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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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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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义忠信,呵,凭他也配!

    兰芽掩住轻蔑,亲下台阶,向初礼一抱拳:“小公公辛苦了。小公公先回,奴婢更衣便去。”

    兰芽“奴婢”之词一出,门内的三人都是一愣。

    初礼一甩廛尾,清静点头:“公子径去更衣,奴婢在此等候。”

    兰芽走进门去,迎向那三人惊愕目光,只淡淡说:“你们三位也请回吧。”

    秦直碧隐忍不发,陈桐倚不好多言,虎子却按捺不住了,一把攥住兰芽手臂:“你方才,自称什么?”

    兰芽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垂首肃立的初礼,淡然说:“我等自然都是大人的奴婢。”

    “兰伢子!”虎子不可置信。

    “你回吧。”兰芽抬眸,平静无波。

    若是从前,她自己也不敢置信。可是此时,已无半点犹豫。

    兰芽在后堂再小心将束身布条再勒紧些,将发也散了重新束起,不再是孩童用的总角,而是总于头顶,用木簪束住,外面再加了乌纱网巾。

    望向镜中,还是玉面少年,这才深吸口气,随初礼行去。

    初礼却没带兰芽至“观鱼台”,而是到了“半月溪”。雅致园林,因院中一弯碧水形似半月而得名。花木亭台俱小巧而别致。

    初礼将兰芽让至屋里,只躬身指着书案,说:“请兰公子先行作画,奴婢这便去请大人来。”

    “画什么?”兰芽问。

    “大人说,请公子将那晚在教坊司的见闻都画下来吧。”

    兰芽忍不住冷笑:“那夜那样多人,那样大的地方,又是那般繁杂的亭台轩榭,大人竟我画下什么来!”

    初礼依旧娴静雍容,不卑不亢说:“这便全凭兰公子自行决定。”

    兰芽略忖,便笑:“大人的意思,竟是用这幅画来做对我的考察?画得好了,大人便会现身;画得若不合大人的意,大人便不会见我?”

    初礼也不避讳,只静静躬身:“公子聪慧。大人一向最喜蕙质兰心之人。”

    初礼说罢便走了,“半月溪”静了下来,所有无形压力都凝聚到了她笔尖。

    她明白,司夜染一向强调,所有都只握在他掌心,从不由得她来求得。她死都不能,她想曲意趋奉,却也不得被立时接纳,总要合了他的心意才行。

    可是想想,那晚所有,他究竟想看她画什么?  

71你竟是谁

    实则一闭眼,眼前唯有一人。月光水色,白衣独染……却因为她,遭受那般际遇!

    所以,司夜染想看的定然不是她画那人。

    可是那晚除了那人,她还能记住什么?

    兰芽立在桌边,屏息凝神,让自己的心暂时脱离慕容——终于,那晚都隐于夜色中的其余众人,缓缓地清晰起来。

    比如水边饮宴众人:礼部尚书邹凯,左右列席的司部官员,彼此喁喁耳语,仿有不可告人;

    比如她独拥五男高坐时,俯首即可看见的楼下众人:当中有三两个,仿佛曾是爹爹故友。既是官员,却微服而至,似有所窥……

    官场纵横,人间风云。

    那个夜晚的教坊司,渐渐汇总成为一幅画卷,立体展现在她脑海中。哪里是集中的主题,哪几个人当重点勾勒,一时间竟都已分明。

    她微一思忖,便下笔画去。

    她方才太过凝神,不知背后暑假彼端,早已有个人在无声打量她的一思一动。

    心定,笔快,兰芽笔走游龙,不多时便一气呵成。纸上水墨淋漓,她长舒口气,小心吹干墨迹。

    于细节处,略一思量,情知在画面当中早已暗暗有所取舍:那些曾与爹爹交往的熟悉面孔,她故意没有细细勾画;倒是水边饮宴的那几位官员,她索性毫不留情地都画了个栩栩如生。

    谁让他们那般轻慢慕容?她便也不留情!

    墨迹渐干,她的感官也苏醒过来。她便定住,身子不敢动,只微微转头望去。

    心底却已兢兢如电光窜过。

    竹帘轻挑,一袭月白蟒袍的司夜染缓缓走出。那袍子丝质玉润,光华皎洁如月;偏身上通肩刺绣的金色蟒龙狰狞如魔!

