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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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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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砚见他眸光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慌乱的看着他,最终点点头,嘶声道:“自然是骗你的!若不骗你,你如何会下得去手?!”他额角冷汗簇簇下落,仰头长笑:“你枉自生在华家,连右相大人的一星半点狠厉果决都未曾学到,当真玷污了这姓!”
  “是嘛?”华彻冷冷道。往常暖意终不再显,重重一脚踩在青砚左臂之上,痛得他立时惨叫一声,却也大声道:“真是痛快!今日我才放心,右相大人一生心血不曾付诸东流!我怀中这面玄铁令就交给小主子您了!以后,那些兄弟可就仰赖您过活了!”一刹时间,他再不是揽月阁里唯唯诺诺的小倌,而是江湖之上的一把峥峥铁汉,只听得噗一声,却是他咬舌自尽了,头微侧,一双眸光黯然无光,不复从前之华彩。
  过得两日,华彻拿这面令牌前去调人,方才发现,这面令牌所率之人,竟是大周朝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一群暗人,探查情报,暗杀收卖,无一不做,正是华相毕生心血。更兼着华府暗藏的大笔宝藏,若要取人头颅,当真不难。
  他从前还坚信自已祖母处事公正,忠孝节义,此时方明了,华家大厦倾倒,定是与皇权有所抵触,却是与英洛无甚大的干系。
  想明白此节,不由心内懊悔非常,思及被青砚言语蛊惑,伤她至深,但自华家出事,人人避而远之,生恐被殃祸,唯英洛竭尽所能庇护于他,心内某一处已经悄悄融化。自她伤后,每每闭眼,便是揽月阁里复见之时她那冷峻的眉眼,如今想来,却是这漠冷世界里唯一的暖色。
  他每日唯寸步不离守候于她,复思及她那一流的隐忍功夫,倚萝毒发之时的惨状,只觉腔子里面盛满了温柔怜惜,那目光瞧来,早已有情丝流泻,缠绵心折。
  眼前这人,却原来已经与自己订了终身!
  ………………华彻每每思量,总觉欢喜无限!
  周峥与夏友瞧在眼内,虽心生不悦,但到底他是御赐的夫郎,却也奈何不得!
  眼见英洛体虚,每日在床上休养。他三人皆怕下月初展眼即至,依她目前身体状况,却是难以抵挡倚萝毒发,因之每日里皆盯着她准时吃药吃饭,一刻不得放松。
  此时英乔的病势亦有所好转,只是周峥与夏友既知英乔疯了之后躲过一劫,与英田商议,对外一律只作悲愁状,概叹英乔这番病势,巴望着京中哪家姑娘能嫁得英乔冲喜。
  英大公子若是身体康健之时摆开了挑捡,自然有足够的资源任他捡选,可惜神智失常之际,高不成低不就,挑挑捡捡一个月,佳偶难得。
  英府众人倒也不急,每日但见得京中媒婆个个攒足了劲头往英府钻营,巴望拿得一份丰厚的谢媒礼,算盘打得山响,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待到月初那日,英洛身上的伤其实已近康复。天色黯淡之时她便沉声吩咐周峥与夏友,将她绑起来。二人最近见她憔悴非常,面如白纸,手腕纤细的似一折就断,哪里还下得去手。倒是华彻硬起心肠,出去寻得些绳索,推开两人,复将她绑做初次毒发时棕子似的模样。
  一旁周峥与夏友颇为震惊,凝立不动。却听得被绑成棕子模样的她一遍遍催促,“衡,峥哥哥,你们出去!”二人拗不过她的请求,只得推门出去。
  英洛见这两人出去,终松了一口气,忙示意华彻将一旁布巾塞入口中。难得华彻露出犹疑神色,思及他上次所见,差点将自己手指咬下来,唯有将布巾团成团,塞入她的口中。
  此次却是第三次毒发。上次毒发是程元在旁守候,七尺男儿当日滴了无数虎泪,不忍之际将她口中塞的布巾子取下,疼痛难当之际,英洛差点将舌头咬下,生生成了个自尽的模样。唬得程元魂飞魄散,慌忙将布巾得新塞上。
  今次她身旁既然有三位夫君,他便早早避开,生恐再次见着她毒发之时的骇人模样。
  周峥与夏友起先还在屋外,不过一刻,便听得屋内被压抑的呻吟之声……………却是口中塞了布巾方有的效果。二人都曾在战场见得英洛那股狠厉模样,便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她亦是青白着面孔,不发一言。是什么样的疼痛,能让她发出这种惨痛的呻吟之声来?
