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身上。恨了，痛恨，这仇才有了宣泄的出口，才能让他们的童年不那么难熬，才能在先皇的喜怒无常随意杀戮中生活下来。恨北狄王，恨私逃的罪妃，恨那两人生下的孩子，二十余年来，没有母亲的悲哀，都在这种痛恨里渡过，消磨。北狄王死，罪妃死，只剩下一个当初的孽种，不恨孤竹倾，不把所有的仇恨都倾泻在孤竹倾的身上，还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皇帝排宴，请来的俱是青年才俊，除了五驸马周凡和六驸马赵德玉作陪，连五公主六公主和七公主也都在。自然，公主们另摆了一桌在屏风之后。
其实谁心里不明白？这宴会是给七公主挑驸马的。于是一个个的使尽了浑身解数，不但讨好皇帝殷棠，也要讨好几位公主，尤其是七公主。这一个要吟诗作赋，那一个现场挥毫，有的自称武人不懂风雅可也愿舞剑助兴，当然也有闷嘴葫芦，只在一旁喝酒，并不去凑那热闹，甚而还有一位大吃特吃不管不顾，因为原本的七驸马就是那样子的，七公主似乎喜（87book…提供下载）欢这口……
只是周凡和赵德玉的脸色却都不算太好，周凡还能勉强应对裕如，招呼着人，赵德玉干脆瘪着小嘴都要哭出来了，还是周凡掐了他一把，才在脸上挤出个笑来。
殷棠倒是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笑眯眯的瞅着，瞧着这个也不错，那个也满意，开心极了的时候，就跑到屏风后面跟三位公主咬耳朵：“七妹，可有中意的？朕看这次为你挑驸马，朝中上下都是费了一番心思啊！知道你不重什么身份地位，瞧瞧，不知道谁本事不小，连江湖上的世家公子都给请来了！刚刚舞剑那位舞的可好？朕瞧着眼花缭乱的，真不错！”
殷梅斜睨着眼睛，瞥了殷棠一眼，嗔怨：“皇兄你懂什么？那就是个花架子！华而不实的！龙鹰跟我讲过，那个好像是什么西门世家的，最是不学无术！在外头拈花惹草的，江湖上听见他名字都嗤之以鼻！”
“啊……”殷棠有些出乎意料，垮了脸，“这……这谁找来的！朕一定严惩不贷！”
“得了，还严惩不贷呢！”殷梅嫌弃，凤眸一挑，“陛下你严惩什么？严惩谁？不过是不懂江湖上的事情一时疏忽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难不成你连这一餐酒宴都舍不得？”
“啊……不是……”殷棠泄了气，在殷梅那碰了钉子，就转去找殷柿，“六妹，你看哪个好？帮七妹挑挑怎么样？”
殷柿迟疑的看了一眼殷梅，见红梅花样的七公主只专注着杯中酒盘中餐压根没理她，才为难的对着殷棠笑了一下：“这个……哪个好，还得看七妹的喜好。人品当然要第一，心地不可差了。皇室中这么多人，没有谁用心是不好的。有那些钻营取巧的，我觉得还是不要的好。别的上头，还在其次……”她一边斟酌一边说，掂量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嗯！六妹说的对！”殷棠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深得朕心，深得朕心！五姐看呢？”一下子又转到了殷橘身上。
殷橘懒洋洋的斜倚着，手中夜光杯承着琥珀色的酒液，媚眼如丝，睨着殷棠：“陛下，真的想听我的意见？”
“自然！”殷棠笑了，也放松的样子坐在殷橘和殷梅的旁边，“七妹选驸马，怎么能少了五姐的参谋？谁不知道五姐阅人无数，最是有心得的。选了出来，一定不会让七妹受委屈。”
殷橘薄唇轻挑了笑，有几分随意，也有几分淡然：“陛下，若是真让我说，那就是那边那个只喝酒吃饭不说话的最好。喏，就是刚刚让德玉碰了一鼻子灰的。”
殷棠随着殷橘看过去，就看见个黑脸的男人，一双小眼睛，有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高高的，别人干什么他都不理，就闷着头在那胡吃海塞。殷棠顿时哭笑不得：“五姐，那人年纪也太长了些，何况样貌实在平凡普通，配不上七妹的！不过，”他不觉皱眉，“那人是谁推荐上来的？怎么会混进来呢？”
“怎么混进来的倒是没什么。”殷橘轻掩着嘴笑，“不过么，虽然年长了些，样貌普通了些，可看这一众人里，只他是没心的。那一个个的，争风斗奇，无不是为了七驸马这头衔。但是那个却没这些想法，反而更让人觉得踏实可靠。”
