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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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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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迷迭香般的气息自鼻下飘过。我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银光一闪,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仔细一看,竟是我那柄贴身断匕!

手起,电光火石间,断匕朝我飞驰而来。

刹那,千百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清雅飘逸似秀峦的眉目,温润和熙如暖花的笑容。。。竟然一别成永诀。。。心中顿如翻江倒海般的抽痛。对不起,对不起,我毕竟还是没有听你的话,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你。。。只是,不要和他斗了。。。不要和尹君睿斗了,这一场争斗,即便到了最后,也不会有谁赢谁输,只会俱伤,只有俱伤。

为何无人明白?

也许,每个都明白,但每个都不愿放手。

即便是我,又何尝甘心放手?

我不愿,不愿就这样死,我还想。。。还想再见他一面。

蓦地,暖暖的带着腥味的液体喷洒在我的脸上,唇上,我如大梦初醒,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的面孔,看着这个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我牢牢护住的人。

他的脸色好苍白,衣襟被撕掉大半,隐约可见抓痕,手臂上也被划开数道口子,袖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而胸口,有一柄断匕,没入心膛。

“不!”我尖叫,扶住倒地的司马烈,痛哭失声:“你这个大笨蛋!大笨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司马烈的脸雪白如纸,刺眼的鲜血犹如泉涌,映红了我的双眼。他闷哼,握住断匕,一咬牙,硬将它拔了出来。

红色,漫天的红色,全向他涌去。他一声不吭,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始终支持不住单膝跪地,一只手仍牢牢地护住了我,双眸如野兽般狠狠盯住‘武生’。

‘武生’显然也被司马烈的出现惊住,隔了一会儿才道:“烈二公子真是一条硬汉。屠海那斯在公子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一名。”

司马烈已冷汗如雨,面上仍挂着无谓地笑:“是么?那你又比他高明多少?”

“烈少爷,都伤成这样了,还想与我对峙么?”‘武生’讽笑道:“英雄救美这招的确漂亮,可你,也得有福消受美人恩才行。”

“够了!”我挡住司马烈,朝‘武生’喝道:“你要杀的不是我么?!要杀要剐都随你,与他无关,让他走!”

“儇儿!”司马烈紧握住我的手:“别求她!”

“可是。。。可是你。。。”我拼命按住他的胸口,却仍止不住涓涓而出的鲜血。

每一滴,都好似要将生命从他体内抽离。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我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恐惧。

“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痛苦内疚一辈子你知道吗?!”我的泪犹如断线珍珠:“你可是。。。想让我负疚一生么?!”

司马烈苍白的脸刹时灿烂一笑。

那是我第一次在‘怡翠院’遇见他时,那气势凛人,无所(炫)畏(书)惧(网)又略带邪气的笑容。

我呆呆地望着他,忘了哭泣。

“儇儿,傻丫头,我怎舍得。。。这般待你。。。”司马烈又咳出一口血来,却依然朝我笑道:“我只怕。。。不能护你到最后。。。没有我在你身边。。。我怕你会受委屈。。。会吃苦。。。”

我痛彻心扉,再也说不出话来。

泪,与血交织在一起,凄艳绝伦。

“既然二位情深至此,那就由我送你俩一起上路吧。”‘武生’缓缓开口,寒气逼人:“黄泉路上冷清地很,你们总算有个伴。。。”

她话未完,忽然‘咦’了一声,倒退一步。

37、挣扎

蓦地,身侧轻风微扬,一片藕色衣角飘落在面前。

“黄泉这条路,只怕他们还走不得。”

我抬头,又见一脸谱人,藕色袍子藕色披风,罩一‘花旦’面具,声音细如蚊子,竟也是个女的。

‘花旦’扬手抛来一小瓷瓶。我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上等金创药。

“多谢!”我大喜,忙为司马烈敷药,怎奈他失血不止,药粉一洒下就被冲散,反复数次仍不成事,焦急万分之际,‘花旦’衣袖一扬,连点司马烈周身大穴,顿时血流减缓,上药处渐渐凝结。我松口气,抬头朝‘花旦’感激一笑。

‘花旦’看我一眼,转向‘武生’:“得饶人处且饶人。”

‘武生’大笑:“哦?你说饶就饶么?”

