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情- 第60部分

　　皇城。

　　“小风，你别紧张，很快就要见到东方懿，你应该开心才对。”看出我很不安，小三轻握着我的手道。

　　“不紧张才怪。你说我能不能看到东方懿？”现在这会儿，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小三轻拍我的手背，默默地给我鼓励。

　　“这里不是绯色吗？”我看着熟悉的街景，觉得很熟悉。现在才知道，原来确实不是自己错觉。

　　计程车停下，正是绯色的跟前。

　　房澈看我一眼，说道：“进去就知道了。”

　　我立刻跟上前，小三自始至终紧抓我的手，好奇地东张西望。房澈原本走在前头，回头看到我们两个紧牵着手，他不悦地折回来，把小三拉到自己的手上，这才满意地往前走去。小三频频回首看我，我不禁失笑。

　　房澈很爱小三，而小三，很幸福。

　　无论是得到还是失去，爱情，确实存在过。这么想着，害怕的感觉就少了许多。

　　“小风，赶紧跟上啊，你不是赶着去见东方懿吗？”小三朝我喊道。

　　我笑着赶上去，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很幸福，我沿着他们的路往前走，一定也能够幸福。

　　带着这种虔诚的心理，我走进绯色。

　　绯色还是原来的样子，距我上次离开，没一点变化。我想起来，这个绯色之所以如此古朴，是因为东方懿将古代的那个绯色照搬过来，是因为她布置了那个绯色酒吧。

　　为什么我会忘记古代发生的那些事？那些烙印在我身上、心上的伤痕与爱情。

　　即便我身处在现代，依然是我经历了那所有的痛苦与快乐。

　　“你这孩子，自从进入皇城，就变得不大正常了。”不知何时，小三折回到我身边，轻握我的手，柔声道。

　　我强笑，“小三，我发现，自己真的很不该，我不该把他给忘了。”

　　忍着泪水，我还是有些哽咽。忆起那些往事，有痛苦，更多的，是无法释怀。我总是介意，自己忘了东方懿。他不会怪我，我却无法原谅自己。“真是傻瓜，我相信，这些事情不是由你控制。你不该把他忘了，可你现在，却记起了他。放心吧，东方懿不会有事。都到了这里，你怎么退却了？”

　　“哪有，走吧。”越过小三的肩膀，我看到房澈直直地走进绯色的后室。有一人迅速迎上来，正是古琴。看到是房澈，她又看向房澈身后的我，惊喜地道：“终于来了。小姐，这边请！”

　　古琴惊喜的样子，让我以为她一直在等我。

　　“琴儿，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你，这个世界很奇怪。兜兜转转，我们居然能在这个时代有幸遇见。”我走向古琴，笑着道。

　　“小姐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古琴问道，满脸疑惑。“东方懿，他在哪里？”笑了笑，我转移话题。

　　古琴有琴儿的脸，却不是琴儿。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东方懿，能够随我穿越古今。

　　想到要见东方懿，我的心跳，在加速。

　　古琴在前面带路，走到上次东方懿带我进入的大厅，走到墙壁的画跟前，掀起再打开秘道的开关，秘道的门便打开。

　　有阶梯逐一而下，似通往地下。

　　我们跟在古琴的身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大型建筑，往下一路走去，而往前行去，视野渐渐开阔。

　　沿途有很多西装笔挺的男人，他们看到我们，神情没有变化。待到我们走过一处空旷之地，便去到一处古老的建筑。

　　“东方盟。”我喃喃道。

　　原来东方城为皇城，里面的东方盟依然存在。只不过它被藏在地底下，不能见天日罢了。

　　现在，我知道东方懿他在哪里。

　　我加快脚步，赶在古琴的前头，往风苑的位置而去。那个傻大个，一定是在风苑等我吧？

　　身后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关心我的他们跟上来。我回头看他们，说道：“你们都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过去找他。”

