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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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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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修昂首挺胸地傲立着,手中还握了一把弓箭,朝着尚源张扬地挥挥弓箭,犹带着童音戏谑道:“姑姑,你看那人胆子真小,跟芥末似的,我不过拿支无头箭吓唬吓唬他就趴下了。这种人要是上战场,还不立刻就缴械投降了。”

    尚源有些跌撞地从地上爬起,气得双手都剧烈颤抖,“这就是你们林氏的好家教!本人要去见林少将军,今日侮辱的事不给一个交代休想有了断。”

    紫嫣摆出当家人的架势,“哥哥事忙,尚大人若有事对着我说也是一样的。何况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德行高深,还望多多海涵。”紫嫣这般话说得不容得他回驳。

    “哼。”林庭修哼了一声道,“大人还是快快请回吧,大吵大嚷的,想让府上的人都知道大人刚才的英勇事迹吗?”说着还调皮地刮刮脸皮,“羞都羞死了,是不是呀,姑姑。”

    紫嫣象征性地嗔怪一下,眼中却是赞许的笑意。

    我看那才子的肺估计都要被这小孩子气炸了,怒声喝道:“竖子!本人今天一定要见林少将军,怎容得你一个野孩子这般的狂妄。”

    “好,就给你一个交代。”林庭修尚年少,但是处事颇有成人的气度,他挥手向不远处的林庭茂,信心满满道:“弟弟,拿无头箭射我一箭,来给大人消消气。”

    此言一出,四下惊愕。

    我想出言阻拦,可是紫嫣递眼色给我,让我不必插手,而是拉着我离开庭修一段距离。

    林庭茂应声引箭,林庭修脸色自若,犹如闭目养神,那支无头箭“嗖”地打中了林庭修左边的肩胛,可是他竟然如碉堡般纹丝不动,安之若素。

    我不禁惊叹,尽管面对的是支无头箭。可是如此的镇静,是连一个成人都难以做到的。这个林庭修小小年纪如此胆魄,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紫嫣唇角噙着一丝骄傲的笑意,对于林庭修她无疑是赞赏与满意的。

    尚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超出常人的少年,庭修“嘿嘿”笑道:“尚大人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我是不想你去打搅叔叔的,要知道叔叔可不像你们那些无所事事的文官,他是很忙的。”

    “大人,我家庭修放诞无礼惯了,请大人见谅。”紫嫣拍拍庭修的肩膀,吩咐小厮,“替我送走尚大人吧。”

    今日被一个小孩折辱,尚源虽是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一拂袖告声“告辞”便出去了。

    紫嫣亦是冷哼一声,“他不要当林府上的每个人都好说话的。”

    我就知道这其中有紫嫣的授意,不过还是走上几步,朝着林庭修赞道:“好厉害的小子。”我初见他时,正好风尘仆仆地刚来帝都,整个人看上去消瘦疲惫,还带着一些病色。刚来不久就病了一场,我当时当他病怏怏地难成什么气候,现在看来那时真是大错特错。

    不过几月的光阴下来,他就已经颇具备了帝都中世家公子的气质与仪态,棱角尖锐却又不乏圆柔变通,看他面相眉角斜飞,双目炯然,鼻如悬胆,唇薄坚毅。难怪紫嫣对他会如此看重,相较之下,颜澈倒是显得逊色了。

    我由衷叹道:“天资聪颖,若是好好调教,这林氏之中应是又要出一位人物了。”

    林庭修以孩子特有的聪黠的目光看我,“当然是颜表姑厉害了,庭修对表姑十分的敬仰。”

    “好伶俐的孩子。”我不由笑道。

    紫嫣在一旁给小厮下令道:“以后别让尚源来了,我看他印堂发黑,一副要倒霉的样子。莫把晦气沾惹给林家。”

    我奇 怪{炫;书;网问道:“你说他印堂发黑,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看相。”

    紫嫣以袖掩唇,笑得清越动人,“我哪里会看面相,不是姐姐说他快要倒霉了吗?”

    “我哪里说了?”我道。

    我们还在说话,听见林庭修挥着手,大声地招呼颜澈道:“颜兄弟我们继续去玩摔跤,看你这回还败在我手下吗?”

    这小孩子倒透着一股疏狂气,必要时要杀杀他的威风。我从身后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浅笑道:“庭修,你既然喊我一声表姑。那么颜澈是我的弟弟,你不该喊他一声叔叔吗?”

