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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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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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花不双生

    藏花眉笔微停,心悄然提起,却又颓然放下。

    不是大人。

    若是大人,他根本听不见半丝声响。只能在全然懵懂之中,被大人裹挟入怀,那时才能闻见大人身上的兰麝之香……

    而此时,却不用回头,便能笃定叫出那人名字:“卫隐,既来了,便坐吧。”

    锦衣郎卫隐于夜色中现身,叉手向藏花一礼。却目光谨慎,扫向四处。

    藏花掩口一笑:“别担心。我已提前将铺子里所有宫里人都给打发了。现下铺子里的都是些柜面和工人,凭他们的耳力,哪里听得见你的脚步。”

    卫隐这才放下心来,朝藏花单膝一跪:“卑职一直没机会当面谢二爷救命大恩。当日如果不是二爷从中周全,给卑职机会替司大人效命,司大人怕早已要了卑职的性命!”

    藏花便一笑莞尔:“不错,你果然聪明,更难得是知恩图报。”

    卫隐叉手抱拳:“二爷若有吩咐,卑职万死不辞!”

    藏花轻挑眉尖,眼波横漾:“你的命是我给的,我的命却是攥在大人的手掌心儿。所以只有大人安好,你我才能活得更长久些。”

    藏花微顿,眼波一转而生凉:“只是大人日理万机,难免有些疏漏的。譬如有疏忽了的小事,或者——防备不够的人。”

    藏花说着,目光掠过卫隐面颊。

    卫隐微一蹙眉:“卑职愚钝。”

    藏花咯咯一乐:“不是你愚钝,是你自己不想说破,要等着我来说。也罢,那我就说——给我讲讲那个兰伢子。”

    “她长得什么样儿?她的身段可窈窕?还有她的一举一动,对谁人说了什么话,用的何样神色,我要你全都说给我听。”

    卫隐微微蹙眉。却也不敢违拗,便将自己这些日子隐在暗处所看见的、听见的,一一都对藏花说了。

    既是讲兰芽的事,虎子和碧眼少年便是避不开的。卫隐讲了虎子为兰芽而宁愿追随,碧眼少年虽然冷漠却在关键时刻救下兰芽的性命……藏花支颐听着,仿佛心思闪动,目光隐约颤了颤。

    卫隐讲完了,也忍不住说了声:“这两个小子的反应,卑职都觉奇怪,却暂时摸不到内中缘由。”

    藏花却不再看他,只回首盯着菱花镜,怔怔只望着自己那比女子还要娇艳数倍的容颜。

    良久,才说:“我说过,这世上我在乎的唯有大人一人。卫隐,你可明白?”

    卫隐面色一白,急忙叉手:“二爷,卑职懂了。”

    藏花这才满意一笑,不再回首:“去吧。我要专心等候大人了。”。

    卫隐出了春和当,立在巷子里,仰头望月,轻叹了声。

    司夜染,御马监掌印太监。本是大藤峡余孽,却因伺候最得宠的贵妃娘娘,而能年少得宠。如今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却已隐隐然成为紫府二号人物,权倾朝野!

    更何况年少,又仗着贵妃娘娘的撑腰,难保来日紫府督主的位子不是他的。

    他身边又有“风花雪月”四大心腹,方才所见的“二爷”藏花便是其中的“花”。

    因藏花貌美,是他心腹之余,又是他的娈宠。

    藏花都说猜不透大人心思,那以他卫隐,又如何敢说能揣度那人心思?此番被司夜染捏在掌心,他不知自己未来是吉是凶。

    左右思量,忍不住将心思落在藏花格外防备的兰伢子身上。

    若以他自己论,那群孩子里该格外留心的还多着,甚或可说那些孩子个个都要小心提防才是!可是藏花却为何独独对那个最为娇小柔软,根本没有半丝力气的兰伢子格外提防?

    再回想藏花端坐菱花镜前,痴迷地为自己描眉画鬓的情形……卫隐终于释然一笑。

    他懂了。

    藏花之心,当为争风吃醋。

    他只是好奇,若以此时论,兰伢子又如何能入司夜染的眼!这个兰伢子,究竟有何样过人之处?

