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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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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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接连瓢泼大雨阻了路,又耽搁了三日。
今日,郑文已来催了多次,锦画仍是不敢把此事告知宇文绾。
大司空府中,赵忠带着前来迎接宇文绾的宫人在前厅堂中饮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却仍是不见丫鬟搀扶宇文绾前来。皇上有令,不可惊扰了绾夫人,赵忠只能一杯杯的品着茶,不敢过多催促。
茶喝多了,嘴巴里全为茶味,竟也辨不出茶味了。瞧着暮色已近,赵忠恐回去晚了,无法交差,便携一干宫人前往琴画楼。
门侧的丫鬟们掀帘迎了赵忠进来,锦画不敢横加阻拦宫中的人,便眸带担忧的退立在赵忠身侧。
赵忠收起净鞭,俯首跪拜下,“奴才见过绾夫人!”身后的托着夫人衣冠的宫娥与太监皆俯首跪拜下,高声呼道:“奴才(婢)见过绾夫人!”
赵忠俯首许久,却听不到宇文绾的半点生息,他慢慢的抬首,见宇文绾仍是合眸躺于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自己起身,行到木床跟侧,弯下身子把临行前煜煊交代给他的话讲了一遍。
“绾夫人聪慧,怎会看不清官宦之间与朝堂的风向。若绾夫人此番抗旨,大司空府的满门该如何安置?宇文大司空即将回帝都,且宇文大司空只有绾夫人这一独女;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如今皇上给了绾夫人一个双全的法子。绾夫人可思量片刻,切不可让皇上等的久了。”
赵忠说完,转身欲带着宫女、太监退下,一声轻呼止住了他的脚步。
“公公且慢!”
赵忠回首,只见宇文绾缓缓起身,云鬓散乱,花颜憔悴。
几日下来,宇文绾身子清瘦不少,更添了一丝娇弱无力,锦画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她靠在锦画的怀中,虚弱道:“请公公容我准备一下,我便随你们进宫。”
赵忠应着“哎”,挥手令一干闲杂宫人退了出去,只留了伺候夫人梳妆的宫女们。
暮色至,迎宇文绾回宫的队伍从大司徒府门前行过。因宇文绾身子尚未复原,所乘的是昭仪位分的轿辇,随侍宫人亦是按昭仪份例安排的人数。
阮灵鸢站在府门外,鲜红的指甲在朱红的府门上抓下一道道痕迹。她眸光中火苗肆意燃烧着宇文绾所乘的轿辇,大有燎原之势。金氏来到她身侧,队伍已经离大司徒府很远。
她执起阮灵鸢的手,愤恨道:“鸢儿,母亲如今只有你这一个依靠了。我们的依靠,你的哥哥已经倒下,你一定要为母亲争气。记住,对那些与你争宠的人,不可心慈手软。母亲若不是当年手软,没有绝了罗姬那个贱人。今日,她就不会这般在府上得意、嘲讽我们。”
阮灵鸢眸子盯着已成零星一点的宫人队伍,蛾眉紧紧蹙起,“母亲放心!女儿不会输给宇文绾的!”
她想起了那日与自己柔情对视的少年天子,一身明黄衣袍、英气十足。心中暗暗发誓,这样俊朗多情的君王,是她阮灵鸢的夫君,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注:1、九锡,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些礼器通常是天子才能使用,赏赐形式上的意义远大于使用价值。

☆、第六十一章 荷叶莲莲水波澜

皇城内苑,暮色下,宫灯笼罩着朱红宫墙、明黄琉璃。途径御花园,青翠藤叶环绕嫣红花萼,芳树萋萋,芬香迷人。
跟随在昭仪轿辇一侧的锦画与锦书、锦棋好奇瞧着皇城中的一切,三人自诩大司空府的人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可见了皇城中的一切,倒成了不曾见过世面的乡野闲人。
宇文绾透过锦纱,无心瞥望了几眼皇城内的景致。本是春夏繁芜,却因暮色下的孤零落日残霞,内苑美景看在宇文绾眼眸中皆带了石桥流水、古道寒鸦的凄楚。
皇城内二十几载没有妃嫔入住后宫的喜事,宫娥太监们皆在盼着夏日才入住月央宫的正宫皇后。不曾想,正宫未至,倒是先来了一个绾夫人,又是帝都第一才貌双全的女子。
宇文绾被玷污、阮凌辗被阉割一事早在帝都传的满城风雨,一路上所遇宫娥、太监纷纷翘首相望,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何等美貌的女子,能令昔日好龙阳的皇上着迷至此。
昭仪轿辇停在锁黛宫宫门前,赵忠先行了一步回勤政殿复命。内侍官中给事早已领了宫娥、太监跪拜在门前,高声呼着,“奴才(婢)见过绾夫人,绾夫人福泽安康!”
宇文绾扶就着锦画的手从轿辇下来,她轻轻挥了挥手,柔声道:“起来罢!”
