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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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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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是有所含蓄,到了后院,柳欢宴仿佛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就说了出来,语音微低,眼睛同时一瞬不瞬专注地盯着妻子。谢盈尘听到皇家之事,正合她猜想,再看柳欢宴这副祸之伏兮的表情,头皮更是炸了起来。皇家之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大忌讳,更何况眼下这位皇帝还有很多地方不寻常,和他有关的就更加忌讳百倍,对这种事情追根究底的话,自己也太愚蠢了。

第一次意识到丈夫权倾天下的背后,似乎隐藏着种种阴暗,她想象的风光无限,亦绝非表里如一。在达到某种震惊天下的效果以前,是行走于悬崖边上和明暗交汇的惊险,只看那明艳无俦的少年宰相,静静伫立于斜阳荒院中的身姿,谢盈尘忽然感到她感同身受的体会比之前强烈了一千倍。

柳欢宴忽然绽开笑容,犹如春花怒放,他说:“夫妻本是同林鸟,贤妻如今甘愿为我分担,乃柳某人之大幸。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这个人,我的秘密,对自己夫人,从来不是秘密。”

他拉着她的手,用上三分力道,她脚似生了根,哪里肯动弹半步。不远就是一排低宅,看似破败与前院并无差别,可是谢盈尘从中看到微冷铁光,饱含杀气。柳欢宴笑道:“夫人,请哪!”侧眸看她,雪白颊上浮起一团潮红,连额上眉心,都微微有些红,他的笑容几乎狰狞,“夫人,请哪!”

谢盈尘力弱,被他拖动了几步,哇的一声哭出来:“相公,对不起!”

他手一松,她趁势一跪,哭道:“对不起,是妾身是非不明,轻重不分,既不能为相公分担重忧,更任性为相公增添烦恼!”

柳欢宴转身低头看着她,半晌长叹一口气,柔声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好,都是下官不是。”

谢盈尘哭得更加伤心,趁势扑进他怀里,柳欢宴本来站着的,本能地用手格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不妥,已经伸出的手临时转推为拥,谢盈尘身子虽轻,一扑之力也不小,把他带了个趔趄,往前一冲,结结实实地就压到谢盈尘身上。

谢盈尘惊吓之间瞪大双眼,在她困惑未起之前,柳欢宴头一低,便吻在了她唇上。

谢盈尘脑海里轰隆隆一片,无数嘈杂之声在那里滚来滚去,眼前更有五光十色种种灿烂之极的色彩迎光飞舞,她什么意识也没有,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努力迎接他那个吻。他的唇软软的,沁凉,气息馨香,她一下闭上双眼,无数眼泪飞涌出来。他的唇缓缓移动,向她腮边,舌尖微挑,吮走一颗晶莹泪。

“相……”她的嘴又被他堵个正着,舌头趁机入侵她半张的唇齿,顿时呜呜地发不出声音。他在其间肆意妄为,挑逗纠缠其情汹汹,渐渐喘息之声低微可闻,手上一勾一拉,她的裙子翩然而解。谢盈尘彻底瘫倒在地上,对此浑然不知。他冰冷的手探入她颈间,游走在她丰满的胸部,挤兑她芬芳的蓓蕾,感受到那里底下分外激烈的心跳。他半蹲半爬的模样着实狼狈,然而仍旧全部掌握主动,膝盖并不怜香惜玉地碾过她的大腿,停留在使她情不自禁想要挣扎和尖叫的地方,唇舌的纠缠更为紧密,把她每一记呻吟堵在喉咙口。她颤抖而胆怯,死死闭上双眼,被动迎合着嫁为人妇后第一场属于夫妻之间的激情,全然没有发现他双目清冷如冬日清爽寥远的天空。

一股凉气从她小腹部分升起,迅速转为沉甸甸的冰凉,如同金蛇狂暴乱舞般于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惨叫照样被他堵在唇齿之间发不出来,头一歪就此晕绝。

柳欢宴一下子跌在她身旁。苍白的脸色、浑重的呼吸,纠缠间甩落在旁的巾帽,以及零乱不已的头发,哪一样都是欢情未遂之后的表现,唯独眼睛里缺乏半丝激情。

他慢慢地爬起来,似乎经过刚才这一场搏击他也是筋疲力尽,就这么坐在她身旁,寒冷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他低低地道歉,嗓子干涸的沙哑,“我非故意……”

他偏头瞧着他的妻子,寒毒发作如此厉害,这么一会儿她的脸冻成青灰,小腹、胸口、肩头,那些被他无情撕开坦露出来之处,都似乎密密结起一层严霜,连她的嘴巴、头发都蒙蒙地披上一层黯淡之冷白。

柳欢宴替她拉上衣服,手颤抖得厉害,勉力系好裙子,但是怎么也遮不全那些撕坏的地方。

一袭白袍仿佛从天而降,把谢盈尘盖得严严实实。

柳欢宴头也不抬,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白衣青年低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不知是谴责还是心疼,说道:“就算你不愿意让她见到那里面的人,也不至于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柳欢宴微微一笑:“还好啊。”

“还好?”白衣青年道,“你还有力气站得起来不?”

