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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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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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护卫?出岫不禁暗叹太夫人心思缜密,考虑周详,连忙道了谢。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太夫人便命人带她去刑堂,嘱咐她亲自释放浅韵。 

  幽暗的云府刑堂牢房,素来关押着犯错的下人。可巧的是,十余间牢房之中,关押浅韵的这一间,恰好也是从前关过出岫的地方。 
  出岫缓缓步入其内,看着这熟悉的格局,一时之间感慨不已。再看牢内的浅韵,哪里还有疯癫模样,只双目无神地呆坐地上,那身服丧的白裙早已污浊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想必此时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从前服侍过谢太夫人和离信侯的大丫鬟。 
  听到牢门开启,浅韵抬头看了出岫一眼,原本无神的双目渐渐焕发出凛然恨意。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十数日不曾开过口,所发出的声音已喑哑不堪:“你杀了我罢。” 
  纵然知晓浅韵不大喜欢自己,可瞧见她这副模样,出岫还是鼻尖一酸,低声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浅韵冷笑,不再言语。 
  出岫想了想,又道:“如今我是侯爷的遗孀。” 
  “遗孀?”果然,浅韵听到这两个字,面上大为惊讶。 
  出岫抚上小腹,叹道:“我有了侯爷的遗腹子……而且,太夫人从侯爷的遗物里找到一封婚书,如今经过媒证承认,已然生效。” 

  她原本以为这番话会引起浅韵更多的嫉妒与恨意,岂知,浅韵只将目光缓缓落在她小腹之上,喃喃道:“侯爷的孩子……” 
  渐渐的,浅韵目中恨意变作了悔色,哽咽着叹道:“天啊!我竟险些害了主子的骨肉……”她目不转睛盯着出岫的小腹,问道:“几个月了?” 
  “两个月。”出岫原本不想骗浅韵,可如今不得不扯这个谎。一来是怕她再伤害自己,二来也是想用她。 
  “太夫人已恩准你重回知言轩。”出岫亦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道:“浅韵,我不能再让人来伤害这孩子。迟妈妈明日起要来知言轩替我养胎,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 
  “帮你什么?”浅韵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冰冷神色,但比方才多了一丝生气。 
  出岫见她似有所动,如实道:“从今往后,我的吃穿用度由你负责,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来害我的孩子。” 
  “你让我服侍你?”浅韵与出岫对视,冷言啐道:“你做梦!” 
  “不是服侍我,是照顾侯爷的孩子。”出岫面色不改:“这也是你欠侯爷的。” 
  “我欠侯爷的?”浅韵不解:“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侯爷中的是情毒,这毒须通过日常起居才能下手,穿的衣裳、吃的饭菜、喝的酒水……你一直负责侯爷的吃穿住行,若非你失职,侯爷又怎会中毒?”出岫沉声说出事实。 
  这一质问,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戳进浅韵心房之上:“居然……是我疏忽……”她的双目再次涣散起来,难以掩饰的愧疚神色随之浮现,伴随着两行清泪,到最后变作失声痛哭。 

  出岫无意去戳这痛楚,毕竟,她伤了浅韵,也伤了自己。牢房之内的哭声渐渐变得撕心裂肺,出岫不愿再继续呆下去,只怕多停留一刻,那颗故作坚强的心会被瞬间击溃。 
  耳中听着浅韵的痛哭,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出岫转身迈出牢房,最后对她道:“我许你三日时间休整,三日过后,你来接手淡心的差事。” 
  白色裙裾随着步伐轻微扬起,出岫已快步走出刑堂,朝知言轩方向返回。胸腔里一片空空荡荡,直到此刻她才敢承认,她是怨恨云辞的,怨他不将实情相告,怨他自作主张以命换命。 
  如若当真要有一人死去,她宁愿死的是自己,只要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他相伴,此生足矣。而非如今,要在他死后忽然明了这残酷的真相,再去悔恨与醒悟,为时太晚。 
  出岫一路悲戚着返回知言轩,刚刚平复下心绪,便瞧见值守的丫鬟匆匆来禀:“夫人,沈小侯爷等您多时了。” 

  第79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沈予来了吗?出岫连忙往知言轩的待客厅去,果见那英俊男子面色凝重,眉峰微蹙,颀长身姿站在厅内,正定定望着案上冒轻烟的茶盏,似有所想。 

  “小侯爷。”出岫浅浅一笑,迎面进门招呼道。 

  沈予迅速回神看过来,目中是浓重的关切与思念:“这几日你忙得很,我都瞧不见你了。” 

  出岫垂眸,勉强回道:“是我瞧不见您才对,这几日您也不常在府里,是准备动身回京州了吗?” 

