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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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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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促间想要叫醒沉睡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白绮歌咬咬牙冲到营地中央,端起一锅残余汤水哗啦啦倒向最大且仍在熊熊燃烧的一堆篝火,顿时浓烟滚滚,一线冲天,水火交杂引发燃烧物噼啪作响不绝于耳

大军最后部距离此处大约五里左右,空旷平原上升起这么高的浓烟一定有人看见,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有人意识到粮草部队出了事带人赶来,否则凭白绮歌一个人拼死也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和东西,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眼看不远处沟壑里窜出十余个人影,抓紧时间四处打量片刻,白绮歌拿过粮草车上放着的一把弓弩,站稳身形,镇定地闭起一只眼瞄准方向,机括一松,带着铁钩的弩箭嗖地飞出,少顷对面传来男人痛苦嘶吼看来那些人为了突袭方便并没有穿戴重甲,这个发现让白绮歌大受鼓舞,抓过箭筒里的箭搭在弓弩上,几声破空啸响,穿透夜色的长箭接二连三命中数个人影,转眼间十余人倒了近一半

这弓弩是遥军根据白绮歌所绘图纸改良过的,体积较之以往硬弩小了许多,但威力与使用方便程度均大大提升,就连老弱伤病也可以轻易拉开瞄准,对于体力跟不上脑力和技巧的白绮歌而言无疑是最佳武器对面敌人见短时间便出现极大伤亡,一时间也不敢快速接近,剩下的五、六个身影横向拉开距离呈现包围态势,各自扛起已死的同伴身躯抵挡弩箭缓慢缩小包围圈

继续耗下去会不会被抓住已经不重要,那些人目标是大营集中堆放的粮草辎重,只要稍微靠近放上一把火,遥军所有补给就会灰飞烟灭,此次北征必败

兵败,追责,降罪,易宸璟本指着北征霍洛河汗国再立功绩进而稳固地位实力,若是败了,他要如何承担巨大打击与遥皇怒火?

白绮歌不敢继续想下去,遥皇那样老谋深算、为了天下江山连儿子都不在乎舍弃的人,绝对不会放过易宸璟事到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在援军发现并赶到前她只有用尽一切手段拖延时间,尽最大可能保住粮草

主意已经,白绮歌丢下弓弩迅速从辎重车上翻出一堆火折子,一一点燃后朝四周扔去,又舀出驱寒用的烈酒倒进水囊,顺着火折子落地方向紧随抛出被火折子引燃的点滴星火遇上水囊里汩汩流出的烈酒瞬间火光暴涨,明亮火光后是被阻隔的敌人,白绮歌依稀听见异族语言粗鲁咆哮,应该是在咒骂她吧

营地范围不小,只封锁住一面显然阻挡不了太久,稍微商量过后,那五、六个敌人避开着火点从两侧包抄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情势再次危急

捡起地上长刀丢去刀鞘,白绮歌深呼吸,双手握紧沉重刀柄战廷和易宸璟只教过她如何用剑,这刀还是第一次拿在手里,千钧一发之际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凭借身为特种兵的经验和敏捷反应尽力维持了,能挡一刻是一刻,少些损失,易宸璟就少些危险

营地外不到一里,陈安向易宸璟复命后正顶着夜色匆匆往回赶,身边士兵忽然指着前面失声惊叫:“火!营地着火了!”

“鬼叫什么,要吓死人吗?营地哪天晚上不点火?”陈安沉下脸骂了一句,抬头看去不禁也跟着大惊失色…………浓密灰烟冲天而起直达天际,磅礴火光显然不是取暖用的篝火,而是真真正正的大火,位置正在营地边缘

“还不快走!”暴喝一声狠抽马臀,陈安非也似的骑马直奔营地,两个士兵紧随其后

眼看就要接近营地,几个横躺地面的遥国士兵尸体让陈安心里一凉,这些都是他手下负责巡逻的士兵,看来白绮歌担心的事变成现实,营地遭到偷袭了

“吹号!叫援军!”死死盯着熊熊火光,陈安倒吸口凉气,声音颤抖,“粮草部队遇袭!快叫援军!”

惊慌失措的士兵手忙脚乱掏出号角呜呜吹起,浑厚角声惊破夜色嘹亮回荡,片刻后便得到远处号角声回应援军赶来尚需要一段时间,陈安唾了口吐沫,跳下马飞快冲向营地

等不及了,等不及援军,如果粮草出了什么问题他没办法向易宸璟交代,更没办法向遥皇交代

满地沉睡不醒的士兵令陈安心惊肉跳,及至看见营中央粮草辎重还在才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看见不远处火光前面数道身影时又狠狠吸口气,脸色煞白

“皇子妃!”