    兰芽警告自己平静,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盯住那蟒龙暗夜般的双眼。随着他的步幅和呼吸,那蟒龙的眼珠子漆黑冷肃,仿佛紧紧盯着她。

    那夜灭门的噩梦又来了。

    那夜他就是穿着这样的蟒袍,就是用这样缓慢却迫人的步速向她走来!

    眼前不再是花影扶疏的半月溪,而又是岳家,又是那个夜空被火光映红的夜晚,她眼前耳边又是家人奔逃的惨叫连声!

    她踉跄一步,急忙伸手向后扣住桌沿,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她不能让他看出半点的异样来。

    她便努力地笑,隐起所有的痛楚和悲愤,一脸谄媚。

    扯着麻木的唇角,扬声:“奴婢参见大人。”

    他语声平静,却冰冷;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你,是谁?”

    兰芽深吸口气:“大人,奴婢是兰伢子。”

    他走得更近,她更加看清了他的面容。一张傅粉的脸,宛若天山飘雪;一双底色略淡的眼瞳,宛若深潭寒冰。这样凄冷的面孔上,却偏是双唇浓艳火烈,像是燃着地府的火、淌着未干的血!

    阴曹鬼判,也不过如此。

    偏偏,这样森冷可怖的面容,却是那般惊艳绝世的眉眼!

    绝美却阴森,妖冶却可怖!

    他一步一步走来,周遭空气便都被他凝冻,一层一层向她席卷而来,让她无法呼吸!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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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身为女儿

    兰芽心思电转,已是明白司夜染想要什么。

    便如方才,她对答都是“兰伢子”,从这次到灵济宫以来,她从未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是岳兰芽,更一向以男装示人。

    司夜染是要她亲自向他承认她本来是谁!

    她知道他认得她,就像她化成灰也不会忘了他的相貌!

    他现在不过是逼她自己撕开伪装承认罢了!

    兰芽踉跄一笑:“回大人,奴婢是岳如期的女儿,岳氏兰芽。”

    兰芽说完黯然垂眸。此一举,不啻在他面前生生扯开自己的衣裳!从此再无遁形。

    司夜染目光无声,只轻轻“嗯”了一声。

    相较于兰芽自己的反应,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轻慢。或许在他心里,她原本就什么都不值。

    司夜染踱步至画案边,伸手将她的画擎起,目光扫过,便攥成一团,狠狠掷在兰芽面上!

    “就因为你是岳如期的女儿,所以你才故意对座中几个岳党隐去面目!岳兰芽,你这是包庇之罪,当受连坐!”

    纸本柔软,攥成团后却棱角如刀,兰芽只觉左边面颊灼痛。

    她可以出卖自己,但是却没想过要出卖爹爹的朋友!

    看她死死抿住嘴唇,倔强不说,司夜染微抬袖,赏花般细细观赏自己的指甲。兰芽横了一眼,却不能不承认原来他一个男人的指甲也很好看:不似女子的长甲,而是修剪得短而整齐,可是天生形状极好,便显得格外优雅。

    他仿佛宁肯只看着指甲,也不屑多看她一眼,缓缓说:“岳如期,文华殿大学士,内阁辅臣。朝中交游广阔,门生遍及天下。每月的文华殿经筵,主讲者也多是岳如期本人,或者弟子门生……万岁多年受其谬引,朝野上下都被他朋党覆羽。”

    他说着缓缓转了转眸子,淡色目光从眼角瞥向她:“这样的乱臣贼子已是百足之虫,纵身死而党羽势力不灭。这样的毒瘤,朝廷必定斩草除根,绝不姑息!”

    兰芽心内沸腾,真想朝他吼:不是不是!

    却只能死死忍住,命令自己关闭耳朵。

    司夜染偏首来睨她:“……所以这幅画,本是我给你的一次立功良机。可没想到你这么蠢,竟然自己便轻纵了。”

    兰芽压住心底呼啸,垂首讷讷:“大人容禀,非是奴婢不恭,实在是奴婢真的并不认得爹爹生前交好!大人既知奴婢本是女儿,从小养在深闺,哪里有机会结识爹爹友人!大人说什么画中人,奴婢着实不认得。”

    司夜染冷笑:“岳兰芽,你当本官是傻子么!说什么你被养在深闺,你分明从小便穿男装,随你父亲前堂会客——乃至,多年来京中只知岳如期有幼子,却不知你实为幼女!”

    兰芽眼帘深阖,情知再瞒不住。

    可是难道就真的要出卖爹爹生前的友人么?

    兰芽扑通跪倒:“大人责罚奴婢吧,奴婢是真的没有见过那几人!”

