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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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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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看着他,脸上的笑有些发僵,静了一会儿,她才苦笑一声,低下头去。“我们也做了一年的夫妻,你竟不了解我吗?我会打你骂你吗?蒲大哥,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你。哪怕有一天,你不想再要我,休了我,我也只会恨自己没留住你的心……”

这一番话,说得凄婉,不只可儿自己眼中含泪,就是蒲安也是为之色变。迈近一步,他伸手握住可儿的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轻轻拭过她的脸颊。“可儿,我不会的。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我、我不是那死老头子……”

听他说得郑重,可儿抬起头来,虽然仍是泪眼盈然,却没有再流泪。而是平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那孩子?”

因为她的镇静而收敛了心神,蒲安看着可儿,好似发誓一般,“我会把那孩子另寻一处安置,绝不会让你见到心烦的。”

“蒲大哥!”声音转厉,可儿扳着他的肩膀道:“蒲大哥,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也不在你面前掩饰。是,我初听到昱哥儿和萧大哥说话时,只觉得天都塌了,也怨那没见过的孩子和他的娘。可是,我不能让你这样就把这孩子放在别处养着。你不是你爹……”

可儿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蒲安明显的身体一震。可儿察觉出他的瑟缩,却没有就此住嘴的意思,反倒紧紧地盯着他。道:“你若是不承认他,把他丢在外面任他自生自灭,那和你爹有什么区别呢?若你真和那人一样,我也便不多嘴说什么。可是你不是!我不要你现在做出这样错误的决定,然后痛苦悔恨一生。所以,我会试着接受他试着爱他,哪怕他始终都不能视我为母,我也会把他留在身边,告诉他他有一个爱他的爹和一个温暖的家……”

当可儿说完这一席话之后,蒲安猛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着一种比以往一个时候更热烈的语气唤着她的名字,“可儿可儿,知我有你,为我有你,我蒲安这一生还有何憾?!可儿,娘子,我这一生都不会负你如斯深情。”说着,已经情动地去吻可儿的脸。

可儿半合星眸,回应着他的温存,却又羞怯地推开他,柔声道:“官人,我们该去看看那孩子的……你,可曾给那孩子取了名字?”

蒲安目光一闪,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道:“既然娘子接纳了这孩子,那自然是由娘子来取名字的。”

可儿点点头,只当没有看到他隐在眼底的那一丝异色。轻推了下他道:“官人出去等等我,我要换身衣服,洗把脸,总不好让孩子看到我这个模样……”

“现在你的模样怎么了?我只觉得娘子美若天仙……”蒲安轻笑出声,却还是在可儿羞得跺脚时大笑而出。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眼里,可儿娇怯的表情便渐渐消失不见。怔怔地坐在梳妆台前,直到柳儿进屋后她才似突然醒过神来。

柳儿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主母,平凡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虽然她不象隔壁小红姐姐她们常随主母出去,可从她们那里她也知道些大户人家的事情。她以为自己所在的这小家小户,一辈子也不会碰到那样的事情呢!却不想,竟突然冒出这么一桩事来。

压不下担忧,她忍不住低声道:“娘子,真要把那孩子留下来吗?我听说……”

“柳儿!”可儿一声低喝打断了柳儿的话,在沉默片刻后,她却是一声低叹:“随他在身边,总比让官人日日为他分心来得好……”她的声音极低,耳语一般,也不知是回答可儿,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做女人,有时候是要糊涂一些的。糊涂些,看得不那么清楚,心就没有那么痛……”

没有人知道可儿曾那样对着镜子,流露出比哭还要更凄凉的笑容。当李玉娘从蒲安口中知道结果时,只是一声低叹。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中。虽然可儿的原谅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容易。可,那是可儿啊!那样温柔善良深爱着蒲安的可儿,自然会处处先为蒲安考虑了。

这样想时,她越发感慨。对着萧青戎时,却忍不住用让人发毛的眼神盯他。“你说,以后我是不是也要学着宽容一些呢?不好,这种心胸不是学就学得来的,我只怕把自己的肺气炸了。”

萧青戎闻言只是揽着她的腰大笑,笑过之后却是点着她的鼻子低道:“邯郸学步的事你做不出来,你这女人太笨了……”不理李玉娘的反驳,他就那么搂着她,“不用为我做任何掩饰,退让的。如果要你为我的错容忍,我也会觉得对不住你的。一旦心虚起来,可能以后还会做得更错……”

没有完全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可这样靠在他怀中,李玉娘却只觉得心里很暖。

可儿最终给那孩子起了个很有意思的名:诚。当她牵着那孩子的手郑重解释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极美好的品德时,李玉娘暗在心里想着这是不是在告诫她那个婚前出轨的男人以后要保持着无比的忠诚呢?

