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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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如黛-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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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偷偷的告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大张旗鼓跪到奉天门外去?
  “侯爷,李家告咱们,咱们要不要对应些什么?”薛良碧的贴身长随问道。
  薛良碧蹙眉:“对应什么?他糊涂,难不成咱们永安侯府也跟着糊涂?每年像这种不知所谓的家伙多的是,理他就是给他面子。我倒要看看,他无凭无据,不过是几个孩子回家哭诉一番,他就冲动至此,一个纵女欺人的空头罪名能奈我薛家何?理他作甚。”
  薛良碧此言其实一点不差,在他眼里,李崇今日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偏激之事,所依凭的不过是几个孩子回家之后的哭诉之言,根本毫无证据,把一件毫无证据的事情拿到朝堂上去说,那不就是无理取闹吗?
  所以,薛良碧根本不需要理会李崇这般,在他看来像是跳梁小丑般的行径,由着他自取其辱的闹去,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自然有人会跳出来制止他。
  ****
  李贤回来说了李崇现在所做的事情之后,暂时还没来得及管外面如何,但整个李家已经乱作一团。
  李韬和李光闻讯回家,来到李贤面前,李韬急的团团转,焦急抱怨:
  “爹,您说八弟这是想干什么?咱们家拿什么跟永安侯府对抗,他这么一跪可把咱们李家全都给赔进去了。侯爷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受牵连啊。”
  李光也觉得李崇此举十分不妥:
  “其实说白了也没多大的事情,把这种孩子间闹别扭的事情搬上台面……唉,八弟太糊涂了。”
  李贤拧眉坐在一旁,宁氏忧心忡忡:“能不能想办法去把他拉回来?”
  宁氏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李贤心中的炮火,拍桌子怒道:
  “你告诉我怎么拉?御史把折子都递进去了,他跪在奉天门外的事情,现在也都传到宫里去了。”李贤气的扶额,头疼欲裂。
  原本以为李崇考中状元,光宗耀祖,李家的危机已经度过,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坦荡明亮的前途,就算在他身上没把李家发扬光大,但只要老八肯用心,李家的前程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但李贤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李崇会突然来了个神龙摆尾回马枪,杀的他是溃不成军啊。关键他是毫无示警的,人来疯似的,好端端突然就跟永宁侯府杠上,他杠上就杠上,如果是因为军国大事,社稷攸关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李贤觉得李家要完了。要被那个不孝子玩完了。
  *****
  元阳殿中,兽笼熏龙涎,肃穆无声。
  康德帝立于龙案之后,一身明黄龙袍,四十出头,此刻正凝眉注视手中的御史折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朱砂御笔,眉头紧锁,每当这个时候,秉笔太监全福端立在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因为他知道,皇上正在生气,可不敢凑上去打扰。
  ‘啪’的一声,康德帝将手中折子扔在龙案之上,发出一声响,元阳殿中的宫婢与太监皆吓得跪地,不敢抬头。
  “于岚何在?”康德帝问。
  秉笔太监全福立刻回禀:“回皇上,于大人还在殿外跪着呢。”
  康德帝冷哼一声:“让他进来。”
  “是。”全福起身,正要出去喊人,可刚走两步,就又听康德帝喊了一声:
  “站住。”
  全福停止脚步,躬身侧立,等待康德帝的下一步指示,只见康德帝从龙案后走出,负手在龙案周围转了两圈后,才摆手对全福道:
  “算了算了,别传了。”
  传与不传,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全福领命:“是。”
  康德帝从龙案另一边,这个李崇,简直存心给他找麻烦,康德帝再次拿起桌上的折子,折子里写的名字,使他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想把折子摔在地上。
  正闭目调息时,小太监在外有话传进来,全福听后进来回禀:
  “皇上,贵妃娘娘今儿中午用了一碗鸡汤细面,两片甜姜,太医去请平安脉,说贵妃娘娘的身子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康德帝原本眉头紧锁,但听到全福来回禀张贵妃的事情,眉头豁然开朗,关切的问:
  “一碗面果真用完了?太医具体怎么说的?算了,去把太医传过来,朕亲自问他。”
  “是。”
  对于康德帝的这种表现,全福等元阳殿伺候众人都已经很习惯了,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只要是张贵妃的事情,哪怕只是断了一根头发丝儿,在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皇上面前,都算是一件大事。
  张贵妃与皇上乃少年夫妻,恩爱的很,但这些年张贵妃患上忧思病,有时候头疼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宫里太医也无法根治张贵妃的顽疾,这段日子张贵妃胃口不好,皇上急的不行,命宫人与太医必须时时刻刻照看张贵妃的起居,生怕贵妃有任何闪失。
  贵妃已经没胃口好些天了,因此今日进了一碗面,在康德帝看来都是天大的好事。
  想了一会儿总觉得放心不下,干脆更衣过去瞧瞧她去,康德帝从屏风后走出,正在自己系脖子上的衣扣,眼角瞥见龙案上的折子,犹豫半晌之后,才把那张折子塞进衣袖里去。
  康德帝对张贵妃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始终保护的很好,就连皇后在宫中亦不敢对张贵妃如何,而说起来,当今皇后的这个位置,有些老人都知道,根本就是张贵妃让出去的,若当年不是张贵妃坚持,凭着皇上的意思,如今母仪天下的女人,哪里还轮得到如今的皇后娘娘?
