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士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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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士孰妃-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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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里路,朝发夕至。原来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我,旁人看来,我既知此事,自然不会再生歹意。”容辉满心欢喜:“终于可以下山了!”向潇璇深深一揖,又问她:“有什么让我带的!”
  潇璇不由蹙眉,轻声嗔他:“少来!”却抑不住眼中喜色。潇娟乐得应承,伸出手如数家珍:“两斤‘胡记’的酱牛肉,两刀桃花笺,十斤龙眼,十斤樱桃。”
  “樱桃熟时,一钱银子一斤,十斤就是一两。还有龙眼、酱牛肉、桃花笺和潇璇的礼物。”容辉不由苦笑,只后悔在她面前信口开河,忙轻咳打断,拍胸脯担保:“好,我记下了!”又伸了个懒腰,捂住嘴说:“我先回去补个觉,吃了早饭再来!”生怕潇娟还有要求,说话时纵身跃起,凌空一个筋斗,轻飘飘掠过屋脊,回屋去了。
  潇娟叹为观止,潇璇与有荣焉,不由笑她:“羡慕吧?让你用功学武,你不听。”潇娟吐了吐舌头,转身进了正屋。
  翌日清晨,容辉稍事梳洗,换了身干净短褐,去食堂领了早点,又去向万管事告假。万管事听是潇璇交办的事由,就问他:“三天可够?”
  弟子下山,只须本师首肯。执事领着月例,若要下山,必须告假。各处管事最多能批假三天,超过三天得由本房“首座”批准,超过十天,得由“水云堂”批准,超过一月,得由掌门批准。
  容辉见他上道,心中好生感激,忙拱手解释:“我送个亲戚回灵州府,朝发夕至,明天落锁前能回。”
  万管事不再多问,签了三天的假条,又郑重嘱咐:“江湖险恶,你万事小心,莫多逗留。”
  执事下山,着实不易。万荣和秦家兄弟听了,也让他带些时新的物件回来。容辉一一记下,这才去“无量阁”接人。前院只有两个道童在练拳,虽是盛夏时节,却透着冷清。
  容辉颔首见礼,直接去了后院。那美妇还在和潇璇说话,神色恳切,还在嘱咐。潇璇穿了套素丝深衣,兰绣葳蕤,格外别致。左手托着茶盅,右手夹着盅盖,陪坐在正屋喝茶。盅盖轻刮浮叶,瓷器相砰,叮叮回响,更衬得厅室清幽。
  容辉走下游廊,见潇月和潇娟拿着糕点在逗弄两个小家伙,不由会心一笑。瞥眼看向正屋,却见潇璇神色恬淡,眼帘低垂,似听非听,似瞧非瞧。那幽幽地砰瓷声,更慎得人心里发慌。
  容辉头一次觉得潇璇高深莫测,不由打了个寒颤。悄步上前,低声问潇娟:“她这是怎么了?”
  潇娟讪讪地说:“她教训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以后可仔细了。”又吐了吐舌头:“故作老成!”
  容辉却不以为然:“这种气质,绝非身负傲骨、久居上位能有,她绝非做作。”自忖学十年都没她半分火候,又不由摇头,接着问她:“教训?这话怎么说。”
  “也没什么!”潇娟直言不讳:“师姐提议留两个小家伙在山上教养,师父同意了,她却非要带儿女下山。”
  “人之将死,想让幼子承欢膝下,正是人之常情。”容辉据理推测,又觉得情理不符:“为什么那妇人不同意?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撇眼见那妇人泪盈于睫,就差给潇璇跪下,不由叹了口气。
  潇璇见容辉来了,径直起身迎出:“你送他走吧!”那妇人唯唯跟随,向容辉点头见礼,再没那份轻狂。两个小的见母亲要走,纷纷挣开潇娟和潇月,小姑娘拉了那妇人的袖口,小家伙径直去爬骡车。
  妇人神色怏怏,又看向潇璇。潇璇懒得理她,向容辉使了个眼色,径直走到一边。容辉跟上问:“什么事?”
  潇璇睃向那美妇,见她在哄弄儿女,这才说:“此事关乎师父名誉,他的名誉就是我的名誉,你斟酌去办。”目光冰寒,好像在说:“你懂的!”
  容辉随她看去,那妇人穿了套半臂仙裙,带着赤金头面。香丝锦绣,彩彻辉煌。身姿丰盈,妩媚含羞,果然是个美人。“看来掌门真人在她身上没少花钱,现在叫我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莫非要我杀人灭口,莫非也是在考验我?”他心中苦笑:“这样的姑娘,哥要不起!”深吸一口气,悄声反问:“我这一去,再难通音信,你的话都做数吗?”