  二人不敢深想,只觉随着她的不断挣扎呻吟声,撞得床柱砰砰之声,自己的心脏亦紧缩成了一团,后背上冷汗一层层漫下来,温透中衣,贴在身上有种冰凉的黏腻,挥之不去。
  到得两个时辰之后,夏友率先推门奔了进去,口中一径道:“大哥,我再受不了这种折磨……”
  周峥不落人后,亦紧紧跟随。
  昏暗的屋内,一灯如豆,华彻静坐在床边,亦是一头一脸的冷汗,手中布巾沾了冰凉的水,往昏沉之中的英洛头上拭去。床上之人如云秀发早被汗水打温,粘在额际,她双目赤红,额角青筋盘错,五官扭曲,观之令人心颤,显是神识已昏。
  周峥一拳砸在桌案之上,猛然间桌碎木裂,碎悄纷飞,他的手掌里,深深扎进无数尖利小刺,鲜血横流,他亦无所觉,只痴痴目注床上挣扎在生死间的女子,痛意无限。
  第二日早朝之时,周峥仰望那高高丹樨之上的凤帝,凤眸深黑如墨,其间所酿风暴,怕是连自己亦无力控制。
  退朝之时,他紧追英田两步,低低道:“爹爹,你能不能去看看洛洛?”
  隔着整整两个月的仇视,英田再一次走近了这陌生而熟悉的女子,见她昏睡之中的面庞之上尤挂着痛苦的痕迹,不由轻叹口气,将她面颊之上的一缕散发抿至耳后,道:“昨夜,又毒发了?!”
  夏友点点头,目中依稀有着不能掩盖的痛楚与恨意,道:“爹爹,这种痛楚,便是七尺男儿也难以忍受下来,咬舌自尽者有之。洛洛……洛洛……”语至哽咽,终于溃不成言。
  英洛仿佛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终于醒来之时,眨眨眼睛,总觉现实似梦境,那个慈祥的爹爹正站坐在自己床头,眸光温暖,似前世久远的记忆………………那时候,双亲健在。
  “爹爹?”
  “你这傻孩子!”英田暖暖的大掌抚下来,在她额上摩梭了很久,父女俩都没再说话,窗外阳光一点点探进来,照着支起来的格子窗,只觉日光正好。
  不过一周时间,华彻将府中仆佣皆调查了一遍,将各人派来的耳目借个好听的名头逐出府去,再安排可靠的人进府来。
  那精明的郑管家却是当年华相安排在将军府的线人,自华彻接掌府中事务,他自然还任管家。
  周峥与夏友亦在府中找了处自己喜欢的院落,带人住了进来。便是英乔,偶尔也会被夏友塞在轿中,带来府中游玩,等他回英府之时,再带他回去。
  英洛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有一日动极思静,坐在府中将过往细细思量,终于明白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有了亲人的依仗总好过自己独立打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样轻易原谅了英田,或者在心中,她亦从未怪罪过英田。自来异世,得他百倍呵护,将那坚硬的壳脱去,还原成了这样柔软心肠的自己……
  再过得几日,等她再次上朝议事完毕之后,在朱雀大街之上被一胖子攻击,程元应接暇,转眼受伤。那胖子虽体型超大,但行动敏捷,尺长青锋,险险划破英洛脸颊,但凭英洛那几手功夫,躲闪不及便很容易被戳个血窟窿。
  危急之刻,奔走逃蹿的人群之中有一少年挥剑而来,寒气扑面,英洛眼见两方夹击,唯有哀叹今日命丧于此!
  耳边听得少年一把清凉的声音笑道:“这就害怕了么?”
  闻听得“咄咄”之声,她近日伤口虽长好,但失血过多,尚有晕眩之症,闻言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肤色偏蜜,少年灿笑之间露出一口白牙,炫烂之极。
  她回头去看,那胖子拄剑而立,正用怨毒的目光盯了她两眼,眨眼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少年………………她要细细回想一遍,正要吐出两个字,他却已经道:“薛嘉!几年不见,姐姐连我都不记得了?!”口气里不觉有一丝怅然。
  “薛嘉……………那个小毛孩子?”她不由脱口而出。
  那小毛孩子此刻已经比她要略高一头,正用目光狠狠盯着她,怒道:“说了我不是小毛孩子!已经长大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哪里小了?”
  她嘻嘻笑着将他上下不住打量,只打量得那小子面红耳赤,狠狠道:“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使劲拍拍那小子肩膀,不由想起二人相偕撒野的日子,时光悠悠,已经两三年过去了,当初的毛头小子已经长成了挺拔少年郎,她不由慨叹。

  转 机

  那胖子一击败走,不等巡街的衙役前来问询,他二人早已向着别处而行。薛嘉加走边道:“姐姐怎的惹上了那胖子?”
