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炼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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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炼仙录-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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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后,天色眼看抹黑,有太监出来传旨:皇帝召见。

太监领着他在皇宫转来转去,转到靠东边一间房子,另一名太监传旨:圣上赐膳,用过晚膳后到玉宸殿见驾。

这让他颇有些意外,臣下得到皇帝的赐膳是莫大的荣耀。

玉宸殿是借用了天宫的名号,皇帝好求仙证道,即位后陆续将宫里的部分宫殿改成传说中天庭的宫殿名称,玉宸殿是皇帝最喜欢呆的地方。宫殿里仿照传说中天上神仙的居所布置,四壁绘满诸天神仙画像,宫殿一端供奉着三清道尊,另一端摆着一张九品莲座和一张云床,皇帝在莲台上打坐。

陶勋用神识悄悄地打量完宫殿里的陈设,在殿内太监的宣唱声里,低头趋进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一个平和、浑厚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陶勋,平身,赐座。”

第十四章 君前奏对(下)

 “臣谢圣上隆恩。”陶勋低着脑袋站起身,旁边有太监搬过来一张椅子,他只敢坐三分之一的位置,大半个屁股却是悬着的。

“赐你抬头,让朕瞧瞧。”

“臣遵旨。”陶勋将脑袋抬起来,目光迅速地瞟过皇帝一眼,皇帝的相貌同太子有几分相似,略显老态,脸色有点不健康的白皙,气色看上去有一点差,身披着绣金八卦道袍,头戴紫金道镶宝石的道冠,表情虽然恬淡,整个人却有一股久在上位者的威严。

“呵呵,卿不必太拘束,以前有过指着朕鼻子大骂的臣子,朕不也没拿他们怎么样么?”皇帝首先开了个玩笑。

“圣上诙谐,微臣惶恐。”

“卿是当年应兆童生里第一个中进士的人。朕早想见卿,可惜总不得空,这些年听到不少关于卿的消息,卿治理一地则一地兴旺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朕更想见见卿,看一看这位文武双全的能员干吏是怎样英伟高俊的人才。今天一见,却发现见面不如闻名,卿之相貌可比不上卿之才干哟。”

“微臣相貌乃天地生父母赐,臣父尝言:毋关相貌堂堂,唯求史册留芳。”

“好个志向,然则知易行难,就说朕吧,十一岁之藩,十九岁幸得太皇太后垂顾,不胜百官固请迎奉而践大位,到现在做了三十五年的皇帝。在潜邸的时候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登极,坐了天下之后总希望能治理好天下,重现尧舜之世。可三十五年过去了,朕日渐衰老,尧舜之世没有丝毫的迹象,天下府县治理得好的寥寥,好在卿的治下算一个,朕也算稍可安慰吧。”

“臣惭愧,臣谢天恩。”陶勋起身行礼道:“臣闻圣上登极之初,旰衣宵食、勤民听政,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任贤用能、兼听纳谏,国朝一派欣欣之象。然则,自陛下笃信仙道之后,沉迷金丹之道,渐渐荒疏怠政,朝中忠志才干之士不得重用,谄佞媚上的小人进妖邪以惑圣听,任朋党而固权位,逐渐窃踞高位。国是颓唐实肇于陛下也。”

皇帝的脸色冷下来,道:“你们做臣子的只要一见到朕就会说同样的话,朕本以为卿或许会有不同,没想到仍是如此无趣。卿面刺君父是想搏名么?”

“微臣不敢。臣少时游历大江南北,为官后九年三任治理两地,见惯民生维艰,略知黎庶疾苦,民生好坏在于朝廷的施政,朝廷施政好坏在于圣上的勤政。”

“卿和朝中忠臣一片丹心,独朕心不类乎?朕说些事给你听……”说到这里皇帝向另一边在珠帘后做起居注的起居官令道:“你先下去,不必记录。”

待起居官离开了,皇帝继续道:“朕即位之初,先皇、太皇太后留下五位老臣辅政,世人皆言先皇中兴之功多在辅政五臣,那五人的人品、才学还有在士林的威望如何朕便不赘述,那些想必你定然知道。”

“五辅政大臣皆国之良相也。”

“哼,好个良相!朕当初也认为内阁五臣都是众望所归的真君子,所以政事放心让他们去做,他们拟的东西朕从来不反驳,他们指斥的臣子朕皆罢黜,他们的要求朕全部都满足,以为垂拱而治天下大同旦夕可期。三年过去,诸臣子天天上书里歌颂升平,朝廷德被苍生,道德君子遍布朝堂,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这的的确确是当年的景象,也是当今皇帝登基后最被士大夫们怀念不已的黄金时代,陶勋对此耳熟能详。

