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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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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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明白了,便也忙撒了手,只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她。

    那孩子这才悄然地松了口气,眼睛里满是羞怯与紧张,却还是勇敢地回答:“回大人,我没有名字。”

    兰芽喉头狠狠一梗,尽量轻描淡写问:“那,你娘平素时怎么称呼你的?”

    女孩儿惊慌地想了想,竟然露出超乎年纪的苦笑:“娘叫我‘无名’,叫弟弟‘无姓’。”

    兰芽心上便如同被狠狠捣上一拳,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明白,那是秦令仪在那样绝望的境地里发出的最最微末而无声的反抗,可是,却毕竟苦了孩子……

    她再度忍不住将小小的无名抱进怀中,柔声说:“其实无名,无姓也都没什么,女孩儿家以后嫁了人,的确就没有自己的闺名了啊,就算诰命一品,留在家谱里、史书里也不过是某氏……只要我们自己这个人好好地活过就好,你说是不是?”

    那孩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乖巧地不为难兰芽。

    兰芽便深深吸一口气:“无名,公子我家里也有个小女孩儿,很小,比你弟弟无姓还小。我想问问你,如果我带你去跟那个小女孩儿玩儿,你愿不愿意?”

    无名的脸上登时一片悄然的光辉。

    这孩子从小到大,必定从未有过机会见弟弟以外的小孩儿,便忍不住神往地点头,可是随即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娘亲,却又连忙摇了摇头:“无名不去。无名,只守着娘。”

    兰芽又忍不住掉了泪。

    无名为什么非要总守着娘?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也明白,娘曾经寻过短见?她是怕她若离开了,等回来了就再也看不见娘了?

    兰芽用力地忍住哽咽:“无名不用担心,我到时候会派人陪着你娘。你舅舅现在已经是状元郎,你娘会开开心心地住在你舅舅的状元府邸里,不会再发生让你担心的事。”

    无名认真看着兰芽的眼睛,终于缓缓露出一丝羞怯的笑意:“好。”。

    日光正长,门棂倒映在砖地上。

    忽地门口光影一闪,兰芽便一警,回头去望。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蓝衫的公子。

    兰芽心下这才悄然舒了口气,伸手立在唇边,起身轻轻开了门。

    压低声音道:“刚睡了,你且等等。”

    蓝衫公子,立在金色的阳光之下,一双眼黑白闪耀,却已是有了水意。他轻轻伸手扯住兰芽衣袖,目光里百转千回,无声诉尽万语千言。

    兰芽却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别说出来。若说出来,反倒与我生分了。”

    秦直碧深深凝望她淡泊容颜,狠狠闭住眼。

    那门内的小女孩儿却早慧得叫人惊讶,她盯着秦直碧便僵住。

    兰芽一颤,连忙回身去抱住她,柔声对她说:“……舅舅。”

    无名转眼盯住秦直碧,一双可爱的大眼睛里。便清泪一对一双滚下。

    兰芽轻轻捉住无名小手,嘱咐道:“嘘……暂时不要声张。你舅舅刚中状元郎,不宜踏足教坊这样的地界。他是偷偷来的。”

    无名便双眼含泪,没有出一声,只是走过来,伸开双臂,抱住了秦直碧的腿。

    这样孤苦的孩子,从小不知爹是谁,只知道有娘,后来有了弟弟,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一共就这么三个人。而眼前的舅舅,将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见到的男性长辈,这个人对她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爹……

    秦直碧这样一个人,当日被当街受刑,未曾掉泪;后来被藏花吊在青州山洞里鞭打,未曾落泪;这些年明里暗里忍下多少委屈,未曾落泪……这一刻却伸手抱住小小的甥女,忍不住泪如雨下。

    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泪人儿,相拥而泣却都不肯出一点声响,兰芽便也忍不住,再一次陪着他们两个,哭红了眼睛。

    终是秦直碧看不过去了,找回双宝来,叫双宝陪着兰芽先回去歇息。

    感念她陪着他的家人一同落泪,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她这样哭红了眼睛。

    兰芽略有不放心,临走捉着他的袍袖嘱咐:“万万莫说你的身份。教坊司的奉銮职司低,他永远没有上殿的资格,所以见不着你;不过你也要小心为上。他若问起,你就说是我交待带来的先生,教无名认字的。”

    秦直碧只能悄然叹息:“你为我秦家已经用尽了心。你的心……我都明白。”

