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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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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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热之际,里面依然清凉怡人,竟是一丝燥热窒闷之气也无。
    我由侍女左右搀扶着到场之时,已是宴席过半。我刻意低调而来,并未从正门进,而是经过雪芙殿后用作更衣休憩的小阁,悄然入内。奕槿已然看见了我,甫一进门周身就包裹在他温柔如春的目光中。我面容恬然淡若,坐在他右下首的位置。
    今日寿宴,宫妃宫嫔等皆是盛装而来,放眼望去,珠围翠绕,笑靥如花,红粉青蛾,方桃譬李,丰容靓饰,云鬓高耸。当她们看清我的容貌时,霎时顾不得饮酒动箸,一个个脸上都登时露出惊愣异常的神色。就连落座在太后一侧的皇族亲贵、命妇也纷纷向我看来。
    我清颜索靥而来,因是太后寿宴,不可过于素净,玉笙特意为我挑了一件浅嫣绯色烟纹碧霞罗裙,腰间束着月白织锦攒珠缎带,臂间挽流霞色薄丝蚕锦细纹披帛。玉笙那时说我极难得穿红粉之色,明丽的衣料衬得面包也看起来红润些,我倒以为不然。铜镜中,那张削尖的小脸,盈盈到不堪一握,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
    见到此景,奕槿在席下握紧我微凉的手,他的掌心极其温暖,我转首看向他,他亦含笑看着我,声音轻轻,戏谑般地道:“颜颜,容颜一如往昔,一颦一笑,倾覆天下。即使一袭素颜,却足以称得上翠眉开娇横远岫,绿鬓单浓染春烟。才惹来这些莺惭燕妒,众人侧目。”
    我浅笑道:“谁有你说得这么好,他们许是在看是哪个宫妃胆敢来得这般晚,竟对太后如此怠慢罢了。”
    奕槿的手未一刻放松,五指一根根地插入我的指缝间,牢牢地握住,似是感慨道:“颜颜,真让人想不到竟是十余年过去了,你的面貌一点都末改变,一直都是当年初见时十五六岁的模样。”
    今日本是家宴,都是皇族内部成员,无须过分拘谨。眼下宴席过半,酒过三逃,在场诸人也渐渐松泛起来。领事的人召了歌舞入内,妖姬淑媛,缓歌艳舞,姗姗莲步,云袖如蝶。雪芙殿中真可谓“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图云刻雷之樽,渍桂酿花之酒,拭珠沥于罗袂,传金杯于素手”的繁盛景象。
    “是么?跟以前真的一点都未变?”我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侧脸,垂眸道;“你还记得,可是我根本一点都想不起来你以前的样子。”
    奕槿闻言,“哈哈”朗声而笑,将我拉至身侧,屈指刮了我一记鼻梁,神情宠溺,在我耳畔低喃着:“颜颜是槿在青阳寺中遇见的小仙女,自然青春韶华永驻,而槿乃是凡胎的常人,怎有不老的道理。但多年来待颜颜心还是一如往昔。”
    我瞥过他皓如明月的侧脸,一时满心含羞,挣开他坐回自己的宴桌前,毕竟当着皇室众人,我们如此形迹亲密不是很好。
    满桌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我因肠胃单弱,都是动不得,饮酒就更加不可。簟篌悠扬,舞姿翩跹。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奕槿身侧,奕槿特意嘱咐过,只消片刻就将我送回冰璃宫中。他心情甚好,似乎饮了很多酒,凑近我涎着脸皮贫嘴了一句,颜颜如此倾世之容,槿如何舍得让你长时露面于众人面前。
    我口中“嗤”地笑他一声,却是不再理他。
    我看到跟我隔了一桌距离,那里坐着一名身着玫瑰紫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的女子,缕金线锦茜红抹胸平添娇娆丽冶之态,浓密的如云青丝绾作飞燕髻,髻上两侧各插着一对赤金的卿云拥福睦簪,垂下的累累珠珞流光闪烁地一直落到肩胛上,洁白的耳垂上一双红翡翠缠金累丝耳坠,亦是摇曳生辉。丹铅其面,瑰姿艳逸,竟是令人顿觉惊世骇俗的美貌。
    我有些出神地看着她,她的面容与我生得有六七分的相像。只是她浓墨重彩,而我轻描淡写,若比肩而立,我忧若就是她映在水面上的一幅淡淡的影子。