　　不知为何，我想我知道，东方懿他不喜欢太多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曾经看过虚幻片，知道一些有关时空的一些传说。

　　现在的东方懿，可能如我所想那般，情况糟糕吧？

　　那些人不再跟上来，我这才松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风苑。

　　这里的摆设，和古代的那座风苑一模一样，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走到珠帘前，我颤手捞起珠帘，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他似已没了呼吸，头发已掉完，他的手，皱纹很深，看不到原来那个男人出尘如玉的样子。他，老了，瞬间已成老翁。可我，还如此年轻。

　　我轻轻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那个东方懿，仔细数着他额间的皱纹，哑声道：“东方懿，你好丑。”

　　想和他一起慢慢变老，他却快我一步，老得这么快。他怎么不等等我？东方懿想睁眼，似很费力的样子。他的干唇在嚅动，似想要说什么。结果，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东方懿，你既然辛苦，那就听我说好了。我曾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可看到你辛苦，我又觉得，没所谓的，只要你舒服自在就好。世上有很多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多一对你我没有关系。无论你在哪里，我们是否在一起，我们都相互爱着，是不是？”我轻握东方懿形如槁木的手，十指紧扣，吻上他干枯的唇，轻喃道：“东方懿，我爱你！

　　我的泪，滴入东方懿的唇。我尝到自己的苦涩的泪水，也尝到他的。他睁眼看着我，眸色晶灿，似已返老还童。

　　“小风，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他一字一顿地道，“等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总想着你会想起我，想起我是你最爱的东方懿。”

　　我又哭又笑，在东方懿的脸上亲了又亲，“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想起你，让你等了太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的，因为要救我，你才让师傅抹去你的记忆，我都知道。初始我也把你忘了，我只知道，自己白天是东方懿，晚上是千重门的门主。这样的自己很不妥，因为这张脸白天和黑夜会变化，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妖物是什么？可你突然出现了，在我开的绯色酒吧，我把你带到了这座城市。我很想给你幸福，真的很想。可我发现，这样的自己无法带给你幸福。最后是师傅解除了我的封印，我才会离开你那么长时间。师傅说，只有你回到前世，你才能够想起我。于是我和风少演戏，让他配合我，只为把你逼回前世……”

　　“风少会及时出现在丛前身边，是因你授意于他，让他保护我的安全，对不对？”我想起风少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正是东方懿消失的那段时间。“因为池野的身份不简单，再加上伊然也不简单，我怕你因为丛前的感情受到伤害，便找风少过去帮你。可最后，伤害你的却是我。”东方懿说起话来，并无不妥，仿佛没有任何问题。

　　“你并没有害我，那是我心甘情愿。”我一字一顿地回道，“我的生命中因为有你，无论是伤害或痛苦，我都甘愿承受。可，可是……”

　　我的眼泪不停地滑落，可是，他不走不行吗？

　　没有东方懿，我要怎么一个人过日子？就算他今天垂垂老矣，我还是想他陪我的时间再长一些。

　　“小风，我很想陪你一起。我早看到自己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我甚至不想让你看到我老了的丑模样。你这丫头喜欢美男子，我希望你一直记得我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我怕你会恨我，恨我没见你最后一面才离开……”

　　东方懿伸手，接住我的眼泪，“傻孩子，别哭，你哭，我也会难受。”我埋进东方懿的怀抱，那里，我只感觉到他全身的骨头。拼命想忍着的眼泪，又不断地滑落。

　　“小风，我想再听你弹奏一曲，好不好？”头顶传来东方懿虚弱的声音。我轻应，回道：“好，我这就弹奏给你听。”

　　我不敢看东方懿，现在的他，进入了弥留之际，我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他。轻吁一口气，我坐在古琴旁，十指虔诚地搁在琴弦，开始演绎那首《风情万种》。

　　东方懿专注地看我，我专注地回视他，想到那些我与他的往事。

　　第一次见他，小三拉着我走在大街上与他偶遇。初见他的那一眼，我移不开视线，更气愤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小三身上，让我生气。

