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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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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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由于朱氏的古板胆小怕事不知变通,她得罪了整个沈家,大房、三房、甚至两个出嫁的姑太太都站在沈今竹这一边,无人出面为二房澄清解释,如果二房和沈今竹的关系一直这么僵硬下去,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
    中午沈今竹去正房吃午饭顺便告辞,一进房门,她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四双眸子都盯着她看?沈今竹狐疑的请了安,文竹和沈义言的目光转移到了朱氏身上,充满期待和鼓励看着母亲。
    朱氏嘴角翕动了几下,艰难的开口说道:“今竹啊,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鬼?沈今竹怀疑自己在梦中,朱氏居然会用这种祈求的口气和她说话!她心生警惕,揣摩着措辞说道:“母亲是长辈,我不敢当这个‘求’字。有话直说吧,我若能帮到的,绝不会袖手旁观,实在做不了,就爱莫能助了。”
    朱氏一噎,实在说不出口了,求助的看着丈夫沈二爷,这是亲爹,应该比较好开口。沈二爷接过话茬说道:“文竹和义言小孩子性情,想和你一去月港,见见世面。我知道你忙,没工夫照应他们,你看这样好不好,义诺是大哥,他带着文竹和义言一起去,一应伺候的人也由他打点,你只需从官船上匀出几个船舱安置他们就成了。”
    从文竹一人变成了一拖三,沈今竹不知该说什么好,文竹乘机说道:“姐姐,早上你都说过了,只要父母兄长同意,我就可以随行的。”
    “是啊是啊。”义言也帮腔说道:“我在假山后面都听见了,姐姐莫要食言而肥哦!”
    “义言,休得对姐姐无礼。”朱氏训了一句,而后换了一张平和的脸,对沈今竹说道:“今竹啊,你弟弟一时性急,口不择言。我知道你为难,明日一早就要登船了,若来不及安排,这次就算了,等以后——”
    “娘——”文竹着急了,“您也经常说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以后是什么时候?我和弟弟现在就想去嘛。”
    义言说道:“文竹姐姐说的对,我们是去见世面,不是享福去的,若没有空余的舱位,我们打地铺都成。”
    沈义诺说道:“今竹,若没有空余,我们可以另雇一条船跟在你后面的。”
    沈今竹暗道,你做惯了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这船不是你想雇就能雇,我的是双桅大帆的官船,走了临安长公主的关系才弄到手,普通帆船都追不上它,等我到了月港,恐怕你们还在太湖上晃荡呢。
    沈二爷说道:“今竹啊,若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朱氏在一旁附和。
    话虽如此,可是全家人都充满期待的看着她,沈今竹首次感觉到啥是骑虎难下了,这家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沈今竹冥思苦想,隐隐猜出来了缘由:正如她逢年过节必带着贵重的礼物回家探望亲人一样,是为了不失礼数,占领道德制高点,家人此举恐怕也是如此,以挽回名声。身在红尘,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她和家人永远都是互相不理解的两路人,但是在血缘、宗族、舆论的羁绊下,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找出了问题关键所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有些吃惊发懵的沈今竹顿时豁然开朗:我就说嘛,怎么全家人都跟吃错药似的异样,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而做出的妥协。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一直被动了,沈今竹一笑,说道:“哥哥和弟弟妹妹都要去月港,父亲母亲在家守孝岂不寂寥?若不嫌弃我的大船拥挤,你们都一道去吧,路上也要互相照应着。”
    什么?这下轮到了全家人用吃错药的目光看着沈今竹了,文竹首先拍手笑道:“太好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出行。”
    沈今竹暗道,三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父亲母亲是长辈,他们同去,万一妹妹弟弟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有他们做主负责,我是一概不管的,只做做好生意就行了。他们一家愿意跟着,就一道去,路上意见不合要分道扬镳,也由得他们去——反正我是好心好意挤出船舱带家人出行了,他们挑三拣四、知难而退、半路折返,就是他们的问题,我是尽了心的。
