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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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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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笑笑的道:“总能这么巧,子重与我阿兄可谓心有契契焉。”
  谢道韫就在开源客栈檐下弹琴,陈操之立马听之,明朗轻快的前奏,仿佛远处溪流细细而来,曲折回旋,遇磊石则顿挫,逢开阔而潺缓,碎珠跳玉,渐汇渐大。大江九曲,奔流洲,智者动,智者乐水。对生活的感悟和对生命的体验。流水声,而现在,知音在前,满庭积雪,《流水》曲岂空劳!
  午时已过,宗之、润儿在青甸小镇客栈用罢午餐又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丑叔和小盛回来,等待的时光好难捱。润儿对小婵、雨燕说道:小婵姐姐、雨燕姐姐,我和阿兄想到镇东头等丑叔,顺便踏雪玩耍,好不好?”
  宗之补充了一句:“昨日来,看到东头有一片梅林,开花了。”
  小婵道:“操之郎君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雨燕看了小婵一眼,低声道:小婵姐带他们去吧,我这两日身子不方便。”
  小婵“嗯。了一声,拉起宗之、润儿的手,说道:“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小兄妹二人答应着,跟着小婵出了客栈,荆奴带了两名陈氏私兵、四名西府军士跟随保护。
  天冷。积雪被践踏成冰,很滑,小婵便让来震驾牛车,她和宗之、润儿坐到车上,轧冰辗雪,来到小镇东头,但见平畴旷野,俱被皑皑白雪覆盖。空气清新冷冽,呼吸可清涤肺腑。
  润儿攀着车窗吟诵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靠靠一丑叔曾赞这是毛诗佳句,润儿今日也是深有体会。”
  宗之说道:“这走出征士兵思乡诗。”
  润儿知道阿兄言下之意,脆声道:“情因物感,文以情生,遵四时已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虽不同,感人则一。阿兄你看小盛手下的那些军士,他们也思乡、也杨柳依依的,只是咱们不了解而已
  宗之诧异道:“润儿这是哪里看来的,说得这般高妙通脱,我却未读过?”
  润儿有点小得意,笑眯眯道:“丑叔教授的,阿兄难道没听到?”
  宗之挠头道:“我没听丑叔讲过啊问:“丑叔可时对你讲的?。
  润儿忍着笑,说道:“就是去刺县访安道先生时啊。”
  宗之追想道:“走了,有一次我随安道先生去片云岩了,是不是那次?”见润儿忍俊不禁的样子,宗之醒悟道:“润儿又哄我!”
  润儿见阿兄有些不快活的样子,忙道:“润儿和阿兄玩笑的嘛,这不是丑叔教的,是陆小娘子教的,润儿上回不是和娘亲去华亭见陆小娘子吗。陆小娘子带我游平湖时,在舟中口授了这篇《文赋》,这是陆娘子的叔祖、大名鼎鼎的陆士稗所作一阿兄,待回到陈家坞,润儿就抄录给阿兄看,好不好?”
  宗之“嗯”了一声,并不因为润儿作弄他而埋怨润儿,宗之非常迁就爱护润儿。
  一边的小婵叹道:小婵姐姐真是老了。润儿说得这么深奥,我都听得发晕。”
  润儿笑道:“小婵姐姐、青枝姐姐都是胜过郑康成婢的小婵姐姐跟随丑叔这么久,现在自然更厉害了。”
  小婵有些难为情道:“操之小郎君的学问我哪学得会呢,我只是粗通诗、论而已。”
  牛车驶至镇东口梅林边婵与宗之、润儿下车,遥望来路,积雪盈野。与昨日来时大异。
  润儿担心道:“这么大的雪。丑叔和小盛能赶回来吗?”
  荆奴呵呵笑道:“润儿小娘子不的担心,这种雪算不得什么,雪地跑马更快。小郎君他们很快就能赶回来的。”
  道路两侧,数千株梅树参差立雪,沉甸甸的枝丫上一半白一半黑,白的是雪,黑的是枝干。
  润儿踩着积雪走到一株梅树下,仰头道:“不知这梅树开花未,是白梅还是红梅?”
