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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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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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午后最是惹人犯倦,疏袖已经在芍药山庄耽搁了近半个月。沈家的势力,事无巨细皆是慢慢接手,不免有些应接不暇。每日只得两三个时辰的睡眠,这春日暖阳下,怏怏的有些瞌睡连连。

寂和也不比她清闲多少,每天要把各地的情报整理分类,捡要紧的和疏袖商量。连他也不禁暗自诧异,这芍药山庄的势力,竟然可以渗透到这么深,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

冷戎却似乎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抽了手一身轻松似的,任由疏袖他们忙得不亦乐乎。

疏袖看在眼中,却是半分都埋怨不得。只当是有意考验她的能力,毕竟报仇是自己的家事。这份力她出的理所当然。

空庭寂寥,春色欲晚。

冷戎的浮生半日闲,也终是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这一天芍药山庄又迎来一位故人,像是多年前般,让人始料未及。

孟溪山仍是多年前的装束,一人一剑。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困住他的红泪阵,而他也早已不是当日懵懂的少年。

一片花开似血,如今却是焦土一片。经过红泪阵时候,孟溪山有了一瞬的恍惚。这世上,再也没有救他出阵的人,亦没有与他深夜共醉的红颜。

三年,他一次次地努力忘记,却终是徒劳。一个人究竟要用多久才能忘记另外一个人。罗红药,恐怕终是要横亘在他心头一生的胭脂痕,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

林绾舒劝他要放开,可是,这世间的事情不是说放开就可以放开的。若真是这般豁达,那人生还何谈悲苦。

不是看不上,而是看不开。多少人就是葬在这看不开三个字上面。

远远的可以看到芍药山庄的金字招牌,三年不见门庭依旧,却少了当日阴柔冷艳的气息,反倒略显得压抑沉重。

孟溪山推开了门,门童忙上前阻拦。他目中无人一般径直走过,门童见他如此狂妄,招了人来阻他,孟溪山看都未多看一眼,那些弟子便被撂倒在地。

“找冷戎出来!”孟溪山对着一地狼狈子弟,沉了脸喝到。

山庄弟子知道自身不敌,忙跑到书房找冷戎求援。冷戎放下书卷,一袭素白的外袍轻散地披着,闻到弟子答话,倒是微挑了笑容。缓缓起身,向前厅走去。

“孟师兄好久不见啊。”冷戎缓缓走入前庭,对着抱肩而立的孟溪山缓缓开口。

孟溪山冷哼一声,猝不及防长剑出鞘,直直向冷戎刺去

这把剑跟随了他十多年,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剑,也在兵器谱上排不上名头,但是却因为主人的珍视而显得锋利无比。

剑光晃花了围观众人的双眼,也未见冷戎有什么动作,金石相戈的刺耳声响骤然穿透了众人的耳膜。一个瞬刹二人便相交了十余招。动作竟如出一辙,过了不到一炷香,二人极有默契地向两旁退开,皆负了手对峙。

“几年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孟溪山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

冷戎却恭敬地一揖,“不知师兄忽然到访是为何事?”素袍一展,温润如玉。

孟溪山冷哼一声,“你倒是忘得快,亏得当初林丫头把药让给你!”

冷戎闻此面色一凛,“师兄是说······”

孟溪山冷冷打断,“不错,她的毒快控制不住了。那丫头真是不知死活!”

听此一说,冷戎也不禁失色,“怎么,这解药竟还未配出!”

“只差一味,但却难得。”孟溪山眼中也有了一丝无奈。

“哪一味?”冷戎忙问。

“七叶一枝花。”

“哪里有?”

“赤炎山庄。”

“没有别的地方么?”

“没有。”

“那我陪你去。”冷戎坚定地吐出这一句。

孟溪山看他的神色,眼中才微微有了笑意,“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话还未说完,孟溪山却盯住前庭右边的角落一时怔住。

冷戎转头,却见素衣女子从墙角转出,鬓角是一朵鲜红芍药。

冷戎也是一惊。那女子却似乎也是一诧,见到庭中剑拔弩张的模样一时竟不知所措。左望望,右望望,却步当场。

孟溪山久久才吐出一句,“罗将离,你以为你做这身打扮就能及得上红药了。”他心中只道红药已死,这世上若还有如此相像的人就唯有罗将离一人。

女子听到此话一脸不解,忙看向冷戎求助。冷戎对她温然一笑,示意她无事可以退下。心中却暗舒了一口气。

女子对他回以一笑,便从原路退了回去。冷戎对着孟溪山面色却有些难看。

孟溪山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是莫名的一紧。忽想起罗将离已经嫁给冷戎为妻,刚刚的话真是失礼。遂闭了口不再言语。

一时间空气中是难掩的尴尬寂肃。

再说那素衣女子,刚刚转过了**花园,便遇到了来寻她的罗将离。“姐,你刚刚去哪了?”