    兰芽这才一笑,转身离去。

    她知道无论她做多少,都不足以赎大人曾对秦家做过的事。她这样做,不为求得秦家原谅,只为让大人能得一丝安心——只因她最明白,大人做下那些事,也会烙下同样的伤。

    秦令仪醒来,惊见榻边的弟弟。

    弟弟长高了,更加丰神俊朗。又在从边关回京的路上就知道了弟弟高中了状元。秦令仪无声地投入弟弟怀中,姐弟两个还是无声地抱头痛哭。

    两人哭够了,诉尽了别情,秦令仪方垂首望着那还吊在桌子下头的剪刀:“方才这位小公公,倒是特别。”

    秦直碧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姐!万勿恨她!”

    真怕大姐因了对阉人的恨,便连兰芽一并恨了。

    秦令仪抬眼望着弟弟:“她救你我姐弟出苦海,可是她自己事实上比你我还难。”

    “大姐?”秦直碧心下惊跳。

    秦令仪缓缓叹息:“你我遭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能遭的罪,可是她却要女扮男装装成太监……有了身子却要勉力掩饰。将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秦直碧惊得半晌喘不过气:“大姐知道了?”

    秦令仪点头:“若不是被那个小内侍说破,我自己实则也猜着了几分。她言行举止与众不同,来了便与我亲厚,说着话便不自觉要捉我的手;说到孩子更是感同身受,更时时忍不住轻抚肚子……这天下,唯有女子,唯有当了娘亲的女子,才会如此。”

    “大姐切勿以此害她!”秦直碧惊得噗通跪倒:“此事若叫人知道了,她是死罪!”

    秦令仪叹息一声,缓缓摇头:“这世上,咱们见遍了人心冷暖。却有这样一心替咱们着想的,我怎会便因为那一身宦官的袍服便嫉恨于她?”

    “我们是与宦官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她,却是恩人。”

    -

    【这一段昭雪案,看似宕开一笔,实则是为最终大结局的关键布局,大家耐心看~】  

480。45昭雪三大案:月明翰林夜(9)??动大刑

    秦家家眷赎回,按例,秦家幸存之人便向朝廷上书,诉苦溯源。因此案皇帝已经交由西厂兰太监主理,于是内阁和司礼监便将秦家奏疏发给兰芽。

    兰芽赴西厂正堂跪接,送走了司礼监的传令太监,转身缓缓走回正座。

    座下灵济宫诸人皆暗自面面相觑。皇上的旨意已经这样明白,兰公子必定要开始拿人了,只是不知这第一刀会砍在谁身上该。

    藏花身为少监,就立在兰芽座下左边首位。他今儿穿了紫红的官服来,一扫素日里披着黑大氅、披散着头发的鬼魅模样儿,难得这么周正齐整。

    便是坐姿也一改素日的半面望天,而是端正地坐着,一双眼睛盯着兰芽。

    兰芽坐下,目光却特地避开他。

    兰芽知道,他怕是要第一个站起来,自投罗网的。

    兰芽伸手抓了一支令箭在手,目光从大堂之上扫视一圈,突地陡腕将令箭举起:“张燧何在?”

    张燧是西厂新人,西厂重建之后比较受重用的一个大档头,上回司夜染去杀许晋永,也是张燧跟着一同去办的蹂。

    张燧急忙上前叉手行礼:“属下在!”

    兰芽微微抬眼,望了望大堂之外的湛湛晴空,眯眼迎住那刺眼的阳光,然后陡然下令:“执本太监令箭,前往灵济宫,拿司夜染来!”

    “公子!”

    “兰公公!”

    兰芽此令一下,满堂皆惊。众人坐着的都站了起来,原本站着的向前抢出几步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受令的张燧就更是为难,连连施礼:“还望公子三思!”

    这满堂的惊愕,满堂的求情……倒叫兰芽忍不住好奇,听说曾在朝堂之上,六部九卿、内阁、司礼监联合起来参劾大人。

    彼时朝堂之上,那些身在高位的,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大人求情吧?而眼前,唯有这些真正地跟在大人身边,真正看过大人办事的人,才都会毫不犹豫站出来替大人求情……

    她心下自然感动,却也难免悲凉。

    西厂大堂再高,如何搞得过朝堂金銮殿?纵然西厂大堂上众人求情,可是金銮殿之上却无一人相帮,这便什么用都没有!