    在场的众人都不料想我会如此说,林庭修也是一愣,随即便委屈地嘟囔起来,“表姑,护短,护短。”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昨昔碧落云如雪3
章节字数:3812 更新时间:10…04…04 18:50
    昨昔碧落云如雪,我在闺中的最后一日光阴也随着彤霞云影的消逝,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过去。

    十月廿七日,天高气爽,黄道吉日。

    我安静地端坐在回云阁中,任由侍女为我披上红茜纱的嫁衣,嫣红轻盈的裙摆迤逦及地。姿态妙曼地长长拖在我的身后,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光辉璀璨。金黄色凤凰玉带随着裙衫飘然而下,臂间挽着金色缨络霞帔。

    长发被尽数绾起,梳成如意高寰髻,鸾凤缧红珊瑚流苏金步摇,纯金六面镶玉步摇累累垂下的珠络,一枝海水玉缀珠。凤冠上垂落白玉珠十二旒,遮住了我盛妆之下的容颜,眼眸纯澈清若秋水,榴唇娇妍红如含丹。

    我命人将那只皇后赠予的凤来仪金镯,尘封已久,今日终于得以开启,千足纯金,上面依稀雕琢凤凰遨游,两端的祖母绿宝石光泽依然。

    我凝视高大的落地铜镜,镜中人侬艳如灼灼碧桃,犹带着素荷含露的清妍。不笑时清泠,孤傲,睥睨天下群芳。待到莞尔一笑,惊世骇俗,却是无出其右的倾世美貌。

    在侍女们惊艳的目光中,我踏上从回云阁一路铺到丞相府门口的红绸,如同行走在绮艳的云霞之端一般,款步向那座静候已久的风辇走去。

    我走得不疾不徐,正好的九百九十九步,寓意长长久久。相府中的清风迎面而来,凤冠上的白玉珠流苏,不时地与耳垂上玛瑙凤凰挂坠相撞,发出“玎玲”玉质轻灵的声音。

    喧闹的喜乐震天,炮仗爆破声声连绵。司礼太监已喊过了第一声上轿。

    颜澈领着颜凝玉与颜芳芷两位幼妹,向我送别。几句送别的祷词说下来他已是哽咽,身后的颜凝玉与颜芳芷都是掩面哭泣,泪落如断珠。颜芳芷几次想上前抱我,或者如往常一般挽我的手臂,都被乳母制止了,不可弄皱了我的嫁衣。

    见此,我心中不免悲戚。以一个长姐的身份温言对颜澈说道:“澈儿,姐姐出阁之后你就是颜氏的一家之主,要牢记祖训家规,勤奋刻苦,习文修武,对内要担起兄长的责任,照顾好凝玉与芳芷两位妹妹,对外进度有度,莫辱没了颜氏的门风。”

    颜澈垂首谨诺:“澈儿谨记姐姐教导。”

    “姐姐。”颜芳芷泪落满脸地唤我道,“芳芷舍不得姐姐。”

    我从重重繁复的嫁衣间抬手,拂一下芳芷的额前的留海,柔声道:“姐姐只是出嫁而已,还是可以见芳芷的。”

    我听得只觉耳畔隆隆作响,司礼太监喊下了三声上轿了,这一声后不得不上了。颜澈亲自扶着我的手,送我向风辇走去。

    在跨过丞相府高高的门槛时,玉笙说道:“小姐怎么不哭一声。”

    我嫣然一笑:“嫁娶不须啼。”

    郎君是我自己选的,嫁给他,何须悲戚,所以无泪。

    一杯杯酥暖的玉醅,我感到略微的醉意涌了上来,到了脸上化作薄薄一层彤红绯霞,愈发衬得娇颜如花。

    一双黄金钩将玫瑰赤红色的床幔挑在两边,雕花床罩雕刻着寓意万福万寿的图案,榻上一幅赤色织锦万子千孙锦被,上面爬满了各种孩童嬉戏的模样。

    这满头的行头压得我脖颈发酸,“真是太重了。”我道,正想伸手取下白玉珠流荡的凤冠,只觉得有人从身后将我暖暖地拥住。

    我不回头也知道是他,却佯作不解地伸手又要去抓落耳垂上的玛瑙凤凰坠子。

    “别动。”奕槿抓住我的不安分的双手,在我的肩上温柔地一扳,是我正对着他,“让我好好看看颜颜今日的样子。”

    奕槿的指尖轻触我柔嫩润泽的唇瓣,“颜颜看来饮了不少酒,这样子真像一只慧黠的小猫。”

    我“咯咯”笑着扑倒在他的怀中,衣襟间依然幽幽檀香,撒娇道:“不是小猫,不是小猫,人家都说我是只小狐狸。”

    “好好,小狐狸。”奕槿爱怜地**我的发丝,俯首柔情蜜意地**着我娇嫩的唇瓣,将手伸入我层层繁复的衣衫之中,我半合着眼睛,慵懒地倒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任他款摆。

    “颜颜。”奕槿用力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硬是弄醒了我迷醉的样子,“侍候夫君更衣啊,先前嬷嬷没教过你怎么侍候夫君的吗?”

