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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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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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没人能想到她已经是个死人。

而疏袖看着冰棺中静静躺着的尹墨涟,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容貌依旧如十五年前一样年轻秀美,仿佛岁月已经停驻在那个夜晚。长长的睫毛如鸦翼般微阖,好像是在一个平常午后的清浅小憩,随时都能醒来。

“娘亲?”疏袖的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有些不能自持。

寂和也是一惊,“师父,这???”

“十五年前夜雨找到你师祖,托屏山保管这具尸体。本来这件事是极荒谬的,但是他竟跪在雪地中三天三夜,师父心软也就允了。谁都没有想到他还会再来,直到一个月前,我接到了他的传书,说他拿到了碧台盏,不日就会赶到屏山来。这我才知道他把尸身寄托在这里的真正用意。于是便把你叫了回来,我想着疏袖应该也会和你一起来。”岳涣冰轻轻锁眉,语气中竟飘忽出一缕无奈。

“碧台盏?”疏袖听后又是一惊,“你是说夜雨他想要母亲起死回生?!”

岳涣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疯了么!

疏袖的心中乱成一团,手不自觉地扶住寂和。碧台盏被偷,尘水楼那边不知要乱成何样,夜雨赶到屏山的路上也绝对是困难重重,少不得尘水楼的追杀了。她心中盼着夜雨快些来,但又担心水烟阁的兄弟们受伤。

寂和揽住疏袖,看着棺中的尹墨涟却是皱了皱眉头,“碧台盏能起死回生,不过是传说中的事情罢了。若是真会有此事那历任的尘水楼主怎么还会死。”

碧台盏确是疗伤的圣物,哪怕还残存一缕游丝都可以救活,但是面对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来说,有没有用真的是个未知。

寂和说出了疏袖心中的犹疑,她自是希望母亲能活过来的,但是却没有任何把握。

看来,夜雨真的很爱母亲——只有陷入爱情的盲目疯狂才能不顾一切地抓住任何一丝哪怕渺茫的希望吧。

疏袖隔着冰棺看着里面的母亲——微扬的嘴角犹自带着笑意,那是随着父亲化风而去的无悔与满足。疏袖忽然在想,母亲她自己,到底愿不愿意醒来呢?

她回望着母亲的微笑,心中陷入了迷惘。

回到书房的时候,疏袖无意间撇到了地上尚未清扫干净的纸屑,上面的字迹隐约熟悉。疏袖暗自计较,不动声色地示意寂和先走,独自留了下来。

疏袖拾起地上的纸屑,果然是路倾阳的字迹。

猝不及防地,疏袖轻轻开口,“她已经嫁给公山珏了。”却并没有看岳涣冰,只是看着纸屑自顾自地说。“可是你知道么,她嫁给他不是因为她爱他,而是因为,你不要她。”疏袖这才转过身去,一双琉璃样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向他。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岳涣冰轻皱着眉头,眼睛骤然睁得老大,死死盯着疏袖,“我不要她?怎么会是我不要她!明明是她???”

疏袖的眼中竟是不忍,“你总是说是她负了你,却不知恰恰是你负了她。她本来想扑到你的怀中和你诉诉苦,放心地哭一场,但是你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你可知,那一剑不止是刺穿了她的手臂,更是把她的心都一并刺碎了。”

“你胡说,她明明和公山珏???”岳涣冰深皱着眉头,嘴上依旧坚持,心中却分明是有些信的。

“是不是我胡说,你心中最是分明。你口口声声说她和公山珏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是真正看到了,还是,因为谣传?”疏袖看着岳涣冰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涣散,光洁的额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心中忽然有些淡淡的惆怅,她不知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到底是对还是错。

“师父,你肯不肯,静静地听完我讲完这个故事?”疏袖眼波一动,语气却是萧索戚然。

岳涣冰没有说话,疏袖知他默许,便缓缓地讲了起来。从路倾阳回家开始,一幕幕旧事如同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随着风缓缓流动起来。

岳涣冰的脸色慢慢变得颓唐灰败,疏袖的声音却依旧绵绵不绝。

“路师叔和我说,那个时候她曾经给自己缝过一件嫁衣,茜红色的,上面还绣了不成模样的花边。本是拿剑的手,哪里做过这种活计?但是为了你,她专门找了人来学,手上不知留了多少细细的针眼,可是她说,那个时候她不疼,只是怕你嫌它丑??????”

