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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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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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不知怎的,竟猛一个激灵,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纵然有千百双眼睛盯着她,她照样云淡风轻。可今日是怎么了?她斜眼去看鸣泉,这家伙正半垂眸子,眸光点点,落在自己的僧袍之上。

  “还真是有定力。”秦珂轻声嘟囔着。

  “早听说枯禅寺里有佛光,染水亭位占尽了天机,所以寺中甘露烹茶,三杯下肚使人醉啊!”县丞笑眯眯道。

  鸣泉闻言微微点头:“其实,世间的水都一样。只是喝水时人的心境不同而已。”

  秦珂一听,这话可不对。若是他不承认寺中水源与众不同,将来还怎么发展她的卖水事业。想到这里,连忙大声道:“佛光之地,自然不同。只是鸣泉小师傅谦虚罢了。”

  鸣泉一愣,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众人顿时点头称是,群体赞扬起来。智深笑眯眯的望着鸣泉:“师兄,咱们寺里的水,本来就与众不同嘛!”

  鸣泉狠狠瞪他一眼:“快去扯去油纸吧!”智深伸了伸舌头,转身朝水车跑去。

  这头,苏清尊已经站起身来,一招手,身后家奴端端正正捧着一个牙雕的茶盒,躬身来到近前。郡守连忙起身,刚要伸手去接,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声。整个山谷为之一颤,草木间的雀鸟扑棱棱的超天空冲去。

  秦珂神色一紧,一只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鸣泉。鸣泉竟也反掌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禁不住各自愣了一下,秦珂抬起头,鸣泉的眸子仍旧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席子。她的心忽然间一缩,一道暖流急速流过。这时,郡守已经起身,众人也都聚拢过去。人们翘首以待,各自敛了声音。

  “怎么回事啊!”智深凑上来,探头探脑的道。

  鸣泉的指头猛的缩了回去,秦珂连忙握住拳头,将手藏进袖子里。

  “你可数好了,可是七声。”鸣泉看似在问智深,实际上却紧张的声音发涩。

  “嗯,是七声。如何?”智深傻里傻气的望着山下。

  “那便是荆惠王的仪仗了。”鸣泉仍旧垂着眸子。

  秦珂顿时一惊。荆惠王,竟然真的来了?之前她虽然为能亲眼见到皇亲国戚而感到兴奋,却始终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大驾光临。他不是有事耽搁了吗?想到这里,她几乎站起身来。

  “我要去看看!”说罢,她真的抬腿冲进人群。

  鸣泉猛的抬起眸子,他清澈的眸子此时卷起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哀伤。

  “我也要去看!”智深按耐不住,跟在秦珂身后,远远的跑开了。

  风匆匆而过,带着桃叶,纷纷落在鸣泉雪白的僧袍之上,他轻轻垂下头去,谁也没有看到他眼中的风云。

  荆惠王来了,他身穿绛紫色曲裾长袍,袍袖上的三爪龙犹如团云,紫金冠在他的头顶熠熠生辉,一双明亮的眸子像黑曜石般明亮。

  秦珂在人群里跳来跳去,却终究还是被越挤越远。她嘟嘟囔囔的回到鸣泉身旁,一双眼却还是紧盯着那团移动的紫光。

  “真是太诡异了!”她拉扯着鸣泉的袍袖。“他长的……有点眼熟哦!哪里呢?说不上来!”

  智深也跑了回来:“你算好了,我到底也没看到荆惠王的样子。这些人,也不快点散开!”他一边说,一边跳着脚。

  鸣泉忽然转身道:“好了,智深,你话太多。且下山去等吧。”

  智深顿时大惊:“为,为什么??”

  “还不快去?师傅怎么交代你的?”鸣泉皱起眉头。

  秦珂也吓了一跳,她惊讶的望着鸣泉,他似乎生气了,一张脸冷的像坨冰。智深不得不听话下山去了,可怜他到最后也没见到荆惠王的样子。

  荆惠王落座,众人这才各就各位。他环顾四周,明亮的眸子让人精神振奋,却不敢妄动。

  秦珂禁不住赞叹:“原来王孙贵胄都是这么看人的啊!”说着,她斜起眸子,用眼角扫视着鸣泉。“看我学的像不像?”

