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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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生香-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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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珂心内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可再想过去,竟又了无讯息了:“什么意思?这仿佛是一句偈子。”

  嵬松苦笑摇头:“这是我偷听来的,姑娘若是参透了,便去山上见见大师,说不定他愿意与你说说,可若是参不透彻便还是不去为好。大师的脾气你也知道。”

  “大师有办法,对吗?”秦珂几乎一把拉住嵬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苏五闻言哼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办法?那偈子是什么意思?你可参透了?”

  嵬松也疑惑的看着她:“或许大师的意思是,赤牙虫无药可救呢!”

  “不会不会!”秦珂眨着眼睛,眶中瞬间已经湿润:“若是无药可救,大师绝对不会说这样一些话的。一定是有办法的!”

  “怎么会!若是当真可救,三十年前他怎么不说!”苏五有些着急,又怕秦珂不爱听:“你别太高兴,免得到时候失落。”

  秦珂顿时瞪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说罢,扭身便朝家跑去:“我偏要参透它,今晚你们谁都别来烦我!”

  参悟

  秦珂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将房门上了锁,连晚饭都不出来吃。娄母和梨花也不去问她,一家人只招呼苏五吃过晚饭,便静悄悄的散去了。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娄家大门口。帘栊微斜,走下一个面目清冷的女子。额头的黑曜石被夕阳的余晖照亮,泛起深紫色的亮光。

  周春晖第一次来到娄家,便撞见秦珂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

  秦珂恹恹的抬起头,身边尽是写着“鬼画符”的元书纸,她苦着一张脸道:“偈子!被一条偈子害惨了呢!”

  周春晖皱了皱眉头:“偈子?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参偈子!我哥哥都要急死了!”

  秦珂垂头丧气的爬起来,拨开纸片,伸出一条腿来,垂在地上。

  “今日在城中见到了嵬松,他从破囚大师那里偷听了关于赤牙虫的偈子,我想参一参,然后去见大师。”

  周春晖摇着头:“破囚是个怪人,他如何说的,说来我听听?”

  秦珂连忙凑上去,翻着白眼道:“关山不度云和月,楚楼难载晋阳船。”

  周春晖闻言一愣:“这哪里是偈子,到分明是禅机。机锋隐含之深,不是一般的难参!”

  秦珂叹口气:“就是。这关山,云月,楚楼和晋阳的船,哪一样和赤牙虫有联系呀!”

  苏五趁机溜了进来,听见二人谈话,扑哧一笑:“你呀,有时候也是一根筋。”

  秦珂和周春晖扭头去看他,只见他笑呵呵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忧虑。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秦珂啧着嘴角,一脸鄙夷。

  苏五咧嘴笑道:“这句话不但和赤牙虫没关系,就是句子里的每一样东西,也没有关系啊!”

  秦珂死命瞪他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周春晖眸子一凝,沉声道:“五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关山和云月,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楚楼和晋阳船,一个在陆,一个在水。它们之间本就毫不相干,又何来度和载呢!”

  秦珂一扬眉头,脑中电光划过,嵬松那张古怪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白天零星闪过的念头一点点拼合起来,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流线:“不相干!难道大师的意思是,不相干!”

  苏五愣住,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让秦珂开了窍,连忙点头道:“也许!也许哦!”

  周春晖又道:“可是,这不相干到底指什么?是赤牙虫和别的茶树不相干?我们不必担心它会传染给别的茶树吗?”

  秦珂连忙挥手:“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

  周春晖疑惑的看着她,刚要发问,却见秦珂已经冲到门边:“烦劳周小姐跟我走一趟,咱们去枯禅寺问个究竟。”

  周春晖看了看苏五,二人相视片刻,纷纷点头。

  刚好周春晖带了马车来,几人共乘,急急朝山上奔去。

  月色当空,秋风透过帘缦越发的有些阴冷。周春晖抱了抱胳膊,瞥眼去看秦珂时,却见她目光炯炯,却不知在想着什么。苏五则倦怏怏的靠在一旁,仿佛睡着了。

  周春晖微垂着脸庞,一只手指拨弄着耳坠子,低声道:“那封信,可替我送了?”