‘花旦’颔首道:“不错。我既然来了,你饶也得饶,不饶也得饶。”

‘武生’攥紧鞭子,厉喝道:“这话,还论不到你说!”

‘花旦’清声细气:“唔,论不到我说,那你想让谁说?”

‘武生’震了震,忽将鞭子一收,冷冷道:“好,不急。过不了几天,就该有人求饶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说罢纵身一跃,霎时隐入月色之中。

竟,就这样就走了?

这两个脸谱人明显相识。她们到底是谁?又有何关系?

“他伤地很重。”‘花旦’朝我点点头:“跟我来。”

她将司马烈驮在肩上,往深山里掠去。

我虽满腹狐疑,却无暇多想,忙紧跟在后。

她健步如飞,我则气喘吁吁,待赶至山洞,她已为司马烈运功多时。

我不敢打搅,只坐在洞口,暗自调息。

片刻后,司马烈的面庞渐渐回复了些许人色。

‘花旦’掏出一颗深褐色药丸。我认得此乃罕见珍品‘回魂丹’,忙采来露水,让司马烈服下。

“他没事了是么?”我满怀希望。

‘花旦’不语,只小心翼翼地将司马烈平放在草堆上。

“到底怎么样?”我心急如焚:“不是已稳住了心脉?他一定能撑过去,是不是?”

‘花旦’解下披风盖在司马烈的身上,低声道:“内外夹击,失血过多,能撑至此时,已十分难得。”

我眼前一片漆黑,跪倒在地。

‘花旦’伸手扶我,我动也不动,兀自呆呆地坐在地上。她看着我,幽幽叹道:“姑娘,生死有命。”

“我不信。”我捂住面孔,泪从指缝间倾泻而下。“我不信。”我满脸泪痕,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

“我绝不放弃。”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

我跪坐在司马烈的身边,第一次无比虔诚地祷告。

如果有神,请无论如何让他活下去。

我,愿背负一切代价。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我咬牙,奋力抵抗大脑因失血而产生的阵阵晕眩。

殷红的水珠点点滴滴地落在白瓷上,那是惊心动魄的美,也是断人肝肠的痛。

第三次,我举起那柄刺入他胸膛的匕首划了下去,将手腕凑到他的唇上。

我现在仅有的,可用来救他的,只有血。

一点一滴,那用鲜血灌注的花朵,说不出的凄艳。

渐渐地,腕上的伤口又凝起来,我抄起断匕再次划了下去。

红色,如甘泉涌出。

我索性凑至手腕,将血含在口中,覆上了他的唇。

一口口腥甜的液体,逐渐灌进了他的体内。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一只冰凉的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泪珠。

他半睁眼,吃力地笑:“你作的诗?很美。”

我抓住他的手,努力微笑:“抄的。”

他轻声道:“好像是悼念亡人的诗句?写地真好。”

我默默点头,真想痛打自己一顿。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司马烈低低念道,又笑了:“他如此深爱那个人。。。我能明白他的心情。”

我心中一痛,柔声道:“你要快点好起来,莫再叫我担心了。”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中没了往日盛人的光彩,却流淌着百转千回的情绪。

“别怕”,他微笑:“明天,最多后天,大哥就回来了。”

“是”,我颔首:“我们一起去接他。”

他忽然沉默。我扮笑脸:“届时我做一桌好菜,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我。不是自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不会做的。”

他不接话,只默默地凝视我,从脸上,移至手腕,两道浓眉瞬时纠结在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面孔因生气而有了些许颜色,但这一声怒吼却让他立马咳出一大口鲜血。

我慌忙按住他,好言道:“你安静些不行么?看,白白浪费我的血。”