站在中间的人正是皇子妃白绮歌,旁边与她比肩的则是两名遥军士兵,而三人之外尚有三个身材矮小的异族,从衣着上可知是霍洛河族人听见身后喊声知道是陈安回来了,白绮歌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左侧年纪轻轻的士兵却再坚持不住,一口血喷出,扑通仰倒在地

“哥!哥啊…………”悲痛呼声来自身侧另一个年轻士兵,他们兄弟两个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二人偷溜出去喝酒躲过了篝火迷烟,不幸的是,当他们回来时正看见六个霍洛河族人围向白绮歌,哥哥红着眼睛提刀冲了上去,弟弟紧随其后三个人并肩对付六个敌人死守粮草车许久,当大刀高举即将砍向筋疲力竭的白绮歌时,是哥哥冲到面前连挡三刀,拼死护着瘦小却勇敢的皇子妃不受伤害,自己却血染黄土

六个拼到五个、四个、三个,终于等到陈安归来,形势逆转

三个身材矮小的霍洛河族人见失去优势,当机立断走为上策,在陈安与两个士兵冲上去前消失在夜色之中

“皇子妃可有受伤?”陈安心惊胆战地扶住白绮歌,染了满手血红

白绮歌没有时间理会陈安问候,两只手紧紧捂住倒下的士兵伤口,咬着牙一声不吭大量鲜血从指缝涌出,眼见那人是活不了了,白绮歌心里是明白的,可她不愿承认,哪怕是为他按着伤口少流些血也好,至少,让她做些什么

弟弟的哭声断断续续,哥哥面无血色,脸上却还挂着笑容,伸手紧紧攥住白绮歌衣角

“保护……皇子妃……守我大遥……”

一介空有名号的皇子妃罢了,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鲜活生命为她而死?白绮歌握住那只冰凉粗糙的手掌,漆黑眼眸光亮涌动,目光坚忍:“但有白绮歌一日,绝不教大遥为外族所侵,除非我死”

没人去仔细考虑这誓言是否现实,当年轻面庞上双目轻闭,无名士兵露出安宁表情溘然长逝,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没人再记得曾有这么个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

除了她

“他叫什么名字?”安静眉眼低垂

“乔大河……”年轻的弟弟抹着眼眶,拼命让自己忍住不哭,“我、我叫乔二河”

这是亲兄弟吧?白绮歌低低一声叹息:“二河,记着,我欠你哥哥一条命,答应他的事一定会说到做到”

站起身望向遥远天际,多日烦忧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白绮歌忽然了解到一件事…………除了易宸璟和白家之外,也许她还有更多理由要好好活下去

☆、第115章 再嫁之问

暗袭有惊无险,一切归于安定,白绮歌想要向陈安详细说明事情经过,猛地小腹剧痛袭来,刹那疼弯了腰

“皇子妃?皇子妃可是受伤了?皇……”眼前一黑,耳畔声音也越来越小,天旋地转般眩晕后,白绮歌沉沉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陈安一阵头皮发麻,随军大夫人在中军,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方便解衣查看身份高贵的皇子妃是否受伤,无奈之下只能挥挥手让三个士兵守在原地等待援军,自己跨上马把白绮歌横放马背上,嘱咐两句后匆匆忙忙往中军方向赶去

夜风越吹越大,温度越来越低,马匹前行速度却越来越慢,陈安骑在马上,心里忐忑比马匹颠簸还要剧烈

“皇子妃啊,你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那个可怕的男人你为征军出了多少力我陈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也不想害你,可是……可是你不死,我全家老小的命就保不住了”慢悠悠絮叨着心里话,陈安面上表情矛盾痛苦,“北征输了赢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这些没名没分的将士什么都得不到也没什么能失去的,好处坏处都在那些将军手里,想些王侯大业还不如考虑怎么养活一家老小,你说呢?”

