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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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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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郎比寻常女子还光洁了不少的皓腕,正持了一颗黑子,一面低眉垂首的仿佛自言自语,一面寻么着怎么去劫杀白方的大龙。

坐在对面的正是盼兮,当年红袖招摇卖笑颜之时,便专攻了琴艺和棋道。那时为饮宴娱宾,这时便只为了他一个人。

一边是天生丽质的佳人,另一边是倾国倾城的郎君,跪在一旁的下属却不敢抬头去瞧这美景,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萧十三五体投地的跪在那里,动作极尽谦卑着。他的额头在出汗,汗液从额头慢慢滑落,如同蚂蚁爬过一般又麻又痒,最终滴落到地面上,发出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嘀嗒一声。

他在出冷汗。这是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都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人,萧十三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生生死死的事情经历的太多,早就看得有些淡。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原本萧十三也是如此作想,可是如今,在帮主面前,他却不可自已的流出了冷汗。

听到帮主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萧十三依旧匍匐着身子,眼角却偷偷的去瞧海涛天的表情,寻么着从帮主最亲近的护卫那里得到些许暗示也好,总好过这样没头没脑、提心吊胆的折腾。

海涛天却抱着膀子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看不清面色。

仿佛画卷中才有的容颜终于又动了,他将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的黑子缓缓落下,有如一剂刀锋,直刺白龙的胸膛。这是一步孤军深入的险棋,可一旦孤军突围而出,便可和东北角的势力连成一片,完美的终了这局。

可是这一招太险、太绝,分明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招数,若是换做旁人在这种情况,在这种即使按部就班,也可以得求小胜的局面下,没有人会像他这样做。

要么是赢得让敌人脱了裤子,要么是输得让自己脱了裤子,什么性格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玩法?

人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这人分明拥有许多东西,多到让人瞻前顾后的境地,可他却依旧赌徒般的赌进全部家当,一滴不留。

“我是个只追求完胜的人,不喜欢小胜,更不喜欢输。”梅三郎平静的话语,让萧十三跪在那里的身子没来由的一颤。

盼兮持白子,开始蹙了眉尖思付。

“整个江东尽在我手,从上代帮主至今,还没有什么人敢打我粮帮的主意,你如今竟跟我说,运出去的粮中途被人劫了?”梅三郎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

“属……属下该死”因为一直伏着头,萧十三的声音不免有些发闷,也有一丝不明缘由的颤抖。

说完这句话,萧十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觉得舌头有些发疼。

盼兮落子,仍旧尽力的完善着自己的大龙,只希望能够得成大势,将那孤零零的黑子绞死。

“的确该死。”梅三郎说着,几乎没有思考的持黑落子,一招落下,却隐隐于右上角的势力形成了应和之势。宛如一把横刀突入,此时方才亮出了刀锋。

盼兮哑然,忽然发现自己的大龙如今就如同被人抓住了七寸的蛇,就算再怎么挣扎,也疏无办法。

“盼兮输了。”微微一笑,盼兮颔首认输。

萧十三有些发懵,不知道帮主那句“的确该死”说的是不是自己,此时偷偷的抬头去瞧,却见一双腿挡在了自己眼前。

有些熟悉,再向上看,却是海涛天。

萧十三忽然明白了什么,双眼不可抑制的瞪大,想要立即起身远遁,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要祸及妻儿。

海涛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萧十三惨然笑了笑,觉得咧嘴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出门再进门。

案上的棋坪已撤,拨弦调音的声音也在沙幔之后轻柔的响起。

“已经杀了。”海涛天用轻柔的语气说着,和他那堂堂八尺身躯颇为不符。

梅三郎持了茶盏轻啜,让那丝淡淡的香气在口中氤氲散开,没有睁开微阖的双眼,点了点头。

外面还是夜,却不知在何处的角落中,洒落出了一道血红。

“刚传来的消息,”海涛天不自然的将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那个罗福被人救走了。”

梅三郎微挑了眉峰,双目终于缓缓张开,开口问道:“有咱们的三个人守着,谁能救走?怎么救走?”

