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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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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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女儿节,那自是主要赏赐与诸大臣家中的未婚适龄女子。虽则现下并不适宜婚嫁,但总有那么些意思在里头,亲王选妃。哪里是匆忙间就能办成的?自然是要早作打算,等到一切齐备,也就差不多了。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呢!曲嬷嬷兴奋起来,趁机道:“娘娘,冯夫人递了牌子想入宫觐见,又给端妃娘娘那边送了明珠两斛……”

熊皇后不悦地一拧眉头,冷笑道:“她家可真急。姐姐才死了两个多月,妹妹就急着要嫁人了?礼义廉耻何在?”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刻薄,几乎是完全断绝了再与冯氏结亲的可能性,便是那冯家女儿得了皇后这句评语。只怕日后婚事也是多有波折艰难——便是许多人早就忘了礼义廉耻,只记得厉害取舍,但新皇与皇后自来就爱的是这一套,谁敢不识趣地去娶这样的女子。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但这也叫咎由自取。曲嬷嬷暗自得意,再接再厉地道:“还有一件事。听闻前些日子冯家长子冯昌在军中不敬三爷,被三爷下令塞了马粪,当众鞭笞并断了其右腿……”

冯氏满门都是行伍之人,断腿便等同于断了吃饭的家伙。而这冯家长子冯昌,也就是冯宝儿的长兄,正是冯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弄残了这人,便等同于在冯家的心窝子上插了一刀。也不怪冯夫人这般着急,明知现下并不适合入宫走动,却也甘冒风险。张仪正何故如此行为,熊皇后心中也是有数的,所谓新仇旧恨,早有冯氏左右摇摆,不停招惹,后又有许樱哥之死,不能出气也就罢了,既然有能力出气,何故要忍着?这还只是个前奏,冯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熊皇后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冯家也是有功劳的,这孩子未免太任性了些,也不怕失了分寸激怒了他父皇。你们也不早些说与我知道。”新皇且记着冯氏的那些“丰功伟绩”,更不会放心冯家手中的兵权,之所以没有算账夺权不过是因为现下时机不到,她虽能理解张仪正的心情,也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却觉着他该再等等才是。

曲嬷嬷见她并不是真生气,就笑道:“非是有意瞒着娘娘,而是消息才传进来。娘娘放心吧,三爷是占着理的,谁也挑不出错来。”

虽则癫狂,到底还是比从前稳重多了,熊皇后默了片刻,道:“记得许家有个姑娘叫梨哥的,机会合适的时候带来给我瞧瞧,再打听打听他们家都中意什么样的人家,该当给她指门好姻缘。”想想又吩咐:“入秋了,给太子、二爷和三爷分别送件鹤氅去,让他们多多保重。再告诉三爷,若是那人知道,也不乐意他拼命。”

曲嬷嬷行礼退下,自领了人去收拾东西,顺便把皇后娘娘将在七夕遍赏三品以上诸大臣家眷和对冯氏女儿不满的消息透了出去。消息一传出,便惊起无数涟漪。两位丧偶的青年皇子都需要婚配,且还都没有孩子,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于是但凡自认门第高贵的人家都下了重金精心装扮打造女儿,只盼能借机一飞冲天。

又有宫人暗示姚氏,皇后娘娘怀念去了的泌王妃许樱哥,有心要替梨哥指一门好亲,就不知许家看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姚氏与孙氏商量一回,不过挑了户家世清白,作风正派的一般官宦人家,子弟自是极好的,能干上进且温和端方,倒叫许多想与太傅府结亲的人家吃了一惊。帝后听闻,不过一笑,道是许衡也太谨慎小心了些,然后赐下金珠锦缎无数。

而那满载着皇后母爱的鹤氅送至军中,却是与连夜带兵追击贺王残部的张仪正堪堪错过。

草木知秋,才不过下了几场秋雨,刮了几场秋风。原本葱郁碧绿的树叶竟就露了几分黄色并凋零起来。许扶坐在树下静看着上京方向,已然平和下来的眉眼里更多了几分寂寥之意。

许樱哥悄悄看了眼许扶,低头咬断藏青色男袍上的线头,又与一旁的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会意,便上前去搀扶许扶:“公子来试试这件袍子补得如何。”

许扶配合地起身,微笑着道:“合适的很。”

