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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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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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玉笙手中抱过樱若,将她放在膝七轻轻地抚慰着。乳母缔她刚刚洗净了身子,连肚兜也未穿,就用一方质地柔软的烟青色小锦被裹着,一团玉雪可爱。樱若一动就露出莲藕般的手臂和圆润后背,我用手托着她的后颈柔声哄着,她鸟溜溜的跟珠好奇地看着我,伸着手来抓我脸上的面纱。
    消停了片刻,她嘟起小嘴发山“坞”一声,又哭起来。
    “王妃,奴婢有句话憋在心中很久了,就怕说出来不妥当。”乳母立在帘外,蹙着眉眼说道。
    照顾樱若的乳母,我来来去去地遴选了好几趟,最终从最初二十多人中留下其中四人。她们都未满三十的年纪,模样端正,身体康健,箍重要的是安守本分,不存了歪心邪念。这四人中要数这位韩姓的乳母最为得力悉心,已生育三子,照顾幼年弦子经验丰富,多时暗中观察下来看她心眼实诚,是个可靠的人,所以我特意命了她为小郡主的贴身乳母。
    “你尽管说好了。”我帮樱若将洗澡时解的一枚银制长命锁重新挂上,玉笙在我身边搭把手。这枚长命锁做工极好,精雕细琢着五色祥云腾空纹理,正中镶着色泽天成明透的红翡滴珠石。触手摸上去,银质表面竟是温热,想来是乳母怕正银饰冰着孩子,事前细细地包在绢子里捂热了,不由也感叹乳母的心细如尘,体贴入微。
    韩乳母神色谨慎地说道  “奴家听人说幼儿夜间啼哭不止,是魅邪侵扰的缘故……”
    我索来不信怪力乱神,随意笑道;“早命人去寺庙中乞了黄符回来,这东西府上贴得还不够多吗?也不见得有效。”
    “王妃,您待奴家把话说完。婴儿无知却有灵,小郡主夜间惊哭怕是因早失父母,冥冥中顾念自悲。”韩乳母道。
    我心中荡波般地一动,沈仲去年离雌,但是离菡儿去后还不满百日。我看着怀中啼哭的孩子,一个念头泠泠地跳出,婴儿无知却有灵性,她莫不是……在为生了她后力竭丽亡的母亲哭丧。
    我回想起当年苗儿不甚俏丽却红如渥丹的脸颊,还有最后一次沈府相见时,那张瘦削凹陷的苍白面孔,再看看樱若年纪尚小却与生母有几分酷肖的小脸,忍不住悲从也来。若是沈仲不死,菡儿不死,这个孩子能养在亲生父母身边,应该会幸福很多吧。
    玉笙见我念及往事,将手放在我的肩上,安慰道:“小姐,都过去了,您也不必再自责,好好照顾小郡主,将其平安地抚养长大才是正事。”
    我转头朝玉笙会心一笑,心生感激之情。她总是安静地陪在我身侧,宽慰我的心。
    “奴家听来一个法子。”韩乳母面露隐秘地细声说道,“父母早逝而受惊的孩子,用父或母生前贴身而戴金银铜铁等的饰物,做成一寸左右大小怒目龇牙的虎首式样,项圈手链旨可,即可给小儿压惊,保佑平安。”
    “哦,知道了。”我倦意淡谈地应道,“父母生前贴身所戴饰物,金银铜铁等都可。我即刻命人去办,若是这法子真的有效,自然不会少了对你的赏赐。”
    “谢王妃。”韩乳母喜滋滋的拜谢道。
    我的指尖拂过樱若佩戴在胸前那被精致的银锁,这银是寻常物什,但是这么大块完整且颜色通透的红翡滴珠石却是难得。想着有些微的怅然,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生身父母贴身而戴的铜铁之类,想想感情亦是如是,无关之人给的爱再好再完美无瑕,或许也比不上心中所爱之人给的半句嘘寒问暖。
    我让玉笙将樱若抱给乳母照顾,四名收入王府的乳母中,唯有韩乳母清楚樱若郡主并非我与奕析亲生。我低语道:“你记着提点她一声,此事不可外扬。”
    “知道了,小姐。”玉笙会意,我也无需多说什么。
    走到外面,皓月当空,远处寒色暮山问吐纳出的无数星子光芒晦黯。天幕帅墨深沉,灭陲之处若有若无地升起暗红的疏烟,像是笼罩在冷光齄冽的铁戟上的层浮锈。
    入夜起风,我屏退了所有跟从,一人独自走着。看着映在墙壁上的萧萧树影,如一大团纠结的墨水,莫名地感到一丝心神烦乱。沿着夜露沁凉的台阶拾级而上,看到一兴致闲雅地凭栏而立,衣袂随风飘扬。
    我心中知道是谁,提起裙裾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一时玩心大起,伸出双手去蒙那人的眼睛不过他比我高根多,此刻又是背对着我,尽管踮起脚对于够到眼睛的高度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琅嬛。”安静着的他陡然山声道。
    我瞬时一惊,伸出的双臂顺势囤住他骨髂分明的肩膀,纤秀玲珑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嗔笑道:“就准休吓唬我,还不准我来吓唬你吗?”