    -

    【1、御马监:听着像是跟弼马温似的,实则不容小觑。乃是秘密禁军。

    2、年少而权倾朝野:这是真事儿。司夜染原型的太监,的确是十五六岁便已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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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轻叩门扉

    牙行的时光,滞涩而漫长。

    本以为人牙子夫妇会早早为他们找好买家,将他们换了银子去。却没想到,仿佛那人牙子一点都不急。

    兰芽纵然心急如焚,却又已走不出这小小囚笼。

    虎子知道她急,这几日便都出去,跟早来的那几个少年攀交情。他拿出自己当小贼时练就的油滑口舌,从那几个口中倒也打听出些消息来。

    虎子扭头回来便都告诉了兰芽,说人牙子从未带他们见过买家。

    兰芽便一眯眼:“商家囤货不发,会有几种情由?”

    虎子眼珠子一滚:“囤积居奇,以待高价。”

    兰芽迎向他目光:“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兴许我们大家都将只卖给一个买家。”

    虎子耸肩:“那又怎么样?”

    兰芽却妙目一寒:“试问纵然官宦之家,谁家能一下子买下我们这么多人!更何况朝廷对廷臣宅邸蓄奴的数目早有规定,谁敢公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家奴?”

    虎子冷冷抬眸,望向天际:“奸阉当道,朝纲早已崩坏,还有几人肯守这些规矩?”

    兰芽垂首思忖,再缓缓说:“……人牙子迟迟不出手,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许他们还在等另外一个或者一些货物的到来。”

    虎子便也不做声,只蹲下来,望住兰芽的眼睛:“兰伢子,此时情形渐渐诡异。有没有后悔当日决定?”

    兰芽想了想,却摇头:“没有。我早想到,这一路上必多荆棘。此时不过刚刚开始。”

    虎子微笑,拢住兰芽小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何事何人,我定然会护着你不受所伤。你放心就是。”。

    午饭过后,虎子又出去找那几个少年攀谈。

    兰芽眯眼假寐,待听得虎子出门了,方睁眼起身。

    悄然竖耳听向隔壁。

    极静。

    静得,有几个时刻,她都忍不住怀疑隔壁已是无人。

    她没有练过武,耳力自是比不上虎子。可是碍着虎子对碧眼少年的憎恶,她又不好频频向虎子求证。索性趁着此时,过去看看。

    她轻轻敲门,悄声说:“赛白努。”

    门内无人应答,却隐约有悉索之声。

    兰芽便悄然挑唇——纵然依旧冷漠,可是他果然有了些许反应。

    她便继续说:“把搭以地。”

    这两句话都是蒙语,第一句是说“你好”,第二句是问“吃饭了么”。都是当年她随爹爹出使草原时,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幸好没忘,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房门忽然猛地一开,她手腕一紧,下一秒钟已是被拖入房中,房门无声却死死关严。

    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回神时脊背已经抵在门上。

    眼前白影虚幻如云气雾霭,影影绰绰,渐成实体。逆着光,恰制住她目光,让她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你如何会说蒙语?”

    他声音美若琴弦,却漾满寒凉:“你又用这话叩我门扉,究竟意欲何为!”  

30投之木瓜

    片刻惊慌褪去,兰芽只浅浅蹙了蹙眉:“我想问的,你都听懂了:向你问好,问你吃过饭没有。”

    “况且我此时人在你手上,你该知道我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这样紧张,岂不反倒显得你心虚?”

    她展眉一笑:“你既已将我带入门来,不如让我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好不好?”

    碧眼少年仿佛在犹豫,可是手上力道已松。兰芽明白,她的激将,起了作用。

    她便笑容更挚:“认识了这样久,我还不知你该如何称呼?你究竟叫什么呢,告诉我好不好?”

    逆着光,眼睛却也终究渐渐适应了光线,隐约能分辨出他长眉蹙紧。

    兰芽便知退后,更柔软地笑,“如果你不愿说,也罢了。可是我总归得有个称呼你的法子——你总对我这样冷,不如我叫你‘冰块’可好?”

    他冷哼:“随你!”

    兰芽心底小小欢呼,面上却忍住:“冰块,我叫兰伢子。我们就此便是正式相识了!”

    冰块却依旧冷漠,只从齿缝间挤出:“我真后悔将你带入门来!”

    兰芽一笑如铃:“不管。反正我已在你门中,你后悔也晚了!”