“公子,咱们势必是要在此处耽搁几日了。”双子快步进来,把打探来的最新消息说给众人知道:“离此百余里的地方正在追剿叛兵呢,虽则不见得会往这个方向来。却也要防着有那散兵游勇四处逃窜躲藏的,且路上想必防备得紧,不如多留些日子,等局势平稳些再上路。”若是冒然上路,给人拿住了认出来可不是耍处。

乱世求生。哪能那么容易?既然走上这条路,就该知道会有各种意外出现,前路迢迢,她不急在这一时。许樱哥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更觉着许扶的身体其实还很虚弱,连日赶路也不是什么好事,能歇歇便歇歇。许扶好不容易捡了这条命。对于许多事情也是改变了太多看法,闻言自是道:“既然如此,那便再等等。”

客栈、酒肆等地本是惹是生非之地,暂居可以。长住却不妥。双子便去寻了个孤寡老婆子独居的地儿,只说许扶病着的,要寻个安静地方长居养病,那孤寡老婆子生存不易。自有些贪钱,见其给的钱财丰厚便不多问。先就把自己住的正房和两间稍微像样些的厢房给腾了出来,每日还负责做饭,只巴不得他们多住些时日才好。

众人整日里深居简出,许樱哥除却每日与许扶按摩那只受伤的手臂外就是在有限的条件下精心捯饬些吃食给众人进补养身,双子则与张仪正派来的那领路之人不时出去探望打听消息。

忽忽过了三四日,双子回来道:“前头的仗打完了,贺王兵败身死,惠王打了个漂亮仗,立了大功,兵将们也撤退了个干干净净。那领路的说,再歇两日便可走了。”

许樱哥颇有些失望,她本期望着张仪正也在这附近,还能在某个深夜里突然出现,与她见上一面说说话,看这模样只怕是不能见了。失望归失望,却还记得有个人没消息,便问道:“贺王是死了,他那些儿子呢?不是说安六很厉害的?”

双子道:“安六是厉害,但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此番是除去贺王身死的消息外,还听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子死了几个,有两个被押解入京了。安六是死是活却是不知,但想来便是活着终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许樱哥就不再问,安六犯下的事不小,弑君,偷玉玺,逆谋,基本这世上最严重的罪他都犯了一遍,若是就此死了还算是上天对他仁慈了,不然他非得被凌迟不可。

谁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见到了安六。

死去的安六,他的死并未似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一样轰轰烈烈、夺人眼球,他安静地死在了荒郊野岭里的一个小小的山神庙里,身下还压着那自宫乱之后众人遍寻不着的黄一多。二人都是致命伤,只是与白发凌乱、面目狰狞、五官错位、死不瞑目的黄一多相比较而言,安六死得很漂亮。说他死得很漂亮,是因为即便他身上带了无数的伤口,有些伤口甚至已经溃烂得深可见骨,但他的脸却很干净,表情平静,乌青发紫的唇边还带着得意轻慢的笑容。似乎是在得意终究是他压死了黄一多,而不是黄一多死在了他上面,也可能是在得意别的什么。

地方很偏僻,若非是许樱哥等人要掩人耳目,不得不行此小道,想必也不能见到。两人的尸身尚未毁坏,许樱哥猜着当是死得不算太久。她没有看到那只传闻中的玉玺,也没有心思去寻这只烫手的山芋。

那中年内监倒是极感兴趣,只可惜他把整个山神庙都翻遍了也不曾寻到那只玉玺。他便只有将黄一多与安六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折腾,“这二人在互相捅杀之前都曾经中过毒。”他用很肯定的语气和许樱哥与许扶说,同时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闪着不明所以的亮光,“想必是狼狈为奸,分赃不均,互下杀手……”

许樱哥没去细听他后面说些什么,山神庙内气味难闻,不好久留,所以她很快就出了山神庙并走到不远处的树下吹风。她有些好奇在安六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故他没有与贺王等人在一起让那只玉玺发挥应有的作用,而是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了小庙里,但可以肯定一点,他的命送在了那只他拼死盗出的玉玺身上。

既然玉玺轻易寻不着,又要避开那领路之人的耳目,众人便不能久留。许扶轻轻一把火就将黄一多与安六烧成了灰,让这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了阴曹地府也还能一直纠缠,永不寂寞。

