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士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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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士孰妃-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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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筹划不比帮忙,还管用工买料。容辉循声望向周氏,见她目光闪烁,似在回避。又望向二老,父亲正低头喝茶,母亲在逗弄孙女儿,像没有听见。
  他心头一凛:“难道这位娘家兄弟有问题?可潇璇进门后,两人就是妯娌。她既不缺这点小钱,我又何必让妯娌生隙,徒添烦恼。”又想潇璇已请人画了图纸,自己在旁盯着,总不会有事,于是拱手道谢:“那就有劳大嫂,只要房屋牢靠,别的都好说。”
  本来兄弟俩分住东西厢房,只是容雪年岁渐长,容辉又经年不在,又要重新挪住处。众人收好礼物,又安置容辉暂住正屋书房。容辉稍作规整,待宽衣睡下,已是二更时分。
  次日吃过早饭,周氏就要回娘家请人。李母忙着杀鸡炖汤,李蕃宁和李容光也要准备祭祀土地。容雪一时无事,却盯上了那匹驾车的马。她在马车旁转了半晌,见容辉出门,忙跟上去。
  容辉正要到相看宅地,万里晴空下,也乐得有人相陪。小院旁是一片缓坡,披上长着荒草,草丛间还有几颗歪脖子树。想建宅地,得东挖西垫,十分麻烦。
  他忽然问起歆姐儿:“咱们的侄女不会叫闭歆吧,这也太难听了!”
  “小心大哥揍你!”容雪掩嘴轻笑:“开始是叫闭歆,大家叫了几遍,都说不好听,就去了门,叫才歆。”又学父亲模样,摇头吟诵:“才者,草木之初也。歆者,欲之动也。天下才子,尽相倾慕,好名字,好名字!”身形并茂,惟妙惟肖,引得容辉捧腹大笑。
  容雪又要二哥带她骑马,容辉摇头苦笑:“莫说我不会骑,那是拉车的马,也不会被人骑。”
  容雪有些失望,容辉又说:“要不哪天得了闲,我驾车拉你。”容雪坐过马车,五脏六腑似要被颠出身体,简直比拉车还难受。她连连摇头,又和容辉说起新房的事。
  周氏回来时,众人刚吃完中饭,正好迎到正屋喝茶。容雪避到了书房,只见她还带进一个中年大汉。那汉子穿着一身灰布短褐,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厅拱手一揖:“老爷,太太,恭喜恭喜!”又招呼李荣光:“妹夫,有日子没见了。”转眼看见李母身上的歆姐儿,又啧啧称奇:“呀,歆姐儿都长这么大了!”最后才看向容辉,拱手称赞:“这就是二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恭喜恭喜。”人情练达,面面俱到。
  周氏进屋介绍:“这是家兄,周立。”
  容辉见他大大咧咧,哪里像个办实事的!于是起身拱手,还了一礼,直言不讳:“我起院子,得先整平旁边的坡地。这东挖西填的,我看也得十个人,就麻烦周兄帮我找人。上午辰初开工,午时歇息,酉时收工。自备铁锹锄头,不管吃喝,每天十文工钱。三天内干完,你白拿三十文。”
  周立眼中,三十文不值一提。可这眼下只是开始,请匠买料才是大头。他深深看了容辉一眼,笑容微微,神色淡淡,哪像穷乡僻壤长大的老实人,显然不好糊弄,只好拍胸脯担保:“二公子放心,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没脸再见我妹夫!”
