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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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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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兵良将甚多,但若是放在谢道韫手里,怕是还不如一个自己做出来的土地雷来的实用……

所以谢道韫做不了拿刀人,便送人以刀。

只可惜郗弓的那份送过去了,李兴的那份却已经随着他灰飞烟灭。谢道韫并不知道李兴遇袭后是怎样处理那图纸与秘方的,但是她并不担心,因为她很相信李兴的能力,人死,东西自然也随之消亡。

再者,那夜小刀并没有说有关图纸的话,既然小刀已经任谢道韫为门主,也很直白的承认了他是杀死李兴的凶手,那他也没有再撒谎的可能了。

只可惜,这仇,暂时是没办法报了……

李兴的头七转眼就过去,可怜林氏连她丈夫的尸首还没能看上一眼。

只是死了一个下人,谢家自然没有满府白衣的道理,但是自打谢安谢奕知道了李兴为何而出国境,为何而死后,便也有意无意的穿了七日的素色衣衫。

李兴送图纸往魏国的事情,谢道韫没办法瞒下,也没必要瞒下。一者葛师对此事已经尽知,甚至还是受了他点头才做的。二者,谢安谢奕也不是什么复古不化之人,每每提起冉闵这人,他们在外人虽然不好赞扬些什么,但一旦听得周遭人诽谤连连,便也是默然不语的。

在谢家长辈的默许下,后院的角落里便摆起了李兴的牌位,白布连连。

今夜林氏就跪在了夫君的牌位前,一身白裙,眼泪不断。

那日刚刚听得消息,林氏不知哭晕了多少次方才醒来,只是哭到现在泪水仍未流尽,但嗓子却早已哑了,竟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

孤灯白影夜雨中,白烛泪尽人仍留。

这牌位谢道韫并没有来拜祭过,她听说了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事后便也不再过问。

郗路和郗弓曾经提议过,希望谢道韫多少前来看一番,可是后者却推辞了,道:“等我替他报了仇,再去瞧他。”

她既然如此,郗路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办法再劝说。

“小娘子也是的,不管怎么说,李兴也是因为她才死的,她倒是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林氏隔壁的李大娘正陪着她守丧,这时正往铜盆里填烧纸,一面嘴上仍是挺不住的碎碎念叨着。

“李大娘,这话您慎言。”旁边仍旧垂泪的林氏闻言却是一惊,急忙摆手相劝,说话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沙哑,显然嗓子已经完全哭坏了。

“又不是胡话,不止我说,就连平日里跟着小娘子的那些人都说那。”李大娘冲着门外努了努嘴,那边是谢府护卫们居中的地方,“哎,不过说来也是,咱们这种人啊,声来就是奴才命别看着生前好像挺风光似的,当着什么管事儿,说到底骨子里谁也不比谁金贵多少,真到死的时候,主子们也没有一个上心的。死了就死了,反正伺候他们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

林氏听着李大娘连珠炮般的埋怨,和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语,一时间竟也垂下了头。她心中多少是有些埋怨的,埋怨自己的夫君因为小娘子而死,埋怨小娘子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虽然她一直是懦弱的性子,一直觉着小娘子待自家已经不薄,但……

“命贱啊没办法”李大娘继续絮叨着,“李兴你也是,这回下去投胎的时候,一定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瞧好了命数,做什么不都比做奴才强……”

李大娘的嘴不停,林氏也一直在一旁静静的不说话。直到入了三更,李大娘的哈欠再也停不下,林氏才出言劝李大娘先回去。

“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竟是经不起这等折腾了。”李大娘笑着道:“既这样我便也不陪你了,剩着我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你也觉着心烦。”

又说了几句,李大娘便起身离去了,林氏将李大娘送到院外,又提着灯笼帮着照了一会子路,这才觉着整个夜、整个人间都静了下来,雨水不停,风声正冷,竟是一番说不出的悲凉。

低头看着手上的灯笼,看着那纸面里头忽明忽暗的灯火,林氏似乎就瞧见了自己坎坎坷坷的人生,心中这一痛,竟又落下泪来。

“你这丫头,哭啥?”