吴章身后年纪小的宫人们皆眸带好奇的瞧着宇文绾,一身蜜合色妆缎曲裾宫装,云鬗绾成了朝云近香髻,只斜簪了凤钗,垂下米粒般的珍珠流苏,撩拨着耳畔遗留的一缕青丝。细眉弯弯,眸光飘渺,举步轻摇若仙子。
众人心中皆叹着,果真是帝都第一美人啊。
宇文绾抬眸望去,盯看着她的宫人们,稚嫩的脸庞上神色各异。她心中苦涩着,他们也与那些途中遇到的宫人一样,对自己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何样貌,能令皇上放着那般多身子白玉无瑕的女子不要,偏偏纳了这样一个脏了身子的人为妃。
她扶着锦画的手,步伐轻摇在锁黛宫的宫砖之上。锁黛宫数十载未有人居住,虽吴章着人仔细打扫了一番,她鼻息间仍嗅到了尘土的旧味。
九盏大红宫灯从廊檐悬到宫门口,寓意皇上与自己天长地久。宇文绾端坐在正殿的主位,那九盏大红宫灯的寓意令她虚弱的脊背挺直。她知晓,这是皇上逾越了皇后的礼制,想要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
宇文绾身上出了一层层密集的虚汗,却仍强忍着,听跪拜在下面的吴章禀告了锁黛宫的诸多事宜。
最后,吴章一一介绍了跪拜在他身后各十个的宫女、太监的名讳,又对宇文绾好言道:“禀告绾夫人,按夫人的份例,宫内伺候的宫娥、太监应各八人,但皇上心疼夫人,锁黛宫的一切份例皆按昭仪之位。”
宇文绾面上浅笑着,“请公公代我向皇上谢恩!”名分乃身外之物,她又岂会在意,
吴章应着告退,宇文绾吩咐锦书赏赐锁黛宫的宫人时,唇瓣启开,却叫不出众人的名讳,只得含糊道:“锦书,赏!”而后整个人依附在锦画的身上,回了歇息的雕花木床上。
竹影瘦,朗月弯。宇文绾盯看着窗棂外的弯月,心中不解,为何它这般细长,散出的光却如此刺眼。朗月传愁,新入宫的首晚,宇文绾与书画棋三人皆彻夜未眠。
次日,圆日初升。宫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却整齐的步伐声响,伺候宇文绾梳妆的锦画不禁朝窗棂外望去,只见赵忠领着数十个手托银盘的太监在锁黛宫排出了长龙般的队伍。
赵忠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他的一举一动皆与皇上的旨意有关,宇文绾换上宫装,扶着锦画的手出了正殿。
赵忠见宇文绾出来,忙躬身道:“奴才见过绾夫人!”
宇文绾颔首,盯看着长龙队伍的眸中闪出不解。赵忠躲开一步,他身后的太监有序上前,排了数排,面朝着宇文绾。
天高云阔,赵忠阴柔的声音传入白净无暇的云彩中。
“皇上赏赐锁黛宫,龙凤帐一顶,银鹿一只,九玉酒杯一对,碧玉如意枕一对、鹤鹊枕一对,犀角象牙一对······”
赵忠每报完一排,一排的太监便手托银盘左右分开而候立着。
锁黛宫满宫的宫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太监们手托的数十匹绫罗绸缎,及数不清件数的珍宝玉器,唯有宇文绾仍是面色淡淡。
趁着锁黛宫的宫人清点赏赐入库之际,赵忠行至正在饮茶的宇文绾身侧,悄声道:“皇上让奴才转告夫人,若夫人身子骨仍是虚弱,勤政殿的礼仪皆可免,但天下之大,孝义为先。不论夫人心中对阮家人存着多少怨恨与不满,长寿宫中每日的晨昏定省,夫人可是怠慢不得。”
宇文绾手中的茶盏抖落,是,她怎么能忘了宫中尚有一位阮太后。她看向赵忠,眸光中让人辨不出是愤怒还是怨恨。
赵忠有些错愕,忙躬身道:“勤政殿还有事,奴才先行告退!”他挥起净鞭,招呼来时跟随的太监退出了锁黛宫。
勤政殿内,煜煊伏在龙案上,手托着下巴,作沉思样态。她绾青丝的金带轻舞在耳畔,灵动双眸木讷的盯看着前方。
赵忠从煜煊的眸光中走近,她依旧手托着下巴,嫣红唇瓣微微撅起,目光呆滞。
赵忠顺着煜煊的眸光望去,不过是随风轻舞的明黄幕帘而已。他双手端起龙案上温凉适宜的茶盏,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想要禀告锁黛宫的差事已办好。
“赵忠,你说,有妃嫔是什么感觉啊?”
煜煊的眸光倏地看向赵忠,灵动双眸闪着疑惑,诚恳问道。
赵忠的手惊得抖了一下,浅绿茶水浸湿一片龙案上的明黄锦布。他面容堆起苦笑,“皇上,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奴才这身子骨,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奴才就算是身子完好的人,妃嫔岂是人人都可妄想的,那不得杀头么?”