  岂知沈予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肩伤如何了?” 

  肩伤吗?若非沈予问起,出岫都快忘了,十四日前,浅韵曾用匕首扎在自己左肩。也不知沈予给的是什么药膏,令伤口愈合得极快,平日若不抬臂或是触碰伤处,她倒也不觉得疼。 

  “每日一早一晚,淡心都会为我敷药,您若不说,我都忘记自己还负着伤呢!”出岫试图用轻快的语气与沈予交谈,也想以此暗示他,她过得极好。 

  听闻此言,沈予疏清一笑,再不复往日的风流潇洒,反而有一种成熟与稳重。这令出岫多少有些意外之喜,可转念想起促使他气质改变的缘由,又不禁悲从中来。 

  此刻但见沈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白药瓶,递到出岫手中道:“想着你那瓶药也该用完了,这一瓶不仅有助愈合伤口,而且还有除疤的功效,你不妨试试。” 

  出岫笑着接过药瓶,尚能感受到瓶身上的余温,那是来自沈予怀中的温热,仿佛他交给自己的不是一瓶药,而是他的一颗真心。 

  出岫忽然觉得这药瓶异常烫手,几乎要令她握不住。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客气地向他致谢:“多谢小侯爷惦记。” 

  这份突如其来的疏远,沈予敏感地感觉到了,遂摇头苦笑一声:“晗初,我们非要如此吗?” 

  出岫佯作听不懂:“小侯爷唤错了,我是出岫。”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是离信侯的遗孀。” 

  “遗孀”二字一出,沈予目中顿时闪现绝望之色,浮在那双墨黑潋潋的瞳仁中,浓得几乎化不开。出岫不知他是想起了云辞,还是在为谁感怀,可她自问已说得足够明白,而且也笃定,沈予并非死缠烂打之人。 

  只是这一次,出岫猜错了。沈予是下了极大决心,也不再给彼此逃避的机会,直直问她:“倘若为挽之报了仇,你还愿意离开云府随我走吗?” 

  出岫闻言眸光微闪,不假思索地坦诚道:“在知晓真相之后,我已决定生死相随,否则那日也不会躺入他棺椁之中……即便不能去黄泉路上陪他,我也会守着他这份家业,恪尽不渝。” 

  她说得毫不犹豫,也瞧见沈予在听到“恪尽不渝”四个字时身形一顿。然,长痛不如短痛,无论是对于云辞的深爱,还是为了云氏的名声,她一个寡妇,都不该与文昌侯的嫡幼子过分亲近。 

  沈予已意料到出岫的拒绝,因此并不灰心。他看向出岫,毫不掩饰自己的痴迷与深恋:“我知道,自始自终都是我心存妄想,从前是赫连齐,如今是挽之……但我不甘心,错过一次也就罢了,如今怎能再错过一次……” 

  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抚弄出岫那双柔荑,后者却惊得退避一步,亟亟躲开,将他的左手晾在半空之中。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空悬着顿了顿,继而缓缓收回:“晗初,这也是挽之的意遗愿,他并不指望你为他报仇,更不愿你为他守寡,他希望往后的日子你能过得快活,而我……” 

  “如今我便很快活。”出岫突然打断沈予,轻声而又郑重地道:“能嫁给他,在云氏族谱上得到一席之地,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快活。旁的人,我不会再去看了。” 

  经历过最壮丽辽阔的一份爱,便如见识过最美的风景,往后,又有什么感情能比得过这份生死相许的深情? 