忽然便听见有人声,林氏吓了一跳,急忙寻声去瞧,却只能瞧见这黑夜里夜茫茫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再加上那人说话时的语音含混不清,林氏更加心神忐忑,心想自己不会是撞了鬼了吧。

一时间便觉得骨子里开始泛寒气,林氏咬了下唇,硬撑了镇定,颤声向着前方的黑夜里问道:“谁?谁在说话?”

那人打了个嗝,而后又含混不清的道:“你老爷我。”

林氏这回才弄清楚人声的来源,顺着那边走了两步,提了灯笼往那边一照,却见是一个喝醉了的男子正倚在树下。虽然有大树在头顶上挡着,但一身衣服却已经尽湿。

听着那人说话时,林氏就觉着这声音熟悉,而今再向前一步细细去瞧,却见那人不是谢奕又是谁?一时间不由得大惊,急忙上前为谢奕撑了伞,忙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伺候您的人呢?您别着急,奴婢这就扶您回去”

说罢林氏就试着将谢奕搀扶起来,但谢奕已经醉的不醒人事,只是嘴里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林氏扶他的时候,正碰着他的身子,只觉得打手心上传来一股热意,怕是这人被雨淋了半宿,已经着凉了。

林氏本就是弱女子,又如何能扶得起谢奕一个大男人 ?'炫书…3uww'她扶着谢奕站着,四顾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他扶进灵堂,自然再去找人的好。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瓜田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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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晚间,谢奕本是去赴王家的宴席。

虽然外间早已封城,一片哀鸿,但大家士族在这样的自然灾害中,受不到什么太大的冲击的,依旧是歌舞升平。

关于城内粮仓已空的猜测,谢道韫曾经与谢安与谢奕说过,二人沉吟了少许,开口便让谢道韫将此消息保密,决不可再度外传。

谢道韫也是知道这消息的重大程度的,若是真的传播开来,那城内便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到时候必然生乱,那时想要自保恐怕都成了一道难题。

至于解决之法,自然由会稽王自行去想。再说,王府后院就是一个粮帮帮主,若是再未粮食发愁,那司马昱也就太不会用人了。

而谢府之中,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还分辨不出这个消息的真假,但也开始曲突徙薪,未雨绸缪了。城门一关,与外间的联系自然不畅,但用大木篮子和结实的绳子向城外放人的事情,也并非没有过。一旦谢家真的陷入了粮食的问题,去别的地方寻求一下支援,总是可以的。

再说谢安在会稽经营已经多年,这里的存粮足够谢家上下用他个一年半载,只要不发生类似于抢粮的暴动,谢家还是安全的。

只是既为盟友又为世交,谢家总不可能将这个消息瞒于王家。正巧今日王羲之摆宴,单请谢家兄弟二人,谢安便将此消息偷偷的与王羲之说了,让他早做筹划。

谢安又言,说这事情太大,虽然筹划但也不能太过张扬,不能一下子就要求府上节衣缩食。若是如此,必然会让旁人猜出几分事实来,周公亦恐惧流言之日,而城中一旦流言四起,那不论对于谢家还是对于王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而王家搬到会稽的时间尚短,这米粮之类的准备必然不足,若是哪里缺了什么,只望逸少兄不要见外,直接开口就好。

王羲之正色谢过,只道这一下子,却是又欠了谢家一个人情,再加上韫儿救徽之那件事情,他倒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谢家二人自然是不以为意的,只是谢奕贪杯,此时便有了些醉意,一时间闻得此言,不禁笑着道:“若是按照平民的规矩,还不了债是可以用女儿来偿还的。可惜逸少兄没有女儿,否则的话,我一定让玄儿与王家结秦晋之好。”

王羲之闻言却是微微一怔,旋即开口问道:“无奕,你家那韫儿,还没有许了旁人吧?”

谢奕一听这话,酒却是立时醒了一半。他心想前些日子还与郗氏说起这件事情,仍是准备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行考虑韫儿的婚事的,怎么自己这回却晕了头,竟稀里糊涂的将话题引到了这上头?

不论是郗氏还是谢奕,他们都是极疼爱韫儿,不希望她受苦的。王家的郡望比谢家高了些,若是韫儿嫁过去受气……

这边谢奕正想着,却听王羲之拍腿笑道:“这样吧无奕,我虽然没有女儿可以嫁与你家玄儿,但是我给你送去一个女婿,你看如何?”