“朕却知道那几年里朝廷岁入并没有增加,各地钦卫所的密报里说地方百姓生活未见改善,农田水利年久失修,有贪污嫌疑的官吏是大量地增加。朕恐钦卫所的密奏有误,遣亲信心腹分赴各地暗访,两年的时间,先后五批暗探,他们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探到的消息却是惊人的一致。天下远没有朝臣们粉饰的那般太平,民生远没有阁老们吹嘘的那般殷实,土地在集中,常平诸仓在亏空,卫所在腐烂,饿死的百姓一点也不比他们说的乱世少。”

陶勋心中惋叹,这也是事实,是他任官后在自己的治地暗访时听乡闾间的老人们闲谈时才知道的。

“最可恨的是五大辅政大臣远不是别人吹捧的那般洁行高尚,卿知道他们名下的土地有多少吗?知道依附于他们名下的农户有多少吗?国家征税的田地、人口在减少,而象他们一般的大大小小的国之蛀虫越来越多、越来越肥。还有五大辅臣和他们的门生故吏们做过的数不尽的、人神共愤的阴秽事,简直磬竹难书。”

陶勋无语,原来皇帝并不是真的昏聩呀。

“这便是天下争相称颂的君子,这便是天天将江山社稷、苍生百姓挂在嘴边的忠臣干吏。朕很生气,他们辜负了朕的信任,朕想换别人来辅政。”说到此处皇帝自嘲地笑了:“呵呵,可惜呀,朕到这时才发觉自己以前做了件蠢事,对那些君子们放任自流的结果是他们朋比为奸,他们占据了道德的最高处,他们把持着天下的言论,所以当朕开始收取他们手中的权力之时候,天下间的言论一下子就变了,朕转眼成了昏君、暴君,天天有臣子上书骂朕失德惹得天怒人怨,时常有臣子指着朕的鼻子骂朕亲小人远贤臣、荒嬉怠政引起人神共愤。哼,难道唯有任由他们满口仁义道德背地胡做非为才是顺天应民了吗?”

“然陛下多年来沉迷神仙之道却非虚假。”

“卿治理地方的才干是天生的还是从圣人的典籍里学到的?”

“微臣因家世缘故耳濡目染于商道有所得,后游学天下时常与平民百姓打交道,每看到他们的困苦时便思索:若自己为官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他们。臣在两地施政,实际上是实践昔日想法,此非天生所得,亦非圣人书中所得。”

“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朕自小长于深宫,就藩后寸步不得离开王城,哪有机会行万里路。朕自小苦习经学,然而那五大辅臣也是以《论语》治理天下的,结果如何?论经学朕比不过他们,何敢自认为便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了?朕是天子,朕若施政不当,天下百姓皆要受苦,朕自认才具不足以使天下大治,还是只能叫有才干的人来主政。”

陶勋不禁有些迷惑,皇帝看起来似乎也不刚愎自用、糊涂荒诞呀。

“所以朕才学仙道,求长生,清心寡欲,如此自不必不去掣肘有才能的大臣施政,使臣子能尽展才干,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圣上有此仁心固天下苍生之大幸,何不更任贤惕厉,宵衣旰食,黜左右之奸佞,进贤良之大臣?”

“朕要问问卿,当今朝堂,谁的才识德望超过当年的辅政五臣?谁堪做辅佐朕创建大同盛世的股肱之大臣?”

“这……”陶勋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便道:“若一时找不到,也可先黜奸佞小人。”

“世人所谓奸佞小人,只不过学自所谓清流君子说过的话,而清流君子所思所想所行便真的是道德标榜么?近世所谓道德,功名而已;所谓功名,富贵而已。人在仕途,如马行淖田中,纵复驰逸,足起足陷,其在驽下,坐见沦没耳。朕学道家黄老学说之后深然其理,譬如阴阳相生方能生生不息,朝堂上亦须奸党、君子互为掣肘,互为惕守,方可使当政者不敢恣意妄为。”

奏对到这个时候,陶勋有些佩服起眼前的皇帝,竟然能巧言将过失、责任掩饰得干干净净,着实是个异数。

他心底里重重地叹口气,暗中收起催眠术,皇帝打了个哈欠似乎因发困而有些恍惚。

陶勋在峨嵋的时候曾经请教过橙眉真人,修仙者如果对凡界王朝的君主施展道术会如何。

第十五章 闲居炼器(上)

