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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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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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儇儿,你肯为我担心,为我落泪,便什么都是值得的。”

34、失手

我心知肚明,他是在安慰我。于是我也很配合他的安慰,从见面,到离别,我都努力微笑,让他以为,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

明净无垢的笑颜,缠绕耳际的温柔低咛,温暖的带着淡淡兰花馨香的怀抱。。。我只觉心酸,心酸到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

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我的目的、任务而活,来去随兴,旁若无人。从未想过停留片刻,与任何人产生交集,也无意插手任何人的人生。

虽身在异空,但我没有一分一秒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人,我仍犹在原来世界,以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方式,活着。

旁人待我的好,既不拒绝也不接受,没有任何承诺,是我一贯的策略。以为这样便可谁也不用伤害,谁也毋庸亏欠,随时了断,无牵无挂。

什么时候,事情渐渐脱离我的掌控,朝相反方向愈行愈远?

什么时候,我不再心如止水,冷眼旁观?

什么时候,我开始会烦忧、焦躁、彷徨,甚至。。。害怕?

原本,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我抬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脸。清泉明眸,丰神秀骨,暖人芳华。

“看什么?”他的笑,如青草芬香。我浅笑不语,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由他轻抚秀发,软声绵长。

最后一次。

我埋在他的心口,渐渐泪盈于睫。

假如一定要有一个人从这世上消失,那个人,该是我,不是他。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没有,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儇儿,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分别之际,他郑重道,眉心似有隐忧。

我忍住哭意:“你也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笑着拭去我眼角的泪花,温暖和熙的笑容照亮了整个囚牢。

温清远将我送出刑部。门口,夏瑶站在那里。

“儇儿。。。”她百感交集:“终于见到你了。”

想着也许就此永别,我的心,一点点软下来,平日不轻易流露的感情在这一刻宣泄殆尽,抓住她的手,落泪:“不要告诉我,连你都不信他。”

夏瑶怜惜地望着我,长叹一口气,反握我的双手:“儇儿,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她说她信我,便表示信我信的人。我心生感激,朝她浅笑,转身对温清远施以一礼。

“今日之事,就此谢过。”

回到沈园,我将所有的饰物取出,包了几包,交予小兰,道:“明儿容大公子就出来了,分下去,讨个彩。”

小兰皱眉:“小姐也太大方了。这些可都是宫中赏赐,贵重得紧,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别没的折煞了奴婢们。”

“你们跟我的日子虽不长,但都是极好的”,我塞进她怀里,轻轻道:“拿着吧,还怕我将来没更好的么。”

小兰一拍脑袋,转眼笑道:“哟!瞧我愣地!等小姐进了门,大少爷还不知怎么宠怎么疼,只怕到时候奇珍异宝聚成山也还嫌不够哩。”我作势要打,小丫头笑嘻嘻地闪到一边:“好小姐。。。好夫人。。。您就饶了奴婢,奴婢也是想沾沾您的光,添寿增福来着。”

小琴掀帘而入,瞧着我们一愣:“唷,这是干嘛呀?”

小兰乐呵呵道:“我在给未来少夫人见礼呢。”说罢煞有其事地朝我一揖到底。

我没奈何地摊手:“瞧瞧,公然调笑本郡主,简直无法无天不是。你说,该不该罚她?”

小琴眨眨眼:“郡主莫气,小琴替兰姐将功赎罪便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过来:“郡主要的,都在里头,全照吩咐做的,您看合不合意。”

小兰拍拍小琴肩膀,赞许道:“不错不错,这般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日之内便能做妥,越来越会办事了。”

小琴抿嘴一笑:“兰姐过奖,小琴怎敢居功,全乃银子的功劳是也。”

我自包裹内取出一枚球状物体,在手心掂了掂,微微一笑。

小兰好奇道:“小姐这干什么用?瞧着像烟火弹。”

我不答,正好门外江风求见,便让小兰她们退了下去。

江风回禀:“人犯在途中染病,听闻情况堪忧,目前由温大将军亲自照料。”

染病?恐是相爷得了手。

“那证物呢?”

“温大将军回朝之际,已将证物严封于刑部‘仁义堂’中,留待御审。”

江风看了我两眼,犹豫道:“郡主,您该不会是想。。。?”

