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猫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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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猫探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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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家当成什么啦!” 
  女的像要追加一记般,摔下了这么一句话,倏地转过了身子——和片山四目相对了。 
  “啊!” 
  是吉冢雪子。片山瞪圆了眼睛。雪子把脸蛋染成大红,从片山身旁擦过去,一溜烟跑走了。 
  乖乖……片山看着雪子的背影,猛摇了几下头。 
  “这家伙!” 
  耳畔忽然扬起大吼声,使片山吓了一跳。是刚刚挨了雪子一个好打的男子,站起来吼叫的。 
  “你给我记住?不会放过你的……” 
  三十开外有吧,一身西装,微微发胖了。圆脸上戴着圆形眼镜,好像是一年到头都在嘟着嘴的面孔。男子冲着雪子离去的方向,挥动着手大骂了一顿,这才发现到站在眼前的片山其人。 
  “咦——你是谁?” 
  “我,我只是路过的……” 
  “你是得了什么人的许可,在校区内乱闯的?” 
  “可是……” 
  “还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怎么可以这样?!” 
  才没有侵犯呢。谁叫你大庭广众的……片山内心里这么想,可是他没有说出来,只缩了缩肩膀。 
  “你是干嘛的?” 
  片山不能说出自己的任务,只好简单地回答。 
  “是森崎先生要我来的。” 
  这男子不晓得什么缘故,更冒火了。 
  “主任又怎样?他无权让一个有窥视狂的家伙,在校区内随便游荡!” 
  片山有点忍不下去了,几乎想告诉对方他是员警,不料这时福尔摩斯要阻止他一般地跳到长椅上,向那个男子高声鸣叫。 
  “呃,你这小畜生,原来是主任的猫。怎么,你有话讲?!”男子正经八百地向猫吼。它弓起背,让毛发竖起来,呼地呜叫一声。男子火大了。 
  “小畜生!” 
  举起粗短的腿踢过去。 
  “喂喂!” 
  片山脱口叫了一声,可是福尔摩斯早就摆好架势,说时迟那时快,在腿还没有踢到时,迅速地一跃而下。结果腿扑了个空,一时止不住,往上头高高地 踢过去。由于腿太短,根本没办法像芭蕾舞者那样高举腿,上身便也往后仰,结果是着地的另一脚再也支撑不下那种微妙的平衡。简单地说,就是想踢福尔摩斯的腿 没踢中,这微胖的男子那么漂亮地往后跌了个四脚朝天。 
  片山和福尔摩斯趁隙溜之大吉。跑过中庭的时候,那男子的怒骂声仍在后头响着。 
  “好家伙,干得挺不错的嘛。”片山放慢了脚步,向福尔摩斯说,“刚才的一着,漂亮极了!” 
  福尔摩斯依然若无其事地走在前头。 
  片山眼前出现了几幢建筑。右边是钢筋三楼的教职员宿舍。森崎主任也是住在这里。不愧是这么一位高级趣味人士住的,根本没有宿舍这个词所给人的 萧索味。像是小巧的高级公寓。正面是屋顶呈圆盖型的体育馆。因为是女子大学,所以不算挺大。紧接在左边的是游泳池。当然还不到开放期间。 
  依照森崎所说的,往左拐,走过游泳池前,笔直前进。几步前,福尔摩斯依然故我,活像个向导般地走着。这小家伙,真像懂得一切地在带路呢,片山想。 
  从游泳池前进大约三十米远,便是新校舍的工程现场。如令盖大厦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人手少了很多。从中央高高地仲出脖子的起重机,把一根根钢架 举起,装上去。等这些钢架装好,起重机就会把一块块几米见方的方形墙堆上去,转跟间,建筑的外壳就完成。基础工程既毕,到了这个阶段,噪音也显著减少,静 得令人怀疑工程并没有在进行。 
  从新校舍再过去约莫三十米,就是五层楼的学生宿舍,也是钢筋水泥建筑。中间空地上靠工程现场这边,有一栋速盖平房,挂着一块“餐厅”的牌 子。由于学生餐厅都是女学生,所以为工程人员另外设了这所餐厅的吧。从学生宿舍入门进去,旁边有个小窗口,令人联想到医院。往里头看看,一个在皱巴巴的衬 衣上披着一件毛线衣的六十五、六岁模样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着什么。 
  “好哇,就是这样……对,对!干得好,干得好!” 
