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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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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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门忽地一开,一股风雪呼啦钻了进来。

    兰芽一声怒吼:“谁敢开门?”

    若叫雪姬此时受了冷风,那是要命的呀!

    抬头看去,却见岳兰亭呆呆立在当场。

    兰芽便舍了雪姬的手,一抹眼泪跳下榻来,劈手便给了岳兰亭一个耳光。打完之后,她反手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同样地用尽了全力,同样地打得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起来。

    “岳兰亭,你不是人;而我岳兰芽,也不是人!咱们岳家兄妹都对不起雪姐姐。此时该生死挣扎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们兄妹!”

    此时床帐之内又传出雪姬的惨叫。

    岳兰亭仿佛不知道脸上被妹妹甩了一个耳光,只是愣愣听着雪姬的惨叫。半晌才缓缓说:“我说过要她打掉这个孩子的,我说过的。可是她不听,她怎么都不肯听我的。”

    岳兰亭的目光投得杳远,仿佛都没看见眼前的妹妹。

    “这是草原,风云莫测,她怀着身子只会叫她左右为难。孩子是要紧,不过以后还有机会再有;可是若她的命就这么没了,光留下一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我以为她明白,可是原来她不明白。她反倒因为这话恨我,她反倒跟我赌气,不顾一切非要留下这孩子。”

    兰芽也是一怔。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此时站在眼前的男子,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岳兰亭,也不是草原上攻城拔寨、战无不克的月将军;此时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迷茫绝望的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生死线挣扎,而他却只有哀痛伤心,却无能为力。

    兰芽便忍不住想起雪姬讲过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嫂嫂冉竹动了胎气,兄长为了与冉竹共度难关而说出了绝情的话……同样的事情便又在哥哥身上重演。她明白哥哥此时心上的痛,绝非她承受的所能比拟。

    兰芽便上前一把捉住岳兰亭的手:“哥,雪姬和孩子的命都在你手里!想让她们生还是死,你来定!”

    岳兰亭此时眼中才窜起一串火花:“怎么由我来定?”

    兰芽捉着岳兰亭的手奔到榻边,将他的手与雪姬的攥在一起。

    这一瞬,岳兰亭的眼中终于滑下热泪。那泪沿着牛皮面具滑落腮边,滑落到雪姬的手背上。

    兰芽忍住哭泣,深深望住兄长的眼睛:“哥,你明白该怎么办。”

    “当年你为了嫂嫂和孩子,将她撵出家门,叫她从此冷了心,彻底沦为欢场女子……哥,这是你欠她的,也是我岳家亏欠她的。”

    “哥,你再不弥补,也许你今生今世都将再没有机会了,哥!”。

    岳兰亭眼神一痛,便收紧了手指,将雪姬的手紧紧包在了掌心。

    他一眨眼,便是双泪长流。

    “雪姬你听见了么,是我,我就在你身旁。雪姬你一定要挺住,你听见了没有?我要你活下来,我要你好好地给我活下来。孩子不准有事,而你更不许有事。”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地活下来,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今生今世都不再分离……”

    “雪姬,求求你活下来。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哥终于说出来了,哥终于都说出来了……

    兰芽一把抱住岳兰亭,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就在此时,雪姬忽然缓缓地叫出了声。

    “冉竹?冉竹姐姐……你来了。你是来接我了是不是?太

    好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刻,我一直都等着你来带我走。”

    兰芽和岳兰亭都惊得狠狠一怔,截住悲声,不敢再哭。两人一边一个都急忙握住了雪姬的手。

    岳兰亭泪下,低低呢喃:“冉竹对不起……求求你,放过她。不要带她走……”

    雪姬面上却漾起微笑:“……冉竹姐姐,真对不起。我知道你爱他,我也发过誓我绝不会抢走他对你的爱——我说过我不会真的对他动心,我所做的都只是为了大人。可是我撒谎了啊,我没有做到。我还是趁机成了他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冉竹姐姐,我知道我真该死。只是我是真的,真的想要成为——月啊。成为月,代替你,陪伴在他身边。”

    “冉竹姐姐你不知道,自你走后,他有多孤单……”

    兰芽也大哭出来,朝着虚空叩头:“嫂子,嫂子……求你,小妹我求你。”

    就在此刻,雪姬忽然惊悸起来,朝着虚空大叫:“冉竹姐姐你别走!你说什么将他托付给我?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走,我只是想将我的孩子顺利生出来,我就跟你走!”