柳欢宴哼了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没事,麻烦师兄送我夫人回府,叫浣纱好生侍候调养,她受了寒毒,没有两三个月下不了地。”

白衣青年瞠目道:“就这样?你呢?”

柳欢宴淡淡道:“皇上早朝说让我出城办个外务,十来天光景,我今晚不回府了,天一亮就动身。”

“嗳,何至于赶成这样,你把你夫人伤了,不回去安慰两句吗?”

“你又不是不知,卿卿我我那一套,为我至恶。”柳欢宴微皱起眉,“我无能,险令夫人身中寒毒无救,自然一时没脸见她,她醒了自己一想就能想得过来,要是还不明白,浣纱提点两句不就有了。”

白衣青年有点啼笑皆非:“做下这么一摊子事,叫我和浣纱给你收拾烂尾,亏你想得出来。纵然不想与她面对面尴尬,何至于需要半夜动身?”

“我赶时间。”

白衣青年瞪着他。

“怎么啦?”柳欢宴摸摸脸,“我脸上生花了?”

“你脸上没花。”白衣青年淡道,“我只在想,有什么在背后追你吗?事事赶得这么急,就象后面有人用鞭子赶你似的,你现在不是以前白身之时了,身为丞相日理万机,尚且如此拚命,身子总有一天扛不住的,小师弟。”

柳欢宴笑了笑,缓缓道:“就是有鞭子在后面赶。师兄你不明白的,我没有太多时间,我知道很多事我央你麻烦你,你也很累,可是真的时间不多,能帮你就尽力帮帮我吧,啊?”

他和师兄一样高,只形体偏瘦,这么一说一摇袖子,孩子似可怜,白衣青年笑了起来:“还象小时候挂着双鼻涕求我偷糖似的那样儿。”

柳欢宴脸一红,整整巾帽,衣襟略理:“胡说。”少年宰相威严又回来了。

谢盈尘这个样子,是不可能抱到前院再回去了,白衣青年自然有办法悄悄地将她送回去,柳欢宴返回前院,打发了谢盈尘来时所坐的轿子,又不知和暖碧低低讲了几句什么,把个小丫头吓得急赤白脸,半句不敢多嘴,这边柳欢宴的大轿过一刻缓缓启动。

柳欢宴慢吞吞地走回来。

矮房子里关的是云罗。谢盈尘本是认得的,即使让她见了,以皇帝来堵她的口,想必堵的住。但柳欢宴真正想要做的是放韶王和云罗共逃,这件事多一个人知晓多一分危 3ǔωω。cōm险,多一个人知道今后也有可能多一重罪。谢盈尘于他所作所为本是个外人,不到万一时刻,他不想拖她下水,这是他故弄玄虚吓她的原因,所料未及的是这场戏做到最后,差点连自己也吓着了。

他在门前默默地站了会,那个哑巴小鬟幽灵似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替他把那具大锁打开。他迈步走了进去,举止稳妥冷静,他又是那个周身无懈可击的柳丞相。

天色已然阴暗,这个房里,更是没有半点光亮了。

他眼睛闭了一会,重新睁开,望出去才有蒙蒙一线光。他缓缓朝着床边走去,淡然道:“起来。”

床上人影一动不动。他轻声嗤笑:“这种把戏瞒得了皇帝瞒不过我,我知道皇太后是因为得知你父亲已死才放你一条活路,而你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拿你这条命去向皇帝索偿。对于深知你的底细的我来说,尚且做出这副痴态实在是个愚蠢的决定。”

黑暗中的女子一声不吭。

“不说,是吗?”柳欢宴伸过手来,摸到她,她受惊,躲向更里面,“为什么躲我,云罗?你是怕我多一些,还是恨我多一些?云罗,不要装,不要试图伪装,在让你得到自由之前――”

他有意顿了顿,等待着,云罗果然有所反映,黑暗中他瞧不清她的举动,然而他敏锐地感到她有所反应,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在让你得到自由之前,我一定会弄清楚你的心思。云罗,我能放一个无辜受害者出去,但我不能放一枚随时随地会开弓回头的箭出去!云罗,你理会也罢,不理会也罢,向我示好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就算你瞒过我,伪装很好的瞒过我,你以为,透过你一人之力能报得了这仇?”