    司夜染却笑了,笑声清澈却阴冷:“……那么,你就不是真的岳兰芽。嗯,如你所说,你只是兰伢子——所以,你方才又是向本官撒了谎!兰伢子,你说这回本官该如何罚你?”

    兰芽立时想到慕容,耳畔浮起那晚惨叫。

    兰芽惊呼:“大人!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是岳兰芽!”

    司夜染的笑声便更加清澈,他甚至含笑蹲下来,就在兰芽面前。他的嗓音也诡异变得柔软起来,像是春风春雨涤荡过的柳枝:“岳兰芽是女儿,兰伢子却是男儿。你既说你是岳兰芽,你又该如何向我证明你是女儿身呢?”

    兰芽如遭雷击,定定上望。

    司夜染森然起身,背转身去走向书架。随意从内里抽了一卷书,慵懒说:“……你自己慢慢想。如果想不到法子,就老老实实将那几个人的脸给本官勾画清楚,也好本官去缉捕。”

    那几条性命重,还是女儿身重?兰芽心底几个来回。

    翻腾渐渐平息下来,兰芽不再害怕,淡然起身。

    司夜染静静读书,耳畔渐传来衣带簌簌之声。他目光梢顿,指尖从书页滑落……

    微一皱眉,他索性阖上眼。

    房间中寂静得连窗外叶落之声都听得清,兰芽屏住呼吸,手指灵动。少顷,深吸口气抬眼望向那锦袍颀长的背影:“大人,请看。”

    司夜染阖着眼,眉尖不为人知地微微一跳,嗓音干哑:“看什么?”

    窗外风来,袭上没有了布料遮掩的部位。兰芽耐住周身的冰冷,也闭住眼睛:“大人请看——奴  

73你是太监

    扯蛋!

    若只以耳孔为证,凭他奸诈,如何肯信!

    况且,这天下有耳孔者亦并非独独女子。便如北方草原、西南番邦,便是英武男子也耳坠金环的。

    这样一想,便又不由得想起慕容……他是北元皇孙,耳上应该也有孔吧?她从前竟粗心,没能一探……可今后,也许再没有细探的机会。

    心下黯然,抬眼望去。这厮既为大藤峡余孽,耳上自当也有耳孔……

    可是眼前妖孽,又如何能与慕容相提并论?

    兰芽便整颗心都寒下,窘意减退,只冷静收束好衣襟,说:“纵解衣带倒也无妨。大人既为公公,早无男女大防。”

    “岳兰芽,你好大的胆子!”司夜染一把捏住兰芽下颌,淡色瞳眸狠狠盯住:“难道你不知道,内监皆最恨这般说辞?”

    兰芽做惊恐状:“公公饶命!是公公不喜奴婢撒谎,奴婢才句句实言。难道大人不是公公,难道公公不是已无男女大防?奴婢若说错做错,自当领罚;可是奴婢若然只是实话实说,大人这般赏罚分明的人,又如何会迁怒于奴婢?”

    一口气说完,心痛与窒闷终于可以释去些许。

    司夜染捏紧兰芽下颌,凝注她红唇吞吐,幽缓而笑:“你以此笑我,难道不怕我也让你尝尝宫刑的滋味?”

    司夜染那形状美好的指甲已是抠入兰芽皮肉中,疼痛凛冽。他看她疼,他便越发从容,后来渐渐挑起唇角:“……到时用那痛不欲生,便是对你最好惩戒。”

    兰芽轻哂:“大人谬矣。奴婢是女儿身,如何宫刑!”

    司夜染仰首,微一挑眉:“来啊,将兰伢子带至蚕室,施以宫刑!”

    兰芽大惊,“司夜染!你是个疯子!”

    司夜染这才饶有兴趣盯着兰芽刷白的一张脸:“你也知怕了?本官来告诉你,宫刑是何样滋味……”。

    兰芽去了半日还没回,虎子已急成热锅蚂蚁。陈桐倚只得好言相劝,一回身却不见了秦直碧。

    陈虎二人以为秦直碧回修竹廊去了。却不知道,秦直碧径奔半月溪而去!

    双寿急得双膝跪倒:“公子,当真去不得!”

    这一闹腾,倒是初礼从半月溪门内迎出,抬眸迎着秦直碧,只淡淡说:“公子既来,便请进吧。”

    双寿一跺脚,可是初礼看都没看他一眼,便优雅转身进门引路去了。双寿也没敢跟着进去,只好委委屈屈候在门墙外。

    也不知道秦公子这一去,是吉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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