  背部斜斜地向着小窗口,似乎不知道片山进来。在念些什么呢?往里头瞧瞧,原来是一只手提电视机,搁在窗边。正在看拳击比赛节目。这人必定是拳赛迷吧。 
  “唷唷,怎么搞的!不行。不行哪!差劲透啦!” 
  因为老人显得那么投入,片山便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决定等到这个回合结束。 
  “上!停!对,悄悄起,别忙。” 
  没办法啦,片山也只好看看荧幕。这一来,倒使他发现了奇怪的事。那老人的喊声和画面上的比赛情形根本就不符。双方扭住时,喊的是“好哇,干得 好!”激烈互打的时候,叫的却是“不行!慢来慢来!”那么焦急的样子。总算打完这个回合,正当片山想搭话时,荧幕上出现了广告画面,老人却使劲喊。“对 啦!就是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快啦,不然,风一吹就糟啦!”风一吹?拳击手还怕被风吹吗? 
  “对不起。” 
  片山终于开了口。 
  老人好像不太高兴呢。 
  “你是谁?” 
  “森崎先生一定打过电话了……” 
  “呃,有有。是卫生局来的是不是?” 
  “不,不。” 
  片山慌忙否认。 
  “不是吧?那么是……对啦,说是要调查点什么的,对不对?” 
  “对。请多多帮忙。” 
  “可以等一下吗?马上就完了。” 
  老人又转向电视说起来。“这不行哪。重来重来……对啦,就是这样,干得好。” 
  “请问……” 
  “干吗?” 
  “是给谁打气呢?” 
  “打气?我不懂你说什么。” 
  片山真是丈二金刚了。 
  “不是给打拳击的打气吗?” 
  “拳击?” 
  老人看了一眼电视说。“哟,没关掉啊”。说着就起身,把电视关掉了。 
  片山如坠入五里雾中。 
  “不是拳击,那么你是一直给谁打气的呢?” 
  老人恍然似地绽开了笑。 
  “是那个可爱的俏妞。” 
  “在哪里?” 
  “怎么?你眼睛长在前面吧。” 
  “当然。” 
  “那就不可能看不见妞吧。” 
  老人向窗口做做手势。新校舍的工程现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就哪儿也没有女孩的影子。 
  “多漂亮,不是吗?高,苗条,时髦,那么长那么有力的臂……” 
  “有力的臂?” 
  “不错。那个俏妞,一下子把几十吨铁材举起来了,难道你看不见?” 
  总算明白了。是起重机。可是,把起重机当做“俏妞”,这倒是异想天开呢。 
  “我在到这边来以前,也是坐在那样的俏妞上面,要她怎么动便怎么动的。”老人好像不胜怀念似地说,“打从心底去疼她,她便也应和般地,帮我卖 力干活……是一段快活的日子呢。可是……”老人优戚满面了,“我心脏有了毛病,不得不下到地面来。如今,那些年轻的,光懂得叫她干活!她怎肯好好听话呢? 看哪,微微的风一飘,东西就摇摆个没完。下面的人才可伶呢,有十条命也不够呀。换了我,必定让她平平稳稳地,东西该放在哪儿便放在哪儿……” 
  说了这些,老人好不容易地才转向片山说, 
  “对啦,请问您贵干?是卫生局来的是不是?” 