 当时橙眉真人答道:“修仙者于修炼之途逆天而行,但在凡界行事却绝不可逆天,否则天劫旦夕且至。故修仙者行于凡界时,无因缘绝不可轻易对凡人使用仙术,即使做善事也得以其它事补其因果,若无因缘而对一名凡人施展仙术,则积累一份业力,业力积累多了就会引动天地之力降下劫灾。

你在凡界官府为官,管理的凡人数以十万计,动你一人则要牵动数以十万计的业力缠身,故而通天教的人即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敢轻易对你下手,否则不但动手之人很快被要遭天劫,就是指使之人也会遭受同样的天劫。凡界君主以一人之身而牵动亿万凡人的业力,对皇帝动手降的是比天劫更厉害的天谴,不灭不休,前脚动手后脚立降天谴,试问谁敢对他下手?”

他又问:“既如此,修仙者只要入朝为官甚至做上皇帝岂不无人敢动?”

橙眉答道:“你是异数,身具两条命络,其中一条有人间富贵,入朝为官乃天意允授自然无事,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么?”

“当今朝中裴恺与仙道界的邪派勾结,推荐了一些邪派修仙到皇帝身边,为何他们无事?”

“道行越深则天谴来得越快、越烈,邪道修仙混入皇宫者道力低微,而且只要不直接或者间接地对皇帝使用道术控制他的言行,则不必直接承受天谴。若修仙者不用丝毫法力,纯用凡人的方法以言语说动皇帝,则业力积累便很轻微,一时半会间不会形成大祸。”

“先前您屡次提到无因缘不可对凡人用仙术,何以知道因缘?”

“以先天卜术推算,若推算结果中出现了某个凡人这便是因缘,若没有则是无因缘,远古传下来的先天卜术其最初就是为了帮助修仙者避开此祸的,后来逐渐逐渐将此术的用途和重点扩展到别的方面,其本意反倒不彰了。”

陶勋当时听了这番解释后郁闷无比,他的仙基、道法已经十分高绝,偏偏不能进行占卜推演,以前怀疑是《天册》功法的缺憾,可同样修炼了《天册》功法的丁柔、孙思正都可以正常使用先天卜术。

今天,他一进来就暗中对皇帝使用了催眠术想要影响皇帝的决策,催眠术虽不算是仙术,可他却是个修仙,他无法用先天卜术为自己的行为推演是否存在因缘关系,所以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没敢继续下去就收手了。

皇帝发困恍惚一会后清醒,重将起居官召进来,问陶勋:“朕听说卿取道九边进京,路上被边镇军将勾结土匪追杀,几番死里逃生,可真有其事?”

“臣回京的路上的确多次遭到土匪的追杀,是否有边军参与其中并不敢确定。臣抵京后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但坊间传言多是虚假,当不得真的。臣与边军素无瓜葛,与边镇守将从无交往,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对臣起杀心。”

“呵呵呵,卿倒是作君子之思。”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陶勋,道:“两名江湖游侠儿告边镇守将私通北戎的案子卿是怎么看的?”

“臣不敢隐瞒陛下,两原告之一的杨杞是臣在十余年前游学的时候就见过,他是臣一位好友的世交兄弟,以臣所知杨杞为人侠义忠勇、耿介正直,江湖上广有令名。臣在西京的时候听当地士人百姓说起,他集结了一批游侠儿专门对付土匪,剿杀大大小小的匪帮二十三个,解救的良民近千数,百姓每遇到土匪勒索的时候都愿意找他帮忙而不是求助官府或边军,可见此人大有前朝七侠五义的遗风。臣私下认为只要他拿得出确凿的证据,就应当不是诬告。不论如何,边镇通敌一案事关重大,朝廷切不可忽视。”

“朕也听说了卿文武双全,原来竟与江湖人也有交往,前次卿在吏部公堂随便一下就在硬铁木桌面留下了寸许深的掌印,朕听侍卫们议论凭这手功夫可以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一流高手便是朕身边也为数寥寥呀。”

“臣行孟浪,请陛下治罪。”

“嗯,是要治罪。”皇帝严肃地说道,紧接着皱起眉头道:“可是如果治卿之罪,恐怕承卿遗惠的百二十多个官员里有大半会上书求情,甚至为此事又有人要骂朕昏聩了。难办啊。”

“微臣叩谢圣上不罪之恩。”

“哈哈哈,卿倒是机灵。卿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可愿意出任钦差大臣代天巡九边查办军镇通敌要案?”

“臣不敢接旨。一者查九边重案非德望之重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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