他气瞪我,眼里有熟悉的火焰。

望着他苍白的面庞,我心头一酸,落下泪来,嘴上依旧倔强:“记下了?你欠我好大一笔血债——要做牛做马还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笑了:“做牛做马?不错,敢叫我司马烈做牛做马的,也只有你了。”

我抹抹眼角:“可不是?幸而小女子尚有三分姿色,否则还真不敢如此放肆。”

他咧嘴:“嗯,虽比不过那蔡小姐,本公子将就将就还是可以的。”

“小鸡肚肠。记仇。”我朝他吐舌头:“那时我哪知情来着?见你一富家公子现身妓院,长相风流,挥金如土,买人春宵,怎么看都是熟门熟路的。。。”

“什么?”他皱眉。

“嫖客。”我索性说了出来。

他这回倒不生气,反微微笑道:“很好。”

“很好?”

“你若不喜欢我去那种地方,以后,我都不去了。”

我的面孔有点发烫,别过头掩饰地咕哝道:“谁爱管你私生活。要管也是你爹你大哥的事。”

“管?谁管得了?过去,我娘每管我一回,我便愈加放任一回。”他又咳起来,我忙喂他喝了点水,待稍稍缓过气,他便低叹一声:“娘不在了,爹一见我就皱眉,总说我若能有大哥一半成器,他的头发起码晚白十年。”他的脸上有几分失落:“天生的野性子,哪能与大哥比。”

我柔声劝道:“少时顽皮罢了。”

“年长了又怎样?”他自嘲地笑:“那屠海,我原不必招惹他,他毕竟是太子的人。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表面上道貌岸然,满口精忠报国,私底下就一恶徒,专喜欢找一些穷人家的弱女子,逼人为妾,没多久又弃之如敝!可怜那些女子身单力薄,求告无门,一生幸福就此完结!就他这种鹰犬!”

我不由恻然。“别人碍着太子爷,投鼠忌器,我司马烈不怕。”他的面孔因愤慨而显出一丝血色:“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叫他往后再也没有面目欺人!”

“要治他,并非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也未必要你亲自出面交恶。”我叹口气:“昔日因铸今日果。你太冲动。”

司马烈看着我,隔了一会儿才道:“他也这么说。”

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因而沉默不语。

司马烈亦不说话,眼神转向别处,一时间,洞内寂静无声,只有沿着钟乳石蜿蜒而下的水珠滴滴嗒嗒地在洞穴深处回响。

我见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便掏出绢帕替他擦试。

他忽然缓缓道:“你可知,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我一怔,手停在半空。

“大哥一向爱护我,但凡我喜欢我想要,即便再稀罕再贵重的东西,他都会让予我。”

他转过头,定睛望住我,眼内渐渐有火苗跳动:

“除了你。”

“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什么都可以让给我,只除了你。”

他苦笑,笑中无限凄酸:“而我,却宁愿倾尽一切去换。。。”

“不要再说了!”胸中像要炸开般令我窒闷地无法忍受,不能发泄出来,惟有以微笑掩饰:“你累了,要不再歇一会儿罢。”

他怔怔地望着我:“万一睡着再也醒不过来怎办?也许,我就这样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喝斥道:“乱说什么!我不爱听!”

他的神色很平静:“这具皮囊已毫无知觉,连痛感都快没了。若不是你一直陪我说话,可能我早已无法保持意识。。。”

我的心,如被针刺,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冰冷如雪。

“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咬唇,咬出血来,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执意不肯罢休:“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

我垂着眼,不敢看他,只因,不敢骗他。

他的气息渐渐急促,低喝:“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总是如此,总是如此。。。在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是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丁点希望都不给我?!”

“你知道你这样有多残忍?你知不知道我会恨你!”

我相信他会恨我,他本就是那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我亦情愿他恨我,至少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罪孽。

可他却说:“我真后悔,那夜没带你走。就算你不情愿,就算用强的,我也该带你走!以至于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而你,也会渐渐地了解我,慢慢地喜欢我,你会知道在这个世上,不只有一个司马容!还有我,还有我司马烈,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等着你!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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