马蹄渐渐停下不动,向来行动利落的参军陈安不知为什么变得温吞磨蹭,跳下马站了半天,袖中一包药粉始终没能拿出,反倒要被汗水浸透

那是来自遥远帝都的剧毒,无色无味,寻常人吃下毫无作用,气血两虚尤其是小产后的女子吃下却足以瞬息毙命,且无从查证死因

幽幽叹息飘散夜色之中,陈安抬手又放手,来来回回磨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眼中犹豫之色愈发激烈矛盾陌生的皇子妃与他并无交集,然而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不难发觉,这个女人有着许多连寻常男子都不如的坚韧勇敢,待人十分温良,再说他也是大遥子民,总不会希望一个有勇有谋的皇子妃在权势争斗中无辜殒命

不杀她,放了她呢?也不行

陈安苦笑,早知今日如此纠结难决,当初断不会为了给一家老老少少富贵安稳日子而接受那个男人大笔金银,现在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白绮歌不死,那么他的父母妻子就要死

为一个素不相干的人终究不值

“慢走啊,皇子妃”深吸口气抖开纸包,陈安捏住白绮歌两腮,白色药粉颤颤巍巍就要倒下

蓦地一阵马蹄声急奔而来,稳拿刀剑多年的大手一抖,药粉飘洒风中,巴掌大的纸包也打着旋落入草丛隐没

“陈参军?营地不是有险情吗?陈参军怎么停马在这里…………皇子妃?!这、这怎么回事?”带着大批人马疾驰而来的萧百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急忙跳下马上前查看,确定白绮歌只是昏过去后方才长出口气,回头喝道,“快,快送皇子妃去中军让大夫诊治!陈参军,你跟我去营地”

“末将遵命”跟在萧百善身后无声苦笑,陈安一肚子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如释重负

生生死死若不想听天由命,那就只能再寻机会动手了

一觉睡到天明才醒来,白绮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在过,睁开眼,熟悉的颜色映入视线,是营帐枯燥的麻色,耳边还有哗啦哗啦翻书声

“醒了?”

清和嗓音还是那般沉稳

白绮歌懒得回答,翻个身按住小腹,整个身子蜷到一起

最先沉不住气的总是易宸璟,无可奈何走到铺边席地而坐,伸手摸了摸苍白脸颊:“除了腹痛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是不是我不问起的话你连腹痛都不肯说?”

“是”

易宸璟哑然

白绮歌的爱恨喜憎太过直白明显,她若对谁好便是舍弃性命也要护着,她若要疏远谁,那么就算把天下江山当做礼物双手奉上,她一样眉头都不抬一下这点与红绡很像,像极了

散发出浓重苦气的药汤放在枕边,易宸璟指了指药碗,语气故作漠然:“喝药”

“喝了不会好,不喝也不会死,何必受那扑鼻之苦”

“你是想活活疼死?”抓着瘦削肩膀把白绮歌扶起,药碗送到嘴边,易宸璟没好气低道,“大夫说你这病不能劳累、不能动气,一旦发作那就是要死要活的疼痛这两天又是置气又是与人拼命,疼到昏过去也不肯说半个字是么?你这死倔的性格只会苦自己,早晚把命都搭上”

“搭上也肯定是在做完该做的事之后,殿下不必担心”

端着药碗的手一僵,易宸璟脸色明显沉下许多他明白白绮歌话里话外意思,无非是说他的关心都是作假,实际上还是为了骗她、利用她,也不知她怎么就那么笃定他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话说回来,他也不会认为白绮歌之前种种表现出自真心,如果真如他所想,她还像少年时那样眷恋他,为什么总在拒绝与他欢好?

人心隔肚皮,谁也看不清、摸不透,只能小心翼翼猜着,往往猜着猜着就擦肩而过,错失良缘

放下碗,易宸璟放弃逼她喝药的想法,白绮歌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除非以白家相威胁,而他现在不想再把白家牵扯其中…………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放不下,昨晚梁宫抱着面无血色的白绮歌闯入营帐时,他连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梁将军正在查找那些人偷袭路线,陈参军已经清点过,粮草辎重无一缺损,这些还都要谢你”

想起为自己挡刀而死的青年,白绮歌心里又是一阵茫然若失,盯着营帐被风卷起的门帘出神没那两兄弟及时出现的话,现在的她应该是一具尸体横陈荒原,身旁则是焚烧殆尽的遥军补给,她再看不到易宸璟清俊面容上凝神皱眉的表情,再完不成北征后回家探望爹爹娘亲的许诺

人命如此脆弱,旦夕祸福无法预料,原来她自以为的坚强如此不堪一击,抵不过敌人一刀之伤

“乔大河……已经安葬了吗?”沉默许久,白绮歌低低开口

“他弟弟执意要带他回家,早上已将尸首烧了,骨灰装在坛子里埋在地下我本想让他弟弟辞了军带骨灰回家的,那孩子却说要完成哥哥心愿,看大遥获胜,看你平安无事才肯离去”易宸璟忽而一笑,从桌上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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