“嗯……”殷棠摸着下颔，盯着那人瞅，总觉得似曾相识。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朕想起来了！他是山贼！半壁寨的山贼！谁把他弄进来的？”困惑的瞧着殷梅。
殷梅也奇（提供下载…87book）怪了，她之前根本没心思看那些人，只顾着喝酒吃菜，这回听殷橘和殷棠一说，才去瞅，见了之后却是心惊：“周正？”这是周正？还是……
“果然是山贼！”殷棠哈哈笑了，“朕还记得那天去驿馆找七妹，凌莫非把这人踹趴下的样子呢！是个有趣的人！”
殷梅垂了眼睛，慢慢尝着杯中酒，扯了笑出来：“奇（提供下载…87book）怪了，谁把周正放进来的？他也能来？皇兄，你这宴会开得有趣。江湖上的花花公子也有，草莽山贼也有。倒是热闹得紧。”
“唔。”殷棠想了想，吩咐了侍立的内监，“去把那人叫过来，就说朕有话问。”
一干青年才俊大张着嘴巴很没形象的看着那个憨憨的大个子被叫到了屏风之后，不觉纷纷猜测，是不是七公主的眼光有问题，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蠢物？到底那黑魆魆的大个子究竟哪里好了，能得到七公主的青睐？可是猜测归猜测，更多的却是郁闷，一下子都没了劲头，收了尾巴的孔雀样，抖落不起来了。
周正弓着身子来到屏风后，低着脑袋，只看着自己的脚。
“你叫周正？”殷棠似乎兴味盎然。
“是。”周正点点头，傻乎乎的挠着脑袋笑，“上次不知道是陛下，惊扰陛下了，陛下别怪我啊……”
殷棠眨了眨眼，对这种憨态可掬的模样还真是觉得少见：“嗯，没事。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朕这里宴请的都是青年才俊，也都是有举荐人的。你好像没有举荐人吧？”
“啊，是啊。”周正也是一脸困惑，“我原本在外头晃荡的。人家都说皇城威武，我就想着，既然来了一趟京城，就该来瞧瞧，哪怕在外头看一眼也好呢，回去也能跟我兄弟显摆。然后就闻着喷香的，就馋了……”说到这里咧嘴嘿嘿笑着，一脸的不好意思，“然后，我就在外头转悠，琢磨着不知道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刚好看见那一群人进来，我就忙忙的跟着混进来了……”说完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偷偷看着殷梅要笑不笑的脸，紧张的腆着脸笑，“那个……姑娘，要是生气，就打我一顿？我好像……给你丢人了……”
“噗嗤！”殷柿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也是七妹认识的人？七妹认识的也都是有趣的，逮着点吃的能给馋这样？”
殷棠嘴角抽了两下，真有把禁军和侍卫都给好好收拾一通的冲动。究竟那帮当值的是怎么就能把人给放进来了？就算是跟着一群人混也好歹差不多点吧？难道说没了凌莫非坐镇，那帮人都是吃白饭的？还非要凌莫非亲来不可？想起凌莫非，殷棠心里却是一沉。凌莫非给关在天牢里有几天了，仍是那副冷冰冰不服软的死样子，半句赔罪的话也没有。
“吃吧！”殷橘掩嘴笑了，倒有几分喜（87book…提供下载）欢这种鲁直的汉子，素手轻抬，递了块兔肉过去，“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就多吃些。回头让厨下给你装盒再带点走。”
“唉！谢谢谢谢！”周正开心的答应，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张口大嚼，塞了一嘴巴。
“咳！”殷棠咳了一声，把周正似乎全副放在吃食上的心思给拉了回来，“周正，这次是为了七公主选驸马的，你看看在座这些，可有合适的？”
周正吃的动作慢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正？”殷棠又捅了捅人，兴致盎然，“说说！你与七公主也是相识一场，共过患难，对七公主也有所了解，说说，下面这些人，可有适合七公主的？”
周正抬眼，望着殷梅，慢慢的问：“姑娘，殿下，真的要另选驸马？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殷棠皱眉，周正的话问得奇（提供下载…87book）怪。