“我倒想”,口气淡淡地:“只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本事。万一失手被擒,牵连到他,就麻烦了。”

江风松口气:“郡主放心。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见他无碍,总算安心不少。眼下除了等,也没别的法子。”我托着脑袋,一脸疲倦道:“护卫们都撤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儿事多,还得靠你奔波。”江风道声不敢,退了。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静坐了会儿,自箱底翻出一套夜行衣,掠窗而出。

风清月明,琅琅辰星,云如流水,夜光迷离。

白天已看过地形,一路用心记着。牢房在北门,仁义堂靠近西北角,按距离由北门入最方便,但那头由屠海亲自把守,实不欲与此人打交道,于是只好选择稍远一些的西门。

我缩在墙角阴影之下,静静等待。

三更,倒夜香的人会推着粪车出入西门后房。

这是我唯一的契机。

可今夜怎么了,明明三更鼓声已过,倒夜香的却仍未出现。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我渐渐心焦,勉强挨得一刻,小道尽头终于响起那呆板的木轮轴声。暗松口气,留神望去,只见一粗汉,颈围汗巾头戴毡帽,推着大车蹒跚而来。

守卫上下打量,狐疑道:“年三,你可从来不迟到阿!”

年三抹抹脸,嘿嘿地笑:“官爷,对不住!今儿个真凑巧了,前脚出门,媳妇就破了羊水,这深更半夜地,找产婆花了好些时候,耽搁了差事,还望大哥见谅。”

另一守卫上前,哈哈笑道:“恭喜呀,年三,头一胎吧?没准儿是个带把儿的。快,赶紧干完活计,回去抱儿子吧。”

年三忙不迭陪笑:“多谢官爷!官爷吉言,官爷吉言。”一边推车上前,却被一只手拦下。

“官爷?”

先前那个侍卫道:“虽说是老面孔了,可最近有要犯在此,上头压地很紧,该有的规矩省不了。”

年三一愣,紧接着附和道:“官爷说得是。”转身至车头,主动掀开桶盖。

立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人作呕。那两个帮着检查的侍卫亦忍不住掩鼻遮口,嫌恶地转过头去。

该刹,我飞速一蹿,攀住底盘,贴身车下。

只听得里头有侍卫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熏死人了,还不快盖上。”

年三‘哎’了一声,盖上盖子,骨碌碌地推动车轮进了门,走过一片石子路,七弯八拐地,转入一片后院。趁他与两个杂役搬桶之际,我悄悄溜出,提气纵身,翻上房檐,朝‘仁义堂’掠去。

一路上并不太平。连着躲过两队巡逻兵,颈后已冒出一身冷汗。

耐心静待队伍走远,我轻巧如雁,贴墙滑下。

奇怪,‘仁义堂’门口竟不设岗哨,是自信无人敢来么?我蹙眉伫足,虽心疑不定,然夺取玉锁的念头占了上风,终斩断犹豫,闪身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借着透过窗纱的朦胧月色,勉强视物。我埋首一排证物架前,细细搜寻,却一无所获,再查一次,仍不见玉锁踪影。正焦急,不经意瞥见书架最底层压着一方不起眼的木盒,欲探手,身后忽地亮起一片烛光。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霍然转头,瞪大双眼,不置信地看向太师椅上那人,一颗心‘咚’一记沉到谷底。

他竟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我如无头苍蝇般东扑西撞,然后一脸冷笑:

“你总算来了。”

“你。。。”难怪如此轻易,原来一早就等着我了。

我怒目相视:“不如索性连我一起杀了干净!”

尹君睿缓缓站起,走到我面前,双眸黑如深渊:“我和他之间,只能留一个。”

我低头不看他,他扳住我的下巴,迫我抬首:“我已给了机会让你选择,是你自己不珍惜。”

机会?他何时给过我选择的余地?我哑然失笑。

他的手游移至我的颈项,声音毫无温度:“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便由我替你作主。”

我一怔,朝他望去。

他的眉角,刚毅冷冽,他的眸子,利芒渐现,他的薄唇,酷厉地紧抿着,刹那,在我眼前的这人,犹如炼狱修罗。

我忘了反抗,心头一片茫然,又似一片澄明。

忽然觉得好累。

结束吧,如果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如果,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