云罗静悄悄的,黑暗之中,她连呼吸都似乎停了,柳欢宴眼睛不好,听力却一向极好,居然就连他也听不见她的半点声息。他也沉默。

太久,太久,久到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这两个人都睡着了,才响起低微而真切的语声,在她发鬓,耳畔:

“云罗,你恨我,我不怕,我是注定了下地狱的人,单愁不能把更多的人一起带下地狱。我这样坏,你可别学我。我是宁可你一早就死了,带着你原来的纯真和洁白,也不想你被我拖到同一个地狱。”

语气森森,他们仿佛同时堕入了地狱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啊第二更,看文滴jm,不要霸王,不要霸王,碎碎念ing~

019 碧潭冷浸寒玉

柳丞相因外务出京,因为不耐烦俗套的送别祝福那套公干,一大早便排出阵仗经西城门出城。差不多的时候,一顶青帷小轿悄然抬出鼓楼街柳宅别院,由东城门向京郊的青麓山而去,这条路若是骑马赶车两个多时辰就到了,但是轿伕抬轿力求平稳,不追速度,晌午在神京观歇得一歇,至晚方抵达此行目的地,在一静僻小谷中竹篱茅舍,别是一番幽趣。

云罗被扶下轿来,她本就高烧未愈,经此一天颠簸更是委顿非常。但没想到一下轿就有个侍女模样的人扑上前来,一把把她抱住又哭又笑:“小姐!小姐!没想到香吟还能见到小姐,小姐,你受苦了,香吟听说,实在好生心痛,我的小姐啊!!”

云罗微有一惊,低头瞧了她半晌,目中方才凝聚些许沉吟:“香吟?”

“是我啊!”那丫头哭得断断续续,“小姐,你还记得香吟么?小姐,香吟后悔离开你,害小姐受苦,香吟不能追随于左右。”

云罗缓缓道:“你,嫁人。”

香吟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恻然道:“香吟多蒙小姐恩典,将我发付嫁给表兄,只是香吟无福,表哥他开春之时就撒手尘寰。”

她见云罗目中犹有困惑,她感到有些奇怪:“小姐,这些你不是都知道的吗?那时还说香吟一个人无依无靠,好生可怜,想把我一起陪嫁到王府去,只是老爷嫌孀居不够吉利,小姐那时还许诺我以后找机会再让我进王府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香吟尚未进府,小姐便遭不幸。可是香吟若随小姐一起到王府,现在只怕也就见不到小姐了。呜呜,小姐啊,你怎么这样可怜?”

她哭诉许久,云罗最终只简单说了一个字:“累。”神情依旧木然,她折腾了这一天,路上还呕吐两次,给香吟哭着抱着纠缠这么一会,早就很不耐烦,说“累”的同时,便站着也几乎阖上眼睛了。

香吟虽是柳欢宴找来的,其中缘故却所知不详,而随同云罗过来的一名聋哑小丫头以及两位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见到云罗大异往日,非常紧张,陪在云罗身边不肯离开,摸到她额头滚烫,一晚上换了无数块冰泉里冒过的巾帕。天将明时云罗体温有所下降,她也累了,伏在床边打盹。

半夜惊醒,听到云罗梦呓一般的语声。

“锦瑟。”

“小姐?”

云罗又说了一次:“锦瑟。”

香吟道:“小姐,你在叫谁?”

云罗两眼微阖,象是醒了,又象是梦话:“锦瑟。”

香吟依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猜道:“小姐,你是不是说的表小姐?怎么想到她了?”

云罗不答,半晌幽然微声:“表小姐……”

锦瑟本姓方,她母亲和云罗亡母乃是同胞姊妹。锦瑟八岁那年家里坏了事,梁尚书念着至亲旧情,悄悄地把她母女接到府中,待以锦衣玉食。这样的日子大约维持了不到一年,某日突然来了很多气势汹汹的人,把锦瑟母女带走,听说是没入宫中为奴。梁尚书因为隐匿亲戚不报,还曾遭受上斥。一入深宫如海,香吟之后再也没听说她们的消息。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香吟比云罗大了两岁,所以提起这个名字勉强还能记起,按说云罗不太可能记得这位表小姐了,是什么原因让她在既病且落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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