    朱氏大吃一惊,她根本不想走,从出生开始她就没离开过宅门,已经习惯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何
    况人到中年,对外界和新鲜事物已经失去认知的兴趣了。沈二爷倒有些跃跃欲试,丁忧致仕的生活枯燥乏味,去一趟月港能缓和家庭矛盾,挽回名声,躲避金陵城的闲言碎语,四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拍板说道:“那就决定了,现在开始收拾行李远行吧。今天把箱笼都装船,今晚都住在今竹的隆恩店,明日一早登船出发。”
    出嫁从夫,朱氏不敢反对丈夫的决定,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说道:“是,我这就安排下去。”
    文竹和义言两个小的欢呼雀跃,沈今竹说道:“我这就要璎珞回去安排,仓促之间舱位有限,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们,每人最多只能带着两个箱笼,船上最多能住下六个伺候的人。”倘若你们要带着丫鬟婆子小厮管家厨师一起,就干脆知难而退吧。
    朱氏咬咬牙说道:“晓得了,放心吧,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的。”
    沈家二房要跟随沈今竹一起去月港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佩兰那里,徐柏说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二舅舅和二舅母居然松了口,由着文竹和义言胡闹,还被他们姐弟两个拖上了船。”
    沈佩兰却很高兴,以为二房渐渐和睦了,说道:“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一直闹僵吧,对谁都没有好处,现在外头那些话很不好听。”
    徐柏讽刺一笑,说道:“娘,我们是看着今竹长大的,别人不清楚,你我难道也不明白吗,今竹永远不可能和朱氏舅母这种古板的人过到一块去,还是各过各的清净日子吧。”
    沈佩兰白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有些事情是要做给外人看的。你别扯人家的家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肯成家,现在媒人都懒得上门说亲了,你在外头的闲言碎语还少?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下个月你就过了孝期,去一趟鸡鸣寺,相看一下城北大营陆指挥使的女儿。”徐柏是沈家外孙,服五个月的小功孝期,沈佩兰是出嫁女,服九个月的大功孝期。
    徐柏叫道:“娘!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等我做出一番事业来再谈婚事,您看徐枫都封了千户了,我这个当堂哥还是个百户。”曾经沧海难为水,徐柏暗恋的意中人李贤君成了堂嫂,每当母亲或者媒人说起一个闺秀,他都会在心里和李贤君对比一下,都觉得不如她,骄傲如斯的他不愿意将就,也不愿耽误人家好姑娘,干脆一直谎称事业无成,无心成家为借口。
    “知子莫如母,你骗不了我。”沈佩兰使了一个“你懂的”眼神,“都三年了,差不多得了啊,娘想抱孙子,可没有耐心再陪你矫情下去了。”沈佩兰情商比较高,对儿子的那些小心思心知肚明,从来不捅破,她给了儿子足够缓和的时间,该出手时也绝不手软。
    徐柏为了逃避母亲,故意玩笑说道:“您以前不是说今竹表妹若嫁不出去,就要我娶了她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沈佩兰气笑了,说道:“你少拿今竹当挡箭牌。你表妹很像我母亲当年的样子,你想娶,我还嫌你配不上她呢!说好了下个月去相亲,你少耍花样。”徐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心中却暗暗着急。
    金陵城遗贵井街坊里,朱氏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收拾行李,沈文竹犯了愁,总共只能装两个箱笼,可是她想要带的物品五个箱笼都装不了,她想把物品匀到弟弟沈义言的箱笼里装着,可是跑到弟弟院里一瞧——他也在为同样的事情犯愁呢!
    跑去沈义诺的院子,隔着窗户就听见哥哥埋怨道:“哎呀,你们用点力气,怎么连个箱笼都合不上!”
    丫鬟怯生生说道:“少爷,东西实在太多了,奴婢都坐上去压着了,都合不上盖子。”
    哥哥说道:“你起开,我来坐着压。”
    然后趴的一声,连接盖子的铜环崩断了,哥哥大叫:“来人,找个大点的箱笼!”
    听到这种动静,沈文竹暗道,算了吧,都没有空地方,我还是学着哥哥找两个大箱笼,多装点东西。
    沈文竹回到自己院落的路上,撞见了沈今竹“做坏事”——但见姐姐趴在一个长梯上偷窥隔壁邻居!
    沈今竹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尖叫出声,沈今竹听到了脚步声,转头对着沈文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举起一个西洋望远镜对着邻居的院子使劲瞅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沈今竹才慢慢扶着梯子爬下来,不等沈文竹开口,她先问道:“妹妹,你知不知道邻居是什么来历?”