  一语双关,潇璇闻音知雅,微微点头。两个人会心一笑,容辉又去牵骡车,潇月提给他一只食盒,郑重嘱咐:“这是糕饼和凉开水,够你来回用的。”
  容辉道谢接过,才来得及看那游车。五尺圆盖,两层围帘,罩着一方藤椅。虽然狭小,却极惬意。他钩好布幔,留下一层纱帘虚掩,才牵过骡车,请那妇人座乘。不知那妇人是怎么哄的,两个孩子虽然憋着嘴眼泪汪汪,却不闹了。
  容辉牵着骡子,从专走马车的花径出了“太极门”。车夫过来接手,他便不好同乘,于是气行全身,跟在一旁,直下山去。
  朝阳灿烂,风光迤逦。山路崎岖,车行悠悠。荒山野岭中,车夫载着主母穿行,微觉尴尬,索性找容辉搭讪。无非是:“今年多大?”“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上得山,上山多久了。”“平时干些什么,练武苦不苦。”“以前去过哪里。”……
  容辉在山上呆久了,觉得天气骤热。出山里许,已是轻汗勃发。他随口应承:“家里是山下农户,去年上的山,跟着万管事看药房,只练了一套入门拳脚。”句句属实,查不到的一概没说,心里却提着十二分警惕:“这些话听似平平,却足以探明一个人的身世、阅历和功夫深浅。看来这主仆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妇人听容辉上山不到一年,瞥眼打量,见他满头大汗,显然根基尚浅。微微颔首,似也信了几分。三人一路向西,车夫找容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待到七驿镇上,已是中午时分。
  三人恰好在秋月酒楼打尖,张大力应声出来喂牲口,两个人正好碰上。容辉重回故地,再见老友,喜不自胜。那妇人微微一怔,看了容辉一眼,独自去了楼上雅间。容辉向车夫解释:“这是山上的门面,我从前就在这里跑堂。”和他在楼下拼桌。
  严良和赵明围上来问候,自有一番说笑。容辉又去给萧老问安,只道是:“那位女施主捐了不少香油钱,我奉命送她回家!”众人见他上山学武大半年,还落得给給人跑腿,均是一阵唏嘘。
  萧老又让厨房给容辉加了两个小菜,一壶白酒。容辉向车夫劝酒:“一路颠簸,您不来点儿,松松经骨解解乏?”说着给他斟上一盏。
  “使不得!”车夫满心激动,忍俊不禁:“我坐在上风口,要是熏着夫人,可担待不起。”还是拿起酒杯,“吱—”,一声虎抿,啜了慢慢一杯。
  容辉一瞧这番架势,就知道他不是吃素的主,又给他倒了一杯,微笑劝说:“眼下起的是东南风,驿道笔直,我们一直往西走,正好顺风,哪里熏得着?”
  车夫乐得眉开眼笑,一面端起杯子,又劝容辉:“你一路走来不容易,别光说我,你也来。”又饮一杯,才动筷吃菜。
  容辉心里苦笑:“你坐在车上,哪里知道这一百里山路难走。想当初哥徒步上山,累得双腿抽筋,躺了几天才好。若非哥潜运她的‘玉女功’,气生丹田,‘手太阴肺经’上散出阵阵清凉,既解疲劳,又通内息。纵然能到这里,这一坐下,就再也走不懂路了。”虽然不累,着实渴了。一面腹诽,一面以茶代酒,连灌两盅,又给车夫倒酒。
  车夫见他面有难色,以为会意,笑着担保:“放心,接下来是驿道,你也随我坐在车上吧!”却罚不责众,两个人都坐前面,夫人纵然不乐意,也得忍着!
  妇人细嚼慢咽,未时才下来。容辉正和赵明说话,车夫趴在桌上打盹,见夫人下来,赶紧去牵骡架车。那妇人目不斜视,径直踏着脚蹬,坐进车里。容辉稍事检点,也随车夫并排坐下,瞥眼见那妇人鼻头微皱,脸上升起一抹烟霞,显然闻到了酒气,眉宇间竟溢出一抹春意。
  “原来还是个不安分的!”容辉心中冷笑:“异地分居,暗度陈仓,难保她不会勾搭上别人。那对儿女相差一岁多,也不见得全是她和掌门生的。潇娟和潇月见到她还点个头,潇璇对她毫无颜色,怕是早知道她的底细,留下她一对儿女,就能两厢挟制。她让我跟来,目的呼之欲出。”
  骡车起行,直往西去。待行上了驿道,车夫抬手一鞭,响彻四野。骡马放踢奔出。官道七十里一驿,黄昏未到,已行至“六驿”。这里驻着一个百户所,已算官家地界。
   

第二十一章 春心萌动
更新时间2012…1…4 20:32:52  字数:4201

 容辉跳下马车,深深一揖:“前路太平,我就送到这里。”
  妇人端坐帘后,颔首相谢:“有劳少侠相送!”语声温柔,直入人心。
  容辉第一次听这妇人说话,心中一麻,又是一揖,转身去驿镇投诉。车夫笑着告别:“有机会再同桌吃饭,驾!”抬手轻轻一鞭,骡马迈开碎步,继续前行。
  容辉站在客栈门口,见车行悠悠,更不着急。笑着挥手,和车夫告别:“保重!”