    “教过。”我犹自带着三分醉意道,调皮地眨眼道,“可是……”我直起身,舒展开双臂,摆出等人伺候的仪态。

    我被推倒在赤色织锦万子千孙棉被上,奕槿将我箍住在双臂之间,笑道:“难道要我来伺候你吗,小狐狸。”

    他低头亲吻我光洁如玉的脖颈,看到我项间所佩的璎珞圈下坠着黄金雕刻的莲花,香瓣绽开,莲子分明。

    “颜颜,还记得往日我送你的那面玉璧吗,雕刻的也是白莲花,形状大小与你今日戴的金饰几乎一样。”奕槿喃喃说道。

    “玉璧?”我想起来了,当时身在北奴军营的时候,我为了让芙娜解除对我森严的戒备,有意将玉璧赠予她,以获得芙娜的好感。

    “现在在哪里呢?”奕槿似是无心地问道。

    “它……“我略一思索,聪慧地答道,“前往漠北千里觅君时,小女子穷困潦倒,不得了只好典当了它,不多不多,换了五两银子。”

    “小精灵。”奕槿刮刮我的鼻尖,“与你在一起越久就越觉得喜 欢'炫。书。网'你,聪黠可爱。”

    我伸出一只手腕,一段轻薄的袖子顺着玉臂滑落,露出凤来仪金镯,“我可是戴了它。”

    此时,奕槿却是拉着我从床榻上起身,“差点忘了,有个礼物要给你的。”

    我一时疑惑,也只有任他拉着我向房外走去,这段路倒是像印月轩前的小径,我身着重纱缀珠繁复的嫁衣,行走有些不便,而且薄薄的红茜纱禁不得寒,奕槿则是紧紧将我拥在怀中,不让我受一点的风。

    我忍不住嘟嘴抱怨道:“一起出来吹凉风就是你的礼物吗?”

    奕槿忽然将我横抱起来,我惊得轻叫一声,手臂却是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脖子,我踢了一下脚羞涩道:“宫人们都看着呢。”

    “别动。”奕槿抱着我向前走,在印月轩前的那一处空阔的水面前驻足,然后轻轻将我放下。

    今晚的水面上的轻烟似乎少了许多,只是浅浅地飘浮着,宛如益发柔**的梦境。我忍不住惊叹,在我前先作过凌波舞的地方,团团簇簇地浮水而出碧绿的莲叶,仿若叠翠千层。袅娜的轻烟浅淡,唯有那一汪浮于水上的凝碧绿得深郁,绿得纯粹、深澈,宛如能映射出一人的心魂一般。

    “我特意命人在打过木桩的地方全部镶嵌上碧绿的玉质莲叶,在秋华露重的时候,依然碧绿,永不凋谢。”奕槿覆在我耳畔轻语道,“碧玉台上,唯有颜颜所作的凌波舞。”

    “欢喜吗?”奕槿的眼眸纯澈如星,光华流转。就像元宵节那晚在集州,漫天旋舞啸歌的璀璨烟花下,他也是这般地问我,“喜 欢'炫。书。网'吗?”

    往事现在回想,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喜 欢'炫。书。网'。”我极其认真地点头,“碧玉台,只为颜颜而作?”

    “惟一,惟一……”奕槿温暖气息摩擦着我鬓角的发丝,“维为颜颜。”

    我紧紧地抱着他,得他真心若此,我夫复何求,纵然是有不完美,可是夫复何求。

    在我们紧紧相拥旖旎时刻,一从箫音如石涧中迸流而出的清泉,轻灵地追逐着这晚风云烟而来,音色清越如环佩交鸣,时而幽咽如遏止冰难,箫音超脱出尘得就像从高高的云天之上流淌而下,仿若仙人之曲。

    我凝神静听,玉箫所奏的正是嘉瑞公主的诗篇《之子于归》,诗名取自《诗经》中《桃夭》,是公主诗词中罕见的平实叙事长篇,讲述一名女子从待字闺中到出嫁,侍奉嫜姑,相夫教子,宜室宜家。从懵懂少女成长为坚韧少妇其间细腻复杂的心理。与众多或是清婉,或是浑壮的作品相比,《之子于归》显得平庸许多。

    但是在公主逝世多年后,这篇被冷落多时的作品逐渐为人所吟诵,纵观嘉瑞远嫁北奴的悲凉人生,一代美人如绮丽的烟花孤寂零落。诗中所说的侍奉嫜姑,相夫教子,宜室宜家,如此寻常何尝不是公主的所求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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