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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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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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唔晤地念了句佛道:“再想想,论她那软和柔顺的性子,就算有些察觉也是不肯说的。”
  冯昭仪这话似是无心,但是她与庞徴云是亲戚,现在由她嘴中亲口说出,更是加重了旁人的疑虑。
  薛旻茜显然有备而来,件件所指之事皆是对我不利。看着奕槿额角青筋历历暴起,眼中涌出益发深重的狐疑之色,我一时间却是百口莫辩。
  我阖眸,心底逐渐化开一片清朗,看眼前的情形,定是有谁事先向奕槿挑唆过什么。那人留心我的一举一动己久,借着刺客之事一触引发,而我仓促应对之下,眼下己是全然落了他人设下的套。
  再看奕槿盛怒的样子,我愈是心底抽凉。他人之言,先入为主,他己是信了,否则他也不会放任薛吴茜,敏妃,冯昭仪之流,那些无关之人对我任意议论和指控。如今我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他认定我与韶王有私,认定我们曾有过一个女儿,今日要他问的不是此事的真假,而是要逼我亲口承认。
  这样一想,整个人顿觉消沉不少。
  “颜颜,朕听别人说得太多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奕槿凝视我的脸庞,声音中是难掩的疲倦和漠然。
  自始至终,我从最初的惊骇,到现在一颗心倒是停止了震荡。在他漠然的目光中一点点冰冷成砣,在这种如同冻裂前的平静中,反而生出三分从容无惧。
  我眸色澹然地看着他道:“那你想要我说什么?要我承认我和……”
  淡淡挑衅的口气,奕槿的眼神充斥着矛盾,他既想问,却又不可抑制地害怕从我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姐姐千万冷静,莫被旁人激怒。”紫嫣骤然出声打断我的话,她目光雪亮如钉,将一句话缓缓地说道。她鬓角的发缕还是濡湿,不知是先时未干的雨水,还是忧急之下沁出的冷汗,湿湿黏黏地,宛转服帖地勾勒出她侧脸一弧姣好的曲线。
  她眼底的眸光复杂变幻,仿佛其问有无数言语在百转千回,最终凝成简短的一句。要我无论被如何逼迫,就是千万不可以松口。
  瑶妃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妃嫔之一,见到眼前的这般情景,她叹了口气,出来说话道:“皇上,请先莫急着下定论,倘若宸妃真的是先王妃琅嬛,但当年郡主年仅两岁,她又何必要撇下幼子。”瑶妃这话说得不偏不倚,虽不同薛氏等人一道,但也未明显偏袒我。
  如是不经意地,灵犀眸色淡然地扫过瑶妃一眼。
  “皇上,莫再逼宸妃姐姐了。”灵犀神情娇楚,一张纤巧秀逸的小脸如不染纤尘的玉琼栀子,细白的贝齿轻轻啮唇,她似是不忍道,“当年宸妃姐姐伤势颇重,多少太医看过了,甚至家师都说是不得救了,勉强留住命,醒来后也是人事不知……”
  “这话就奇了,夫人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清虚子,道长医术精湛,堪称世间第一人,就连道长都医不得,为何宸妃身边那名女医,能有这通天入地的本事将宸妃医好?”敏妃剔着数根胭红水晶的指甲,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娘娘这话说得有道理。”薛旻茜顿时嗤然而笑,尖酸地讽刺道:“我看那女医模样生得好生怪异,一看就是妖邪之人,凭着她医好了宸妃才封了四品女官,谁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听到这里,奕槿略略沉思,道:“婉辞,朕记得你以前似乎也说过,说这晦奴医术颇高,大有可与清虚子道长一较的势头。但她自称来 自'炫*书*网'西域大番国,朕当时也命人留心调查她的来历,别的一概不明,唯查出她是太医院首脑周鉴引荐上来,而周鉴与韶王曾是旧识……”
  说到这里,奕槿阴郁的面容紧绷如弦,而双眸锋锐如架在弦上的将发之箭,他赫然抓住我的两只手腕,将我整个人猛地揪起,冷笑道:“朕当时还不在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骤然离得奕槿极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意,恨不得化作肆虐的火龙喷薄而出,手腕被他抓住的位置极痛,很快就掐起一圈乌紫的淤青。
  他寒声质问道:“那女医晦奴,就是韶王刻意安排到你身边的吧,太医院不过就是一道幌子!”