“阿离,刚刚妹夫好像和人在前庭打起来了。”说话的女子确是真正的罗红药,只是她早就失了记忆,而孟溪山也以为她早就不在了。如此才会生生错过。

“是谁?”罗将离急忙问道。

“我不认识,是个拿长剑的男子,好像姓孟。”

罗将离一惊,心思急转,叮嘱罗红药“姐,你先回去,我不唤你,你就不要出来。”

罗红药纳纳应了,转身向**走去,却不自觉地喃喃,“真奇怪,为什么那个男子,我依稀在哪里见过。”

罗将离缓缓向前庭走去,越往前走心跳的就越厉害。心中似有两股势力在不断的纠缠。

怕二人发现她便躲在了前庭回廊的一丛花树后面。隔着花树隐隐绰绰,依稀可以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风吹起一树杏花凌乱,她却站在漫天的杏花中石化了一般。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看着她曾经深爱过的却伤她最深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夜晚说心里有她的那个人,他们静静对峙,她默默观望。她不知道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

她的心中究竟是谁,迷茫昏惑,她知道她喜欢的是三年前的孟溪山,却不知是不是眼前的这个。而冷戎,她本以为他们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但是那晚的话却把她的心撞出了一个大口。

都是当年自作自受。

杏花迷人眼,她的脸上却不知不觉落上了一痕冰冷。

第八十一章 一汀烟雨杏花寒

江边杏花初开,花落绿波,春水流香。杨柳遥看,如水中升起的染翠烟雾。燕草如碧,柳絮杨花纷纷飘散。

两马疾行而过,一地落花溅起,惊起闲憩鸟雀。

孟溪山与冷戎两马并骑,离开芍药山庄已经五天。

涪陵赤阳谷,赤炎山庄前。七叶一枝花便是长在那深谷中。二人此番看来势在必得。

浅草刚刚没过马蹄,乱花迷乱人的双眼。二人却不为这美景所动,皆是沉默着御马疾行。

再过三日便可到达涪陵境内。二人马不停蹄奔走五日,未休未眠,强打了精神,只求快些到达。

赤炎山庄自从五年前赤龙真君辞世,庄主早就易成了他的独子龙良夜。传闻他竟比赤龙真君本人还要心狠手辣,如今五个年头已过,赤炎山庄更加臭名昭著。

“不知道这龙良夜的赤龙毒掌和他老子比如何。”孟溪山边控着马边和冷戎搭腔。

“你可别小看了他。当年···”却未说完就缄了口。

孟溪山也未留意,二人又恢复了刚刚的沉默。

终于到了第三日的午后,二人纵马到了赤阳谷。清谷幽深,天光正好。二人纵剑闯开山门,眼中冷芒毕现。

“叫龙良夜出来见我!”孟溪山一声大喝。

山门洞开,前庭涌出十余名弟子,摆了赤炎火阵,对抗二人。

二人对视一眼,毫不掩饰地对着那些弟子轻蔑一笑。当年他们四个人负责镇守山门,打退了多少前来挑战的高手,这些小卒根本不屑一顾。

“要是那两个丫头在就好了。咱们四个再痛痛快快打一场!”孟溪山执剑盯着满地狼藉的赤炎子弟轻笑着说出。

“是啊。”冷戎也不禁轻轻一叹。当年,他们四个红尘作伴,活得何其潇洒快活。只是,现在那些都是奢望了啊。

“我道是谁,原来是昔日延陵临清崖的传人。当年我父亲去的时候就是你们看的门吧,怪不得这么没有规矩。”前庭朱门洞开,青衣公子执扇而出,年龄和两人差不多少,剑眉凌烈,眼白有些多,显得奸险狠辣。轻摇折扇,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哼,不知令尊当年败在我师父手下的滋味如何啊。”孟溪山冷冷看着龙良夜,微微一哂。

冷戎仍是淡淡的站在一旁,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冰冷姿态。

“你!”龙良夜一听此言,眼中涌起蓬勃怒气。“啪”的一声折扇断裂。父亲当年的惨败是他们家族的奇耻大辱。如今赤阳谷和临清崖仍势如水火,虽然眼前两人的身份已然不同往日,但是这仇却是不能不报。

刚刚结阵的弟子退于四周,龙良夜冷哼一声,走到了庭前。“哼哼,你们两个别得意,我倒要看看现在是你们的临清谱厉害还是我的赤龙掌厉害!”