  容辉二话没说,直接端起茶盅。姿态闲适,举重若轻,似已久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周立是十里八乡的“体面人”,自然知道“端茶送客”。当下拱手一揖,退出门转身就走。出了院门才回过神来:“这是我妹夫家,我怎么就出来了。”狠狠一拍脑袋,只好回去找人。
  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李蕃宁暗暗点头:“小辉真的出息了。”周氏还有话说,兄长却径直出了院门,一时间手足无措。再看容辉时,心中已有些晦涩。
  八月二十七,宜动土建造。清晨时分,周立果然领来十个壮年。李蕃宁亲率众人,开坛设案,祭祀山神土地。三杯热酒洒下,众人立刻开工。
  容辉又嘱咐妹妹缝制“新郎官”服,自己则忙着监工采买。只是离七驿镇太近,不好出面,于是尽托周立。所幸潇璇早已画好图纸,又标明用料。他依瓢画葫,别人也只能挑选好货,在价钱上做文章。
  周立既是给妹夫帮忙,又有钱赚,自然十二分上心。他早晚监工,工匠们也买他的面子,造梁漆墙,上油刷漆,都十分仔细。
  重阳这日,容辉载容雪去三里湾送“重阳节”礼,容雪提了一小坛菊花酒,在潇璇那里玩了一整天,黄昏才回镇上找容辉,一见面就啧啧称赞:“院子在翻修,一院子家具,全是紫檀木的。她身边的丫鬟,都是穿丝着茧,戴珠佩玉。二哥,你算是娶了位活菩萨。”
  言下之意,潇璇已经回来。容辉松了口气,又拿话堵她:“什么活菩萨,这话也能乱说?”两个人一路说笑,回到家中,又一起吃了顿长寿面。
  上梁这日,工匠们不知从哪里请出一位老师傅,又要开坛设案,祭祀“匠神爷”。老人家胡须花白,秋风中颤颤巍巍,还读了一篇《上梁文》:
  抛梁东,春晓千花绣画中。正对玉山峰顶塔,一枝椽笔仰书空。
  抛梁西,秋晚楼台夕照低。听取乌龟山客语,去年洪水決新堤。
  抛梁南,槐夏清阴染蔚蓝。景德诸峰高见寺,大溪一水汇成潭。
  抛梁北,朔雪入簾深一尺。望中玉作万屏风,箇是灵山人不识。
  抛梁上,一抛正拂银河浪。乘槎耐可摘星辰。骑凤翩然遍崑阆。
  抛梁下,今年万顷观多稼。相公日日只思归,要与邻翁同作社。
  伏愿上梁之后,君亲尊显,家室燕宁。凡其后人,爱平泉之竹石,亦令來世,敬绿野之林园。
  一共六句,容辉却掏了六两银子作彩头。众人还跟着起哄:“你们上两根大梁,只出一份彩头,算是赚了!”
   

第三十四章 六礼迎亲
更新时间2012…1…9 18:24:15  字数:4406

 天气渐寒,日光渐短,转眼到了九月二十。西院和北院相继建成,众人只等白矾味散去,就要入住。容辉十分满意,当即拿出二两银子,让周立请工匠们去镇上大吃一顿。众人连声道谢,鱼贯而去。
  当天晚上,一家人点算账目,两座院子盖好,果然花不到一百两。众人又商量纳采,李家请了亲家夫人做媒。
  九月二十二,宜纳采出行。李蕃宁和李母清早起来,开坛设案,面西而叩:“蕃宁次子容辉,年已长成,未有伉俪,已议娶楚氏之女。今日纳采,不胜感怆!”当场拿来洒金喜帖,亲自写下儿子姓名。又当北雁南飞,容辉亲手逮住四只大雁,用笼子装了,盖上红布,一并送往三里湾提亲。
  周夫人看见三里湾的陈设,回来后逢人就夸:“李家二公子出息了,取了位千金小姐。看那架势,至少有一千两嫁妆。”引得全村哗然。
  周夫人趁热打铁,次日清早,又提了大雁去问名。中午拿回一封洒金喜帖,容辉展开细看,啧啧称奇:“原来她是八月十六生的,我总算知道了。”
  周夫人会错了意,笑着开解:“大些好,大些好!女大三,抱金砖。”
  周立随后进来,笑着招呼众人:“娘,妹夫,二公子。田契我都谈好了,三两银子一亩,一共就九百亩,就等着交钱过户了!”
  容辉想把这三百亩良田记在父母名下,妯娌间就少了矛盾。又想到父亲不到不惑,二十年前肯定有一段富贵日子,只担心他再纳个小妾回来,于是拉过母亲商量:“娘,我想把这三百亩田记在您名下,以后妹妹的嫁妆,也算有了着落。”李母闻音知雅,点头默许。
  翌日纳征,容辉亲自写下龙凤贴:
  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蓬荜生辉。
  又封了十两雪花银作聘礼,让大哥一并送到三里湾。李荣光也带回一封龙凤贴,贴上字迹娟秀:
  一枝幸附,三生契合,七襄愧极,九如庆祝。
  容辉看了,乐得合不拢嘴。众人与有荣焉,又商量起吉期。李母拿出一本黄历,看开一页,指给众人看:“十月初十是个好日子,我看就那天了。”
  翌日清晨,周夫人又提了只大雁去三里湾请期,吉日就定在了十月初十。接连半月,众人忙着搬家。容雪随父母住进了后院,容光夫妇跟着搬进了东院正屋。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比过年还喜庆。
