一丝悲凉,恭敬的说:“正是小生。”张翰林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画,方才抬头:“公子诗词斐然,只是这画,却更加精妙。请问这画法可有个名目,惭愧的很,在下实在未曾见过。”
  
  书生语气依旧淡然冷清:“这画法小生也不知个名目,只是这画法用墨一层一层,需沉心静气,颇练性子。小时过于顽皮,家中西席常用此法教谕小生。”
  
  那张翰林点头,低声与左右商议片刻。正色道:“这最后一张拜帖,就赠与李公子了。”说着,便把拜帖递了过来。那书生双手接了,也无一语,向众人拱手拜别。
  
  只是那武安侯兀自站在那里,收了扇子,将那扇柄支了下颌,只觉此人貌似恭敬,实则漠然,那画,倒是着实有意思。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远了,依旧是羌笛杨柳,阳关西出,只影孤独。眼里一片凝思。
  
  千金宴明日未时开始,因此自外地来赴宴的才子们今日大都已赶到都城,找客栈安置下。都城内这两日客栈已经全部住满,熙攘非凡。一些卖金玉古玩和餐馆酒肆、衣料配饰的店家也着实赚了一笔。
  
  时至宴会当日,都城内自晨起便是一番繁忙之景。持拜帖的一早俱都沐浴更衣,换了些体面的华服配饰,以求在宴会上博个彩头。
  
  因相爷一早放出话,此次宴会只是为了给这些文人雅士谈风论雅,一不收礼金洋红,二不能谈论时政针砭时弊。莫以这些俗物俗事染了清雅。一些才子们便钻了空子都作了诗文绘画,在赴宴之时递了上去,以求江小姐能青眼有加。
  
  相府中一早也忙碌起来了。从寅时起送水送菜的车便在相府偏门进进出出。卯时御赐专司海物与糕饼的两名御厨带了自己的帮厨已然到了相府;除了府中已有的厨师厨娘,一并在都城内各大酒楼请了十五位厨师,这些人都提前一日到了。
  
  一些需要提前发好的花胶燕窝之类,早几日都备好了。可生鲜蔬果、豉汁酱料、活鱼虾蟹、糕饼点心自是需要当天处理。另府中的清洗扫洒、桌椅板凳的摆放,御用物品的安置等等事无巨细,都需要落实停当。府中一片忙乱,张管家运筹布置,忙前跑后,一一打点稳妥了。
  
  虽然后厨前厅乱成一团,但是相府内还是有清净的地方。
  
  卯时,都城最大的绣庄——如意绣庄的老板娘带着六个绣女前来给江小姐送今日用的衣服以及头面首饰。老板娘淳于氏,貌美手巧,创了散错针的刺绣技法,使如意绣庄垄断了都城的刺绣生意,大有向外发展的趋势。一行七人托着锦盘,迤逦而来。直奔江小姐的房前。
  
  这淳于氏进了江小姐的院落,便向值更的丫鬟一施礼:“烦请姑娘通报一声,淳于氏请小姐试妆。”
  
  未等那姑娘答话,江小姐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瘦长的丫鬟,向淳于氏福了一福:“奴婢竹枝谢过淳于夫人,我家小姐今日略感疲惫,吩咐奴婢先行收下,稍后再试。另传小姐的话,如意绣庄手艺卓绝,衣服首饰必无差池,不必再临时修改了。”说着向前取了淳于氏的托盘,令有府中其他丫鬟也将剩下的托盘取了,送至房中。
  
  待一切停当,竹枝也取了一个盒子,送到淳于氏面前,笑着说:“今日小姐说要好好谢谢夫人,一点薄礼,请夫人笑纳!”那淳于知这是个彩头,推诿一下,便收了,也笑着说:“多谢江小姐了一番美意,烦请转告。如衣服首饰有不妥之处,请速速告之,我等马上前来。”
  
  竹枝笑着点头答应。送出院门。见那绣庄的人走远了,方呼出一口气。
  
  出了南城门十里,有一片竹林。这日清晨,竹林里雾气氤氲,薄雾萦绕。有一位书生,立于竹林里一座坟头前,沉默不语。
  
  那坟头不高。也未立碑。是只坟墓修葺的颇有规模。这书生倒了三杯酒在坟前,方才说话。
  
  “国华兄,你骗了我。其实你叫萧旻。”然后他微微一笑:“我也骗了你,可惜你一直不知道。母亲姓方,去世的早,所以我见你时,用的不是真名。我的名字是——”说着她顿了一下,仿佛初见他时那般娇俏。
  
  “我的名字叫江韫玉,当今相爷江敬修是我爹爹。”
  
  然后一叹气,眼里含了泪:“说这些有什么用,可惜你再也听不见了。我父亲杀了你,想必你再也不肯见我了吧。你曾说过,今生你不会娶妻。”说着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声音开始哽咽:“你果真没有娶妻,可是我,却要嫁人了。”
  
  “国华,父亲愧疚与我,在你去世那天,跟我说,愿意散了家产办宴席,天下有才之士任我挑选。我多么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那个人不是你,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再也找不到你。。。。。。。。。。”
  
  然后她把眼泪一抹,“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你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拜帖。眼泪还挂在脸颊,却笑着说:“你知道那日我为什么撕了你的画。因为我知道,那画的技法有问题。可是,你人已经去了,我再用你的破墨技法画一副画又有什么问题?”
  
  两眼弯弯的继续说:“你想不到,我也会吧!我把你那次画的画有重新画了一次。所以,我替你赢了一张拜帖。我说我叫李国华,我是替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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