“怕是有高手。”海涛天的武艺就已经是非凡,从他口中说出的高手,又会高成什么模样?

海涛天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紧,他接着道:“据那三个人禀报,他们连声音都没有听到。”

梅三郎微微沉默,觉得今日的茶叶不怎么好,凝在口中的香气很快就散开了。惹人怜爱的蹙了蹙眉,梅三郎平静的问道:“若换做是你……”

“若换做是属下,不惊动旁人的闯入还有可能,但带着一个人出,绝对不可能。”

又是一阵轻微的沉默。

“知道对方身份?”梅三郎问。

“不知,但是能有如此功法的,只能是会稽山阴一脉。”

“那个隐蔽的宗派?”梅三郎的鼻尖又皱了起来,“他们不是一直不怎么干涉世事么?怎么如今又出来捣乱?”

“怕是……”海涛天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猜测,“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你是说谢家?”

海涛天点头。

“我看倒有可能是顾家的某位。”梅三郎十分轻易的得出他的结论,“谢家在晋陵不过谢奕一支,那会稽山阴的高手又不是华亭的鹤,总是不多的。就算真的有会稽山阴的人照应着谢家,也不可能跟着谢奕到晋陵来。”

“有消息说,谢安来了。”海涛天说出了刚刚得到的讯息。

梅三郎微微歪头,下一秒竟是轻笑了起来。

“有意思了。”随着梅三郎这句话,盼兮的琴音也终于调好,一首软绵的如若春日柳的曲子,从指间荡漾开来。

听着这样暖洋洋的琴音,梅三郎又将双目闭了起来,舒服的享受着。

海涛天不敢再打扰,觉得天色已晚,便想要出门守卫,躬身退下。

“依你看,”梅三郎却又开了口,“粮车被劫的事情,会不会也和会稽那边有关系?”

海涛天停了脚步,很是肯定的摇头道:“不可能。高手总要有高手的气度,这小毛贼一般打劫的事情,他们定是不屑做的。”

“看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听到这样的否定,梅三郎竟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要小心一些,万不能为他人所用了。希望他们如你所说,有些高手的矜持。”

……

……

五日之后。

顾炎之的寿宴一过,除了一些与顾家亲近的客人外,大部分的客人也就起程离开了晋陵城。随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自然还有寿宴上的有趣之事,以及谢道韫姐弟二人所做的三首诗。

最快莫过人言,恐怕不出旬日,这三首诗文,以及谢家小娘子气煞顾炎之的段子,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不得不说,谢奕这几天过的十分愉快,不但因为自己的儿女大出了一次风头,还因为自己的弟弟谢安也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两兄弟的感情甚好,每次聚到一起,谈字论画,饮酒赋诗,好不逍遥。

最让谢奕身心愉悦的,是弟弟谢安会在晋陵呆上整整一个月,说是因为查访晋陵的中正官相请,邀谢安在雅集上一同品评学子。

“哦?今年晋陵的中正官是谁?”兄弟二人喝酒之时,听到如此说法,谢奕不由得出言询问。

“兄长太不关心公务,这是朝廷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地方官员无疑不将其看作是重中之重,雅集举办的几月之前就各处打听消息。如今朝廷已下了明文,兄长竟然还不知道么?”谢安笑着摇头。

“你还能不知道为兄?”谢奕大笑着拍了拍谢安的肩膀,“我这人当官,也就是当了个酒官,什么政务公文,都由得下面人操持,我自己实在是没那个心思你小子天天悠游畅快,哪知道这仕宦的烦恼?你若是什么时候要做官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为兄立刻辞官归隐去”

兄弟二人又笑着调侃了几句,才将话题转回来。

“今年来晋陵的中正官是甘回。”谢安解释道。

“丹阳甘氏?”谢奕微微挑眉,不解的问道:“甘氏也是南方士族,怎么找你来一同品评?就不怕顾家有说法么?”