眼眶有些湿润,却不是因为害怕。人难免一死,惟遗憾,终究功败垂成。

本想,就此带着玉锁离开。他会无恙,流光得以存活,一切归于最初,按照原先的轨迹继续下去。

彼此平安,别无他求。

然为何总是如此?做了能做的一切,却仍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缓缓闭眼,静目待死,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半晌,耳旁传来他咬牙切齿地怒:

“你情愿死。。。你竟情愿死。。。?!为什么?为什么!”他摇晃我的双肩,忿道:“他能给你什么是我给不了的?嗯?你懂不懂,明不明白,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保护你,照顾你,给你一切!”

我死死咬唇,别过头去。

他捧住我的脸,眼中有痛:“你为了他,日夜奔波,受足惊怕,算什么呢?!他就只能让你过这种日子?你想过这种日子?”

我不敢看他,放低了语气:“你若不杀我,便让我走吧。”

“离开一次,已是太多。莫忘了我才说过,从此往后,由我作主。”他的眸子似两道长钉般钉住了我,怒气渐渐被冰冷所取代:“你既忘不了他,我便让你忘了他;你既不愿跟我走,我带你走便是了。总之无论如何,你都要牢记一点”,他凑近我的耳垂,轻轻落下几个字: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35、杀机

我簌簌发抖,他一把扯下我的头巾,将我抵在墙上,紧扣腰际。

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没有余地,没有间隙。

没有温柔。

每一寸的挪移都如烙铁,烫地我生疼,他却似还嫌不够,一手扯开我的衣襟,在肩胛上留下一排排齿印。

我知道他在发怒,他在报复,他恨我的‘背叛’,铁了心要我臣服。

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在‘流云阁’时那样,因为我的眼泪而心软,收手。

我奋力挣扎,朝门口跑去,他自背后抱住我,两个人滚倒在地。

他压住我,以口对口,止住了我的惊呼,一手探入衣里,挑逗轻抚。

我惊怒交加,却再也阻止不了他的攻势,肩头的衣衫很快被剥落在地,摇曳烛火下,肤如白瓷。

他喘息一声,跻身腿间,迫我向他靠近。

我几近绝望,颤抖如落叶,乞求地望着他,那黝黑的眸子似荡开一圈涟漪,随即又平静如初。“你不会后悔。”他抚摸我的脸庞,低喃道:“我会给你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不!”眼看他越来越逼近,我终忍不住哭叫出声。

泣音未落,大门忽地被踢开,伴着一股冷风,一条黑色人影闪电般窜入。几乎同时,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我全身为之一松。

掌风,在静夜,如汹涌海浪。

烛火早已熄灭。昏暗屋内,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是谁?

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我?

我忘了我该逃跑,只顾呆呆地看向前方,看着那个高大而迅捷的身影,拳掌纷飞,烈如焰火,扑向尹君睿的每一招每一式犹如索命无常。

稍松的心弦刹时再度悬起。

是他。

千里迢迢,他竟赶了回来。

赶回来。。。拼命。

他完全无视尹君睿的招数,他已不顾自身安危,他豁出全力,欲与之同归于尽。

我捧住面孔,干了的泪水复又流淌而下。

二十余招后,尹君睿架势渐显,反守为攻,眨眼间啪啪啪接连拍出三十掌,每一掌都似连绵峰峦,此起彼伏,源源不绝。

黑衣人冷哼,身形未动,掌如幻影,竟有条不紊地将那三十掌尽数接了下来。

尹君睿赞道:“烈二公子好快的身法,本宫小觎你了。”话音未落,右手已缠上黑衣人手腕,扣住对方脉门,讽笑:“只可惜,对付本宫,还得容大公子使得。”

黑衣人明显一惊,我亦一震,未看清尹君睿如何出的手何时出的手,黑衣人的面纱已被挥去,露出了那飞扬跋扈的眉宇,炙热如火的双眸。

一缕血丝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淌下。

“烈二公子,论修为,你尚差了一截。”尹君睿冷笑:“回去再让你大哥好好教教你。。。只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话未说完,我已飞身扑上,拼尽全力,直击他后脊。

我既非英雄豪杰也非绿林好汉,偷袭他,我毫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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