  陈氏的私兵和冉盛手下的军士无人不喜爱美丽聪明的润儿小娘子,听润儿这么说,便有两个军士上前道:小娘子请让开些。”
  润儿便让到一边,就见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军士抱住那株老梅树使劲摇晃。扑簌簌方圆数丈内下了一场大雪,雪末飞扬,润儿“格格”直笑,再看时。冰雪摇落,点点红梅显现,梅花香气隐隐。
  两个军士大呼叫着跑出梅林,这二人一头一脸都是雪,衣领里也有雪。手忙脚乱在清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润儿靠近那株梅树,细赏满枝红梅,蕊芯还有积雪,朱瓣冰心,冷香沁人心脾一
  离梅树不远有条小沟小沟那侧是一片低矮灌木。积雪零乱,这时树丛摇动。突然蹿出一条灰白色的野狗,这狗两耳竖起,肮脏的狗尾拖在地上。吐着猩红的舌头,涎水直流,模样极是恶心,蹿得甚快,朝润儿扑来一
  宗之首先看到那条凶恶奇怪的狗,大叫:“润儿,小心恶犬!”一面朝润儿奔去,要保护幼妹。
  润儿听到阿兄喊,吓了一跳,随即便听到嘶哑沉闷的犬吠,急扭头看,那只流涎吐舌的野狗已经蹿到她身前,狗眼直愣愣瞪着润儿
  润儿年幼,这狗又实在吓人,害怕得锐声尖叫起来,转身便跑,那狗贴地一蹿。前爪朝润儿抓至,呲着涎水直流的狗牙就要咬噬
  离润儿最近的是小婵,她也是听到宗之喊叫才发现这恶犬的,顿时全身寒毛一炸,她也很怕狗,但眼见润儿吓得脸煞白小婵不顾一切就冲了上去。一脚踹在狗脖子上,那狗“嗷”的一声,退开几步小婵立足不稳。摔在雪地上,急急爬起,见那恶犬又朝润儿扑去,而宗之已经
  冲了上来。一把揽住润儿,那狗就朝小兄妹呲牙便咬
  小婵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使劲抽打那野狗,野狗嘶吼着,僵硬地转过身,猛然一口,咬在小婵小腿上,锋利的狗牙透过数层布帛咬破小婵的小腿,小婵这时也不觉得痛,手里的树枝猛抽,“嚓”的一声,树枝折断,那狗趁机又在小婵左手背上咬了一口一
  荆奴大叫着和几名军士赶来,“霍。的一声,荆奴手里的橡木棍飞掷而出。正中狗身,那狗受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嗷嗷”痛叫,
  小婵忍着伤痛,急问宗之、润儿有没有被咬到?宗之摇头说:“没有。”再看润儿。脸色煞白。吓坏了。
  小婵蹲下身子。紧张地摸捏润儿的手足,迭声问:“润儿,咬到了吗,咬到了哪里?”
  润儿哭出声来,抱着小婵哭道:“没有咬到。可小婵姐姐被咬到了小婵这时才觉碍手足两处咬伤一阵阵抽痛,强笑道:“没事没事,小婵姐姐是大人。润儿不怕”轻拍润儿柔软的脊背。
  荆奴、来震等人都跑了过来,见两位小主人未被咬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宗之和润儿搀着小婵坐到牛车上,荆奴看了看小婵的伤口小腿牙痕浅,只是一丝血印,左手背牙痕深,鲜血直流,荆奴有伤药,为婵敷上,用干净布条包扎好。
  白发苍苍的荆奴懊恼道:“都怪老奴粗心,离的远了保护不周,没想到林中突然蹿出恶犬,致使两位小主人受惊小婵被咬伤,待小郎君回来,老奴甘领责罚。
  小婵强笑道:“这怎么能怪荆叔,哪会想到竟蹿出恶犬来!”心里有深深的隐忧。想起前些日子山阴县功曹史之子也是被狗咬伤,发怪病,怕水悄声音怕见光,请操之小郎君去救治小郎君说毒已发,无药可救,不到十日,那人就死了!
  刚才那条恶狗拖尾流涎的样子很象是小郎君所说的犯病的荆犬啊小婵手脚冰凉,心里很害怕。
  荆奴道:“回去回去,回客舍去,莫在这里等。天寒地冻莫让两位小主人受凉。”
  润儿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吧,莫让那恶犬咬到丑叔,还有
  荆奴夸赞润儿卜娘子心细,留下两名军士,其他人回客栈去。
  车轮碾过雪地,“咯吱咯吱”响,车厢里的润儿见小婵脸色苍白,小声问:小婵姐姐,痛吗?”
  小婵伸右手摸了摸润儿粉嫩的脸颊,说道:“有一点点痛,不怕,就怕咬到润儿和宗之。”
  润儿道:“若不是小婵姐姐拦住那恶犬,润儿肯定被咬了”
  这时,听得马蹄声急促,由远而近,润儿喜道:“是丑叔和小盛回来了。”
  小兄妹二人下了牛车,朝来路一看,两骑一先一后,正是骑“紫电”丑叔和“白驹”的小盛小兄妹都欢叫起来:“丑叔”
  陈操之勒马下鞍,大步过来问:小婵被狗咬了?是只什么样的狗?”