  店伴迎出店来:“小哥儿,打尖还是住店。”十五、六岁,形容端正,语声爽利。身穿短褐,肩搭抹布,收拾得干干净净,形容十分讨喜。
  容辉转身看了一眼门牌,“歇马店”,这才应承:“来碗花饭!”说着迈步进门。堂屋不大,摆着六张八仙桌。时候尚早,还没人来。他就近坐下,又问:“附近有土地庙吗,我上那对付一宿就好。”
  “您没钱哪!”店伴站在一旁,讪讪地笑:“原来您点的不是花饭!”
  容辉皱眉问他:“什么饭?”
  店伴忍俊不禁:“您点的那是‘叫花饭’!”
  容辉笑着问他:“你是说小爷没钱?”
  小二见他有趣,笑着应承:“我是说您没带钱。”
  “谁说小爷我没带钱!”容辉掏出一颗碎银子,“啪——”,拍在桌上,笑着说:“小爷我是舍不得花钱!”
  小二忍不住拿他打趣:“俗话说金钱如粪土,您只进不出,老这么憋着,那得多难受啊!”又深吸一口气,招呼厨房:“花饭一碗!”
  “比得好,比得妙!”容辉哈哈大笑:“刚才看见没?我蹭了一趟脚。既没进,也没出,还赶了七十里路,这才叫‘乘万物以游心’。”
  “我看出来了,您是游到这儿被人赶下来了!”小二忍不住笑:“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接着蹭顿饭?”
  “那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吗?”容辉摇头讪笑:“我就是不知道她们家住哪,不然我借宿去。”
  “不就是三里湾的杜寡妇吗?她可是我们镇上最年轻的寡妇!”说着抬手一指,低声轻笑:“这十里八乡的,谁不想去搅一腿!”
  两个人心有灵犀,指着对方,相视而笑,只听后院有人高喊:“花饭好了!”
  小二笑端来花饭,容辉收回碎银,摸出五枚铜钱给他,拿起筷子,张口就吃。他打听到了那妇人的住所,索性细嚼慢咽,边吃边想:“让我杀两个小孩儿她娘,我又怎么下得了手?”待放下筷子,已有了计较。
  容辉吃过晚饭,见食客渐多,就要了间客房。房间丈许见方,门旁横放着一张硬板短床,床前是方矮桌,桌前就是窗台。五尺隔窗,十分透亮。床上还挂着绡纱方帐,闷闷地像个蒸笼。小二端来烛台、热水,说了声“您慢用”,就笑着去了。
  他两只脚放进木盆,一股热力从脚底直冲到心里,不由长嘘一口气:“舒服啊!”脸已涨得通红。稍事梳洗,穿戴整齐,已是掌灯时分。
  窗外夜色朦胧,蛐蟾唱和,十分清幽。容辉推开格窗,认准方位,见街上没人,忽然翻窗跃出。手掌一撑,凌空一个筋斗,轻飘飘掠上对面屋脊。身形再起,直没入茫茫夜里。
  盛夏时节,晚稻方种,绿油油一望无际。容辉潜运神功,足尖稍点禾苗,身子一掠数丈。轻似鸿雁,快如疾风,片刻后看见一簇灯火,微光点点,簇拥着一座小院。白墙青瓦,垂柳阴阴,十分雅致。
  “就是这里,黑白分明一点翠,果然是方外高人的布置!附近又有卫所,地界太平。我要是有个美娇娘,也得养在这里……”容辉心里哂笑,奔到近前,见院前还有一片荷塘,琼叶如幕,莲包似星。于是踏荷掠过,纵身跃起,扶摇直上,足尖在柳梢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直飘上院中屋脊。
  他刚站定身形,忽听一阵狗沸,心头一凛,忙趴伏下来,又听屋中有人招呼:“你来了?”柔声软语,正是那妇人。脚步声响,“吱呀”一声,后门应声而开,那妇人又说:“还不出来!”
  “该死的狗!今天刮东南风,我该绕到西北再来!”容辉心中咒骂,正犹豫该不该逃,瞥眼又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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