自然不过是在心里瞎想来着。每次看到可儿对蒲诚的那种关爱劲,都觉得可儿真的是很了不起。这世上可能有很多人会善待一个孤儿,可是善待非己出的丈夫之子如同亲生子,就真的挺有难度。哪怕是在宋朝这样的父系社会里,做大妇的对庶子也大多不过是一种表面上的温善罢了。

当她和沈三娘说以上这些话时,却是在许府。这日,却是要为蒲诚选两个专门照顾他的奶妈。因为蒲家原本就人少,所以之前也从没想过再买下人,可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就不是那几个人就能忙得过来得了。因为惦着沈三娘,她们两个索性把选人的地点定在了许府。

听了李玉娘的话,沈三娘只是笑。笑过之后便道:“从前我只以为可儿柔弱,日后说不定会吃亏,可是现在看来她比你聪明许多,竟是不用人去担心的。倒是你,玉娘啊,过刚易折。尤其是男女之事上,你太强势,只会吃亏的。”

嘀咕了一声,李玉娘想想,还是道:“若萧青戎让我吃亏,两下散了便是。”这样的话说过几次了,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却是连心都揪痛起来。

沈三娘只是微笑,也不再说什么,目光一转,指着一个正走过她们面前的一个青年妇人道:“我看这妇人不错,眼神很正,应该是个可以放心交托孩子的人。”又笑着抬头看向正在另一边和可儿说话的徐婆子道:“徐妈妈,你这样带来的难道都是些年纪大的吗?我不是叫人说了找几个刚生完孩子的吗?”

李玉娘还在奇怪,徐婆子已经过来笑着施礼道:“沈娘子,您的话我哪敢忘了啊!只是这要奶孩子的奶娘可不能那么大意,我总得找着几个好的才敢带来给您过目不是。”见沈三娘只是一笑不语,她便转过头来对李玉娘陪着笑脸道:“李娘子,多日不见,您可真是越来越显气派了。刚才老婆子进门见礼时还在想这莫不是哪家的夫人来拜会呢!”

李玉娘淡淡笑了下,却显得颇为矜持,没有多说。徐婆子识趣便也没有再说下去。这世上但凡旧时贫困潦倒,后来富贵了的人多不愿人提及之前的事情。更何况李玉娘那个身世。虽然心里忍不住撇嘴,她却仍是一脸献媚。陪着笑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在可儿喊她时转身过去应话。

徐婆子才一离开,李玉娘便扭脸盯着沈三娘,“姐姐怎么也想着要请奶娘了?不是一直都是自己奶孩子的吗?”虽然大户人家是有很多人视亲自喂养孩子为一件丢脸面的事情,可对沈三娘来说,奶孩子是一种最幸福的事情。李玉娘永远都记得初识时那个抱着孩子于树荫下微笑的母亲。

听出李玉娘声音里带着的近似斥问一样的声调。沈三娘便只是幽幽一笑,“现在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难道姐姐也和许大哥一样觉得自己富贵了,丢不起那个人了?是不是以后也要学那些贵妇人一样娇柔作态,明里是人暗里是鬼的那一套呢?”

冲口而出的话,说出了便无法收回。李玉娘看着沈三娘脸上那黯淡的笑容,也知自己说得过份了,一时暗恼自己的出言无状,“姐姐,我说话太过了。你别恼我。”说完,又觉自己根本是在画蛇添足。

沈三娘却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道:“官人在前院大概是哄着蒲诚吧?他很喜欢那孩子呢!或许,比对囡囡更喜欢……”

李玉娘一叹,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会呢?姐姐,我知道许大哥是有些喜欢男孩。可是,对囡囡几个,他也是真心疼爱的。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会不疼呢?尤其是囡囡……”她话说得恳切,不过从心里,她也是这样相信着的。

囡囡是不同的,她是许山的第一个孩子,哪怕许山再重男轻女,也会疼她爱她。而妞妞,因为她的出生是许山事业起步,满心希望之际,也会爱到宠爱。只有这个新生的被叫作怜儿的小小女婴,来得不是时机……

在心里低声叹息,她没有办法再劝下去,只是握着沈三娘的手。

沈三娘看了看她,忽然笑了,“女人,有时候是要糊涂的。可是,有时候哪怕你再装糊涂,再做睁眼瞎,却也是有被痛醒的时候……”说着话,她忽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李玉娘,然后轻声道:“玉娘,我倦了,你和可儿先回去吧!”