  陈操之私下里才会象幼时那般称呼小婵姐姐,他方才在镇东头梅林边遇到那两名军士。得知小婵被恶犬咬伤,问那两名军士是行么样的狗?两名军士却说没瞧清。
  润儿道:“丑叔,小婵姐姐是为救润儿才被恶犬咬伤的,那恶犬朝润儿扑过来,润儿吓死了!”
  荆奴上前请罪。陈操之摆摆手,再问那狗何等模样?
  宗之观察的最仔细,说道:“是只灰白色的犬。也许就是白犬,皮毛脏乱,吐着舌头、涎水直流,尾巴拖在地上,背上还有一块皮毛象是烫伤的。”
  客栈主人听到了,说道:“那是镇上姓方人家的狗,是疯狗,已咬伤了好几次个人。一人发病,已被关起来,看来是没救了。”
  润儿和宗之一听,脸色发白小兄妹二人也听过山阴功曹史之子被狗咬伤毒发身亡之事。
  陈操之墨眉深锁,看了看小婵手足上的伤口,便道:小盛、荆叔,把人全召集起来,带上刀枪棍棒,今日一定要击毙那条狗。”
  六名陈氏私兵、二十名西府军士在客栈门前列队候命,陈操之让荆奴和六名陈氏私兵留在客栈里,他和冉盛带着二十名西府兵来到镇东梅林,三人一队,分成七组,一齐搜索。
  冉盛对陈操之道:“阿兄,这事交给我就行了,阿兄就在客栈等着便是。”
  陈操之手执一根橡木棍,说道:“我随你们一起去,一定要找到那条狗,被这种病犬咬伤,虽然不是一定就会中毒发病。可一旦发病就无药可救,一定要在病毒未发之先找到那病大,以其脑浆敷咬伤处,才有可能祜毒。”
  这种狂犬病在后世都是只能预防而不能救冶的,陈操之现在只能依照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记载的“杀所咬大,取脑敷之”这种奇方为小婵医冶,据说这方子有奇验。
  积雪抹平了丘餐,众人分散搜索,在皑皑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往梅林深处行去。刀枪棍棒在前,一边呼呼乍乍,想把那条恶犬吓出来。
  这片梅林连同灌木林有数百亩宽广,林后还连着一座小山,那止。也是灌木丛生。拙寻很是辛苦。
  陈操之、冉盛一行二十二人从午后未时直到申末时分,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还没搜寻到那条恶犬,就连陈操之这耐性极好的人都开始焦急起来一
  忽听左前方有军士喊道:“在这边,在这边!”随即听到一声犬吠,明显是被打得痛叫。
  军士喊道:“往东北方逃了,快截偻,快截住。”
  冉盛瞧准方位象豹子一般疾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取下背上的甥纹强弓,弯弓搭箭。弦响犬吠,又嗷嗷叫了几声,随即寂然。
  军士拖了死犬过来,陈操之一看,正是条白毛犬。背都有一处铜钱大小的烫伤。
  回到青甸小镇客栈,陈操之亲自动手,先用茬叶汁为小婵清洗手足伤口,再将犬脑敷上一
  小婵见一向好洁的操之小郎君不顾污秽为她疗治。感动得要哭。
  陈操之安慰道:“小婵姐姐,没事的,有葛仙师这奇方,定能祜病大之毒。”心道:“《肘后备急方》载,凡犬咬人,七日一发,过七日不发,则脱也,要过百日,乃为大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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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五、绝情寡3171 字数:3673
  东操之一行三十余人因小婵被恶犬咬伤而在青甸小镇多歇,十七日一早重新上路。道路积雪难行,午后行至余暨县北时遇到族兄陈昌,陈昌是昨日从陈家坞动身的,奉族长陈咸之命前来山阴探望陈操之,月初陈氏占田案结束后,陈咸曾派人向陈操之报信,让陈操之放心,当时陈操之回信说本月十五会回陈家坞,陈咸见腊月十六了,陈操之还未回来,是以命陈昌前往让。阴问讯,随月陈昌前来的还有丁氏的一名管事,因为丁春秋月初从扬州回到钱唐,丁春秋与散骑常侍全礼之女的婚期就在本月二十,若陈操之不能参加,那就太遗憾了,在吴兴郡土断复核结束后刘尚值也已回到钱唐,而且据说徐邈、顾恺之会在二十日前赶到一
  陈昌得知小婵被恶犬咬伤,并不以为意,只与陈操之说占田案之事,钱唐县小吏倪泰斌流放淮南充作兵户、检举陈氏的三户农户罚作苦役三年,但扬州治中从事温济对幕后主使的贺氏和陆氏却未深究,因多贺氏派来与倪泰斌联络的那个典计已不知所终,温济不可能彻查到陆俶头上。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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