煜煊嘟了嘟嘴,接过他手托的茶盅一口饮尽,气败起身,“朕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她双手束在身后,朝外走去。
她嘴角弯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宇文绾是自己的妃子,自己一个女子竟然有了妃子?煜煊想了许久,都想不到有妃嫔是什么感觉,却不敢去见宇文绾。
一早被派去清点赏赐物件,又风尘仆仆的赶送到锁黛宫,至今连口茶水都没喝上,回来还被皇上训斥。赵忠擦了擦额上的汗,垂首小声嘟囔道:“那您还非要明知故问!”
听到声响的煜煊回首,眯起眼眸,指着赵忠,威吓道:“你说朕什么?小心朕一气之下,让你的身子再缺点什么!”
说完,煜煊自己反倒红了脸,忙转了身子急急朝外走去。赵忠立即面带讨好笑意的跟随上去,唯恐煜煊刚刚的话是真的。
丰厚的赏赐,又身居与月央宫平齐而坐落的锁黛宫。皇城中的宫人猜测,皇上娶大司徒家的女儿阮灵鸢是无奈之举,绾夫人才是皇上真正中意的皇后人选。
此话传至长寿宫,阮太后恐宫人皆被宇文绾笼络住,阮灵鸢这个未来的皇后无立足之地,那自己与阮重的一番心思便白费了。为了阮灵鸢早一日被宫人熟知,她以赏花为由设宴请阮灵鸢与金氏来皇城。
金氏接到阮太后的懿旨,心里即刻明知了阮太后此番安排的用意。为了借机羞辱罗姬与阮凌锡母子,以报多日的愤恨,她令人前往湖夕轩,邀罗姬母子与自己同行。
湖夕轩内,罗姬坐在荷花池的石墩上;自此次回府后,石墩之上不曾遗留一点灰尘。府上之人皆知晓阮凌辗于子嗣无望,阮重只有两子,官宦府邸的下人何等的眼色麻利。府上风向一转,多数下人虽不敢明目张胆的依附罗姬母子,私下却开始讨好罗姬与阮凌锡。
夏日未至,荷花池中荷叶莲莲。罗姬心中叹着,再也观赏不到幽澜园内,每每落日之时湖心倒影夕阳的美景。
鱼嬉莲叶,清澈的水面翩跹舞动。正如大司徒府的锦衣玉食般,虽富贵安逸,却从未停止过波澜。
自幽澜园回府,她心中一直忐忑着。如今金氏出言邀自己陪同前往皇城,她本不想去,却不能出言婉拒,拨了金氏的面子。她不忍自己的儿子陪同受辱,便未派人告知阮凌锡。
次日晨曦,阮重刚刚离府上朝,长寿宫的轿辇便前来大司徒府接金氏母女。金氏见罗姬一人前往,阮凌锡并未陪同。气急之下,金氏以太后只派遣了一辆轿辇、不能承载三人为由,令罗姬跟随在奴仆中前行。
蝉翠心中气不过金氏如此欺负自家罗姬,便悄悄令人去告知阮凌锡此事。
注:1、大魏国妃嫔等级:除皇后外,妃嫔称号有左右昭仪、三夫人、九嫔(上三嫔和下六嫔)、世妇、御女。
左右昭仪位视大司马,三夫人视三公,三嫔视三卿,六嫔视六卿。

☆、第六十二章 唇枪舌剑宁澜亭

自宇文绾与阮凌辗在凌天轩出事后,阮凌锡再次回府,阮重便令人把他的随身之物迁居到了别处。
新的居所与阮凌辗的独院平齐坐落,东西相对。景致不如凌天轩幽静,处处透着奢靡贵气。阮凌锡令人摘下旧的匾额,提笔亲书了“碾玉轩”三字。装裱后,鎏金的大字愈发显得遒劲,跃然院门之上。
事已至此,他对宇文绾的遭遇亦无能为力。纵使自己见到宇文绾想要助她离开帝都,宇文绾也是无法舍下帝都中的父亲。
碾玉,玉碎亦能成精美玉器,这便是宇文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性。而自己与煜煊,也是那待碾的玉石。
蝉翠派遣的小厮一路跑着来到碾玉轩,慌忙叩响了院门,大声唤道:“二公子,二公子!”
守门的小厮打开了院门,也院子的主人未醒,院子中只点了一盏灯笼,报信小厮踉跄着进院,继续高声呼道:“二公子,二公子不好了!”
守夜的薛佩堂正在打盹,猛地被吵醒,他打着哈欠,呵斥报信小厮道:“一大早鬼叫什么?二公子还未起呢!”
报信小厮擦了擦脸上的汗,弓腰道:“薛小哥,小的有急事禀告二公子,事关罗姬,若是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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