李玉娘怔了下,还想再说,可看沈三娘竟扭过头去似乎真的倦了,便只能收声。

带着可儿刚选好买下的奶娘,坐了马车往回走的路上。李玉娘越想越觉得不对。恰好可儿无意中道:“三娘姐姐还留着徐妈妈说话,看来是真想要找一个好奶娘了。”

心中一动,李玉娘也说不上自己心头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只是猛地叫道:“停车!回去,现在就回许府……”抬眼对上惊讶的可儿,她没办法解释突然闪过的心悸,只能讪讪地道:“我想,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第十一章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第十一章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李玉娘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徐婆子粗鲁地拉扯着绿芸的头发;看着那满脸盈泪,用哀切的眼神求救的女子倒在车前挣扎;看着那熟悉的蓝布棚的车篷……

周遭纷杂的声音似乎正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一切都似一幕哑剧,一幕她熟悉的经历过的哑剧。人物变换,地点变换,可是那痛、那泪却是真的。

无法忘记,被人从床上拖下来,推攘着嘲笑着,如同对待一件货物一样将她就那样卖掉。那种羞耻感,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可现在才发觉原来那种被人卖掉被人不象人一样对待的屈辱,不会因为时间或是世事变迁就轻易地磨去。

在你最风光的时候,突然间就这样冒出来,如同春播时翻起的土地,冬日里埋在土壤里的种子见风而长,疯狂的枝蔓如乱发漫延……

眸光冰冷,李玉娘紧紧捏着拳,漠然的面容上却隐隐有淡淡的哀伤。虽只是淡淡的一抹哀伤,可正在挣扎的绿芸却看得分明。当下挣得更厉害,只觉得眼前的李玉娘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因她挣扎得太激烈,徐婆子到底上了年纪,一时竟无法揪着她塞进车里。只能大声喊着那车夫过来帮手。

因为刚才绿芸突然跌下车来太过蹊跷,眼下又是一男一女架着她往车里塞,便有好事者指指点点围了过来。

“奇怪耶,居然还塞住了嘴巴,莫不是什么坏人在行不法之事……”虽有人在旁窃窃私语,却到底没人上前阻止。冷眼旁观看热闹,原是人性的劣根性,古今如一。

就在绿芸绝望之际,却突然有一声大喝传来。

“厮那婆子,莫不是欲行不轨?”这一声大喝,众人无不回头去看。便见人群一分,自外围走进一个身着皂衣,腰佩朴刀,看来清瘦微弱的捕快。一面走还一面在卷袖子。其时正值初春,虽是天气渐暖,可并不到打赤膊的时候。其实这捕快也并不曾真的把袖子卷起来,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却到底让人觉得他正准备大展拳脚,徐婆子和那车夫便先软了三分。

看看那捕快,又飞快地抬头去看跟在他身后一个身形高大,面容端正,肤色微黑的汉子。那汉子虽是着便装,不过普通武夫装扮,可举止间却自有一种气度,让人知晓他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有认识的,便悄声道:“那莫不是衙门里的陆都头?”

“可不是,就是白娘子的官人……”

虽然心中正在郁闷,可听了这一句,李玉娘却还是抬起头看了过去。和望过来的陆五远远的目光一对,她突然觉得荒唐。白娘子的官人?若是在某出戏里,说的那男人可不及陆五这般英武。只是,或许也有些相似之处吧?执拗,近乎纡腐的正义……

她不过在心里这样一想,那头陆五却已经真地喝道:“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绑着这姑娘?还要塞住嘴?”虽未抬高声音,可他看着徐婆子的眼神却已经不善。

被他这样一喝问,徐婆子却并不惊慌,“回都头的话,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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