岳涣冰死死攥着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头垂得越来越低,疏袖看不到他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如今,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岳涣冰却没有答话,弯曲的脊背却有些微微的颤抖。疏袖不愿再打搅他,斜看了他一眼便轻轻关上门悄然离去。。

屏山的风雪依旧,可是看的人却已经不同了。

第四十六章 寂寥无寐一灯残

屏山的清晨冷然静素,没了十年如一日的洒扫声更是静得可怕。一名不速之客却在此时敲响了屏山的大门。岳涣冰亲自相迎,那人除去兜帽,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你终是来了。”岳涣冰并没有显出多少惊讶。

“阿涟在哪?”夜雨的声音有些嘶哑,波澜不惊地看着岳涣冰,眼神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你,随我来吧。”竟是一声叹息。

此时疏袖二人也到了书房,疏袖的心中有些惴惴然,握着寂和的手有些冰凉。

“你竟然也在。”房门推开,夜雨看到疏袖,微微一愣,眼中划过稍纵即逝的光芒。

“没想到,你还是拿到了碧台盏。”疏袖却是一声幽叹。

“让她活过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现在所有的繁冗杂事都已经了结了,该是时候了。”夜雨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碧台盏,凝练的翠色好像是一缕青色的梦。

“你是说···”疏袖有些微微的震撼。

“墨羽盟我已经交到了步光的手里。现在,我已经了无牵挂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的约定还在。”夜雨此时并不像那个叱咤风云的墨羽盟主,更像是一名父亲,褪尽了锐气,放出慈爱的光芒。

疏袖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宇间有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岳涣冰开了机关,几人一同向石室走去。石门洞开,寒气外露,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夜雨却直走到冰棺前,看着里面安然沉睡的尹墨涟,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好像是多年前那个羞涩的少年。“阿涟,我来看你了。”

疏袖站在一旁竟不忍打扰。

冰棺轻轻开启,尹墨涟的身上是薄薄一层清霜。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还有些残留的血渍,诉说着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残忍决绝。

夜雨用内力轻轻除去了尹墨涟身上的薄霜。露出了原本清秀淡然的面庞。

用碧台盏救人,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使得的。它会吸食施救者的内力心神,若非有几十年苦练得来的强大内力,很容易就耗尽精元,命丧当场。若不是当时听尘救绮颜时耗伤了太多内力,他的病也不至于瞬间恶化到这种地步。

只是那些都是救治活人,若是让一个死了十五年的人起死回生,恐怕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我等了十五年,想着,再练这么些年,应该就可以救你了。阿涟,让你等这么久,你是不是等急了?”夜雨抚上了尹墨涟的脸——多少年魂牵梦萦也不敢轻易触碰的面庞。

疏袖想上前去,但是忍住了,只是紧紧抓着寂和的衣袖,手脚冰凉。

三人一字排开,只余夜雨一人在冰棺前手握着碧台盏。

被内力催动的碧台盏放出了夺目的光华,映得室内一片雪亮。盏中的飘忽的碧色似乎也轻缓地流动起来。随着吸食的内力增多,慢慢汇成了一条溪流,尹墨涟的身躯整个被笼罩在一片碧色的光晕中,显得那么不真实。

疏袖的心中渐渐燃生出一丝希望,也许,娘亲真的可以醒过来。

夜雨的脸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渐渐的竟有些不能支撑。只是心中一片澄然。

上天是公平的,不会额外施舍人的性命,若真是要逆天而行,唯一的方式便是以命换命。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

疏袖看着他面容微微显出衰败的征象,心中像是被什么微微击中。脑海中竟出现了微微的幻觉,好像总有一个声音飘忽不定地在她的耳畔回响。

“不要让他救我了,孩子,我和你爹生活的很好,不要,再让我醒来了······”

疏袖一阵恍惚,看着尹墨涟淡淡的笑容,那些话语犹在耳畔。

再看夜雨的此时冷汗淋漓。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疏袖鬼使神差般的,冲上去,夺过了碧台盏,一时碧台盏失去了夺目的光辉,黯淡下来了。耳边似乎传来了满足的笑声,那幻听也随着光芒消失殆尽了。

“不!”夜雨嘶嚎着就要去夺,奈何体力不支,一个踉跄,被岳涣冰不动声色地扶住。

“你清醒清醒!母亲已经死了!她已经陪着父亲死了!你这样,就算把她救活,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疏袖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湿润,她比谁都希望母亲活过来,可是她比谁都清楚,若是母亲,她还是更想陪着父亲吧。

也许早在多年前的某个时间,他们的灵魂已经到了下一个轮回,自以为是的他们又凭什么去拆散他们呢?