话还未说完掌风袭来,孟溪山身形一动,剑尖便迎了上去。冷戎负手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过招。临清崖的弟子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单打独斗,断不会做以多欺少的事情。

掌风凌烈,剑势风流。过了百十余招,却不分伯仲。龙良夜见僵持不过,便想用阴招。冷戎在一旁冷眼看着,龙良夜暗器出手便瞬间被他打落,孟溪山渐渐占了上风。

龙良夜眼看敌不过,拼力打出一掌,掌气如赤练长虹,烈火般仿佛要把一切焚尽。掌中藏了火毒,就像当年林绾舒被打的那掌一般模样。

冷戎一惊,忙上前拉走孟溪山。身形刚起,那一掌便轰然而至,打在地上,顿时留下一片焦土。

龙良夜也收了掌,他的内力远不如赤龙真君那般精纯,打出一掌之后再难相继。

冷戎看出,嘴角若有若无地一勾。拦住执剑欲上的孟溪山,缓缓走到龙良夜面前,带着冷肃笑意。“龙庄主功力精深让我辈佩服。”

龙良夜一怔,听他如此客气,面色稍稍缓了缓,却仍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还是你懂理些。”

“我有个故事想说给庄主听,不知庄主肯不肯赏脸。”

龙良夜满面狐疑,却也点了点头,且听冷戎下文。

冷戎淡淡说道,眼神却略带沧桑。“十几年前,青云山麓,我曾救过一个女子。那女子落难时还怀着身孕,却似乎受了重伤。她从来不会主动对人说话,问她话的时候,她也只会点头摇头。我以为她本来就不会说话,便不再问她。

她的伤很重,却还要勉力生产。我劝了好久都不能劝动。直到她生下子颜油尽灯枯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会说话的,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她说若是我此生得以遇到一个叫龙良夜的人,便帮她问一句,你可真心待过她。”冷戎低声诉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却变得沉重深邃。

龙良夜的脸却渐渐变得惨白,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杏雨微凉,一时间唯有风吹落花的轻响。

静默了半晌冷戎继续开口,“她的名字,可叫瑾时。”

不可能,不会是她!他明明亲眼看到她被父亲打得跌落山崖。他那么撕心裂肺地呼唤都止不住她下落的身影,她怀的是他的孩子!那是他年轻时的一个过错,但她确实是他这一辈子唯一倾心爱过的女子,从此以后,再无例外。

龙良夜的嗓子有些喑哑,“你说的,可是真的。”

冷戎轻蔑一笑,“难道庄主认为是假的?”

那个时候冷戎还未入临清崖,只是沈穆家的一个小小幕僚。那年他二十岁,遇到了瑾时,而那年瑾时所生的孩子便是现在的冷子颜。瑾时死后他便成了子颜的义父,子颜那孩子乖巧伶俐,从来把他当做亲身父亲一般孝敬。直到后来他上了临清崖拜师,才知道原来子颜的父亲便是临清崖的死对头赤龙真君的孙子。

“那孩子,那孩子现在还活着么?”龙良夜的眼中闪动着希冀的光。

“当然。”冷戎淡淡开口。

“他叫什么名字,如今应该···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吧···”龙良夜喜不自胜,不住喃喃。

“他叫子颜,冷子颜···。”冷戎轻轻吐出这个名字,特意在冷子上加重了语气。

空中忽然飘起了细细绵绵的雨,一汀杏花寥落,落地微寒。

第八十二章 倦倚玉阑看月晕

十六年前依旧是这般杏花初雨的模样,她撑着伞,一双杏花似的双眼清澈迷蒙。淡绯色的花瓣落了满地,沾上了她青烟色的衣角。她回过头,面上是三月桃花般的温暖笑颜。她对着他唤“良夜。”

他走过去,帮她撑起了伞,面上是少年的轮廓,棱角分明,光洁中带有涂抹不去的刚毅,眉目如墨色的深潭。

“这把剑是我唯一的陪嫁,如今我把它送给你,我这也算是孑然一身了。”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柄长剑,墨色的剑鞘,触手生寒,不用拔出便知道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他接过了剑却顺势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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