  我惊愕之余,顾不上腕上的疼痛。今日一切变故皆是出乎我的意料,而临对方一个个为我精心设下的套,如车轮战般一波一波地袭来,断不给我留下一丝喘息的罅隙。枉颜卿向来 自'炫*书*网'认聪明,此刻亦是措手不及。
  奕槿既然这样说,旁侧早己有会看眼色的内监,急匆匆地跑去冰璃宫宣女医晦奴。
  太极宫中,殿侧分立两行,鹤顶双花蟠枝烛台上燃着绛红色的巨烛,那烛是特制,烧起来一丝油烟味也无。橙黄惨白的烛光,晃晃悠悠地映出殿中每个人暗中飞递的眼风,与揣测不己的神色。殿外风雨如晦,殿中也是风雨如晦之象,或奈何,一笼碧树瑶花,狂风暴雨终摧折。
  此刻,奕槿的而色愈加发冷,如同腾腾汹涌着白色寒气的千年玄冰,他道:“朕记得当初你到朕的身边时,为你把脉的太医曾说,你尚在小月中,朕那时还不敢相信。耶历赫已过世三年,绝计不可能是他,那你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
  “这件事朕一直都未提过,只想着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余的一概都不追究了。”说到这里,他喉咙一紧,就像是被人狠掐住脖子一样,声音变得刺利粗嘎无比,“好好好,原来那时你腹中所的孩子是他的,你们两个好啊!真的很好啊!你们一个是朕的贤王,一个是朕的贤妃!”
  “朕记得当年还是朕亲自下旨为你们赐婚,原来说到底,那个被愚弄的人是朕,朕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赐婚给自己的弟弟!” 
  他箍住我腕子的手微微地颤动着,我似乎都听到骨骼“格格”相撞的脆响,腕骨都要被他捏碎。我想要辩解,却是无从开口,“我……”
  忽然,面上有凌厉的掌风剐过,尚来不及反应,一个耳光就狠狠地落在右颊上。那瞬间,我感觉整个身子就像一只断线的纸莺,挟着下坠的势头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仿佛是一个惊雷擦着耳垂炸响,我脑海中霎时充斥着隆隆不绝的噪音,一时间头晕目眩,所有的思绪尽被滤作空白。唯一的感觉就是,右颊火辣辣地痛起来,好像一把灼烈的火碾磨着肌肤在烧,薄薄的表皮霎时透出**般的赤红,底下翻涌的血液都像是要燃烧起来。
  激怒攻心之下,奕槿近乎是失去理智,挥出的那一掌,力道下得极大,像是发着狠,我的半张脸登时变得红肿,一缕血丝从苍白如雪的双唇间沁出,顺着高肿的唇角,缓缓地淌下,我也不去擦拭,任其慢慢地被风干,宛若一条纤细而嫣红的小蛇,蜿蜒地盘踞在唇畔。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他亦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在场的其余嫔妃惧是低声啼嘘,多年来,她们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是清楚。皇上极爱宸妃,这份宠爱简直到了难以加复的地步,甚至超越了一名帝王对妃子应有的感情,皇上将宸妃当成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能捧着手心中呵护着溺爱着,连一句重话都怕委屈了娇弱楚楚的宸妃,更何况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亲手狠狠地扇她一个巴掌。
  我感到眼底漫出涔涔泪意,不是因为脸颊上疼痛难忍,也不是因为他的不信任,更不是因为当众受掌捆令我颜面尽失。这是颜卿这辈子第一次挨打,从小到大,任谁都不曾弹过我一根手指甲,想想真可笑,人生中第一个巴掌,竟然还是他给的。
  “姐姐!”紫嫣尖叫一声,顾不得仪态,群裙乱曳,猛扑上来一把抱住我,她圈住我身体的双臂在不住地颤抖,我想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是震惊和骇然。
  她强忍着泪,从袖笼中拿出一方素白绢子,轻轻地为我压住手腕上渗出的斑驳血迹。
  原来我倒地时,压在身下的左手磕到坚硬的地砖,腕间一物砰然碎裂,白屑横飞,四处迸溅,玉片锋利的棱角划破了我腕上的皮肤,那些细小的割口,深深浅浅地渗出血来。
  破碎的正是我腕上佩戴的那只扁玉镯,玉质通体洁白,其间散落着点点殷红如血的小圆点,其状若相思子,嫣然**,世人称其红豆玉或相思玉。
  我怔怔地看着一地的碎玉白屑,当初在上阳行宫,奕槿为我套上凤来仪金镯时,曾将我原先缠在腕上的相思子取下。记得当年,还是我特意向别人学了后,亲手打的两串珠络子,颗颗红玉珠状若相思子,凝光如血,用细如胎发的金丝挽作繁复的同心结,一串在我这里,一串在奕析那里。
  我的目光又落在空无一物的腕上,那里原是相思子,却被凤来仪取而代之,金夺玉之位。回想那段心智懵懂的日子,或许是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难以忘却,在凤来仪遗失后,我被冥冥中的一股意念驱使着,选择着这只同样有着红豆或相思之称的扁玉镯。
  往日玉己失,今日玉再碎,是否意味着我和他,终将是走投无路。 
  “颜颜,你真的令朕很失望。”奕槿眼底有森森的冷意,最终还是未再看我一眼,含着一抹厌弃,喉音沉沉道:“传令下去,速召韶王进宫,无论他在那里,此刻朕要他立即进宫!”