    简直不敢相信,人的容貌竟能相像到如此地步。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亦是看到了我,她数根足有三尺长的猩红侬艳的指甲间,轻俏地夹着一只小小的金撙,里面滟滟地盛满了绛紫的葡萄美酒,她却并不喝,微微一动指尖将映在酒杯中的影像摇碎,朝我嫣然一笺,说出两个字,丰盈若花瓣的唇片缓慢地翕合着,看她齿舌的律动,好像说的是“姐姐”。
    自从我入宫以来,或许是她不肯来,或许是奕槿暗中有过安排。两年半的时间,我们同在一方咫尺皇宫中,却从未见过一次面。但凭她的窑貌,我看一眼就能断定她就是紫嫣,慧妃林紫嫣。
    在我失忆之后,我所了解的往事都是奕槿告诉我。我不知道,奕槿对我究竟是和盘托出,而是有所保留。但是凭她的容貌,我一丝一毫都不会怀疑,她会是我的表妹。猛然想起了,那日在上林苑中,樱若童言无忌地说出,我长得极像慧妃。今日一见,果然是像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慧妃身侧坐着一名年纪大概五六岁的小皇子,想必就是她所生的三殿下,高舒皓。三殿下,那是一个极其俊秀的孩子,乌亮的眼眸极有神韵,鼻如悬胆,整张面容如同莹辙的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完美到无可挑剔。生得如此相貌,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世子郡主中脱颖而山。幼年竟有这般气韵风仪,他日长成后,定是俊逸超然的绝美男子,将来不会输于他的父皇,也不会输于在座的诸王。
    自方才慧妃朝我说出类似“姐姐”的两个字后,她就不曾再转首看我。我是身子柔弱吃不得这些东西,但不知为何她用得也极少,桌上的珍馐野味仅是略略地动过几筷,搁在面前的铌碟中就作罢,倒是一杯杯地饮下绛紫色的葡萄酒。
    她看着锦缦之上的靡靡歌舞,浅淡凝眉,似在思索着什么,我转首看她的时候,旁侧伺候的宫娥,已是用填红漆托盘为她端上来第三壶酒。
    我坐在奕槿下首,那里附近的窗户皆是严实地关了,生怕这湖上之风的势头过大过凉,不慎就吹得我身子受凉。但是如此一来又极闷热,我身后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地为我打着扇子,把持着力度不敢太猛,也不敢太轻。
    原本我是坐坐就走,但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有股莫名强烈的念头想跟紫嫣说话,就这么一直坐着。有一刻正与奕槿底下交谈几句,再看去紫嫣已经离席,紧接着有一名宫婢上前禀报,慧妃娘娘饮多了酒,由于临窗吹了会风,只说头晕就先去了,而三殿下由乳母照看着,无妨晚一步再回漪澜宫。

    颜倾天下 心伤愁痕剪不断7

    看窗外天光一寸寸地渡过去,雪芙殿上依然一派歌舞升平,丝竹之声凭借着湖水远远地送了出去,染得水烟溟濛幽冽之意,而愈加清亮悠扬。
    奕槿斜眼看我一直安静地坐着,担心我久不进食,而腹中难受。于是命人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燕窝粥,我看了一眼,推说没胃口就搁在一边。
    奕槿也未说什么,仅是在席下握紧我的手。我坐在奕槿右下首,而太后的凤穿牡丹大桌摆放在奕槿左侧略朝前的位置,端雩、端仪两位公主,韶王二妃,还有灵犀夫人都在,我看过去,差不多是对面。
    今日,太后穿着深紫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半见银光的头发平整地梳成高髻,正中是嵌宝衔珠赤金展翅十二尾的凤凰,两侧各一对日月升恒万寿簪,一对景福长绵簪,一对西池献寿簪,珠翠明铛满头,除却今日,真的难得见到太后装扮如此华贵富丽。
    年过半百之人,太后的眉目愈加慈祥,樱若郡主正是最可爱喜人的时候,此时撒娇弄痴地伏在太后怀中,太后此时心情畅快,也不认真说她,仅是温柔地抚摸着她头顶上梳成的鬏鬏。
    那时,三殿下高舒皓亦被太后召到身侧,他与樱若仿佛年纪,衣饰明朗华丽,现在两人一左一右地立在太后身边,高嬷嬷是个素来舍说话的人,见状忙不迭笑道;“这可不是位福量深厚的老寿星带着一双明睐善眸的金童玉女么?大家伙的都快来参拜,好求老寿星多赐咱们一些福气。”
    俏皮打趣的一句话,众人闻言皆是笑了。
    太后也笑得眼角菊花般纹理都一条条舒展开了,说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脾气。今日老寿星不敢当,不过这金童玉女的话哀家听了喜 欢'炫。书。网'。”太后说着,双臂间揽紧了两个孩子,满心爱怜地道:“这可不是哀家的金童玉女么?”