  云辞虽已死去,可他所给予的那份情如此完美、刻骨铭心,这世上,已没有第二个人能入自己的眼底。 

  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他,无论生死,此生足矣。 

  想着想着,出岫竟又要落下泪来,她刻意抬眸去看厅里的匾额,意图克制着不让泪珠从眼眶滑落,也克制着不去看沈予的神情。 

  “如今挽之才刚刚离世,你看不开、放不下,也是自然。”沈予并不气馁,不愿放过出岫一丝表情:“我不会再放弃了,从前我已两次放手,这一次,不论是为了挽之,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眼前名为“晗初”的女子,仿佛是为他而生的一个诅咒,诅咒他再无动心与情爱。不是没有尝试过解脱,在她跟随云辞离开追虹苑之后,他比以往更加恣意荒淫,然而心底的思念与悔恨,也令他越发空虚。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刁蛮活泼、温婉贤淑……女人不知见了多少、看了多少,再无一人比得上她。他又何尝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会等你。”他慎重言道,也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更有无比耐心:“无论多久,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等着你。你要守着挽之,我无权阻拦……但我会等。” 

  “小侯爷。”出岫终是垂了泪:“您又何苦……我不值得。这一世我……” 

  “你别说,听我说完。”错过了这次机会,沈予不知自己还要再等多久:“我在那纸婚书上签下媒证之名时,已是想明白了。你要替他报仇就去报,但我希望你有困难时,不要拒绝我的帮助……” 

  “晗初,别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说着说着,沈予已然双目赤红,极力忍耐着某种汹涌袭来的情绪:“你若累了,不妨回首看看,身后还有我。” 

  这话一出,出岫立刻转过身子背对沈予,不愿让她瞧见自己落泪。可那微微耸动的双肩又如何能瞒得住?沈予绕到她面前,语中有些欣慰之意:“晗初,你为我哭了?” 

  他缓缓伸手,似要接住那潸然明珠,见出岫又要闪躲,连忙握住她一只手臂,喑哑着道:“别哭,你肩伤未愈,会牵扯到伤口。” 

  出岫只一径抽噎着,不愿再说下去:“小侯爷请回罢,咱们独处时间久了,容易招惹话柄。”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起来,沈予沉默片刻,继而长叹:“无论你这次说什么,也休想赶我走了。你方才不是问我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我在看园子……” 

  他坚定的话语充斥着她的双耳,似要将她缓缓包围:“我已向父侯修书相告……从此以后,我将长住烟岚城。” 

  长住烟岚城!一刹那,出岫震惊得忘了哭泣,抬起一双泪眸,亟亟问道:“文昌侯怎会允许?” 

  “怎不允许?挽之留下云府寡母寡妻和偌大家业,我对父侯说我要留下照拂。”沈予面有悔色,又是一声苦笑:“因为挽之的腿疾,文昌侯府欠了云氏天大的人情,这也是我应尽的责任,父侯不会不允。” 

  此时出岫已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抬手拭去眼中泪痕,正欲再劝,沈予又是续道:“我想过了,如今你是离信侯遗孀,我长久住在云府于你名声有毁……故而我在外头买了个园子,距此只有两个街口,也方便照应。” 

  “小侯爷……”出岫唯有哽咽着,也不知是感动于沈予的这份情,还是愧疚于自己的无以为报,她只得别过脸去,无力地摇头。 

  “我说过,我不勉强,但你也别拒绝,让我等着好了。就算为了挽之,我也不能轻易走,更何况此处有你。”沈予忽然笑了,笑得有几分风流与无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流连风月的沈小侯爷:“别劝我回京州,你也劝不动。” 

  事到如今,出岫也明白难以改变他的心意:“太夫人知道吗?” 

  “知道。”沈予痛快地回答:“我已向她报备了,待我买的园子收拾利索便搬出去。在这之前,还要在云府暂住一个月。” 

  “太夫人……没问你为何留下?” 

  “她没问,也不需要问。”沈予仍旧笑着,好似有掩藏不住的悲伤:“以她老人家的精明,怎会瞧不出来?” 

  沈予想了想,又调侃着补充:“我觉得,太夫人也希望我留下,也许……有个能信得过的男人,她心里也踏实些,更何况我医术不错。” 

  不可否认,沈予这人虽性子别扭,可要逗弄起人来,尤其是女人,也有几分本事。出岫被他调侃太夫人的这一句逗出了笑,面上又是泪痕又是笑靥,反倒有种说不清的风情。 

  沈予痴痴地看着,似入了神一般:“晗初……” 

  这一个称呼,令出岫的笑意渐渐沉敛下去:“晗初已死,小侯爷,您还是唤我出岫罢。” 

  “不,我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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