谢安摇了摇头,道:“顾家的人做过丹阳太守,在任的时候把甘氏看成是末等士族,根本就不予理会,也就在那时结下了梁子。”

“所以这次跑到顾家的地盘来当中正官,害怕自己底气不足,又害怕被顾家暗中使绊子,这才想用你的大名震慑一番?”谢奕笑着道。

“是这么个道理。”谢安点头道:“那甘回是聪明人。反正兄长你在这里做太守,即便我来雅集,旁人也不好说闲话,而且也会因为咱们二人在此,顾家也会多多少少的收敛一些。”

——

(前文有错前文有说今年晋陵的中正官是梁文正,二等士族。影子忽然想起,梁氏那个时候并非士族,要不然梁山伯童鞋也不用化蝶飞飞了。

所以,中正官改成丹阳甘氏的人了,甘宁的后人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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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四十三章 绿豆糕

第四十三章 绿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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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在路爷我面前哼哼唧唧,方才看到青杏儿那欢实劲儿哪去了?”

郗路白了病榻上的罗福一眼,随手将汗巾扔了过去。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晋陵城内的秋天还是热的可以,可毕竟是去了夏日的闷湿潮气,让人的呼吸变得不再那样湿腻腻的,颇有些秋高气爽的前兆。

坐在病榻旁的宋清玉微微笑了笑,伸手从空中接过汗巾,递给罗福,让他擦擦额上的汗。

“也没见如何热,你倒是出了一头的汗。”郗路走过来蹲坐在罗福身旁,有些不解的说着。

“青杏儿姑娘头一次亲自来看,某人自然会紧张些。”宋清玉的声音泠然,调侃的味道用他那有些清冷的语调说出来,倒是有些无法说出的滋味。

“喂我是病号”罗福的脸红都隐藏在了小麦色的肌肤中,拿过汗巾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没好气的挥舞着汗巾。

郗路看着汗巾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迷糊,索性一把将它夺了过来,随手向后一扔,笑骂道:“小娘子都请了神医来给你看病,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个什么劲儿?”

“不过是个大夫,手段未必比城里的医馆坐堂大夫好到哪里去。”罗福不服气的嘟囔着。

宋清玉在一旁摇头道:“小罗你别乱说话,听说那位葛神医是云游至这里的,之前还为思卿小娘子看过风寒之症。葛神医前日就想离开的,若非小娘子说尽了好话,人家也不可能答应多留半个月,用来医治的伤情。”

“原本就是因为小娘子才受的伤,她也不过动动嘴皮子,有什么好谢的。”罗福明显是在和谢道韫赌气,嘟嘟囔囔的说着酸话儿。

“胡说些什么……”宋清玉皱着眉头脱口而出。

罗福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又想起身旁着两人都和小娘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偷眼去瞧二人的表情,果然都不怎么好。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妥,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可心中的确有些气愤,便恹恹的不愿再说什么。

“路爷,小罗他……”宋清玉想要帮着罗福开脱一番,却被郗路抬手止住。

“罗郎,你这几日天天养病,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的。”郗路用上了“罗郎”这样正式的称呼,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郑重了些,“你也许不清楚,但我却听到了一些风声。因为你的事情,小娘子曾经和无忧公商量过,甚至……实话说了吧,我也不晓得小娘子在无忧公面前说了什么,只知道那晚从南楼出来,平素疼爱小娘子的安石公都训斥了她一顿,而在里面听到对话的青杏儿,也吓得面色发白。而且,你不要怪小娘子不来看你,实在是因为,她这几日在被禁了足……”

“禁足?”宋清玉闻言一怔,不解的问道:“若是禁了足,小娘子又是如何将葛神医请来的?”

郗路面露尴尬,摇头笑道:“自然是偷着跑出来的。”

……

……

明明天气还热着,谢道韫的房间却是门窗紧闭,甚至在每一扇门窗的外面,都被锁了一道新锁。

小谢玄怀里揣着一包吃食,走在二楼的回廊里左顾右盼,见没有旁人,这才近前快三下、慢三下的敲了敲谢道韫的房门。

门里的人来得很快,将两扇木门向前一推,中间自然而然会有一道缝隙,而那极大的锁头,也就有些突兀的紧绷在那里。

“阿姐,按你说的法子,让厨子做的什么绿豆糕,你看看成不?”小谢玄从怀中取出包裹,想从门缝里递给谢道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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