谢奕闻言更是大惊,只觉着一肚子的有苦难言。遇见这么个局面,他分明是进退两难,回绝也不好,答应更不行。一时间又想起若是真的这样定下了韫儿的终身大事,那小妮子非得离家出走不可,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席面上还有谢安在场,他如同往常一样的面色不变,只是微笑着道:“就韫儿那性子,又有哪个男子治得了她的?在娘家就已经弄了个天翻地覆,若是现在真的嫁到别人家去,怕是她夫君家中才是有口难言了。反正韫儿的年纪还不是太大,我和兄长、嫂子也早就商讨过,还是决定先让她好好学学女子应有之道,然后再给她寻思人家。”

谢安这话说的婉转,一面推辞了,一面又不伤王羲之的面子。王羲之并非不通人事之人,此时听得谢安之言,又见谢奕脸色,便也不再就此事多言,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而后的宴席上,虽然仍是谈笑风生,但谢奕只觉心中有些抑郁,却是喝了不少酒的。待得宴散归家,已是入夜之时。谢安想要扶着谢奕回房,却被谢奕婉拒,只说想要一个人静静,到处转转。

谢安知道谢奕为何事发愁,便也不再劝阻,只是吩咐下人好生照顾,便径自先回房去了。

一想到韫儿的婚嫁之事,谢奕便觉得烦闷不堪,这时走在谢家府院里,听着身后下人们走路时踩水的脚步声,心绪更是不平。他皱着眉头撵走了身后的下人,这便一个人举着伞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方才在席间喝的酒就不少,这时静下来,谢奕便觉着有些迷糊。再加上刚刚搬进这院子,他本就不熟,这时天色昏暗,他竟是有些迷了路。但他也不怎么着急,只是随意的走着,想着让自己头大的闺女,愈加头大起来。

酒意更胜,他便觉得有些疲惫,浑浑噩噩的抬头四顾,也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索性便在一棵树下箕座了下来休息,这一休息可好,竟是慢慢的睡着了。

若按常理来讲,郎主夜半不归,又没有消息,自然是要派人去寻的。可问题是,谢奕撵回去的下人去郗氏那边传话的时候,竟出了问题。也不知是那下人没说明白,还是郗氏身边的小丫头没听明白,总之当话传到郗氏耳中的时候,郗氏便以为谢奕酒醉,已经在王家那边住下了,明日再归。

自打嫁进谢家,这样的事情郗氏已经遇见过好多回,此时便也不怎么当回事,到了平时的睡觉时间,便自行安睡了。

这时候,谢奕这边倒也睡得安稳,只是他身下地面带着积水,天上雨水仍旧不停,他又醉意未脱,这时身体的温度却渐渐高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便听见有人低声啜泣,前方似乎又有些光亮,谢奕浑浑噩噩的,便说了句“你这丫头,哭啥”。

被说的人自然是林氏,被谢奕吓了一跳后,又费了半天的力气,这才好不容易将谢奕背近了李兴的灵堂。

自打李兴过世的消息传来,林氏这些日子也是睡不好、吃不下的,身子骨早就到了生病的边缘。这时用了全身力气将谢奕弄进来后,便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再也聚不起一丝力道了。

她喘息的看着地上的谢奕,踌躇了一下,伸手去摸他额上的温度,这一摸却是吓了一跳。

但她没跳起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下一刻,谢奕抓住了她的手。

“郎、郎主……”林氏浑身一抖,竟是害怕的不敢动弹,呼唤的声音也是低不可闻,再加上嗓音沙哑,更是一出声便被风吹去。

可是醉酒的谢奕却依旧迷迷糊糊,只觉得额上方才有些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可那东西却要离开,他便下意识的去抓,不让它逃开。

谢奕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的手,还是一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女子的手。

林氏却已经吓的不行,一时又想起自己身处丈夫的灵堂,若是让丈夫见到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他死都不会瞑目了。

她想要将手抽出,可是谢奕下意识的握得极紧,林氏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了。

一时间脑中慌乱一场,林氏竟“哗”的一下子急得哭了,两行清泪劈劈啪啪的落了下来,那势头竟比外面的雨还要再快上几分。

泪水打到了谢奕的脸上,让他稀里糊涂的清醒了些。他想要动弹一下身子,却只觉得头疼欲裂,强睁了惺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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