  十月初九,晴空万里。李荣光穿了水墨色克丝大氅,李荣辉穿了宝蓝色茧绸深衣,兄弟俩作别父母,和周夫人一起去迎嫁妆。人刚出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应声响起,直往三里湾去。
  宾客陆续登门,李蕃宁在后院正屋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李母在后院西厢陪村里福寿双全的老妇。村里的年轻妇人则由周氏作陪,聚在东院西厢说话。
  后院前,两院间,正好有片空地。又有草台班子搭台唱戏,台下小孩闹,大人笑,宾客逢迎,热热闹闹。中午席开八桌,刚刚吃完,鞭炮声跟着响起。一众小孩应声跑进院门报喜:“嫁妆来了,嫁妆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容辉正走进院来,向众人拱手行礼。他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抬进一方肩舆,舆上供着福、禄、寿,三位仙翁。楠木金漆,秋阳下流光溢彩,正是第一台嫁妆。
  接着是装衣裳的箱笼,整整十二箱,装首饰的雕花锦盒,整整四大盒。装被褥的大柜,整整十二柜。最后是大件器皿,和日用家具,不是掐丝珐琅,就是檀木雕花。一共一百二十八抬,浩浩荡荡,当真是十里红妆。
  嫁妆旁还跟着六个少女,都用红丝束发,梳了双螺短髻,正是梅钗领着君钗、桃钗、剑钗、素钗、菊钗和茶钗,过来布置新房。她们穿着秋香色窄袖襦裙,罩了见桃红色克丝坎肩。款步盈盈,巧笑嫣然,一个比一个俊俏,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容光最后进门,上前招呼周氏,却见她目光灼灼,脸色阴沉,忙问她:“你怎么了?你刚出月子,这里硫磺味又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氏轻哼一声,转身要回东院。容光又拉住她说:“二弟请你铺床。”
  周氏皱眉轻嗔:“那我回去洗个手,免得弄脏了二奶奶的新房!”语声微颤,心中不悦溢于言表。她是长房长媳,却被次媳比得一文不值,自然好受。容光放开手来,陪她回了东院。
  梅钗等人走进西院,看见方石青砖垒墙,阴阳脆瓦盖顶。油漆光亮,格窗整肃,做工也算细致。推开樟木隔扇,又见承尘方正,厅室洁净,心中暗暗点头。
  容辉跟上来问:“这是多少钱的嫁妆,我看不止一千两!”
  梅钗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白了他一眼,小声说:“开始是一千两,陈夫人看不过去,又添了九千两。”又高声吩咐众人:“你们也收拾自己的屋子。”众少女齐齐应是,开始布置陈设。
  容辉在正厅打下手,东间作了书房,南窗前放黑漆大案,案后放红木圈椅。北窗下只放了一张贵妃榻,榻前摆了张矮几。书架贴着东墙,一共六架。中间空出的东耳房,则作了茶室。
  东厅和中厅全用博古架隔开,架后又垂了竹帘,恍如一面墙壁。中厅分了前后两厅,中间用山水插屏隔开,屏前放了方桌圈椅,和三对交椅。屏后也放了一张方几,和一对交椅。
  中厅和西厅隔着竹帘,帘后列了八座衣柜,西墙前则列了四座衣柜,中间空出西耳室,用作净房。四柱大床横放在北窗前,床上挂了大红罗帐。床前又抵着衣柜,对放了一张短榻和一条春凳。妆案放在南窗前,案头立了面落地铜镜,又在厅中放了张红木圆桌。
  潇璇有意让容雪过来住,东厢房也是一般摆设。西边厢房则作了宴息处。东次厢暂空,留着添丁进口。西次厢等另外三间厢房,则分给梅钗等十二人居住。
  众人忙进忙出,摆好家具,开大柜分了被褥,又拿出常用衣裳,挂进衣柜。其余瓷器摆设,要等潇璇进门后定夺,于是和衣料布匹等一并锁进了后罩房。
  众人挂完大红灯笼,已是申正时分。李母听说那边收拾好了,就领着亲朋好友相看嫁妆。梅钗等见一众乡亲目光灼灼,毛手毛脚,非贪即妒,忙关了隔扇,撑起格窗,只让人在窗外相看。
  众人哪里看不出其中意思,当场就有妇人起哄:“好矜持的儿媳,连嫁妆都不好意思让我们看。”“我家小子要是能娶回这样的儿媳,我宁愿给她立规矩。”七嘴八舌,极尽嘲讽之能。
  李母尽兴而来,本是想在乡亲面前做回太太。如今却被没进门的儿媳妇驳了面子,当场气红了脸。心中虽恼,嘴上还得撑门面:“她们住城里的,规矩大!她有这份心思,想来还是个知书达理的。礼多人不怪,大家也别见怪!”好话说得越多,心里越不痛快。
  万物负阴而抱阳,众人常以午时为吉。容辉子时沐浴,卯时起来。容雪又为他穿戴新郎冠服。折上巾帽,克丝皂衫,大红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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