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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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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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心头一热:“大恩不言谢,今年雨前茶,你要多少,我给你留多少。”

  利风笑着点头:“好好,就这么定了。”

  说罢起身要走,却又想起一事,扭头回来:“我特地为你做了个新风炉,白陶的,不必那红陶俗气,明日差人送过来。”

  秦珂连忙点头。

  他这里刚走,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梨花。只见她一脸惊慌,挑帘便喊:“快随我出来接旨。”

  秦珂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整装下地。

  来到门外,果见院子里立着个太监。

  娄父娄母也跟了出来,娄大带着李月儿亦跪了下去。原是陛下与皇后要去枯禅寺进香,要秦珂随行奉茶。太监铿锵顿锉的宣读完毕,便将圣旨交到秦珂手中。

  一垂眸,瞧见她一脸病色,便道:“呦,这可怎么好,小娘子可是病中?”

  秦珂连忙点头:“已经痊愈,只是身子还软弱。怠慢了公公。”

  那太监撇撇嘴:“皇后娘娘说了,陛下总是图新鲜,咱们宫里有自己的佛堂,何必去那小庙烧香。可陛下偏偏不死心,这不,皇后娘娘也病着,便只能由苏婕妤陪同圣驾。”说着,他双眼一眯:“娘娘说,宫里奉茶的宫女也有不少,陛下却巴巴的点姑娘去,怕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同姑娘说。”

  秦珂一听这话,顿时冒起一层冷汗:“这……小女只是个农女,陛下和农女能有什么话说……”

  那太监一乐:“和农女自是没什么话可说,可是农女却可以帮陛下引荐别人来说话不是?”说着,他歪着眉毛看秦珂。

  秦珂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枯禅寺中,病气弥漫,陛下只在大殿进香便好,小女会适时提醒陛下,当心被病气过了身,龙体要紧。”

  太监这才缓缓点头:“聪明。不愧是娘娘看中的人。起来吧。”

  待那太监走的看不见影了。梨花才长长出了口气:“哪来的病气?你们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秦珂叹口气:“嫂子想想,陛下好端端的,怎么放着宫里现成的佛堂不用,却往枯禅寺这种小地方来了。”

  梨花眨眼:“这里风水好,又现过佛光。”

  秦珂摇头:“都不是,能吸引天子的不是佛光,而是一个女人。”

  “女人!”梨花惊讶的张大嘴巴:“你是说……”

  “周春晖。”秦珂回到屋内。

  梨花跟在她身后。恍然觉得有些道理。可想了想又摇摇头:“她得了麻风!太医院的人都看过了,陛下难道还敢见她!”

  秦珂淡然而笑:“嫂子小瞧了咱们的天子。虽然他貌似软弱,可从命凌舞偷盗兵书再到执意对抗西北叛军,便可知他并非真的懦弱。想必也是因为身旁权臣当道。他不得不收敛锋芒,才不至于与丞相一派硬碰。”

  “可这和周春晖有什么关系?”梨花不解。

  “那周家乃是陛下自己培养的嫡系。想来他是不信此人会忽然间得了这种病。一来,柳原没别人发病,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极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梨花点头:“麻风的确是传染的。”

  “二来,他也不信太医院那帮人。”秦珂冷笑:“当年芙蓉妃的死,怕是他早就知道内幕。况且这么多年来,他子嗣凋零,妃妾惨死。难道陛下会不怀疑?”

  梨花又点了一回头:“没错。”

  秦珂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如水:“他只是隐而不发罢了。”

  “可是,现在貌似陛下正在一点点的亲政。”梨花想了想:“从西北的战事便能看出端倪。”

  秦珂点头:“丞相不是主战派,他认为那些起义的农夫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是他错了。”秦珂站起身来:“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在先,兵将叛乱在后。它大楚国经历了四百多年的荣耀。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安逸和平稳让这帮老派臣子缺乏斗志,他们早就该被历史淘汰了。”

  梨花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快别说了,我怕的紧!”

  秦珂笑道:“嫂子想,陛下如何一下子又懦弱变得强硬?”