    “我不会再留在他身边,我不会再违背对你的誓言……不,不,冉竹姐姐,你别不要我!”

    冷不丁“呱”地一声,稳婆高声欢呼:“出来了,生出来了!”

    -

    【明天见~】

    谢谢如下亲们:

    xueronghua_2007的闪钻~

    2张:070306

    1张:randomya、宜江  

399。35痛失明月,我为明月(第一更)

    岳兰亭含泪剪断孩子的脐带,便又捉住雪姬的手,祈祷雪姬一切无恙。

    是个女孩儿。哭声幼细,却膛音稳重,生息不绝。

    兰芽急忙奔过去,不顾那孩子还一身的鲜血,一把将孩子裹在了怀里。敞开衣襟,用自己的体温将孩子暖住。

    民间都说“七活八不活”,孩子总要到了七个月才有活下来的希望。可是这个孩子的月龄还不到七个月。兰芽裹着那幼小的生命,茫然询问稳婆,再问过郎中,只想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稳婆摇头。以她们的见识,见过不足七月生下来的孩子,但是没见过不足七个月还能健康活下来的孩子妗。

    郎中也想摇头,兰芽裹着孩子,伸手一把卡住那郎中的脖子:“我要你抛开从前的见识,我要你好好给我看看眼前的实际情形!”

    那郎中被吓着,哆哆嗦嗦急忙又给那幼小的孩子把脉。细细地看了半晌,方抹了抹头上的汗:“贵人也瞧出来了,这孩子虽然小,哭声也细,可是这孩子——却是十分顽强。小人不敢将话说死,不过小人却觉得这条命一定是这孩子自己还能挣得回来,关键还在这孩子自己,您说是不是?跬”

    兰芽便登时双泪滑落,抱着孩子跪倒在地,仰望苍天:

    “祈求上苍,将我岳兰芽一半的命数给了这孩子。爹,娘,看看这个孩子,这是你们的孙女儿,是我们岳家的一条根啊……请您二老一定要保佑这个孩子,保佑她这一生平安顺遂。”

    那边岳兰亭也惊喜地叫起来:“雪姬!雪姬你醒了,你醒了!”

    雪姬长长一声叹息,睁开眼虚弱地望向岳兰亭:“……冉竹姐姐她怎么都不肯带我走。我只有回来。”

    兰芽闻声奔过来,含着泪也含着笑,将衣襟展开,将怀里那个哭累了竟然睡熟了的小人儿,展示给雪姬看……

    三个大人全都双泪长流,目光无声缠绕,三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听说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可是母女竟然都能平安,巴图蒙克和满都海也都派人送来了重礼。巴图蒙克是男子,不方便直接过来探望,满都海便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雪姬强撑着想要起身:“雪姬只是草原上的女奴,如何敢劳彻辰和两位小王子前来探望。”

    满都海赶紧上前按住雪姬,拍着她的手笑:“瞧你,总说自己是女奴,可是无论是大汗还是我,都从来没将你看成女奴过。月将军替咱们大汗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大汗和我心里都有数,那功劳里啊有一半都是属于你的。”

    满都海抬眼望岳兰亭:“月将军刚到草原的时候百般不适,身子也垮了,如果不是你的照应,咱们如今哪里会拥有战功赫赫的月将军呢?”

    “再说你已经为月将军诞下女公子,月将军如何还忍心继续将你当成女奴呢?”

    雪姬不敢看向岳兰亭那边,只是脸颊已是红了:“彻辰千万不要这样说。孩子是孩子,我是我。”

    兰芽看都没看岳兰亭,直接抱着孩子过来:“嫂子,月月饿了。”

    孩子来得急,还来不及细细取一个名字。还是兰芽做主,就暂时叫“月月”了。岳家的月……也希望双月并蒂,再无仳离。

    满都海闻言大笑,瞟着岳兰亭道:“兰妹妹叫得好!不管月将军还怎样抹不开,总归咱们是都将雪姬当成岳夫人了。”

    草原人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于是雪姬给月月喂奶,图鲁和乌鲁斯那两个小家伙也凑近去看。月月太小了,身上细细的都是褶皱,碧眼的图鲁便皱了眉头:“是生出来个小猴子么?人为什么会生出猴子来呢?”