　　第二次见他，是在明城的绯色酒吧。我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故意说他是同志。那一晚，东方懿把我打包带走，之后来到皇城，这座曾经属于他的这座城市。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东方懿消失无踪，我乖乖地在酒店等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当我再见到他的身影，他把我敲昏在后巷。

　　当我再见他，他和风少脱光光滚在一起，我落荒而逃。跟着，我去到了古代。

　　十三岁的我，和那个东方城城主纠缠。

　　迷恋，爱意，更有其他感情，或许，那是执着。

　　以为自己能放下，孰不知，五年时间，我没有学会长大，更不曾放下。于是，我以未来阁阁主的身份吸引东方懿出山。

　　因为有了这样的开始，再有了后来的伤害，有了我们那样的结局。

　　我因着一点私心，把东方懿带回了现代，却也令他多年来遭受身体变化的痛苦，直到他将我忆起。

　　苦多于甜的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可是，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满足，很幸福……幸福到，想要流泪。

　　“小风，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很美……”耳际仿佛还有东方懿的轻喃，于是，我笑了。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等我……”我拨动最后一个音符，笑过后，却又哭了。

　　我呆怔地看着东方懿刚才躺着的方向，那里，已没了他的身影。好半晌，我才回神，走到床边，轻试那里的温度。

　　温温的，证明东方懿确实曾躺在那里，曾经听我演奏一曲。在我的曲子还没弹奏完整时，他已离开。

　　“小风，他那么爱你，一定会回来的。”小三轻握着我的手，温柔地笑道。

　　“他会不会让我等很久？”我问小三，明知道她这里没有答案。

　　小三轻敲我的头，“你呀，问错人啦，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哪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过吧，他既然爱你，定不会舍得让你等到白发苍苍的。”我倚进小三温暖的怀抱，紧紧圈着她的腰，“小三，你做我的男人好不好？”没有东方懿，我就只剩下小三了。

　　“不好，小三是女人，她的男人是我！”下一刻，房澈将小三拧到自己的怀中。也不等小三说话，便拉着她出了风苑。

　　“东方懿真是怪胎，居然会住在这样的屋子，那不是古代才有的房子吗？现在想想，千重门也很怪，当年我怎么就上了贼船……”房澈走了老远，我还听到他在嘀咕。

　　我再看一眼那架古琴，轻轻拨动它的琴弦，犹豫再三，还是走出了风苑。“小姐……”古琴的声音自我后面响起，我回头静等着她把话说完。

　　“小组，公子吩咐了，只要小姐愿意，随时可以进入这里玩耍，或是住进千重门。”

　　“不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另一座城市！古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该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东方懿身上。现在他离开了，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找个好男人嫁了，知道吗？”我对古琴笑道，这才走出千重门。外面的阳光很灿烂，那里有个痞子一样的男人在等我。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头看我，“他走了？”我点头，步下台阶，直直地看着风少。

　　这个男人，就是古代那个对我欲罢不能的风清扬吗？他记不记得前世的一些事？如果记得……

　　“走了也好，看到他就觉得碍眼。既然他走了，你是不是该投入我的怀抱？”风少朝我嘻笑着道。

　　我瞟他一眼，径自往公交车的方向而去，打算去丛前家里做客。

　　“小风，我说真的，东方懿肯定死了，他死了你跟着我，很不错啊……”风少又在我身后嘀咕道。

　　我回头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只知道，这一天，阳光很灿烂，天气晴好。东方懿选择离开的日子，很好。

　　不知道他再回来，是什么样子呢，我好期待。

　　不过，要在我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能太丑，不能太矮，也不能太老……

　　一年后。

　　我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刚才还阳光灿烂，这会儿就要下雨了？

　　雷声轰鸣不断，就是不见下雨，可赶路的人，还是很多很多。大家你推我撞，乱成一团，都希望在下雨之前能够挤上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