    冰块冷哼一声,仿佛懒得与她计较。却也松开手,转身走回榻边去。径自坐下,撂给兰芽一个冷场。

    兰芽也不敢妄言,只隔着一副桌椅望着他。

    少年白衣孤坐,侧脸被窗棂漏入的阳光勾画成金。鼻梁高挺,薄唇点朱,美如雕画。

    兰芽情知耳鬓生热。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溜过他指尖的一根茅草。

    很简单的草茎,仿佛只是随手从榻上草垫中抽出的一根,却因为他手指白皙而修长,骨节细瘦,而显得那草茎也因此而摇曳成姿。

    兰芽咬了咬唇,轻声问:“你想家了,是不是?”

    只有草原人,才会对普通草茎怀有那样深挚的情感。

    冰块原本不想动,却终究还是偏过头来,碧色目光横过她面颊。也不应答,便转回去。

    兰芽明白,她猜对了。如果不是触动了他情肠,他才懒得理她。

    兰芽心内悄然雀跃,便握紧双拳,试探着向他走近两步。

    他闻声,再望过来,碧色目光里已是多了冷意。以目示杌子:“坐下!”

    他不是请她落座,只是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继续走近。兰芽明白,便直接坐下来。

    他后脑抵着墙壁,转过来盯住她:“你究竟要说什么?速速说完,别再扰我。”

    兰芽的问题几乎冲口而出——“我只想问,你究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兰芽却及时忍住,反而从容下来,凝着他一笑:“我想你那日你隔着墙壁也都听见了——我跟虎子说过的,我想听你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

    一个答案不急于一时,她得耐下心来,与他斩断藩篱,才能有机会向他探问皇孙慕容之事。

    以及求证,记忆里那个曾经救过她的、碧眼锦袍的少年,有没有可能是他。

    -

    【稍后第二更。】  

31奇货来居

    冰块只是蹙眉,并不答话。

    兰芽乘机跟进:“每天只需半个时辰,你给我唱唱歌、说说话,那我就保证其它时候再不来烦你——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每日都来敲你的门。”

    他霍地眯眼:“耍赖?”

    “嗯。”兰芽忍着脸红,下颌微抬:“反正被困在这里的日子这样寂寥,总该寻点乐子才能打发。我便跟你耗上了,除非你答应我。”

    他的碧眼便眯得更紧:“竟如此不知廉耻。”

    斥责如针,刺痛自尊。

    兰芽仰首深吸一口气,随即却只一笑莞尔:“你骂不怕我的。冰块,我说到做到。”

    “滚!”

    冰块厌恶扭头,掷出一声,再不回眸。

    兰芽手指绞住衣襟,眼眶里热痛转了转,却终究忍住,只起身:“好,我现在先离去。不过明日起,我便继续来敲你的门。你可以当没听见,可是却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冰块毫无反应,兰芽又立了半晌,才退出门去。

    关严了门,她朝门板握了握拳。他再冷如冰,她也知道她绝对会攻陷他。

    只因为她递向他的饵,是乡愁。

    她不过用两句蒙语敲门,他便将她带入门中,可见他思乡情切。而她说要让他唱草原的歌儿,讲草原的故事,更是让他有机会畅叙思乡之情。这样的机会,他抗拒不了的,妥协只在早晚。

    人牙子夫妇等待的那件“货”,终于在次日揭开面纱。

    那时天刚破晓,天色还未亮,后院关着的少年还都在梦中。兰芽和衣睡着,却听得虎子那边“咚”的一声。

    纵然是以命相托的虎子,可是兰芽却还是不能不因男女大防而对虎子加着些小心,尤其是夜晚,生怕睡得死了,被虎子发现她是女儿身。

    于是她不敢睡实,虎子那边稍有响动,她便也跟着醒了。

    起身望去,却见虎子已然起了身,只穿贴身小衣,正立在门前,屏息朝外望着。

    “怎了?”她悄声问。

    虎子扭头,于唇前竖起手指:“嘘……,有人来。”

    声响渐渐大了起来,然后就见人牙子夫妇带着几个人,将一个人抬上二楼来。

    看不真切那人形貌,却只见钗裙,看样子竟然是个女孩子!

    兰芽便一惊,忍不住追着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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