  梨花脸色苍白:“难道是……”

  秦珂笑了:“兵书。是小灵仙的兵书。张良的计策永远都是上上签。可攻可守,可治国安邦,又可开疆扩土。”

  梨花倒吸了口凉气,叹道:“难怪陛下会封她郡主,赏赐封地,又建了宗祠。”

  秦珂点头:“那些本该被刘邦采用的计谋,如今都被项羽的后代得到,你说,这历史的岔路是不是很富有戏剧性……”

  梨花不解的望着她,她猛然间发觉,秦珂离自己好远,远的好像是隔着几千年的光阴……

  项婴来了,带着不多的宫人,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只有寺里的僧人知道,这个素衫折扇的男人是当今的天子。

  秦珂跟在人群中,默默望着与他携手而入的苏芷卉。

  她穿了件牡丹红的深衣,头上梳着望仙髻,一枚点翠珠钗,点缀在鬓发间,间或闪动着鎏金的溢彩。指甲上的蔻丹新鲜剔透,白皙的十指犹如滴着水滴的玉笋。

  她笑盈盈的经过秦珂的身旁,侧头对项婴说着什么。

  项婴面色沉静,众人皆躬身行礼。

  秦珂已经备好了茶席,就在染水亭。

  项婴因听说染水亭里曾经现过佛光,便也兴致盎然。

  席间,破囚禅师一直陪同。苏芷卉也是寸步不离。

  秦珂自是明白期间缘由,想必那皇后能命人来点播自己,难道就不能以同样的方法授意破囚嘛。想来,无非是后宫争斗的触手,随着陛下的微服出巡伸向了民间而已。

  她淡然处之,既不多话,也不冷硬。她只管泡一壶好茶,献给贵重的宾客。

  项婴端着茶盏,默默来到秦珂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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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他低声道。

  秦珂点头:“陛下别来无恙。”

  项婴苦笑:“园外桃花枝,一点粉蕊香。忽如春风来,入梦是荒凉。”

  秦珂将茶水倒在另只杯子里,递给他:“一片佳茗,落入壶中,壶底春色,敢于君同。”

  项婴垂眸看她:“你愿意帮朕?”

  秦珂扭头朝身后望去,破囚正引着苏芷卉去看亭前的忍冬藤。

  日光透过嫩绿的藤蔓挂在细小的叶片上,闪着悦目的光辉。

  “我只知道这里有条小路,可以直通幽兰居。”

  项婴点头:“原是在幽兰居。谢了。”

  秦珂点点头,转过身去,将壶里的茶底倒掉。

  午膳自是也安排在了寺中。席间,一个宫人来说了什么,项婴便起身离去。

  苏芷卉本想跟了去,却自知这寺庙里的规矩,饭菜不可以剩下。再朝项婴碗盘里望去,竟已经吃的一滴不剩。

  她禁不住有些着急,面色难看下来。

  秦珂远远望了,只做不知。

  谁知,项婴这一去到是极快。苏芷卉的饭菜还没吃完,他便已经沉着面孔回来了。

  见他去的突然,回的却迅速,苏芷卉本想追问,却又觉得不好多事,便只能对他笑笑,默不作声了。

  起驾回宫时,已经过了晌午。

  项婴这边刚走,秦珂便绕到幽兰居去。

  只见那周春晖正蒙着面孔,静静坐在院子里。一阵阵的风,吹打在她身上,让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越发惹人怜爱。

  “你还好吗?”秦珂远远的站着。

  她回过头来,轻轻取下负面的麻布。

  秦珂惊讶的倒退了两步:“你的脸!”

  她的脸颊上布满了紫色斑块。俨然一个受过重伤的人。

  “你怕什么。”她微微笑了。

  “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但是,或许他对你是真心的……”秦珂走上去。试探着靠近她。

  周春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麻衣随风抖动。

  “扶风呢?难道你身边没人伺候吗?”秦珂恍然间发现,这不大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周春晖冷漠的脸上泛起一丝鄙夷的笑:“有些事,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呢。”说着,她抬起头来,布满紫瘢的脸让秦珂心中一寒。

  “她是苏四的人。”

  “你说什么?”秦珂顿时大惊失色。苏四的人!难怪当日苏四让她不要担心,后面的事他来处理。宫中竟然没有查出那酒瓶。她也正自奇怪。却以为是周春晖不想入宫而顺势将瓶子之类的证据一并藏起。却不料。竟然是这个样子。

  “你过来。”周春晖缓缓伸出手来。

  秦珂连忙走上去:“你不怪我?”