    奕析握住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热度干燥的纹理,看着我来的方向问道:“樱若睡了吗?”
    “再哭闹上一会吧。”我朝他眨眼,讪讪地苦笑道。想起房中乳母给我说的皤,于是简略地说给奕析听。
    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地说了两声好,凑到我耳边问道:“你知道今日宁府中在商量什么事吗?“
    我心下讶然,细细思忖已大致明了缘故,却有意避而不答:“谁关心宁州府中的事?今日我正好收到元君从帝都传来的信函,你倒是先猜猜她说了什么事?”我的侧脸贴着他背部明朗冷冽的线条,意态清浅地笑着。
    奕析回头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敛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平静地点头。帝都或是奕槿,于我而言都已太遥远。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八年的时间,其中相隔着太多的人与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原本应该抹灭的前生记忆,诡异地在一个人的头脑中保留下来。
    “琅嬛。”奕析眼神异样地看着我的平静,“那你怎么想?”
    看着他此刻的表情,我忍不住“扑哧”一笑双敏臂软软地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还能怎么想都已经嫁给你了,悔婚的事我可是做不出来。”
    “可是你知道的,虽然那么八年过去,皇兄他……”奕析微蹙眉峰道。
    “既然做了你的王妃,我当初就没有打算隐瞒,不过玉笙说得对,我不得不顾忌到我的母亲。原本想着最快也是要熬到八月中秋节叫,没想到会这么仓促。”留得尖尖的指甲“沙沙”地划着栏杆上纹理细密的玉石,心想:的确太仓促了,现在伏眠中许多事悬而末决,此时绝不是好的时机。
    我们两人倚着栏杆并肩而立,月渐渐升至中天,印在青石格子地砖上的影子,由长地拖曳若重叠到缩微成脚下模糊的一团。
    “我不觉得是什么大事,难为元君居然能火急火燎地派人送信来,我给玉笙看了信,她却惊吓得半天都在走神。”我声色清淡地自嘲道,“有点后悔给她看信了,她若是今晚睡不着,我就更后悔了。”
    奕析仅是笑笑。
    “我承认白天是我在敷衍玉笙。但是……你先说清楚……”我揪住他的衣襟两侧,轻轻撅嘴问道,“碧桃儿到底是来伺候我的还是来看着我的?那丫头不要以为我就不知道她今天偷偷地又回来过。”
    奕析笑道  “你别跟碧桃儿计较。”
    “她认你是主人不见得认我主人。”我切切道,“小丫头等着明天来缝她的嘴,她今天不是夸玉笙的海棠绣得好吗,叫玉笙给她绣一朵在嘴上。”
    奕析闻言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鼻尖,佯怒道:“琅嬛,你说话可是越来越过分了。玉笙那种的性子如何扎得针去,你怎么不自己去。”
    “嗳。”我戳一下他的额角,咯咯笑道;“让我绣就不是并蒂海棠了,小丫头到时候岂不是更有的哭了。”



    颜倾天下碧水青山总长隔
   
    高奕槿此次出宫名为北巡,为避免不必要的劳民伤财,并不是一路声势浩大,鸾风赤方扇,玉珞金步辇。而是尽量低调,仅仅知会了沿途的地方府衙。
    我的身份如果唯独是琅嬛,伏眠国主,跟他相隔遥远,是不会见到的。可是琅嬛现在另一重身份却是七王妃,从名义上来说已是皇家中人,避而不见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权衡现在形势,诸事未稳,以免节外生枝,我是不宜出现在奕槿眼前。
    权宜之计,就是寻找一人暂时做我的替身。
    这些日子我一直居于流蕊苑,外面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来。皇上亲自率领命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使、前制置使检校太保、殿前都指挥使等官员,查看了雪涵关外的龙吟台墟址遗迹,故地重游唏嘘不已,二十年的龙吟会盟之耻最终湔雪,并且嘉赏与宴请在北奴之战中有功的将士。