    她便起身,刷拉一抖肩上披风,捉住惊堂木狠狠一拍公案:“你们想怎么样?都想反了,想抗命不尊,是不是?”

    兰公子别看生得身量小、面容也清丽娇美,可是一旦当真狠起心来,手腕狠辣不亚于大人……这个声名,西厂里的小角色们自然也都听说过,便都被吓得暂时退后。

    只有灵济宫的老人儿们,还都站在当场,不肯退后。当中又尤其以藏花为首。他不退,别人就敢跟着一并不退!

    兰芽冷冷一笑:“来呀,将藏花当廷杖笞二十。若还是不服,再加二十!”

    “公子!”

    众人又是大惊。

    一来是惊讶公子出手如此狠,二来也未免不是担心二爷再撒起小性儿来。终究,二爷是先到大人身边的,二爷的资历比公子还深,若二爷当真当庭就闹起来,西厂执行廷杖的锦衣卫还当真不敢就直接打下去。

    藏花拢紧了袍袖,傲然怒视兰芽:“你想打我,没问题!只是我要与你打个商量!你这杖笞,你索性多加一二百,我必定哼也不哼。你后头便别再拿大人,你看怎样?”

    兰芽却是一声冷笑:“花二爷,你是少监不假,可惜本公子现在已是太监!你说怎样便怎样,你还拿本公子和这西厂大堂当成什么?”

    兰芽左右一瞪:“再不行刑,你们几个便都下锦衣卫大狱!”

    左右只得狠心上来按住藏花。

    出乎众人意料,二爷这一回竟然乖乖地被按倒了,并未反抗,甚至连狠话都没再说。

    二爷已然如此,可是兰公子却仿佛还不满意,冷冷睨着那几个执杖的锦衣卫道:“本公子知道,你们向来打板子都是有说道的。如何是实打,如何是虚打,轻了重了都在你们掌中,便以为旁人都看不懂这个门道。”

    “可是今儿你们却碰着了本公子,也算你们要栽个跟头。本公子这话先说下:本公子身上虽然没什么功夫,可是本公子的眼睛却不饶人。藏花身上有几分能耐,本公子心下自然明白。所以这二十板子定然打不死他,可是却也至少得要了半条命去,方是打实了。”

    “稍后动完了刑,若是打死了,本公子倒不赖你们;反过来,要是打的没掉了半条命去,那本公子就将你们送你们锦衣卫的北镇抚司问罪,就一个一个地要了你们的半条命去!”

    兰公子此言一出,众人皆连呼吸都停了。

    看来今儿公子这是动了真章,已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虚招数了。

    被按倒在地的藏花也不由得一声怒叱:“你,好狠的心!”

    兰芽一眯眼,惊堂木狠狠砸在桌案上:“打!”。

    如今西厂堂上执刑的都是新来的锦衣卫,虽然忌

    惮藏花,却终究不如灵济宫老人儿一般对藏花有感情。于是在兰芽的恫吓之下,各自低低跟藏花道了一声“恕罪”,便各个高高阳寿,是当真照实了打下去的!

    一时之间只听得大堂之上噼啪脆响,藏花死死抱住褥垫一声不吭,可是血点子还是随着那竹板子一片一片地飞扬起来,在这青灰色主色调的大堂里鲜艳得叫人触目惊心。

    灵济宫里的老人儿都有些受不住了,纷纷转头过去。

    想这位妖精似的二爷,平素最是爱美,吃穿用度比女子还要精致,言行举止比女子还要娇柔……如何能想到,今天竟然会在大堂之上,当着他们这些糙人,竟然被褪了裤子,露出那凝脂似的皮肤,被活活挨了这样一顿酷刑。

    可是兰公子却仿佛没有半点感触,高高立在公案背后,站得笔直,双眸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眼中并无半点波澜。

    藏花也许是急怒攻了心,最后两板子竟然昏死了过去。

    掌刑的锦衣卫便又有些手软,瞄着兰公子的神色,想要求情是否就到此为止。

    兰公子却凛然一声:“打一桶冷水来,泼醒了他,继续打!”。

    一桶冷水泼下,哗啦一声,藏花今天修饰得齐齐整整的容颜便都跌入狼狈。乌纱帽滚落一旁,鬓发皆湿,他一张妖精般精致的脸从昏迷中猛然惊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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