  她垂首而笑:“我本不想入宫,你给了我一个极好的理由。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苏家办事,这让我很心寒。”

  秦珂连忙摇头:“不。我没有替他们办事,那酒也不是苏五送给你的……”

  “这么说是苏四?”周春晖皱起眉头。

  秦珂愣了下。恍然想起那日他匆匆赶来阻止自己的情形,若是他,他怎么会将东西拿给自己,又再追过来阻止,这不符合逻辑。可若不是他,又如何解释扶风的事情!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周春晖冷眸看她:“你怎么会不知道。当日他面色苍白的来找你,难道你能说,这事情他全然不知?”

  “不能。”秦珂咬住嘴唇。“可公平的讲,即便他知道。却也未必一定是他做的。”

  周春晖冷笑:“我到瞧不出。你竟还会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我们不能错怪好人。”可话说到这里,她却也咬住嘴唇,苏四算是好人吗?他分明知道酒里有毒。却只将自己拉出周家,却没有阻止周春晖。几日前,他竟还在她的病榻前轻薄于她。这一切难道能说明他是个好人吗?她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四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周春晖的眸子异常冷冽:“若是他日这件事情被揭发出来,你会站出来指证他吗?”

  秦珂一哆嗦:“指证?揭发?”她猛然间想起周家与陛下的关系,这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有理由相信,事情不会这么草草了事。苏家此次举动,必定会遭到周家与项婴的联合报复。

  “你不肯?”周春晖的指甲抠进了秦珂的肉里,她冷不丁的屏住了呼吸。

  “我……”

  周春晖却猛的甩开手去:“周家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的想……”

  秦珂一个人立在院子里,春风带来泥土的芳香,她却禁不住冷到了骨头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周家和苏家是一样的……他们仅仅的围绕着权利,以贪婪滋养着娇贵的身躯。

  她苦笑摇头,缓缓转过身去。

  小落英山上,秦珂那半亩血绮旁边,立着小灵仙的花田。如今泽兰已经打了骨朵,在风中轻柔摇曳。

  她缓缓走过去,俯下身子。

  “香么?”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便被嵬松柔软的目光笼罩了。

  “怎么是你!”她直起身子。

  泽兰已经长到齐腰高,因无人打理,便如女人的头发一般,密密丛丛。

  花朵伴着风,轻轻扫过嵬松的袍袖,他抬起胳膊,缓缓拉起秦珂的手:“你来了寺里,怎也不来瞧我?”

  秦珂垂下头去:“先前因为有陛下,知道你必然躲了。故而不好去招惹你。”

  “那么现在呢?”嵬松靠过来,鼻息可闻。

  秦珂轻轻躲了躲。却被他又拉了回来:“你怕什么。”

  “我,我没怕……”秦珂抬眼看他,脸顿时红了。

  “之前的事,我想了好多。”嵬松忽然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

  秦珂知道他说的是苏五:“我始终做不到不在乎……”

  嵬松叹了口气:“这事怪我,我走了九年。他却照顾了你九年,且又是那样的一个男人……”说着,他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抬起秦珂的脸庞:“你才是孩子气,我哪就那么不好商量。”

  秦珂撅起嘴来,刚要还嘴,便被他俯身吻住。

  她先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睫毛扫着嵬松的脸颊,他缓缓笑出声来。

  秦珂是怕被人看到,这才环顾左右,却不料他却将手一抬。盖在她的眼睛上。

  她一惊,便要挣扎。却被他拦腰抱了,缓缓仰躺下去。

  不多时,她的背便碰到了柔软潮湿的地面,泽兰的香味一下子笼罩过来。

  “你竟是怕光的。”嵬松柔声道。说罢,竟从怀中掏出一段白绫,轻轻敷在秦珂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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