  “皇上起驾平安宫。”
  平安宫是张贵妃居住的地方,张贵妃喜静,因此她的宫殿稍稍要远一些,她与皇上年纪差不了多少,生的十分美貌,据悉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便在太子府里伺候,与皇上日夜相对,日子平静宽和,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是今年十二岁的芙纯公主,儿子今年五岁,刚出生便有了平王的封号,凭着皇上对张贵妃的宠爱,朝堂和后宫早有传闻,今后太子之位非这位莫属。
  康德帝赶到平安宫的时候,张贵妃正在廊下修剪花木,身姿羸弱,动作轻柔,仅穿着一身素底花纹绣裙,乌黑的秀发以一根玉簪束在背后,清雅秀丽的样子,丝毫不像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妇人。
  悄悄潜到张贵妃身后,屏退宫人,接过张贵妃身后宫婢手里托着的工具盘子,安静的站在那里,顽皮的看着张贵妃忙碌的单薄背影,张贵妃将手里剪掉的花枝递过来,等了一会儿,宫婢都没有接过,她才发觉不对,回头便看见了康德帝有别于朝堂中威严的笑脸。
  张贵妃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似嗔似怨的瞪了康德帝一眼,并不行礼,继续回身修剪花草,柔雅的声音在廊下响起:
  “每回都这样,没点新鲜。”
  虽是抱怨之言,但听在康德帝眼中却别有意味,只要她好好的,哪怕天天跟他拌嘴,天天给他脸色看,康德帝觉得心里都是高兴情愿的。
  将手里托盘放在一边玉石台上,亲自拿起披风披在张贵妃肩上,而后借着替她系披风绳结的机会,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禁锢在披风之中无法动弹。
  张贵妃被限制了行动,这才无奈直起背脊,又好气又好笑,怨道:
  “好了好了,越说你越来劲儿,没个正行。”
  这么多年了,这人依旧如当年一般,毫无二致,与他说过多回,他也只是敷衍,下回依旧我行我素,从来不会去管旁边人的眼光。
  “听说你今儿进了一碗细面,两片甜姜?”康德帝抱着张贵妃,虽是老夫老妻,却仍像少年夫妻那时般腻歪,不知为何,后宫佳丽三千,能让康德帝有这般冲动的,唯有张贵妃一人。
  张贵妃依偎在康德帝怀中,浅笑低吟:
  “我进了一碗细面,有什么可新鲜的?也值得你跑这一趟?”
  康德帝感到怀中人微微挣扎,便放开了手,让张贵妃转身,替她理了理披风,犹豫片刻后,才幽幽叹息:
  “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今儿御史上了个陈情折子,朕很为难,便想着拿来与你瞧瞧。”


第53章 
  张贵妃听康德帝说完; 眉峰微颦,温婉笑道:
  “折子上的事情我如何懂得,皇上莫要说笑。”
  康德帝将袖中折子送到张贵妃面前; 张贵妃觉得奇怪,伸手接过,打开折子将里面陈情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眉峰越蹙越紧; 到后来竟闭起了双眼,康德帝以为她不舒服; 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张贵妃的头顶,安慰道:
  “是不舒服了吗?都是朕不好,自己看了就得了; 还非要拿来与你看。”
  张贵妃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靠着康德帝; 轻声问道:
  “此事皇上想如何处置?”