  鸣泉也不看他,只缓缓起身,向水车走去。

  “小气鬼!”秦珂嘟着嘴巴。

  这时,那荆惠王已经开始说话了,他用一种清越的声音说道:“各位且就坐,我父今年初病重,深恐就此西去,于是禀明天子,将王位传于在下。如今父亲虽然身体好转,却仍在深宫静养。荆惠的一切事务都由在下处理。故今日前来,请各位如我父当年一般,随心所欲便好。”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

  秦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荆惠王并不是原来的那主,难怪人们如此新鲜,把他围的个水泄不通。看来,此人必定是老王的长子嫡出。

  郡守已经起身,躬身道:“在下早已听说此时,其实有关于袭王位一事,惠州,荆州两地民间已经尽知。今日,正是为了目睹新王风采,这才将雅集之日改在了桃子结实之时啊!”

  那荆惠王顿时朗声笑道:“原来如此,竟是为了等我从楚宫回转吧?”众人均微笑点头。

  秦珂终于明白,原来新王继位要去楚宫领旨,自古藩王世袭都是要朝廷下旨才算数的,想来,这大楚帝国也不例外。

  荆惠王缓缓起身:“在坐之人可有利家长子?”

  众人顿时朝利风望去,只见他此时正揽着歌姬的小蛮腰,笑眯眯的望着荆惠王呢。

  “在下便是。”他也缓缓起身,上前来单膝扣地。

  那荆惠王立时走下来,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而后断然抬手,将利风从地上搀起。“听父亲说,利家先祖曾经救过我项家人。”

  利风歪嘴一笑:“竟有此事?”

  荆惠王微笑道:“你可知我名讳?”

  利风笑道:“荆惠王长子项伦,平定北方匈奴,谁人不知。”

  “好!”项伦拍着利风的肩膀:“英雄需有用武之地,宝刀歃血才是神兵王道。”

  利风忽然跪地,黑色的袍袖猛然一沉:“诺!”

  秦珂顿时一惊。难不成,这利风憋着劲,就是想来见项伦,跟他上战场不成??

  那头,苏清尊也看的明白,心想,再不行动,怕是就让这利家抢尽风头了。想到这里,快步上前,一躬身道:“荆惠王路行千里,舟车劳顿,还是先喝口茶醒醒脑子吧。”

  项伦闻言朗然一笑:“说的对,久闻咱们柳原盛产好茶,今日来,首要一事,便是讨茶吃。”说罢,他一转身,朝苏清尊道:“你可是苏家长子?”

  苏清尊闻言大喜:“在下,苏文康之长子,苏清尊。”

  项伦一抬手:“好!在楚宫,本王与大司仪有过几面之缘,他曾跟我提起他的胞弟,苏文康,也就是你父亲。他可安好?”

  苏秦尊越发喜悦:“甚好!家父命在下带来苏园最好的洛霞蕊珠,请荆惠王品尝。”说罢,他一招手,身后家奴,便将怀里的牙雕茶盒递了上来。

  项伦命人接了,轻轻倒出几粒,他伸手取了,凑在鼻子底下细细闻过,顿时双眉疏朗,轻叹道:“如此好茶,光是看看闻闻,便已心旷神怡,若是泡来,还不醉倒本王吗?”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欢喜。

  苏文康更是一使眼色,身旁的苏芷卉已经翩然离座,轻轻走上来:“若是荆王不弃,就用小女带来的这把陶壶吧。”说着,她已经将怀里的红泥壶呈了上来。

  众人一望,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寻常的陶壶,分明是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盏。做的别提多精致雅气了。荆惠王却连看都没看她手里的东西,那双眸子,仿佛被吸住一般,牢牢落在苏芷卉的脸上。

  “好壶!真乃国色也!”

  雅集之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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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正傻看着,鸣泉却用手肘捅她,她不明所以,还以为鸣泉和她玩闹。众人一下子敛住声音,纷纷把眸子移向这边。秦珂一愣:“怎么个情况?”

  只见那苏芷卉半抬着胳膊,也缓缓斜眼来看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轻轻一荡,竟朝她递了个颜色。她讷讷起身,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只好低着头走上去。

  荆惠王项伦似乎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起目光,转身落座。苏芷卉仍旧含着笑,待秦珂走到跟前,便将红泥莲花壶交到她的手里。

  秦珂这才明白,原是自己犯了傻,在这雅集之上,连鸣泉都只是来送水烹茶,自己更不过就是个伺水者。想到这里,禁不住将心一横,日后必定不能让人小看了她。

  鸣泉接了壶,将水缓缓注入。众人又你言我语谈论起来,诗作层出不穷。秦珂这次再不含糊,围着鸣泉跑来跑去,竟全力以赴的侍水。

  鸣泉转眼去看秦珂,陈声道:“松木,蟹眼。”

  秦珂点头。转身刚要去抓炭包,顿时又扭过头来:“松木???你确定?”