    太后说完,众人又纷纷笑了一回。太后今日兴致颇高,面容也红润丰盈,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乍一看竟不像是个常年久病的老人。
    高舒皓倚在太后的臂弯中,忽然声音清脆地启唇道:“孩儿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樱若穿着一身水红色蝶戏百花衫,衬着她细白的面色愈加粉团般的明艳可爱,她水灵灵的眸子瞥了高舒皓一眼,那神情如是不甘示弱,口齿伶俐地道:“孩儿也祝皇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她说完还不算,一双白嫩的小手端起桌案上的金樽,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作揖,郑重颜色道;“薄酒一杯,聊表敬意。”
    周围的人顿时都哄然笑出声,原来两个青稚娇脆的童音,互相较着劲为太后祝寿,已是分外有趣活泼的场面,谁想得到樱若郡主竟生得这般古灵精怪,还要给太后敬酒,
    太后忙伸手将那酒杯按下,微微板起脸朝樱若道:“不许再喝了,今天哀家没仔细留神,放任着你喝了那么多杯,眼下可不许再喝了。”
    “祖母……皇祖母……”酒杯已被太后压住,樱若嘟着红彤彤的嘴唇也不敢夺,一味地蹭在太后身边,声音软软地撒着娇:“皇祖母就再给樱若尝一口,好罢。”
    太后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手指着樱若,面朝着韶王妃庞徵云道:“瞧瞧这孩子,小小的年纪,怎么学得这样一副嗜酒如命的样子?”
    庞徵云温婉笑着,说道:“太后,您这可是有所不知。当年先王妃闲时爱小酌,若是兴头上来也给樱若沾点,所以樱若自小就尝惯了酒味。”
    太后听后微皱眉,略有不满道:“真是平白地让琅嬛教坏了哀家的孙女,女孩子家这么爱喝酒成什么样子。自小就没个好教养,将来还不知能否嫁得出去。”
    庞徵云瞧着太后脸色,正要劝慰几句,却冷不防被贺丽殊抢了先说话,庞徵云也不恼,任由着让贺丽殊先说。
    贺丽殊扫了一眼樱若,揶揄道;“关于咱们这位小郡主的婚嫁,姨母真是一点都不用担心。侄女听王府上的人说,在郡主周岁的时候,先王妃末雨绸缪,连郡马都预备下了。现在可正在王府中调养着昵。郡主日后再不济,也能挑个男人出来配了。”
    贺丽殊一番话说得含讽带刺,尖利刻薄,那些什么”末雨绸缪”、“配男人”的话极是粗俗难听,樱若尚是小孩子昕不懂,可太后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一分分阴沉下去,庞徵云担忧地觑着太后的神色,在席下小心地拽贺丽殊的裙角,示意她停口。
    可是贺丽殊全然无视,顾自接着说;“姨母,你说先王妃是不是深有远见?”她还刻意在“深有远见”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太后毕竟是涵养深厚之人,她抚着樱若的额发,淡淡地说了一句:“殊儿,你面前的金腿烧圆鱼都快凉透了,还不赶紧动动筷子,哀家记得你以前可是最爱吃的。”太后未明说,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是要贺丽殊多吃菜少开口。如此委婉一说,算是给足了这位侄女面子,她若是再出言败兴,就是太不识大体了。
    我到这时,方才感到腹中饥饿,慢慢地用瓷匙舀着放温了的燕窝粥喝。看见贺丽殊一脸闷闷地将那双乌木包银的筷子插在鱼上,却是一口都未吃得下去。
    旁边高嬷嬷,端雩,灵犀和徵云等人劝了几句,又说了一会开怀玩笑的话。太后神色方缓和起来,一如刚才那样说说笑荚起来,莺莺沥沥,其乐融融。
    樱若一双明眸晶亮,摇头晃脑地不时说了些祝寿的吉祥话。那般娇稚脆生的童音,喜得众人笑了一阵又一阵。
    端雩公主今日亦是盛装,眉目间存着太后昔日的影子。她饮酒不少,蓉蕴双靥,她一直看着樱若,似乎极喜 欢'炫。书。网'的样子,朝太后其着说道;“母后,这小丫头生得真机灵,倒是儿臣的女儿就好了。”
    太后扬扬眉头,轻掐樱若温润的小鼻子,面上含着三分薄责,口中却是满满宠爱地道;“你可不知道这小丫头有多坏哟!一肚子的鬼精灵,坏心思,若真做了你的女儿,你还不见得能降得住她!前些日子,这丫头作恶捉来蛐蛐吓唬明薏,可怜明薏那孩子竟吓得病了,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樱若娇小的身子在太后怀中忸怩着,撅嘴道;“皇祖母尽说着樱若了,吓唬明薏姐姐,那三哥哥也有份的。”说着嬉笑着看向在太后另一侧的高舒皓,调皮地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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