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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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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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漂亮的眉毛蹙起,片刻后又释然的放开,挑眉问道:“是跟那事儿有关系?”

谢道韫白了谢玄一眼,点着谢玄的额头道:“小屁孩,多智而近妖”

“哪里及得上阿姐的手段?”谢玄嬉笑着道。

——

晋陵城中的医馆多了位客人,医馆的小学徒看到那人身上的伤后不免直咋舌,口中碎碎念着什么东西。

坐堂的大夫瞧着有趣,不免笑着道:“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这大户人家是非多,在杖下活活打死人都是平常事,这人伤的算是不重的了”

“那血肉模糊的,还叫不重?”小学徒面色难看的问道。

“最起码没伤到筋骨,这就是好事儿否则的话,断条腿什么的都是小事儿了”

小学徒又想起那人的伤势,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有些不自在,悻悻的摸了摸,心里想着还好自己家中有几亩薄田,父母不至于把自己卖给别人为奴。

医馆的后院,李兴正趴在榻,因为疼痛的关系,他脸上的汗还在不停的往下流着。虽然这春日的天气还不怎么热,但也够折磨人的。

汗珠在脸上滑动的滋味实在不怎么舒服,李兴低头在衣袖上蹭了蹭,却又牵扯到了身后的伤痛,更多的冷汗又流了下来。

“娘的比小娘子那些折磨人的特训还苦”李兴低低的骂了一句,听到自己这屋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大夫来给他换药,所以并没有转头去瞧。

如同普通的农户一般,因为经常日晒的缘故,李兴的皮肤有些发黑。他的面容说不上清秀,更称不得俊朗,只是一味的憨实,朴素的如同没有加任何佐料的豆粥。

来人却没有动他的伤口,而是很好心、却又有些粗鲁的拿着带着汗臭味的手巾,给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娘的就不能轻点”李兴以为是医馆的小学徒,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肯骂娘了好总算不摆那小男人的架势了”来人嘿笑了几声,笑骂着道。

李兴一愣,偏头一看,却见郗路正蹲在自己面前,手中拿着方才用来给自己擦脸的汗巾。

“路爷”李兴一惊,下意识的就像起来行礼,这一动却又弄疼了身后的伤处,呲牙裂嘴的重新趴了回去。

郗路又给李兴擦了一把脸,翻着白眼骂道:“给爷老老实实的躺着,爷可不想总伺候人”

李兴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没有一丝埋怨,根本就不像刚被主家撵出来的护卫。

郗路随意的在李兴身边坐了,凑到李兴耳边低声道:“小娘子夸奖你了,说你演戏演的极好,该获个奥什么卡奖什么的”

李兴愣了愣,明显是名听懂那“奥什么卡奖”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获奖之后有没有奖金。

“主母给你家中送去了十贯钱,叫你安心养伤。”郗路接着道。

果然,是有奖金的。

李兴有些感动,闷闷的侧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心,弟妹那里有小娘子照顾着,不会有什么问题。”郗路说着李兴感兴趣的话题。

李兴又闷了半晌,才吐出来一句“多谢”。

“谢我做什么?是我们该谢你才对”郗路轻轻的拍了拍李兴的肩膀,道:“你要知道,小娘子是信你,这才将这个差事交给你的。”

李兴顾不上身后的伤痛,重重的点了点头。

郗路哑然失笑,不得已又给李兴擦了把脸上的汗,低头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李兴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兴面色凝重的一一应下。

“以后的路还长着那”郗路没有多说什么勉力之类的话,长身而起,看着榻上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思绪有些恍惚。

自己带着郗弓做那行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么大吧

郗路俯身掀起李兴的衣角,看着李兴的伤处,道:“这些小王八蛋,仗着跟你有几分交情就不敢打实,虚飘的全在表面上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李兴被弄的脸红,急忙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掩盖起自己的屁股。

郗路笑骂道:“爷比你大了快二十岁,都能当你爹在我面前,你羞个什么劲儿”

面目有些憨实的少年依旧满脸涨红,紧紧的攥着衣角,誓死不让郗路再看。

郗路翻了个白眼,又正色沉声道:“放心,你儿子的前程有小娘子管教着。”

李兴有些感动,闷闷的“嗯”了一声。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六章 很纯良

第十六章 很纯良

“难道他就听不出来,最后一句是威胁么?”