    皇上素来与韶王感情亲厚,此行未偕同宫誊嫔妃,倒免了避嫌的顾虑。阔别后为畅叙兄弟之情,皇上未居于宁州行宫,而是居于韶王府上。风平浪静中过去几日,我独居于流蕊,长日悠悠,闲闲无事,我不能见变析,也不能见樱若,日子过得幽闲却也冷清。
    流蕊苑中晚开的寒绯樱早己瓢零凋谢,几瓣焦黄失水的花瓣沾在湿润的泥土上。旁边的一丛伶仃的索罄花生长得势头正劲,枝叶葳蕤,墨紫色的花萼纤纤地托着鄢白瓣金蕊。
    我沿着乌石小径漫步在苑中,远远看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弯着腰在抬地上的樱花瓣,弹击灰尘收在束口绢袋中。我心中想倒是有趣的人,于是出声道:“已经落地的花瓣做成千花不太好,就是用来制香那香味也比不得新采的来得纯。”
    我想到以前妈妈在世时,除了看书之外,也喜 欢'炫。书。网'采撷新鲜的花瓣制香,至今还记得遗落在她衣襟袖底间纯然雅致的美蓉香。
    听到我这边的声音,那女孩小脸一红就跑了。我走上前几步,没看见她踪影却迎面碰七了刃雪刃雪四处霜了一眼,问道:“怎么,琅嬛你找人吗?”
    我淡淡地摇头,“你怎么来了?”
    刃雪一听,不满地扁扁嘴,“这话听着怎么像是逐客夸。”
    我笑而不语,携她一同在花阴下坐着。刃雪的性子跟元君极像,不过因她年纪尚小,说话间更加开朗直接一些。
    “你说那人会什么时候走?”刃雪一手托腮笑着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会很久。”我道。我不能露面,扶乩会替我假扮成琅螺王妃。她不必周旋,甚至不必说话,只需礼节性的稍稍拜见一下。尽管前段日子关于琅嬛的传闻甚嚣尘上,我相信以奕槿的性格不会过多的注意一个无关的女子。
    刃雪她聪明伶俐却过于活泼好动,这样十分容易惹人注意。还是一向安静沉稳的扶乩最好,她心思缜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我倒觉得扶乩奇 怪{炫;书;网,那个半死半仙的人,我本来还以为她不会答应。”刃雪说话时的毫无顾虑很像元君,明眸一眨埋怨道:“我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丹姬是冷冰球,她是冷淡溃,要不是还有姐姐陪着我,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琅染。”
    “琅染?”见我蓦然提起这个名字,刃雪神色有些惊讶,叹息道:“她很可惜,才十五岁的年纪而己,我当时听到她溺死的消息时真不敢相信。”
    “我也是,当姽婳亲自来找我回去时我就有预感出了大事,只是没想到这大事是出在她头七的”我有些落寞道,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有种感觉从未间断,就是琅染的死跟我有关。
    刃雪端起瓷盏轻抿一口,缓和气氛道  “琅嬛,还是珷玞姑姑的荼最好喝。”她顷刻出了个主意道:“我们一起去她那里好吗?”
    我想到上次珷玞对我半冷不热的态度,不好直接回绝,于是调侃道:“我可不敢去,看着茶碗底躺着一条蜈蚣,这样的茶我可喝不下。”
    “什么蜈蚣?”刃雪有些糊涂,即刻反应过来,清灵荚道:“你晓的是蓍草茶,其叶缘裂片细  小如蜈蝼足罢了,哪是真的蜈蚣。”
    “不过据随姑姑闭门好几日了,谁也不见。”刃雪嘟囔道。
    我轻轻哂笑道:“那个倚老卖老的。”珷玞是伏眠老一辈人有资历的人中唯一还在世的,她脾气冷僻,不喜被人打扰。我除了必要时礼仪上的问候外,一般都是对她敬而远之。
    我想到些什么,落落起身道:“刃雪,陪我去看看姑姑。”
    刃雪十分不解,想问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与我一同骑马从流蕊出去,我们没有直接沿近路回去,而是从流蕊出去之后再往北。策马跑出五六十里,直到临近胤朝与北奴交界人的柯尔,眼前出现大片广襄贫瘠的戈壁,稀稀落落的有几方土色毡布围成的人家,长相粗陋的骆驼刺之类乱草杂生。此时少风沙,一眼看去远处地平线上戳出几处突兀的尖锋,满目漠漠苍黄中如异景叠现,庞大的覃积山脉在一派荒凉中蜿蜒横旦。我若是没有看错,那儿处突出的尖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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