殷梅也回望周正，想从那双小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然而对于周正的问题，她能怎样回答：“我的驸马，只有三子。除了三子，谁也不行。不管是另外再选的人，还是孤竹倾。”这话她说了无数遍，说到都懒得再说了。殷棠逼着她一定要来，她便来点个卯。可她的心思，殷棠一清二楚，她也不怕再让殷棠听一次。
周正垂了眼，点点头，笑出来向殷棠：“陛下，既然殿下不愿，何必强人所难。”
殷棠冷笑：“不管愿不愿，这七驸马都要选出来一个！待抓到孤竹倾，便在处斩的同时，举行大婚！”转而又向殷橘，“五姐，你说，好不好？”
殷橘似酒已半酣，脸上浮着红云，醉眼迷蒙，笑带风情：“陛下说了，有什么不好的？只是陛下，不管孤竹倾怎样，你这样逼迫七妹，真的合适么？若不能得个正经的好男人，七妹以后，一生也毁了。”她知道，殷棠让她来，不过是看她的意思，试探她的反应。这一场宴，他们几个心知肚明，也就外头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都被蒙在鼓里。
“陛下，何苦？”似喃喃的声音，周正垂了眉眼，“孤竹倾一人的事情，何必要如此逼迫两位殿下？”
“你说什么？”殷棠一把抓住周正的衣领，扯着人到自己面前，“你这是来怪罪朕么？”语音狠戾。
周正别过脸，淡淡的叹息：“陛下，两位殿下是你的骨肉至亲，这么多年相亲相爱相依而生，别为了一个孤竹倾就毁了这情分。给两位殿下留些余地，陛下，将来，才不会后悔。”
殷梅听着这样的话，心中一慌，紧又去看周正，见那张脸上淡然如云，早不是之前憨直的模样。
“咣”的一声，殷棠一把推开周正，把人撞在屏风之上。周正合着屏风一起摔倒，落在前面还热闹的不知情的青年才俊之中。
这一下变起突然，所有人都吓呆了，呼啦啦的一片全跪在地上。
赵德玉猛地扑到周正身边，跪下向着殷棠：“陛下恕罪！周正愚顽，山野草寇，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使劲叩头，咚咚有声。
周正一把拉了赵德玉，不让他再叩头，自己挣扎了起来，站在正中，突兀。
“愚顽？”殷棠头顶阴云密布，仿佛有电闪雷鸣，“朕看他伶牙俐齿得很！不通人情世故？他倒是连教训朕的本事都有！怎么说是不通人情世故？”
赵德玉吓懵了，转头看看周正，又望向殷棠，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周凡本就身份尴尬，不能多说，除了跪着，什么也做不了。
殷柿也不敢说话，然而她也知道，此时除了她，谁也说不得话，只好强撑了来到殷棠身边：“陛下，别气坏了身子。好好的一场宴，何必为了个野人弄得尴尬？”又跟着赵德玉使眼色，“赵德玉，还不快把野人轰出去！这是谁放进来的！太不小心了！”
“是是！”赵德玉忙答应了，推着撵着周正，“快走快走！谁让你得罪了陛下的！你这笨蛋，在外头的时候就总得罪人，不会说话！来了宫里也不知道收敛了！”
周正没抗拒，由着赵德玉把他赶走了。只是踏出大门时回了一次头，又看了一回殷梅和殷橘。 殷橘喝多了，周凡半抱半扶，带着回去。
殷柿和赵德玉就送了殷梅，回到清月宫。
更漏不深，这一场宴后来其实不欢而散，谁也再撑不起一张笑脸。然而该醉酒的，却是醉得极深。
“你们，是不是怪我？”临走之前，殷棠拉住了殷橘的衣襟，醉得踉跄，“五姐，你是不是怪我太狠？七妹，你是不是怪我不该逼你？我知道你们两个最难过……我知道当初三子是极好的人。可那是孤竹倾！是孤竹倾！我饶过了孤竹倾，谁饶过了母妃？谁放过了先皇后宫百余人？我不能……孤竹倾该死……孤竹倾只能死……你们别怪我狠心，别怪我……”
后来是谁送了殷棠回去的？似乎，只是被内监扶回去了而已。
“谢谢，殷柿。”殷梅笑了，索性彻底趴在桌上，软趴趴的，“幸好你及时拦阻，不然，他脑袋都要掉了。”
“我看，那个周正也不在乎自己掉不掉脑袋！”殷柿没好气，“什么时候了，竟敢说那样的话！七妹，你认识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不要命的？这帮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