  康德帝一愣; 低头往张贵妃看去一眼; 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愿意相信; 身为皇帝的他,竟然也有别不敢说话的时候。
  斟酌试探道:
  “朕……驳回?”
  如果真能选择,康德帝更想直接把李崇这个混球发配三千里外; 让他永远都回不来京城。然而这一切却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所以才折中; 说了个‘不予理会’。
  张贵妃没有说话,低头再看了一眼折子,很显然对康德帝的‘提议’不太满意,康德帝深吸一口气,又道:
  “朕……不予理会?”
  张贵妃依旧没有说话。
  康德帝干咳一声:“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张贵妃将折子递还给康德帝,微微抬起眼眸,问道:
  “折子上说,永安侯纵女欺人,欺负了李家姑娘,不知欺负的是哪个姑娘?”
  康德帝被问了一句话,翻折子看了一眼,折子里写了大姑娘李绣和四姑娘李莞,心中无奈一叹,回道:
  “约莫是李家大姑娘和四姑娘吧。”
  张贵妃转身过去重新拿起了剪子,不再说话,埋头在廊下继续剪花草,把康德帝冷落在一旁,良久才道:
  “那永安侯纵女欺人,怙恶不悛,委实过分的很。李家姑娘上门做客,却没有得到相应尊重与招待,委实可怜的很,皇上您觉得是这个理儿吗?”
  张贵妃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却能在康德帝心里掀起一阵阵的涟漪,但仍保佑一些理智,对张贵妃劝道:
  “理儿是这个理儿,只不过……李崇他不该把这事儿动用御史,当儿戏一般告上来。”
  说起李崇,康德帝也是郁闷的,这么些年,原以为事情已经揭过去了,可谁想到那天殿试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李崇,想起李崇当时那惊愕万分的目光,康德帝就隐隐觉得,他太平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不偏不倚,按照实际才学,点了状元,直到现在,对于李崇当时那几乎要冲上来跟他拼命的神情,康德帝仍不能忘怀,要不是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前,康德帝很愿意把李崇当场给叉出去。
  今日之事,不明缘由的人肯定会觉得李崇疯了,不过是一些孩子间玩闹的事情,他居然拼了一身功名利禄,一本正经以状元之名,请御史上书启奏,按照常理来看,李崇可不就是疯了吗?
  然而,只有康德帝知道,李崇不仅没疯,还很讨厌!
  新科状元第一次让御史递陈情诉冤的折子,于情于理,皇帝都要看上一眼的,只要康德帝看了这折子,就算是落入了李崇的陷阱,进退不得。
  跟张贵妃讲了一通道理,也得不到张贵妃的认可,康德帝就知道事情已经快要不受控制了。
  果然,只听张贵妃缓缓说道:
  “撇开儿戏与否,只说他若不动用御史,如何能把事情告上来?”
  康德帝赔笑:“是,可……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儿间的玩闹罢了。”
  张贵妃将花盆中的一株杂草拔去,垂着眼睑与康德帝辩论:
  “在皇上看来,他所告不过是小儿间的玩闹,然在他一个父亲心中,孩子在外面被有权有势的人欺负了,岂是‘心痛’可以言说的。他毕竟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再提起那孩子,康德帝就更加没有立场了,伸手抚了抚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问:
  “那爱妃的意思是?”
  既然劝说不了,未免再说错什么话,康德帝干脆把决定权交到贵妃手里。
  张贵妃转身,低头看着手中那株被连根拔起,根须完整的杂草,没有明说该如何,只轻谓一句: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康德帝语塞,欲言又止,见贵妃双眸中似乎起了泪光,眉头微颦,被手中的杂草牵动了愁肠,康德帝心疼的将她拥入怀,轻柔在她后背拍了两下,说道:
  “你放心吧,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断不会亏待了那没娘的孩子。”
  此言一出,张贵妃的泪再也隐忍不住,决堤而下:“多谢皇上。”
  康德帝替她擦泪:“你我夫妻,不必言谢。这都是朕当年的承诺,朕不会忘记。”
  两人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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