谢道韫站在窗边,目光有些飘渺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右手食指下意识的在窗棂上细细的摩梭着,似乎是想要将那一切不平整的凹凸全部记在心中。

郗路跪坐在房间里,闻言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的妻子、儿子,全都在我们手中,这件事情他也就永远没有反水的可能。”谢道韫看着外面花园里,那个欢实的跑来跑去的小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容。

那是思儿的奶兄李兴和林氏的儿子,唤作李思卿。除了顾虎头,思儿平素也喜欢和他玩闹。

谢奕挺喜欢这个小家伙,这李思卿的名字也是谢奕给起的。一个思秋,一个思卿,倒也显现出了两个孩子的亲密。

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李思卿在谢府的地位也有些不一般,不论是谢奕还是郗氏,都是将这小孩子当做子侄疼的。

郗路没听过“反水”这个词,但也听明白了谢道韫的意思,他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小娘子,又何必总把自己想的那么坏?”

“嗯?”谢道韫微微一怔,不明白郗路的意思,有些诧异的偏过头来。

淡淡夕阳的光芒从窗棂洒下,为她靠在窗边的身影勾勒出一层金边儿,仿佛是手艺人手中做出的精美剪影。

郗路觉得自己有些被晃花了眼,双目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谢道韫下意识的动念,若是自己想杀郗路,后者眯眼的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一念至此,谢道韫却又在心中笑了起来,自己当然不会去杀郗路,只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当真是难以改变啊。

郗路可不知道谢道韫心中的臆想,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琢磨着言词道:“其实,小娘子你天性纯良,又何必,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加上一个损人利己的幌子?”

谢道韫又是一怔。

两世一来,她听过旁人很多评价自己的词汇,却从未想过——纯良?

谢道韫哑然失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捂着肚子咯咯的笑起来,也许是笑的太过用力,谢道韫跌坐到竹席上。

阳光照不到全身,那层金边儿只余下脸颊的部分。几缕青丝在昏黄的光芒中飘飘洒洒,混着那清丽的笑容,真真是纯良的一塌糊涂。

郗路愕然的挠了挠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哪个词说的有问题。

“我那么伤了顾家的三个郎君,这叫纯良?”谢道韫笑出了眼泪,用稚嫩的右手轻轻的抹了,笑着问道。

“小娘子只是想为郎主出口气罢了,更何况,那三位顾家郎君有错在先。”郗路正色答道。

谢道韫愣了愣,复又笑着问道:“那我一遍又一遍的针对谢柳之,这也叫做纯良?”

“是谢柳之先行欺人太甚。”

“那我整谢朗又算什么?他只是说过几句冷言冷语罢了。”

郗路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谢道韫的眼睛道:“所以小娘子对朗儿郎君也只是点到为止,甚至到得后来,还亲去宗祠将他接了回来,而没有趁机将他咬死。”

毫不震惊于郗路会用“咬死”这种词,谢道韫只是有些愕然的品咂着郗路的话。

郗路语气缓慢而坚定的道:“而且小娘子以高价收余粮,不知要造福多少百姓,这不是纯良么?”

“我只是为了收粮方便一些罢了。”谢道韫十分无辜的摊手。

“小娘子为了报恩,宁愿以身犯险,这不算纯良么?”

“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有下面人在做,就算有人真的想查,也很难查到我们这里。”谢道韫很是诚恳的回答,“再说,我真的只是想赚钱而已。”

“小娘子您明明照顾好了李兴的妻子、儿子,却非要将这种恩惠说成是自己的威胁,这难道不是您为您的内心带的面具么?”郗路的口气开始有些咄咄逼人。

谢道韫哑然,无言以对。

半晌后,谢道韫看到郗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恼火无比的挥手道:“不管啦不管啦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去陪爹娘用饭”