  鸣泉点头:“确定。”

  秦珂记得鸣泉曾说过,榄核炭上乘,因为无烟无味,不会影响茶香。可松木明明就是烟尘比较大的一种,平时是不会使用的。但转念一想,鸣泉对水的把握应该不会有错,既然他让自己用松木,那便只有听话了。

  他们来此只预备了两种炭,一种是橄榄核炭,一种便是乌金炭。而今要用松木,她也只能跑去林子里找了。抬眼望去,林间到也有不少矮松,于是低声道:“你先准备着,我这就去折松枝。”

  鸣泉点头。秦珂刚走,他便从怀里取出一盘香,轻轻放入一旁的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一种奇异的果香缓缓荡漾而去。

  众人皆感觉心脾一松,精神一下子爽利起来。

  “好香,只是味道有些陌生?”郡守笑眯眯的说道。

  荆惠王项伦轻声一笑:“想必是枯禅寺秘制的法雨香。”

  鸣泉连忙起身:“正是。”

  “这香家父曾经带回荆惠王宫,我小时候也曾用此种香油涂过身,故而认得。”

  “原来是识香人,若是师傅知道,定然会很欣慰。”鸣泉轻声道。

  “据说,这香是破囚大师亲手研制而成的,可以破除邪秽。只是不知为何,就不再制了,今日得以再现,真是可喜!”

  人们正自说着,秦珂已经抱着一捆松木回来了。她抹去额头汗住,用松针引燃,松木发出啪啪的声响,登时传出一道摄人的松油香。鸣泉将水壶放在风炉之上,然后示意秦珂侯汤。

  秦珂哪敢大意,一把小小竹扇,在她手里不轻不缓,不急不燥。终于有松风入耳,她连忙开了壶盖,蟹眼将成。鸣泉那头,已经取出一片茶荷,装了茶,一一承给各位观赏。只见那翠绿色的蕊珠,犹如凝碧,闻着便有沁人心脾的甘香。众人纷纷赞叹。

  秦珂端下水壶,这边茶荷已经回到鸣泉掌中,他袍袖轻舞,茶珠尽数落入苏芷卉的莲花红泥壶。秦珂将水递于鸣泉,他身子猛然弹起,矫捷的身姿犹如一泓飞落的泉水,手中壶嘴倾出白练,落虹一般飞入泥壶之中,击打出一层浮沫。

  众人顿时拍手叫好。苏清尊更是起身道:“飞白若仙衣飘练,走碧似江底浮魂。”

  周春晖亦起身:“蕊珠得甘霖,壶底尽生香。”

  荆惠王项伦微笑道:“本是茗园枪旗,莫问前世今生。”

  苏清尊连忙附身道:“洛霞蕊珠,采茶时,必须取其一芽一叶,此正所谓一枪一旗。王爷真真是懂茶之人!”

  鸣泉注水入壶,轻卷袍袖,露出纤长手臂,捉起泥壶,将第一泡缓缓浇落在茶盏之上,且先温了杯。第二泡茶缓缓出壶,倒入黑陶盏中,由秦珂一一捧了递给各位公子。

  先是荆惠王,再是郡守,县丞。三人轻啜,皆连连点头。

  “早年间也喝过苏家茶园的洛霞蕊珠,只觉甘香,却未曾有今日之馥郁的兰香。这是何故?”郡守道。

  “是兰香?”荆惠王项伦摇摇头:“貌似是极品的鸡舌香味!”

  县丞左顾右盼,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几人正说着,秦珂已捧着茶盏来到苏清尊跟前:“苏公子请用。”

  苏清尊这才看清来人竟是痴三儿,顿时一惊。可碍于情势不敢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茶盏,茶汤入口,他竟真真被吓了一跳。

  洛霞蕊珠本就是一位浓厚甘醇的传统名茶,可在鸣泉的手中,竟一下子改了味道,茶香中透出些灵巧隽永的复杂况味。细品去,竟先是兰香,进而转为更为激烈醇厚的鸡舌香。从味道上,原先厚重的茶味,竟被纯美的松果味替代。

  他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苏清爵,只见他亦皱起眉头。连苏芷卉啜饮之后,都频频显出惊愕之色。

  “茶味缘何变淡了?”苏清尊低声道。

  秦珂没有尝试,自然不知道这茶味有何变化,只是她深信鸣泉,故而被苏清尊问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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