    倒是黑眼睛的乌鲁斯目光涌起层层温柔:“不是的,她是个小姑娘。图鲁你瞧她的睫毛,好长啊。还有她吃奶的样子,可真软。我看着她,我的心都跟酥酪一样,要融化了。”

    满都海大笑,一左一右抱回一对双生子,对雪姬说:“瞧,这还是我这个当额吉的第一回听见我的乌鲁斯说出这样温柔的话。他们都喜欢月月,将来长大了,一定是很好的玩伴。”

    雪姬不着痕迹地抬眼望了一眼兰芽,又望了一眼岳兰亭。

    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草原呆那么多年?月月又怎么可能跟图鲁和乌鲁斯成为玩伴?

    那不过都是满都海,或者说是巴图蒙克的一厢情愿罢了。

    幸赖月月的出生,兰芽便可正大光明地整日腻在岳兰亭帐中。雪姬身子亏,照顾月月的工作便自动被兰芽揽了过来。到后来月月甚至非要窝在兰芽身上,闻着兰芽的气味儿,才肯乖乖入睡。

    雪姬看着既欣慰又心酸:“也注定你们两个有缘。”

    兰芽便抬头一笑:“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的。等月月过了满月,我给月月当干娘吧?”

    “你又胡说。”岳兰亭从舆图上抬起眼来:“哪里有自家姑姑当自家侄女的干娘的?”

    兰芽做了个鬼脸,便垂下头去,

    没再说话。

    她这一生,也许要永远以阉人兰公子的身份活下去,那她也许就没有机会生养。她也想能有个孩子管她奶声奶气地叫一声“娘”啊。

    傍晚,提前吃过“晚饭”的月月睡着了。雪姬也搂着她,一块沉入梦乡。

    帐外一轮斜阳彤红地悬挂在天边,一缕余光穿过帐门筛落进来。

    帐中只剩下岳家兄妹俩。

    有双宝和三阳那两个孩子撒出去望风,于是兰芽能放心说话。

    她望一眼墙上挂着的羊皮舆图,轻声问:“自从月月出世,哥看那舆图的时候就更多了。小妹瞧瞧观察过哥,看见哥的视线不在东西,而在南方。哥直到现在还不肯跟小妹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么?”

    岳兰亭眯眼望来。

    兰芽垂下头去:“哥时在谋划如何能带嫂子、月月和小妹南归大明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岳兰亭神色一变。

    兰芽攥紧指尖:“哥不知道小妹在说什么,可是当时在南京月桂楼,却将月桂楼最要紧的账本悄然塞进小妹的袖口?那账本上详细记载了曾诚私下勘合过谁的盐引,内里记录了不少当朝重臣,尤其是藩王的引数。这都是极要紧的证据,彼时若落在大汗手里,那便会就此湮灭,死无对证。”

    岳兰亭别开头去。

    彼时兰芽以解释“木中有鬼”为要挟,故意非要岳兰亭抱她一下。就在那拥抱之间,岳兰亭却悄然将账本塞进她的袖口。便是那一刻叫她知道,眼前这绝情的男子依旧还是从前的哥,无论他对她有多冷淡,他却也永远都是她的兄长——是那个集合了爹的守护、娘的慈爱的那个兄长!

    兰芽便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哥来草原是干什么来了?是当真相信爹是巴图蒙克的臣子,于是也心甘情愿来效忠于巴图蒙克的么?还是哥也早好奇爹究竟在草原做过什么,或者是哥也早就觉得嫂嫂曾有何处不对劲,于是哥才要亲身到草原来寻找答案?”

    夫妻之间,尤其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夫妻之间,心是彼此相通的。冉竹是建文一脉的人,冉竹是“掩月”,那么以哥的敏锐,绝不可能从未发觉过嫂嫂的异常。

    兰芽此时想来,哥后来在南京守备太监府邸自号“月将军”,都未必是因为姓岳,而是因为嫂嫂那颗“月”……

    银盔银甲立于明月之下,那不是耍帅,那也许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纪念。

    痛失明月,我为明月。

    兰芽抽抽鼻子:“哥能不能跟小妹说说,这近一年来在草原究竟找到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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