  秦珂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忙赔笑:“我这几天被赤牙虫搞的焦头烂额的,那信就在我的小妆匣里,还没来得及去送。姑娘别担心,我明儿就去。”

  周春晖闻言脸色一松:“罢了,我思来想去,只当没有这事,那信你替我烧了吧。”

  秦珂是个灵动的人儿,疑惑的话刚到嘴边,便及时收住:“若是姑娘不想送这封信,那明日我交还给姑娘可好?”

  周春晖抬眼看她,心中顿时一热。秦珂这是表明姿态,怕她不放心。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且放心,我既请你代为传信,便是信得过你。若还了我,我心里定要再难受一次。索性,你替我烧去吧。”

  秦珂闻言心中一动,信的内容,她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想想周春晖青春少艾,正是女子最曼妙多情的时候,却因入宫一事一直待字闺中。况且这一耽搁便遥遥无期。利风何等磊落潇洒的男人,自己对他也是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周春晖暗自思慕于他,又有什么错呢。

  月光透过帘缦的缝隙落进来,照在周春晖修长的手指上。瑟瑟的寒风,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有时候,我希望陛下快点驾崩!”

  秦珂一惊,只觉得一道寒锋贯穿胸膛。“这话可不敢乱说!”说罢,她挑起帘栊朝车外望去。只见一地月痕,斑斑驳驳。一切,都静的出奇。她缩回脑袋朝苏五望去,他仍旧沉沉的睡着,面目在夜色里有些模糊。

  “姑娘,你岂不是疯了!”秦珂抓住她冰凉的手,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她闻见周春晖脸庞上爽利的茉莉香味,像是小时候唱喝的一种奶茶。

  周春晖并不像是疯了,她星子般的眸子睁的大大的,目光干净的像个婴儿。

  “我为什么不能爱别人?我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人,为什么要嫁给他!”她的声音低的让人颤栗。

  秦珂从未见她用这种声音说过话,像个无望的老妪。

  “也许……他长的很英俊!我读过陛下的文稿,他是个有才情的男人!”秦珂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更没想到,周春晖竟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说这么危险的话。

  谁知,周春晖花瓣般的唇里发出一丝冷笑:“是,他很英俊,很有才情。可是,我的姑母就死在宫里。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秦珂终于明白,她在害怕,她怕重复周家女人的命运,被帝王宠幸却不得善终。

  “只因她生了皇长子?为什么她的儿子不可以是长子?”周春晖的眸子里泛起泪花,在夜色的掩映下,像是两块璀璨的宝石。

  秦珂牢牢握住她的手:“这些话再不能对旁人说起,不然整个周家都会遭殃!我知道你喜欢利风,可为了他的安危,你也不能把这事说出去!你是注定要进宫的人!”

  周春晖沉沉的垂下眸子,泪涟涟而落:“所以我只对你说,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秦珂叹了口气,禁不住悲从中来,眼眶也湿透了:“想不到姑娘心里竟有这么多的哀伤,我只道是你天性孤冷,不屑与人为伍。”

  周春晖不再言语,似陷入沉思。两人靠在一起,摇摇晃晃中,仿佛过了一辈子。

  当车子来到寺门口时,马夫来敲窗,秦珂才恍然发觉,也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即将开始!

  她推醒苏五,那家伙揉着迷蒙的眼,怏怏的跟着二人下车。

  月光落在寺庙的门栏上,仿佛蒙着一层轻柔的白纱,万籁俱寂,只有秋风瑟瑟袭来,让人禁不住有些忐忑。

  秦珂刚要上前扣门,苏五却抢先一步:“让我来。”

  秦珂疑惑的看了看他,片刻后,还是收回手臂。

  九年前,自从秦珂大病初愈后,苏五便再也不上山来了。他永远忘不了秦珂病中的光景,那般无助的一个小人儿,整日坐在白牡丹花下,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的便会问,鸣泉在哪里?他便也因此而恨上了鸣泉,恨上了枯禅寺。

  时光如梭,如今再次来到这里,他心中的思绪杂乱异常。他有些怕,不知怕什么,那袭白衣似乎始终隐藏在山寺的某个角落,挥之不去。

  来开门的是智深。苏五冷着一张脸:“我们来见大师。”

  智深抓着脑皮:“这么晚了,大师都睡了!”