夜雨被质问的愣在当场,灰败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颓唐。疏袖仿佛听到了他的内心在渐渐的崩塌,他舍弃了近乎一生的功力却永远无法弥补那个过错。夜雨轻抚着尹墨涟的脸庞。

“是啊,我都没问过你。想是,你还是不想再见到我吧。”他的话语中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人们总是自作聪明地想要挽留,但是却不知道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即便是穷其一生,也无法复原。想要弥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罢了。

“把娘亲给我吧,把她送还给父亲,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疏袖上前,颤抖着抚着尹墨涟的脸庞。

母亲啊母亲,当年你那么狠心地抛下七夕一个人去了,有没有想过七夕也会怕呢。眼角的泪滴在滑落的过程中渐渐变得冰冷。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的。疏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决绝。用力抱起母亲,缓缓向石室外走去。

谁知道刚一出冰室,尹墨涟的笑容便一点点的坍塌破碎,随后整个身躯渐渐化成一缕青烟,只留满地如雪的埃尘。疏袖一时愣在当场,双手还是怀抱的姿态,久久不曾放下。

母亲终是等不及,要乘风归去了么。

屏山万仞峰上,是终年不变的北风,乘着这风,马上就可以回到枫都了吧。疏袖把尹墨涟的骨灰随风散去,眼中却是不尽的酸楚。凌烈的寒风吹泪成冰,竟有些不能支撑,靠在寂和的怀中颤抖着看着那缕轻愁一般的烟尘越飘越远。

屏山这个地方,再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三日后,疏袖和寂和返回中原。萧萧马鸣与屏山做最后的道别。

夜雨却留了下来,想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吧。不过也好,风雨半生,在这与世无争之地得以安享晚年,也实属不易。

第四十七章 深山夕照深秋雨

大漠茫茫,风沙如刀。人的生命是在这里显得何其渺小,漫天的黄沙一掩便成了一堆无人再识的枯骨。

疏袖回望着素寂苍凉的屏山,轻轻转头。爱情是最让人哀痛的一场幻觉,有多少人陷进去了就再也不愿醒来。

二人一路前行,回到了那间没有名字的客栈。曾经在这里他们看了一晚星辰。也在这里认识了那个叫西凉褚的少年。疏袖想也许今晚他们还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与屏山与大漠做最后的道别。

可是当他们进入客栈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残破的木门摇摇欲坠地敞开着,整座客栈已经没有点了生人的气息,隐隐的可以嗅到血腥的味道。疏袖与寂和相视一惊,一间一间地搜查起客栈来,所有房间的都被搜查过了——空无一人。

疏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可以去地窖看看。”

二人向着西凉褚曾经做实验的那个地窖走去,果然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重。疏袖点起火折,地窖内遍地都是傀儡的残骸,那只会唱歌的黄鹂鸟,折断了翅膀,吊在翻倒在地的桌子上,摇摇欲坠。地上是一大滩暗红的血迹,周围已经有些微微的干涸想是时间已经久了。鲜血的主人,此时蜷缩在角落中,奄奄一息,好像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疏袖快步走去,“老谭。”轻轻的一声召唤,老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清是疏袖,微睁的眼中放出了光亮。

“快···快去···救···阿褚。”老谭的声音嘶哑的就像反复摧拉的锯条。嘴中泛出一丝血腥气,疏袖竟有些不能忍视。

一剑伤在脏腑,血流了满身满地。能撑这么长时间还未气绝,简直就是个奇迹。疏袖知他快支撑不住,急问,“他在哪?”

“两天前···被···官兵···抓走了。”老谭已经气若游丝,只是一双浑浊的眼始终看向疏袖,那里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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