  英洛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向这孩子解释得清自己惹祸上身的经过,那是个冗长的过程,实在不适宜在大街上讲述,“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薛嘉猛然一拍脑门:“糟了,我约了人,让他久等了!”
  英洛摆手:“若是这样,你还是先行一步吧?!”她身后程元使劲朝自家主子使眼色,之前情况过于凶险,他虽有心想请这少年将英洛护送回府,但碍于初次见面,相交甚浅,实不宜多嘴。
  这小动作被薛嘉瞧在眼中,不由奇道:“姐姐的侍卫怕是受伤不轻,疼痛难忍,不如让他先回去疗伤?回头我送姐姐回府,顺便见见周将军?………………………小弟约的这人姐姐也认识,他曾不住口夸赞姐姐,姐姐不如随小弟前往,凑一席酒如何?”
  程元见这经过虽同他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到底有这剑术高强的少年相护,英洛的安危无须担忧,欣然回府。
  英洛随薛嘉一路而行,不多时便向着一家装潢富丽的酒楼而去。门口小二弯腰行礼,极为恭敬的引至三楼雅间。她万不曾料到薛嘉口中那“不住口夸赞”自己的人却是李瑜。
  小二打起帘子,她随薛嘉进去之时方瞧见那桌旁坐着的素衣玉冠的少年,清雅绝伦,面上一双秋水灿眸顾盼生姿,令人见之忘俗。见得薛嘉进来,忙起身道:“你可来了!”
  不意薛嘉身后却闪出英洛来,少年面上不由涌上一丝腼腆之色,道:“表哥………………”
  薛嘉朗笑:“小瑜,洛洛姐与我在雁门关上并肩抗敌,你不必介怀。”
  却见英洛早已寻得位子坐定,疑惑道:“小嘉,我初次见楚王,就曾有个疑惑,总觉得楚王与你颇为神似,可不知还有姻亲关系?”
  薛嘉也早坐定,觑得李瑜神色躲闪,心内不由感到好笑,前两日自己刚刚回朝,昨日二人厮混了一日,提起面前端坐的女子来,这小表弟不住口称赞,谈及探望李岚之时,她那温柔之色,连薛嘉亦不由大奇,连连追问在她身上这难得一见的婉约之色,此时见着他的神色,却是怔忡不已,早无往日洒脱风姿,斟茶之时不小心将茶盏打翻,素色蜀绣的长衫之上被打湿了一片。
  他握拳佯咳几声,方徐徐道来。简而言之,现今兰家的掌舵人兰玉共育有一子二女。长子便是兰辰,乃已经过世的兰贵君。次女兰星现在膝下承孝。幼女兰月却是自小过继给了江湖剑客薛夔。
  薛夔剑术了得,乃江湖排行榜上剑术第一人,却在年轻时候无意中遇见了兰玉,惊为天人,痴心倾恋,但碍于身份家世,未能结成连理。至于现今已是老奶奶的兰玉是否曾对薛夔情有独钟,已无据可考。兰玉后来娶得何姓男子为夫,薛夔痴心不改,竟在兰府外置了一座宅子安居,并专意与兰玉夫君结交。何氏怜他一片痴心,倒也折节下交,他一片善念却也在后来得了福报。兰月四岁那一年,何氏体贴妻子操劳过度,代为打理兰府产业,却在一日回府之时遇刺,恰逢薛夔路过,舍命将他救下,待得兰府援手之人赶到,薛夔已身中巨毒,且多处中了剑伤,九死一生,而何氏却毫发无伤。
  待得薛夔半年之后康复如初,婉拒了何氏提出的共侍一妻的提议,只道愿收兰月为徒,传授剑术。兰玉夫妇商议之后,索性将兰月过继给了薛夔,盼她日后承欢薛夔膝下,以尽孝道,以报救亲父之深恩。
  薛夔自得了女儿,喜之不尽,便带着兰月归隐江湖。兰月自此更名为薛月,后来娶夫生子,方有了薛嘉。
  英洛恍然大悟。
  这日临别之际,薛嘉微醺,径自在前。英洛紧随其后,李瑜居尾。趁薛嘉不曾注意,少年趋前一步,低声道:“家姐身体近来大有起色,多谢将军相助!”
  英洛愕然之际,少年已经退后一步,神色如常,大声道:“表哥,天色不早了,宫中怕是要下匙了!”
  早有道旁闪出十来位侍从,其中一人牵马,服侍李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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