    


  打开门锁,推开门,片山这才怯怯地踏进黑漆一团里。他向来就怕黑。想必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锁在仓库里关了一个晚上,到如今还忘不了 那个晚上的恐怖的缘故吧。如果是心理学家,便会搬出一大套理论,不过这会儿倒大可不必。只要明白当片山悄悄地溜进那幢位于新校宿舍与学生宿舍中间的速建 “餐厅”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颇不平静,便已足够了。 
  关上门,在黑暗里凝凝神,渐渐地眼睛就习惯了,屋里的情形也明白过来。细长的桌子有六张。桌子周围是长板凳。片山缓步从桌间走过去。没有上 锁。原来上了锁,是为防止夜里有流浪汉侵入,并不是有任何贵重物品。虽然够暗,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三面有加了铁丝网的玻璃窗,其中一面是向学生宿舍的, 学生宿舍周围的水银灯光微微地透进来。 
  片山把一只板凳搬到窗边坐下来。学生宿舍的入门很亮,因此从这么远的地点也可以看清楚出入的人。得在这里过夜呢。室温和户外一样,颇有寒意,他懊悔没有把大衣穿来。板凳硬硬的,他为了坐得舒服些,颇花了一番心思。 
  那场与小峰老人的交谈,气氛倒颇为融合。片山起初以为森崎主任既已把话说过了,谈话可以顺利进展,不料谈起来才知道,小蜂一点也不懂。他花了 不少唇舌说明事态,却不容易使老人了解。小蜂好象以为宿舍里的同学们在从事一些越轨勾当,是由于管理不周,因而误认为自己是在受着责备。于是他冒起火来 了,力陈管理员的工作是如何吃重,而埋怨人们对此一无理解,末了还斩钉截铁地断言。只要他在管理的岗位,那种恶劣行为不可能会发生。 
  在片山这边,却也末便因此就退缩,只好央求老人让他在此监视一个晚上。 
  为了使小峰老人同意这个提议,片山还必需干方百计说服对方。末了虽然勉强获得同意,圆满解决了事情,但在那以前发生了小峰举起对付色情狂的木 棒,把片山迫赶得拼命地在屋里奔跑的一幕。好不容易有了结果之后,片山猛喘着气息想。报上常常出现“两国首脑在友好气氛里进行会谈”一类的报导,实则说不 定也在桌边迫逐一番呢。这样看来,所谓政治家,非个个飞毛腿不可。 
  靠视窗射进来的灯光看看表,九点四十分。门限是十载。小峰老人已经言明过在那以前,所有住校生必回来,因此如果有人去干“兼差”,那一定是 准时回来后,再溜出去。不过门口有小峰老人在坐镇,想出去,那就只有利用防火梯了。宿舍外侧有铁制梯子,而且是向餐厅的那一面,片山是可以看见的。虽然没 有入口那么亮,仍有一盏红灯点在非常门上头,不难发现出入的人。 
  过了一会儿,几个同学发着朗朗笑声,扰乱着静寂,从入门进去。小峰的话是可信的。到了十点十分左右,不再有学生回来了。不用说,排列整齐的各窗都亮着灯。有些已经熄了;八成是到别的房间串门子去的吧。 
  开始啦。片山不断的打哈欠。是埋伏没错,可是既非为了等杀人凶手,也不是为了抓走私。对方是大学女生。既然不用紧张,便也容易松懈。这也就是想睡的意思了。真希望有一杯咖啡呢,他想。如果能外加一客汉堡,那就没有话说了。 
  想着想着,真有咖啡的香味飘过来了。 
  “馋鬼,真是……” 
  片山禁不住苦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声音。如果是白天,便不算什么,偏偏是深夜,而且这种地方,更糟的是那嗓音分明是年轻女子的,这就够吓煞人了。片山弹簧般地跳起来,一不小心人也从板凳上滚落下去。 
  “哎哟,真抱歉……你还好吧。” 
  居然是吉冢雪子,万分担心地挨过来看吃力地爬起来的片山。 
  “还好……没什么。”片山伸直了腰身说,“真是吓了一跳呢。” 
  “对不起。我送来了咖啡和汉堡。你吃一点吗?” 
  片山张大嘴巴,怔怔地望着雪子和她手上的盘子。我是在打瞌睡。这是梦。一定是…… 
  “你怎么啦?怎么这样看人家?” 
  “不,不,没什么。” 
  “那就趁热吧。放在这里。” 
  雪子把盘子放在窗边的桌上。两只纸杯在冒着白气,外加一客汉堡。 
  “我可以陪你喝咖啡吗?” 
  “当然。欢迎之至。” 
  “那就请吧。” 
  “谢谢……” 
  片山面向视窗,坐在板凳上,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温热的汉堡。 
  “是用电烤器温过的。” 
  “真是太感谢了。好好吃。” 
  “请不要客气了。” 
  雪子温婉地笑了笑。 
  奇异的是往常身边有了女生时的恐惧与紧张,这回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在幽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照例他是几乎会昏倒的,而这一刻他却完全平静。连片山自己都不敢相信。 
  “下午的事,真见笑啦。” 
  雪子微微地娇羞着。 
  “哪里,真是漂亮的一记。大快人心呢。” 
  片山也想起了下午在中庭的一幕,禁不住地笑开了。 
  “是典型的色狼击退法。” 
  “没办法,忽然就抱过来。” 
  “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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