    沈文竹一愣,而后说道:“邻居姓余,是富商人家,当家的是余夫人。我们刚搬到遗贵井时,余家夫人带着几个女儿还上门拜访过,余家女儿们都生的好看,知书达理,谈吐雅致,能吟诗作赋,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沈今竹松了一口气,“就来过一次?”
    沈文竹点头道:“就一次,是作为邻居来认门的,母亲也说余夫人和气,是个好人,姑娘们也都有教养,只是我们在孝期,不好出去串门的,等以后两家慢慢走动来往。姐姐,你觉得余家不对劲吗?”姐姐好奇怪啊,爬到墙上拿着望远镜偷看人家。
    沈今竹叹道:“你回去收拾行李吧,这事我要先和父亲母亲说一下。”暗道父母真是一对神人啊,和私娼为邻都不自知!
    此时隔壁邻居余家里,余夫人悠闲的喝着茶,说道:“哟,你来了,这次想找我那个女儿啊?害死了一个还不够,你还有脸来见我。”
    孙秀说道:“我是去赴任的,顺道来金陵城看看您,无论如何,您都是我亡妻的生母,她在九泉之下也是希望我能关照一下您的吧。”
    哼,中了进士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连状元郎都睡过呢,余夫人讽刺一笑,问道:“进士老爷是要去何方做父母官呐?”
    孙秀说道:“漳州,海澄县。”

☆、第122章 河蚌相争孙秀得利,得师爷如虎添双翼

作为大明开海禁的第一个港口,月港成为了整个大明,甚至全世界商人们人尽皆知的地方,可谓是万众瞩目,在此地新设立的海澄县也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而谁是第一任海澄县县令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海澄县现在只是一张图纸而已,县城包括县衙门都在建设之中,一切都是崭新的,无论是商人还是官员,面对日新月异的新县城都会热血沸腾,想在这里做一番大事。
    对于一个地方官员而言,在这种新县城是最容易做出成绩来的,为以后奠定雄厚的政治资本,若干年后,可能没有人知道历届的状元郎是谁,但是人们会记住第一任海澄县县令是谁。但同时也存在着风险——海澄县就是一个聚宝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有金刚钻,强行揽下瓷器活的下场是一败涂地,从此没有翻身之日。
    但是人在仕途,那里没有风险呢,都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各位势力为了自己人争夺第一任海澄县的宝座使出了浑身解数,互相撕咬、攻击对方的人选。
    一般而言,县令的任命由吏部或者由地方布政司甚至有时候各个府任命就行了,只有任命高官时才通过廷推(就是在皇上上朝时在奉先殿上讨论),列举出几个候选人进行激烈的辩论来确定人选,应天府尹刘大人就是通过吏部提名候选,通过廷推议论,内阁票拟通过了才走马上任的。
    由于海澄县的特殊性,这个从七品的县令人选居然也成为了廷推上争论的焦点,足足争论了快一个月了都没定下来,内阁也是如此,五位阁老,四个县令人选,中间那位阁老专门和稀泥,任凭别人怎么问,他都说好,四个都合适,谁也不得罪,局面顿时陷入了僵持状态。
    总所周知庆丰帝各种不着调、不靠谱,初始他就觉得很好玩,文武百官们为了一个县令之争互相攀咬,将所有的县令人选全部大起底,连某人在孝期偷纳小妾、或者踹寡妇门都挖出来了,尺度之广、之深连后世的狗仔队都自愧不如。群臣狗咬狗一嘴毛,真太有趣了,每天廷推都争的很激烈热闹,各种八卦爆料层出不穷,奉先殿就像明朝版本的德云社,庆丰帝悠闲的在里头嗑瓜子喝茶听笑话。
    不过时间长了也会腻的,各位看官,如果不信的话,您去听一天相声试试?庆丰帝被日复一日的廷推整烦了,干脆从新科进士里扒拉扒拉,闭着眼睛指着一个人的名字说道:“就他吧。”这个人就是孙秀。
    掌印太监怀安替皇上拟了中旨,直接下到了内阁,阁老们沸腾了,他们最讨厌中旨了,所有的决定都要经过内阁才算得上是“朕和士大夫同治天下”嘛,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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