郗路看着自家小娘子气哼哼的走出房门,十分欣慰的笑了起来。

——

一家人“食不言”的用过晚饭,谢奕将谢道韫叫到了自己房中。

看着父亲大人那突如其来的郑重的表情,谢道韫的心有些莫名其妙的发虚。

谢奕很是不拘礼法的盘坐在竹席上,指了指自己对面,道了声“坐”。

谢道韫微微敛了一礼,跪坐下去。

谢奕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谢道韫,似乎是要将后者的心思全都看得通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谢道韫觉得被看得内心发虚,竟是在父亲这不怎么有威严的威逼下,微微低下了头。

“君子不迁怒。”谢奕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孔夫子的原话,谢道韫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说自己纵马伤人的事情,这个表面上迷迷糊糊的晋陵太守,果然还是将整个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韫儿非为君子。”谢道韫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的说着。

谢奕瞪了谢道韫一眼,将身子向前移了移,伸出手指戳着谢道韫的额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谢道韫挠了挠头,目中闪过一丝狡黠,道:“呀这句话我背过耶,是什么意思来着?我这就回房请教娘亲去”

谢奕气滞,明知道自家女儿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将《论语》倒背如流,如今摆出这么一副姿态,自己竟是不好再说什么。而且这小丫头竟然还知道把郗氏牵扯进来

“臭丫头”谢奕气哼哼的白了谢道韫一眼。

谢道韫笑嘻嘻的向前凑了凑,讨好的为谢奕倒上一盏茶,双手奉上。

谢奕没好气的饮了,正色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那些没有学识、终日只知耍玩的人,自然会在中正官那里栽跟头。他们的风评也皆是差的,又哪里用得着你使得着阴晦手段?更何况,你小小年纪有如此城府,为父不喜欢。”

谢道韫微微低了头,开口道:“朝廷中派来的中正官,多多少少要给晋陵顾氏一个面子,这品评起来,即便那日那样的纨绔子弟,自然也是可以入品的。”

谢奕知道谢道韫说的是实话,微微摇头道:“那你也不必如此破人前程。”

“难道让他们去一地为官,破坏平民百姓的前程就好了么?”谢道韫下意识的反击。

谢奕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女儿这闺中女子,竟然也有忧国忧民的心境。谢道韫说完这句话后也在内心中直犯嘀咕,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扮演角色入了迷,开始将自己当成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了?

二人各怀心思,对坐无言。

半晌之后,谢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挥手让谢道韫退下。

谢道韫敛礼,离开。

不论这父女二人如何各存心思,他们心中有一个想法是统一的。他们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就此结束了,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很错,大错特错。

——

之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谢道韫姐弟二人向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日夜勤学,每日早间仍旧与护卫们一同训练。

郗路和郗弓虽然总理军粮之事,但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忙。毕竟一应事情还在处理之中,他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罗福却有些忙的不亦乐乎,不是忙有关军粮的帐,而是奉了谢道韫小娘子的命,将整个谢府的账簿理顺一遍。这理顺之事自然不是随意弄着玩儿的,而是为了军粮走私起来后,做假账的方便。

一本明帐,一本暗帐。这明帐要如何做的可信,又不留线头,这就是罗福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谢奕继续有事儿没事儿的饮酒,贯彻着“无为而治”的方针,不怎么把持政务。郗氏天天哄着思儿和思卿玩儿,只是最近还多加了一项,还要时常宽慰偶尔偷偷泪垂林氏几句。

李兴被扫地出门后,一直在医馆养伤。林氏却担着府中的差事,不可能去日夜照料。在郗氏的允许下,林氏也去看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红肿着眼睛回来,让人看着心疼。

但发出的命令绝没有收回的道理,林氏也知道主家的规矩,不再出言恳求什么,而是劝着李兴快些养好伤,回去继续给谢府当佃户,像以往那样耕作也是好的。

李兴养伤养了近两个月,但出了医馆之后,却没有回家务农。

当时撵李兴出门的时候,郗氏给了林氏十贯钱,林氏全都交给了李兴。两个月的养伤、汤药花去了两贯,剩下的八贯就被他重新塞回林氏的手中。

“你家那口子说,他要去做什么差事?”房中的郗氏一面为思儿整理着身上的衣衫,一面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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