  在旁侧,早已吓得两股战战的小太监,听到皇上下令,脖颈处抽搐一下,忙不迭领命去了。
  紫嫣看得心惊胆寒,她知情势不利,振衣而跪,出声阻拦道:“皇上,不可……”
  瑶妃神色惊惶,料她虽入宫最久,也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的情形,她亦是跪在奕槿面前,苦苦哀求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其一此乃宫闱秘事,绝不可泄露于外,其二若是宣王爷进宫,将太后的颜面置于何处!其三若是因宸妃,而引发皇上与王爷之间争执,又让太后情何以堪!”
  敏妃见机,以帕掩唇“嗤”地笑道:“娘娘在宫中不愧是资历最深的人儿,句句都心念太后,既然如此,何不将太后从行宫中请来,凤驾亲临,躬定圣裁?” 
  她的声调拨得又细又高,仿佛是细而柔韧的皮鞭子抽在心底,奕槿闻言,两道浓黑的眉峰高轩,怫然怒道:“糊涂东西!谁敢去惊扰太后!”
  灵犀眉色宛然,道:“太后凤体欠安,前阵子为九公主之事更是损伤心神,眼下己是深夜,兼外头这大风大雨,道路难行,的确不应该此时去请太后。”
  紫嫣冷哼一声,眼锋阴阴地剐向灵犀,讽道:“亏得夫人还有脸提起九公主一事。夫人长着一张世人难及的聪明面孔,本宫道是如何灵透清致之人,想不到也是不过尔尔。上回九公主出走,夫人可谓是独当一面,将太后那头瞒得死死,还美其名曰,是为不想刺激到太后的病情,但纸终归保不住火。被太后训斥之后,夫人这次还敢再瞒着掖着,怎么也不见得不学得乖觉一些。”
  被紫嫣冷嘲热讽了一通,灵犀脸上微地一僵,己有些挂不住。
  “慧妃,你放肆!”奕槿厉声叱道,对于九公主一事,灵犀所为大都出于奕槿的授意,对此宫中皆是心照不宣,紫嫣那些话虽句句针对灵犀,但是奕槿听来,尽管紫嫣是无意还是存心,不免多少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在里面。 
  “朕说过了,不准去惊扰太后。”奕槿的眼神从众人身上缓缓地刮过,阴恻恻地,那些嫔妃个个噤若寒蝉,人人自危。奕槿是打定主意不让太后知晓,谁还有胆子敢再劝一句。
  一片死寂中,灵犀眼尖,“呵呵”笑了一声,眸光飞旋,袭向那个正欲跨出殿门的娇小身影,那人被她一看,竟像是被钉住一般,“绛雪姑娘,这可是要去哪里?你家主子脸色这般差,眼看着就要撑不住的样子,难道是要回漪澜宫拿安神汤?还是索性出宫求救心丸去了?”
  灵犀言辞刻薄,眼光扫过因被奕槿怒叱而跪在地上的紫嫣。而她直挺挺地站着,当真有种居高临下的威赫气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视去,那名被称作绛雪的宫女,霎时就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她诚惶诚恐地“噗通”跪倒在地上,双肩哆哆嗦嗦地。
  而紫嫣,却是恨然阖眸,绛雪是紫嫣身边的侍女,此番情势危急,太后是唯一能解围之人。紫嫣定是让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暗中溜走出宫去知会太后,想不到未踏出殿门,就被灵犀挡下。
  “慧妃!”奕槿剑眉贲张,怒叱道。
  天威震怒,无人敢拂其逆鳞。太极宫正殿之中,任谁都看得出来了,今日紫嫣为着我,己是三番五次地触怒奕槿。
  毓妃原本是木然地站着,此时“啊”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扑到紫嫣身上,将紫嫣死死地拽住,那样的力道像是要将紫嫣从我身边拉开,惊声道:“皇上息怒,姑姑顾念姐妹之情,才会多次出言犯上,望皇上宽恕……”
  “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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