  秦珂刚要说话,却见智深身后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低低垂着脸孔,瘦削的身体上披着一件雪白的僧袍,他双手合十,俯身道:“师傅让我来接他们。”

  智深有些奇怪,却也不敢阻拦,只能闪身一旁,愣愣的望着秦珂一行人。

  周春晖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秦珂连忙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这人叫嵬松,是个癞头和尚,新来挂单的。”

  众人跟在嵬松身后,辗转来到禅房。

  只见破囚正闭目养神,身旁一盏油灯,弱弱的跳动着。

  “大师,我是痴三儿。”秦珂凑上去,跪坐在地。

  破囚缓缓睁开眸子,沉声道:“我不认得痴三儿。”

  秦珂微笑道:“那大师一定认得秦珂。”

  破囚没有说话,目光却渐渐亮了起来。

  “大师上次说不认得痴三儿,那是因为痴三儿在九年前,已经脱胎换骨了。对吗?”

  破囚面色微松:“白牡丹和无根水,可还一直在用?”

  秦珂连忙点头:“那是自然。大师交代的事情,秦珂万万不敢忘记。”

  破囚点头:“既是这样,来此为何呀?”

  “大师明知故问了。”秦珂目光直视破囚。“我是为那偈子而来。”

  “偈子?”破囚脸色一沉,扭头去看嵬松。

  嵬松顿时一低头,躲过他的目光。

  “可是你说出去的?”破囚低声道。

  “大师别怪他,这事关系到柳原茶农,若是大师有什么法子,必不要隐瞒才好。”秦珂进一步恳求道。

  周春晖见状,冷声道:“大师如今也学会偷懒耍滑了,这涉及到黎民百姓的事情,竟然也懒的理,依我看,周家是白白拿了那么些香火钱。”

  破囚闻言不但不气,反而轻声笑道:“周小姐在怪老僧。”

  “你有恩于痴三儿,她不好说过分的话,我却不同。”说罢,周春晖将柳眉一扬:“何为‘关山不度云和月,楚楼难载晋阳船’?”

  破囚闻言又笑:“周小姐何必执着呢,凡事都讲个缘字。”

  周春晖顿时脸色一红,仿佛被人说到痛楚,竟一时接不下去。

  秦珂连忙道:“苏五说不相干,依我看,也是不相干。大师的意思也是这个吧?”

  破囚闻言正色道:“什么和什么不想干?”

  周春晖和苏五闻言一同望向秦珂,这也是大家都不明白的事情。秦珂想了想,低声道:“莫不是,这赤牙虫本就不相干。”

  众人闻言一惊,连嵬松都惊异的望着秦珂。

  破囚微笑道:“何出此言?”

  秦珂皱了皱眉头,似乎确定了什么,大声道:“前几日我家的茶树尽数萎黄,叶片渐渐出现淡金色,后来开始变成枫红样,可枝条的水分似乎又再次充盈起来。并不是即将死亡的模样。如今更成了血红色,叶脉更是如此,但植株貌似仍在生长,若是茶树未死,便可理解成,赤牙虫对绿绮茶并非是致命的……那!”

  破囚终于含笑点头:“既不致命,何须烧山拔树,劳师动众。”

  秦珂顿时醒悟:“大师的意思是,本就不相干,不必理会,顺其自然?”

  “可是,三十年前大师也在枯禅寺,为何那时候不劝告我们苏家,而是眼睁睁看着绿绮绝迹,茶农遭殃!”苏五愤然道。

  破囚垂着眼皮:“三十年前,贫僧也和苏家一样,认为赤牙虫是害虫,见到碧绿的茶树瞬间变的血红,任谁能不绝望呢。可直到苏家放火烧山后,我才警醒,那牙虫未必会导致茶苗死亡,想来,绿绮的确变成金色,进而成了艳红。可植株没有将亡的迹象,反倒越发硬朗结实了。”

  秦珂闻言连忙点头:“大师说的是。这便是我不同意拔苗烧山的原因。”

  破囚道:“茶就是茶,就算是颜色变了,性状改了,仍旧是茶。植株只要不死,何来铲除它的道理,顺应天时,难道不是睿智之举?”

  秦珂闻言顿时惊觉:“大师必定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祸。想必泽兰和绿绮同种会引来赤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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