天边的流云变幻如花,山神庙外的风光明媚,许樱哥忍不住想,如若安六知道他的埋骨之地其实就是这样的一块地,如若安六知晓他的下场就是这样的一个境地,那么他还会不会做下那些事?答案是,他还是会去做,因为他是安六,他不信命,所以他要拼到最后。所以她认为安六挂在脸上的那个得意的笑,其实是送给新皇的——我就是要叫你们永远都找不到玉玺,就是要让你永远都坐得不安稳。

安六和黄一多的死给这只小队伍带来了别样的沉默,在走出这条偏僻的小路后,他们失去了那始终不知名的内监。许扶暴跳如雷,恨不得折回去把人给杀了,许樱哥拉住他,轻声道:“缘分至此,强留无益,赶路要紧。”

便是要报恩,那内监各救了她兄妹二人一次便已经足够,既然他对那玉玺感兴趣有想法,便由得他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杀未必能杀,强留下来更是祸端。

许扶沉默许久,终是听了她的话。又往前行了两日后,许樱哥终于在道旁看到了凯旋归去的张仪正。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彼此却已经明了对方的心意,她等待着,他也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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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的大章,相信大家也已经看出来了,结文进入倒计时,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是大结局。

第333章 传说(大结局)

大华天福十三年冬月,大华与西梁达成协议,和;腊月,与西晋战于林州,败。

两边本是多年宿敌,棋逢对手,该当难分胜负,怎奈大华近年父子君臣内讧很是伤了些元气,比不过西晋父子君臣一心兵强马壮的,在鏖战十余日之后终于以杀敌最为勇猛的新一代将星泌王张仪正的失踪而惨然收场。

关于张仪正的失踪有两个版本,有人说,他是被西晋的天才世子黄克敌诱敌深入,陷在了茫茫的沙漠里,彼时雪大风大,正是人间炼狱,不要说是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就是土生土长、经验丰富的当地人一旦入内也必死无疑;有人说,他其实是情根深种,因了泌王妃许樱哥之死而郁郁寡欢失了生趣,故而刻意求死。

第一个版本,虽是铁血男儿战死沙场,但对于大华来说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耻辱——他们最凶猛的年轻一代战将、亲王,就这样轻易地死在了黄克敌这个西晋天才的手里,多少有些不符合大华年轻男子们的英雄梦。于是第二个带些温柔旖旎梦幻感觉的版本就红透了半边天,尽管有人骂红颜祸水,泌王没出息,但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仕子文人到街上的贩夫走卒,再到深闺里的女子,都爱这个故事。

而上京城的居民们,本是帝都人,原就比其他地方的草民们更多了几分骄傲得意,现下就更不用说了。泌王与泌王妃的故事在他们的口里更多了许多香艳,包括那个蕴含了香积寺芍药花香味道的春天,那匹被敲断了腿骨的胭脂马,还有那股带着某个烈性女子发香的粗壮金簪,以及飘着浓郁神秘香味的佛跳墙,都被挖掘出来又添了许多色彩和味道。

民间的传说只是传说,宫中的故事却冷酷现实得多。帝王派出许多人马始终无处可寻后便放弃了寻找,寒冬里的沙漠生存条件极其恶劣,他不能为了这个儿子损毁太多的兵将。他还有一个满目苍夷的大华需要打理。于是,即便是新年改元的大喜也没能冲去含章殿内的哀愁,老年丧子的皇后在挺着完成一系列隆重而繁琐的礼仪之后,终于病倒在榻上。这一病就病到了夏天,在终于能起身之后,她让人把从沙漠中带回来的一杆黝黑的大铁枪埋入了许樱哥的衣冠冢。

而在那茫茫的秦岭之后,富庶的巴蜀此刻正是最热的季节。巴蜀的夏天与大华上京城疏朗的夏天不同,蓝天仿佛隔得很远。永远都蒙着一层云雾,日光却又无处不在,闷热着,潮湿着,让人由不得的要生出几分慵懒之意来。

涪江边有地为遂州,产樗蒲绫,天门冬,柑橘,又有盐井,稻谷满仓。气候温润,物产丰富。真正养人的好地方。遂州城北,有一户新搬来的人家,住的宅子是买了当地富户的一座老宅。老宅很有些年头,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参天的古木和繁茂的花木,又有流水环绕,夏日里住着很是有些凉爽,翻修整饰一番之后就更多了些意趣。

新搬来的男主人姓谭。自称二郎,是个和和气气,逢人带笑。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日常闲了喜欢在茶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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